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秦以寒從他眼中，看到了冷漠和無情。
    他在替宋書音不值。
    可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合作的事，他隻好把不滿壓了回去，張了張嘴，“北哥，你一定要因為一個女人，斷絕我們之間，這麽多年的情分嗎？”
    秦以寒紅著眼眶，眼淚在裏麵打轉，拋開宋書音不說，他這些年是實打實的把霍北林當哥們，當好兄弟。
    他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他的好兄弟會把劍對準他。
    “以寒，隻是停止了這一個合作，其他合作我們還會繼續。”
    “而且，這個項目，我仔細看過了，明麵上有利可圖，但風險太大，停了更好，等後麵，有更好的項目，我讓你做。”
    霍北林說完，彎腰進了車子。
    車子揚長而去，徒留秦以寒一人。
    霍北林說了那麽多，他除了停止合作四個字外，其他的都沒聽進去。
    車子背影淡出視線，秦以寒怒吼一聲，握緊拳頭，狠狠的砸在牆麵上。
    “啊啊啊……”
    “紀蘊，紀蘊，我一定，一定要殺了你！”
    秦以寒雙目猩紅，一拳又一拳的落在牆麵上。
    ……
    紀蘊一如既往去了醫院。
    賀知州恢複得不錯，紀蘊推著輪椅，帶他在樓下曬太陽。
    金色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暖暖的。
    賀知州的嘴角瘋狂上揚。
    “賀師兄，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喜事？”
    紀蘊看著他一直在偷笑，忍不住好奇的問。
    賀知州點了點頭，溫和的說：“是有一件喜事，具體的等過幾天告訴你。”
    紀蘊挑了挑眉，既然他都這般說了，她也沒好意思再繼續追問。
    “嘖嘖嘖，我就說怎麽一來就有一股臭味，原來，是有兩個野種在這不知羞恥的偷、情啊！”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尖酸刻薄的聲音。
    紀蘊猛的轉過身，隻見來人正是多日不見的唐婉華。
    唐婉華身邊跟著田姨，以及唐南初。
    唐婉華徹底和紀蘊撕破了臉，再加上，田姨是她的人，唐南初是唐家的人，索性不再裝好人，一臉不屑的看著兩人。
    紀蘊把賀知州護在身後，眸光微冷，“心髒的人，看什麽都是髒的。”
    “堂堂霍家老夫人，心裏裝的全是肮髒東西，真是辱沒了書香世家唐家的名聲。”
    唐婉華嗤笑了一聲，“牙尖嘴利。”
    “紀蘊，你以為我會因為你這幾句話就生氣？就難過？在我眼裏，隻不過是失敗者的無能狂怒而已，你處心積慮送我去警局，又能如何？”
    “看看，我還不是安然無恙，完好無損的站在你麵前。”
    “哈哈哈……低賤的螻蟻就是螻蟻，還妄想撼樹，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識相的話，帶著你的情夫，立馬滾出華中北，否則，下次就不是斷斷腿，斷斷胳膊，這麽簡單了。”
    唐婉華眼中全是怨恨，她恨不得讓紀蘊生不如死，但南初提醒了她，現如今，北林對她真是上頭的時候，她越針對紀蘊，北林就會越護著她。
    到時候，她和北林感情破裂，反而讓紀蘊撿了便宜。
    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紀蘊這個野種，總是有意無意的勾引北林，所以，她隻能退而求其次，把人趕出華中北。
    紀蘊臉色黑了又黑，攥緊拳頭，指甲因為用力，紮入掌心，手心裏的疼痛，讓她冷靜幾分。
    “唐婉華，你別得意，遲早有一天，我會找到你所有做惡的證據，我會讓你自食惡果。”
    “好啊，那我就等著那天的到來。”
    “紀蘊，你可要加把勁，別讓我等太久！”
    唐婉華笑的得意，款款走過去，用肩膀撞開她，田姨趁機一把推倒輪椅，賀知州直接摔在地上。
    “賀師兄！”
    三人走遠，依稀還能聽到她們的聲音。
    “姑姑，她連跟你說話的資格都沒有，你何必去招惹她，惹了一身腥。”
    “南初你不懂，對付這種野種，就得這樣，不然她以為我們怕了她……”
    聲音漸行漸遠，走到轉角處，唐南初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紀蘊。
    紀蘊攙扶著賀知州坐回輪椅，絕美的臉龐上布滿了焦急和擔憂。
    唐南初隻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霍笙喜歡紀蘊，一定是因為那張臉。
    畢竟，那張臉和那個人實在是太像了。
    如今，唐南初不動聲色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的臉比紀蘊更像，她有自信，早晚有一天，能取代紀蘊在霍笙心中的位置。
    唐南初每次見唐婉華時，刻意畫了妝，所以，唐婉華並不知道她的心思。
    三人走遠。
    紀蘊才把賀知州抱回輪椅上，看著賀知州潔白的襯衫上全是泥土，就連手臂都曾破了皮，紀蘊愧疚萬分。
    “賀師兄，對不起，都怪我！”
    賀知州揉了揉她的腦袋，“蘊蘊，不怪你，是我連累了你，我要快點好起來，保護好蘊蘊。”
    賀知州拉過紀蘊的手，輕輕的摩擦著她的手背。
    紀蘊有幾分不適，連忙把手抽了回來，起身推著他的輪椅，“賀師兄，你說的什麽胡話，以前都是你保護我，現在，輪到我保護你。”
    賀知州手心還殘留著她的餘溫，他舍不得這股餘溫消散，攥緊拳頭，試圖把溫度一直留住。
    “蘊蘊，你現在和他也離婚了。”
    “你不是一直想去春城嗎？要不，我們搬去春城吧。”
    “好，等這次車禍的幕後凶手揪出來，我們就去春城！”
    賀知州沒想到她這麽快就同意這個提議，眼裏閃過幾分驚訝，努力克製著因為激動而瘋狂顫抖的手，“蘊蘊，你是認真的？”
    “你能放下這裏的一切？放下你這麽多年打拚下來的事業？”
    紀蘊輕笑一聲，猛的湊近賀知州，眨了眨眼睛，“賀師兄，到底是我舍不得，還是你舍不得？”
    “看看，把你緊張的。”
    “我知道，你好不容易給我找了一個嫂子，我是不會拆散你們的。”
    “沒有嫂子！”
    紀蘊話剛說完，賀知州就急忙解釋。
    賀知州向來害羞，紀蘊點了點頭，順著他的話說，“對，沒有嫂子，沒有！”
    嘴裏說著沒有，可那眼神顯然出賣了她。
    賀知州抿了抿嘴唇，一時間，心裏有幾分煩躁。
    他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早知道就不自導自演，搞這出英雄救美的車禍了。
    ……
    紀蘊送賀知州回了病房，看他輸液睡著後，才出了醫院。
    秋季的白天格外的短，明明剛剛還是豔陽高照，如今太陽已經西墜。
    “紀蘊！”
    紀蘊剛要離開，身後就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她眉心一皺，加快了步伐。
    宋書音隻好追上前去，擋在了她麵前。
    紀蘊往後退了幾步，冷聲問：“有事？”
    宋書音眼眶一紅，連忙說：“紀蘊，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幫幫以寒。”
    “昨天的事，是他做錯了，但他也受到了懲罰，這個項目，對他很重要，如果北林哥停止合作，以寒就完蛋了。”
    “求求你，原諒以寒吧。”
    “這樣，我給你磕頭，我代他跟你認錯，求求你，高抬貴手，放他一條生路。”
    宋書音哭得梨花帶雨。
    醫院的門口人來人往，很多人駐足看熱鬧。
    宋書音說著，立馬跪了下來，不停的給紀蘊磕頭。
    砰砰砰……
    額頭砸在地上，發出重重的聲音。
    宋書音一邊磕頭，一邊說著：“求求你，求求你，放他一條生路吧……”
    “到底什麽仇，什麽怨啊，要人家小姑娘磕頭求情，你也是女人，你怎麽這麽狠心。”
    “是啊，都說女人最喜歡為難女人，你真惡毒啊。”
    “咦，你們有沒有覺得，她好熟悉。”
    “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是她，昨天在李少的直播間裏，為了錢，跪在地上當狗的人是她。”
    “沒錯，沒錯就是她，當時我就在直播間，這張臉，我到死都不會忘。”
    “果然是個賤女人，對待男人，連他們的腳趾頭都願意舔，對待同性，心就這麽狠。”
    “她叫什麽來著……”
    “紀蘊，她叫紀蘊。”
    宋書音聽著眾人的話，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緩緩勾起嘴角。
    她要讓紀蘊身敗名裂，她要讓紀蘊名聲掃地。
    “不是，不是這樣的，這其中，有誤會……”
    宋書音不顧身上的疼痛，爬到紀蘊麵前，把她護在身後，額頭上鮮血淋漓，但還一心護著她。
    “小姑娘，你真是太善良，被她騙了。”
    “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女人，不要臉，呸。”
    “欺負同性，對男人跪舔，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種女人！”
    一名大媽把宋書音拉了過來，手中的礦泉水瓶直接砸了過去。
    紀蘊眼疾手快，連忙往一旁躲開。
    可四周人太多，礦泉水瓶子、垃圾、麵包、眾人手中的東西全部砸在紀蘊身上。
    紀蘊躲閃不過，身上很快就沾染了滿身汙穢，額頭上還被砸出了血。
    紀蘊透過猩紅的血幕，看到人群裏，得意囂張的宋書音。
    她咬了咬後槽牙。
    宋書音還真是陰魂不散，哪哪都有她。
    紀蘊可不信，今天這一切都是巧合。
    “紀蘊，你給我去死吧！”
    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聲音傳來。
    紀蘊猛的抬頭看去，隻見蘇燁拿著一個瓶子衝了過來。
    紀蘊一眼就認出，蘇燁瓶子裏的正是硫酸。
    四周全是人，她避不開。
    而且，硫酸潑下來，不僅僅是她，四周的人都要受傷。
    她連忙大吼道：“快，快讓開。”
    “是硫酸，她手裏的是硫酸，你們都想死嗎？”
    或許是她麵色太難看，語氣太嚴肅，一旁的人被她唬住，本能的往後退。
    宋書音眸光一暗，這怎麽行，她好不容易布的局，她今天不僅僅要毀了紀蘊的臉，還要讓紀蘊背上故意傷害她人的罪名，怎麽能輕易讓這些人離開。
    他們離開了，硫酸潑不到他們，怎麽把他們的仇恨轉移到紀蘊身上。
    “嗚嗚嗚，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我錯了，我錯了，一切都是我的錯，紀蘊是好人，她是好人，大家別為難她，嗚嗚嗚，我隻是想讓以寒好好的，為什麽這麽難！”
    宋書音哭哭啼啼的聲音，在嘈雜的環境裏格外的清晰。
    紀蘊麵色一冷，果不其然，她話一出，剛剛往後退的眾人又正義感爆棚，立馬圍了上來。
    一些人甚至手腳並用，紀蘊被踹了幾腳不算，手臂還被撕破。
    眼看著蘇燁越來越近，紀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
    “快！”
    “快，快讓開。”
    “是硫酸啊！”
    “賤女人，賤女人，我們今天要為民除害。”
    “同樣是女人，你憑什麽這樣對付那位小姑娘。”
    “昨天，跪在其他男人麵前，給他們舔腳趾，今天，就強迫其他女性給你磕頭，你真是讓人惡心想吐，你怎麽不去死……”
    紀蘊的聲音被淹沒在眾人的怒罵中。
    臉頰傳來刺痛，都不如此刻來的絕望。
    蘇燁猙獰的臉不斷放大，她聽不清蘇燁說了什麽，隻能透過她的嘴唇，猜到她的話。
    她說紀蘊，去死吧。
    紀蘊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出不去，也躲不開，蘇燁猛的一甩，紀蘊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可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四周發出陣陣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她猛的睜開眼睛，隻見硫酸瓶子被扔在一旁，高濃度的硫酸腐蝕著地麵，發出絲絲的聲音。
    “這、這真是硫酸。”
    “紀、紀蘊剛剛沒騙我們？”
    “好險，差點，差點，我們就被硫酸潑到了，這麽高濃度的硫酸，如果潑在臉上，那整個人都要毀了……”
    眾人看著地上的硫酸，心裏一陣陣後怕，看了紀蘊幾眼，麵色複雜。
    霍北林走到紀蘊身邊，看著她滿身狼狽，腦袋上甚至還有雞蛋液和菜葉，他一點也不嫌棄，把菜葉拿了下來，又用毛巾把雞蛋液擦幹淨。
    紀蘊身子往後退了退，拿過他手中的毛巾，“我自己擦！”
    紀蘊手臂上、臉上都是抓狠，衣裳、頭發亂糟糟的，整個人，狼狽不堪。
    霍北林心裏很不是滋味，很想把她抱在懷裏好好安慰她，可他剛抬手，紀蘊就警惕的往後退了幾步。
    霍北林隻好停了下來，“對不起。”
    紀蘊動作一頓，抬眼冷冷看了他幾眼，“霍北林，你總是在說對不起，但你永遠不會解決麻煩，下一次，下下一次，我還是會受到你的牽連。”
    “我們已經離婚，我們再也沒有交集，無論是你的事，宋書音的事，還是秦以寒的事，都和我沒關係，我隻是個普通人，隻想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