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同學,我們共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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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旗廠在不久之後,產品逐漸被淘汰,經營遇到了困難。
    原本隱藏的矛盾凸顯出來,為了平息工人的憤怒之情,轉移矛盾,就需要一個有分量的貪腐分子來開刀。
    而廠長和書記,位高權重,都有不俗的背景,不是想動就能動的。
    蘇奎主管銷售,副廠長的身份,用來平息民憤,也是夠分量了。
    而蘇奎本身,也有問題,雖然,貪汙金額不算太多,而且許多都是灰色地帶,很難界定。
    但凡事就怕認真二字,蘇奎又沒有太強硬的背景,當替罪羊並不稀奇。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蘇奎有作風問題,而且,還不怎麽知道收斂。
    蘇奎溫文爾雅,又位高權重,自然難免會有風流韻事傳出。
    最傳神的,則是說蘇奎和廣播站的黑牡丹如何如何,甚至梁繼勇不止一次聽人描述過其中的細節,仿佛有人親眼看到過蘇奎和黑牡丹偷情一樣。
    也因為如此,蘇奎成了最好的靶子。
    可是,這些事情,暫時還沒有暴露出來,蘇奎現在,依舊是風光無限的副廠長,副廳級幹部。
    蘇奎今年有五十歲了,但看起來,跟四十出頭差不多。
    而梁繼勇清晰的記得,在自己三年後從部隊探親回家,為了尋找蘇晚晴的消息,還專門去監獄看過正在服刑的蘇奎。
    那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年時間,蘇奎仿佛像是蒼老了二十歲,比自己年過六十的父親,看起來都老幾歲。
    不過,此時的蘇奎,依舊意氣風發。
    “蘇叔叔!”梁少萍的態度,就沒有梁繼勇這麽熟絡。
    一來是梁少萍和蘇奎打交道比較少,二來,梁少萍雖然和父親觀念相左,但是父親對蘇奎的看法,卻還是引起了梁少萍的認可。
    “小勇,昨天的事多謝你了,我還跟晚晴說,去看看你呢,沒事吧?”蘇奎客氣的說道。
    “沒事,我腦袋硬,抗揍!”梁繼勇咧嘴一笑,沒心沒肺的道。
    “紅星廠那幫小子,越來越不像話了!”蘇奎憤憤不平的道。
    昨晚,蘇晚晴因為落榜,情緒失落,幾個要好的同學,拉著蘇晚晴散心。
    梁繼勇這個護花使者自然不會缺席,然後,在紅旗廠生活區內,一家新開的舞廳裏,和一幫紅星廠的青年發生衝突。
    起因就是紅星廠一個被開除,在社會上混的,死乞白賴的非要請蘇晚晴跳舞。
    那家夥臭名遠揚,據說紅旗廠和國棉廠都有女工被他搞大肚子,始亂終棄,對於這種惡心的家夥,蘇晚晴自然不想理會。
    但是那家夥,仗著自己在社會上混得開,而且身邊還有七八個小弟,所以不顧蘇晚晴的一再拒絕,非要拉蘇晚晴跳舞。
    而正在跟另一個同學跳舞的梁繼勇,火速衝過來,直接將那賴皮砸趴下了。
    雖然他們這邊男生隻有四個,但梁繼勇太生猛,而且,這裏是紅旗廠的地盤,也輪不到紅星廠的人撒野。
    最後,那七八個家夥都被打怕了,梁繼勇也被在腦袋上掄了一棍子,然後昏昏沉沉的回家睡了一覺。
    “少萍,好久沒見了,你們是要去雲州?”
    “嗯,回學校有點事!”梁少萍隨口應付一句。
    “上車吧,我也去雲州辦點事,順路!”蘇奎說了一句。
    梁少萍略微猶豫,但是梁繼勇卻沒客氣,拉開了車門,坐在了副駕駛。
    “謝謝奎叔了,正好不用去等班車了!”
    梁少萍看到弟弟上了車,也無奈的坐到了後排。
    “晚晴在家嗎?”梁繼勇隨口問了一句。
    “沒有,中午被狄雨彤拉去遊泳了,待會準備去雲州買幾本書,我在前麵接她們!”
    “哦,這麽巧,我也去雲州買書!”梁繼勇道。
    內心裏,莫名的有點想見到蘇晚晴。
    記憶中的那道身影,似乎真的,有些模糊,可是卻無法消散。
    蘇奎微微一笑,似乎認為這隻是梁繼勇的一個托詞。
    梁繼勇對自己女兒的心思他很清楚,隻是,蘇奎也很清楚,晚晴和梁繼勇,隻能是朋友。
    一來是梁達宏對自己的誤會很深,難以消除。
    二來,梁繼勇雖然還算不錯,但卻絕非自己心目中的女婿。
    梁家老大倒是不錯,相當優秀的一個年輕人。
    梁繼勇如果不是這麽頑劣,讀一個大學,穩重一些,倒是可以考慮。
    對於梁達宏的誤會,他解釋過,可是對方不信,他也不願意再去解釋。
    對梁宏達,他敬佩,敬佩他的品格,但卻不認同,因為時代變了,梁宏達卻還是固守數十年前的老觀念。
    自己隻是在允許範圍內,為自己謀取利益,這已經是普遍的現實,而自己這點,又算什麽呢?
    “聽說你要去當兵了?”蘇奎問了一句。
    梁繼勇搖了搖頭,“現在是和平年代,當兵沒意義,也沒多大前途,還是學點知識,武裝自己的頭腦,否則,就要錯過時代的步伐了!”
    蘇奎有些詫異,這些話,居然會是從梁繼勇這小子口中說出來的。
    在他的意識中,梁繼勇就是一個熱血、調皮,本質還算不錯的小夥子。
    老梁家的孩子,即便是學習不好,本質也不會差,這一點,他很有信心。
    但是這些話,完全不像是梁繼勇會說的,至少,不是他意識中那個小孩子的話。
    “你準備複讀?你父親同意嗎?”蘇奎知道,梁達宏一直希望自己的子女之中,有一人能夠從軍。
    而梁繼勇,似乎是最合適的人選。
    “嗯,他同意了,而且我也已經成年了,可以決定自己未來的人生方向!”
    “嗬嗬,說的不錯,你們都長大了,時間真快啊,紅旗廠剛建的時候,少安還沒出生呢!”
    大哥梁少安,是紅旗廠建成之後第二年出生的,馬上三十年了。
    “對了,少安今年應該畢業了吧?工作怎麽安排的?”
    “博士畢業了,工作的事情,還沒定!”
    蘇奎歎口氣,“哎,少安是人才啊,紅旗廠也需要人才,隻可惜,現在廠裏不比以前景氣了,大環境越來越差了!
    不過少安應該能找一份好工作,機械部下麵幾個大廠,都大有可為!”
    紅旗機械廠是國營,但卻已經交給了地方管理,現在是省屬企業,和機械部直接管轄的大廠,還是有區別的。
    說話間,車子又停了下來,而前麵,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一個穿著紫色長裙,兩個青春靚麗的少女,出現在視線中。
    白色連衣裙的少女,一頭長發披肩,飄然若仙,出塵脫俗。
    而紫色長裙少女,頭發微卷,鼻梁高挺,身材超好,如同熟透的蜜桃,火熱誘人。
    記憶中的身影,再次重疊,可是,梁繼勇此時,卻沒有想象中那麽激動。
    但也不是無動於衷,或許,是一種坦然和欣慰,當然,也免不了浮現出微笑,再次見到蘇晚晴,真好。
    這一次,他不想再錯過,這個讓他兩世魂牽夢縈的女孩。
    而蘇晚晴身邊的女孩狄雨彤,梁繼勇原本都快要忘記了,但此時,似乎記憶又在複蘇。
    狄雨彤,有四分之一的俄羅血統,爺爺是援建的蘇聯專家,不過在兩國斷交之後,那位蘇聯專家離開了華國,狄雨彤的奶奶留在了華國,後來又另外嫁給了一名紅旗廠的工人。
    狄雨彤,並不姓狄,這是一個外國名,但最後登記戶口的時候,也就這麽叫了,所以,在大多數人意識裏,她就是姓狄,名雨彤。
    可實際上,她跟奶奶姓陳,中文名陳狄雨彤,至於外國名老長了,梁繼勇也記不住。
    狄雨彤和蘇晚晴完全是兩種風格,一個出塵脫俗,一個熱情似火。
    論氣質,狄雨彤不及蘇晚晴,但狄雨彤身材更火辣,皮膚更白,性格也是相當開朗熱情。
    在學校裏,追求者很多。
    可是,狄雨彤似乎對於那些追求者,都不屑一顧,反而
    “嗨,繼勇,你怎麽在?你這護花使者,當得也太到位了吧!”
    狄雨彤朝著梁繼勇揮了揮手,語氣裏,不知為何,梁繼勇聽出了一絲略微的酸意。
    “你沒事吧?”蘇晚晴表情淡然,隻是目光落在梁繼勇的額頭,那裏,似乎還能看到一點淤青,昨晚那一棍子,真不輕,梁繼勇當時,都被打蒙了。
    “沒事,上車吧,外麵挺熱的!”梁繼勇搖了搖頭。
    蘇晚晴和狄雨彤坐到了後排,和梁少萍打了招呼。
    當狄雨彤得知,梁繼勇居然要複讀的時候,出乎預料的,有些沉默了。
    在她想來,梁繼勇選擇複讀,似乎是想要繼續當蘇晚晴的護花使者。
    蘇晚晴或許,也是如此想的,但是卻也沒有說話,後排的三個女人,漸漸聊了起來。
    雖然,三人的性格各不相同,但女人,總是會很快找到共同話題,比如,如何防曬,衣服的款式花邊什麽的。
    或者就是最近看的那個電視劇裏,哪個男主角更帥,哪個女主更漂亮。
    梁繼勇和蘇奎,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奎叔,今年廠裏的銷售怎麽樣?”梁繼勇問了一句。
    “一般!”蘇奎的情緒,高不起來,他就是負責銷售的副廠長,可是沒辦法,大環境太差了。
    “我聽說今年有好幾單退貨,以前咱們廠的產品,很少被退貨吧!”
    蘇奎的表情,微微一凝,側頭看了梁繼勇一眼,這件事,梁繼勇怎麽會知道。
    雖然的確是退貨了,但這個問題,隻有很少人知道,就連梁達宏這個後勤處長,都不知道。
    “紅旗廠就這麽大,那有什麽秘密可言!”
    蘇奎自嘲的笑了下,“是啊,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是有退貨,但問題不大,有兩條生產性出了問題,該換了!”
    “現在這光景,想要更換生產線不容易吧,咱們廠維持生存就不錯了,省裏不會出錢換生產線吧?”
    “嗬嗬,想要省裏出錢,比登天還難,早三年,就該換了,一直拖著,技術設備不更新,產品樣式還是老三套,銷售怎麽上去?”蘇奎似乎很鬱悶。
    梁繼勇聽了,說道:“銷售上不去,就沒錢,沒錢工人工資就不能保證,工人要是拿不到工資,紅星廠、國棉廠就是前車之鑒。
    我聽說,紅星廠和國棉廠都有領導被拿下,紅星廠是銷售處長、采購處長。
    國棉廠更誇張,一正兩副三個廠長都進去了,都是跟采購和銷售有關係的!”
    蘇奎聽了這話,心裏莫名的有些煩躁。
    雖然,梁繼勇給他的感覺和以前大不一樣,但內心,依舊是將梁繼勇當做一個小孩。
    而梁繼勇都能想到的問題,他又怎麽可能想不到,而且,也不止一個人對他說過這個問題。
    可是,蘇奎依舊固執的認為,自己屬於比較清白的,就是紅旗廠真出了問題,也清算不到自己頭上。
    梁繼勇沒有繼續說下去,和蘇奎聊一些輕鬆的話題。
    “對了奎叔,今年咱們廠有多少人複讀啊?”
    “算上你,有十三個!”
    “啊,這麽多?”梁繼勇有些意外。
    “知識越來越重要,知識改變命運,不是一句空話。
    小勇,通過這一次的談話,我發現你比以前成熟了,很好啊,到了學校,專心讀書。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隻要肯下苦功夫,考上大學還是有希望的。
    晚晴這次失利,也不完全是壞事,以她平常的成績,也就是雲州大學的水平。
    我希望她能夠利用這一次的挫折,迎難而上,至少,也得考上排名前五的學校,才不枉費了這一年的光陰!”
    “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
    時不我待啊!蘇同學,我們共勉吧!”
    梁繼勇若有所感的說了一句,然後微微側頭,朝著坐在後排中央的蘇晚晴伸出手。
    蘇晚晴略微遲疑了一下,伸手和梁繼勇握了握。
    蘇晚晴的手,柔軟而白嫩,渾然無骨,不過,梁繼勇也隻是輕輕的握了握,並沒有趁機占便宜的意思。
    “別再打架了!”蘇晚晴說了一句。
    “我一般不打架,除非,實在忍不住!”
    梁繼勇的回答,讓蘇晚晴感覺很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