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的存續形態，大致能劃分為三種。
    第一種，是以人體為熔爐，源源不絕釋放出來的等同於生命能量的常態念氣。
    第二種，是各個領域的天才和名家在無意識之間賦予到作品上的念氣。
    這種念氣，仿佛就是匠心的具象化，代表著他們在領域之中的技藝極致，以及不摻雜任何雜念的純粹意誌。
    因此，這種附著於作品上的念意，通常能存續很久很久。
    第三種，是人死身消之後，以強烈的負麵情緒為載體，變成如同磷火般殘留於世的死後之念。
    這種念氣的源頭，通常都是難以化解的執念。
    又因為誕生於負麵情緒，所以具備強弱不一的威脅。
    念能力者其實還好，隻要不進入「絕」的狀態，基本能抵禦住來自死後之念的威脅。
    但普通人一旦碰到死後之念，重則失去性命，輕則靈智喪失。
    這是莫羅對三種念氣存續形態的了解。
    所以在聽到病毒和死後之念扯上關係時，他難免詫異。
    或者說，他很難想象這兩者之間竟然能產生關聯性。
    事實上，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倒是見過不少古董或手工藝術品上的念意，但死後之念，他隻在飛艇上見過一次。
    “跟死後之念有關……比如？”
    莫羅跨過一地屍體，來到桑比卡身旁，低頭看向保存尚且完好的棺槨裏。
    隨後便看到一具像是人工縫製而成的遺體，其上繚繞著如煙般的黑色氣息，給人一種不祥的觀感。
    桑比卡眉頭緊鎖，低頭凝視著棺材裏的黑色念氣，以她特有的輕柔語調解釋道：“病毒……是這死後之念‘創造’出來的。”
    “啊？”
    莫羅愣了一下，打量死念之餘，詫異道：“桑比卡，你確定嗎？”
    “嗯。”
    桑比卡輕輕點頭。
    莫羅頓感驚訝。
    死後之念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就是說……隻要這死後之念一直存在，就會不停製造出病毒？”
    莫羅收回望向棺材死念的目光，轉而看向桑比卡。
    桑比卡歎道：“是的。”
    莫羅心道一聲離譜。
    不過他又想到原著中跟死後之念屈指可數的情節。
    就連「百萬輪回貓」這種依靠死後之念機製當場複活的能力都有了，如今隻是一個不停製造出病毒的死後之念，倒也不算什麽了。
    隻能說……念這種東西，真的是不講道理。
    哪怕「死亡」這種現象，也無法束縛它那千奇百怪的特性。
    桑比卡憂心道：“有了‘OG’的研究資料，再加上我的念，應該可以在一天之內做出抗病毒的特效藥劑，但病毒的源頭涉及到死後之念……不著手淨化的話，它仍會不停繁殖。”
    莫羅聞言，眸光一閃，繼而沉默不語。
    桑比卡沒有注意到莫羅的反應，緊盯著棺裏的死念，眉頭揪起，道：“我師父是除念師，可她的能力無法針對死後之念，對了……”
    忽的，她似是想到什麽，眼中憂慮頓時淡化不少。
    “我可以問問師父，看她認不認識擅長淨化死後之念的除念師！”
    “桑比卡。”
    “嗯？”
    桑比卡聞聲看向莫羅。
    莫羅提醒道：“死後之念的事不急，先治好村民。”
    “啊，對的。”
    桑比卡重重點頭，當即彎腰伸出手，穿過如煙般繚繞的黑色念氣，輕輕壓在棺材裏的遺體上。
    看到桑比卡突如其來的舉動，莫羅微微一驚。
    他正要阻止桑比卡，卻注意到棺材裏的死後之念並沒有表現出攻擊意圖。
    核心在於創造病毒嗎……
    莫羅盯著毫無反應的死後之念，在心中想著。
    哪怕是毫無道理可言的死後之念，似乎也會遵循機製運行。
    就在莫羅思忖之餘，桑比卡已經收回手。
    原本如白玉般晶瑩、可見條條血管的手掌，此刻卻像是經受了漫長時間的侵蝕，皮膚枯槁如皺褶樹皮。
    此狀應該是受到了病毒的侵害，但不知為何，病毒竟起效如此之快。
    莫羅目露驚異之色。
    桑比卡舉著老化的右手，輕聲解釋道：“我的念，是主動將病毒‘轉嫁’到體內，讓它立刻進入發病期階段……”
    “停，我不用知道這種事。”
    莫羅及時打斷桑比卡的話。
    哪有人主動透露念能力的。
    桑比卡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她默默看著莫羅，道：“沒關係的，我的念隻針對病毒……我能用身體去解析出病毒的弱點，從而得到攻克病毒的特效藥配方。”
    “你的這個能力……”
    莫羅瞥了眼桑比卡的手掌，道：“風險很大吧。”
    “嗯，如果無法在‘時限之內’解析出病毒，我就會死。”
    桑比卡說到死亡時，神態間沒有任何波瀾。
    無關於念能力的存在，這是病毒獵人該有的覺悟。
    莫羅頓時心生敬意，忍不住道：“有必要冒這麽大的風險嗎……你有專業的知識，完全可以將念當做一種輔助手段。”
    “我認為有必要，我的師父是除念師，而除念師在卸念之時，無可避免的要將念本身自帶的風險，轉嫁到自身之上……我的能力，其實就是在師父的影響之下誕生的，為此師父總是唉聲歎氣。”
    凝視著老化手掌，桑比卡輕聲道：
    “但我很清楚……對抗病毒，其實就是在和時間賽跑，所以我很高興自己能擁有這種能力，而且，解析病毒跟除念還是有所不同，隻要我對病毒越了解，解析的風險就越低。”
    “……”
    莫羅一時無言，心中除了敬佩，再無其他念頭。
    這簡直就是舍己為人的完美典範。
    桑比卡利用念能力和研究所裏的病毒資料，很快就製造出了抗病毒藥劑。
    隻是小半天時間，飽受病毒折磨的村民們，在藥劑作用之下逐漸痊愈，脫離了生命危險。
    而西索實在無聊透頂，跑出去閑逛了。
    墓穴研究所內，莫羅看向此前特意留下的兩名身穿防護服的人。
    “按照事先說好的，在你們兩個離開這裏之前，我不會對你們動手，更不會追出去，所以你們現在可以走了。”
    那兩人飛快對視一眼，如蒙大赦，瘋了似的朝通道走去。
    莫羅卻隻是拿起手機跟阿爾戈確認了一些信息，待幾分鍾過去，用另一隻手釋放出兩顆硬幣大小的飛星。
    咻咻——
    飛星離指飛出，拐過一條條墓道，且沿著階梯上行，精準命中已經跑到庭院裏的那兩個人。
    噗的一下悶響。
    兩人應聲而倒。
    墓穴研究所內。
    莫羅放下手機，來到棺槨前。
    年輪——
    能吸收死念嗎？
    莫羅心想著。
    同一時間。
    桑比卡撥通了自家師父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