半步祖天師的太衝道人淪為階下囚，被兩位老太監押送離開。
    這裏便隻剩下了賈時安一人。
    他站在這片大地上，看著綿延的銀色冰霜，長歎了口氣，滿臉悲戚：“生民何其多艱！”
    “不過，你們的死，咱家會記得，陛下也會記得。”
    “且安心去吧。”
    話音落下，他緩緩呼吸吐氣，體內的氣血迸射出無盡偉力。
    這一刻，他簡直化作了一輪大日！
    氣血之力浩蕩數十裏！
    本來被冰封的土地，頃刻之間冰消雪融，本來枯死的草木也再次煥發生機，河水重新流淌。
    可惜的是，那些死去的人，卻再也無法複生。
    賈時安做完這些，本來強橫的氣息再次收斂，恢複了那衰朽模樣。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施展了太強的力量，整個人的腰都似乎更彎了幾分，雙手插著袖子離開此地。
    他們離開不久，官府的人就到了。
    有專人挨家挨戶收拾清理這些百姓的屍體，將他們一一安葬。
    而另一邊。
    遠去的姬左道在賈時安出手的時候，突然勉強回頭，遙遙的看向這個方向：“好強！”
    “哥哥，你怎麽了？”
    楊凡趕緊一推小木盆，分毫不差的將濺落的血水再次接住。
    心中默默的給自己點了一個讚。
    剛剛姬左道回頭，血水噴濺的角度瞬間改變，若不是他手疾眼快，就險些浪費掉了。
    姬左道直接忽略了楊凡的小動作，輕聲說道：“剛剛，有天人到了！”
    “天人？”
    楊凡的動作一頓。
    “是啊！應該是朝廷的人！”
    姬左道點點頭，手輕輕的撫過吃撐的肚子，“可不像是我這般新晉天人，而是一尊老牌天人！而且是，五關修滿的老牌天人！”
    “五關圓滿，和單修一境，不知道有什麽區別？”
    楊凡忍不住問道。
    “都是天人，隻是路不同罷了！”
    姬左道輕笑一聲，說道：“劍走偏鋒，固然極為危險，但是走得卻更快。而五關修滿，看似美好，可是世間哪有那麽多人天資俱全，修滿五關？”
    “於我而言，走一條路就夠了。”
    別看他是皇族出身，可誰說皇族就一定天資卓越？
    哪怕是從未出生時就得到溫補，出生後更是接受了伐毛洗髓等種種洗練，可天資這玩意，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若強行走五關天人之路，哪怕修成一兩關，之後麵臨的可能就是一輩子就止步不前！
    反倒是不如擇一路而行。
    想到這裏，姬左道不由歎了口氣。
    老爹太能生了也不是什麽好事。
    競爭的人太多了……
    長達千年的時間，天知道老爹生了多少，幾乎是四處開花，遍地留情，可真正能留下的永遠是鳳毛麟角，而死掉的就永遠死掉了。
    對了！
    楊凡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哥哥晉升武道天人，不知道何時會麵臨五衰期？”
    “五衰期……”
    提到這裏，姬左道的臉色有些陰沉起來。
    因為，天人五衰乃是所有一境通天人者最大的痛！
    畢竟，天人五衰可不管你是怎麽修煉到的天人。
    隻要成了天人，就必然要麵臨著氣血衰，肉身衰，骨體衰，筋絡衰，以及皮膜衰，這五重劫難！
    渡過去，天人圓滿！
    渡不過，連枯骨都不會剩下一根！
    楊凡看到姬左道臉色不好看，也就訕訕的閉上了嘴巴。
    默默的再次拿起了小木盆。
    車馬前行。
    一行人漸漸來到了神都和河北道的交界。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小弟，你該回去了。”
    姬左道提醒楊凡。
    楊凡端著一個小木盆，強忍著對姬左道的不舍，問道：“哥哥此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姬左道回過神來，笑了笑：“避避風頭，說不定換個身份就回來了。當然，起碼得等我消化完這個玩意！”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位半步祖天師的道天雛形投影，算得上是巨大的收獲了，可不是那麽容易得到的。
    有些人寧願崩碎道天，也不會留下分毫。
    他這也算是撿了大便宜。
    “對了，這裏有哥哥我的幾個好兄弟，好姐妹的地址！你要是缺修煉資源了，可以去找找他們！”
    臨行前，姬左道將一張紙遞給了楊凡。
    “多謝哥哥！”
    楊凡下了車，目送著姬左道等人離去。
    馬車裏。
    姬左道幽幽的歎了口氣。
    “小弟啊，好好修煉吧。哥哥這天人之血，想必對你淬煉大筋有不小的好處……”
    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楊凡對他鮮血的渴望。
    明明自己修成了血武聖，氣血不絕，卻非要惦記著他的血，都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不過，小弟修煉的速度，真是快啊！
    轉眼間就修成了血武聖和皮魔王，現在又開始修煉筋菩薩，也不知道他能否煉成五關圓滿之天人！
    “倒是要比族裏那些廢物們強太多了。”
    姬左道感歎一聲，一路南行而去。
    楊凡目送著他們離開後，立馬開始查看自己收獲的鮮血。
    “一盆，兩盆……五盆，六盆……”
    “十三盆！”
    還好準備的木盆比較多，不然的話，險些都不夠用！
    這麽多的血，想必能夠多淬煉出一些大筋出來！
    楊凡的精神有些振奮。
    遺憾的是，姬左道不知道何時才會回來，自己再招惹出了強敵，就沒有人給自己托底了！
    “等等，哥哥給我留了一個名單。”
    楊凡突然想到了什麽，立馬將剛才那張紙從懷裏掏了出來。
    他看著上麵的幾個名字。
    從墨跡上看，早就幹了很久。
    這難道是姬左道早就準備好了的不成？
    “罷了，哥哥的一番好意，總也不能浪費。改天有時間，當要去拜訪一下，都是自家兄弟姐妹，總不至於不歡迎我不是！”
    楊凡將這張紙鄭重其事的收起。
    隨後，朝著神都的方向折返。
    遲疑了一下，他趕往了之前的田莊所在，此時，這裏正有不少人在收斂屍體，一一進行安葬。
    楊凡到來時，看到的就是官差正在填土掩埋的一幕。
    他不禁有些沉默。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他雖然不是什麽好人，可是，也從未覺得自己有多高高在上。
    物傷其類，看著這麽多人死在麵前，他又如何真的能無動於衷？
    “天師道……”
    楊凡嘴裏細細咀嚼著這三個字，心中感歎，“我還是太弱了點，要是我能一巴掌拍死他，他又如何能荼毒這麽多人命？”
    拳頭即真理。
    一切的苦惱來源隻因為拳頭不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