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嚶嚶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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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大嬸正低頭把海帶往竹筐裏碼,聽見二丫的話,手裏的動作猛地一頓,直起身來皺著眉:“你這丫頭,又犯什麽蠢?”
    她往紅樹林方向瞅了瞅,“這椰子島我們來來回回走了不下十趟,除了鳥雀魚蝦,連隻野狗都沒有,哪來的怪物?”
    “媽,我真沒犯蠢!”二丫急得臉都紅了,小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發白,“剛才我去礁石那邊撿螃蟹,就聽見紅樹林裏有怪動靜!我雖然沒看清是什麽東西,但是叫著可嚇人了,我就跑回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往後縮,眼睛裏還帶著沒褪盡的慌張。
    林宇和徐蔚然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凝重。
    林宇想起第一次去鷹嘴島的經曆。
    誰能想到那四麵環海的小島上,竟藏著一頭黑熊,當時若不是他小心謹慎,差點就出了意外。這椰子島雖說沒鷹嘴島大,可紅樹林茂密,礁石叢又多,藏些稀奇東西也不是沒可能。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林宇沉聲道,“還是過去看看吧,真有東西也好早做準備,別到時候出了意外。”
    楊大嬸也沒了撿海帶的心思,臉色沉了沉,衝柱子喊:“去船上把那把魚叉拿來!”
    柱子應聲跑向漁船,很快拎著把鏽跡斑斑的魚叉回來,叉尖閃著冷光。
    “二丫,帶路。”楊大嬸接過魚叉,緊緊攥在手裏,又把二丫往自己身後拉了拉,“指給我們看,你剛才在哪兒聽見的動靜?”
    二丫怯生生地往前挪了兩步,指著紅樹林深處一片長得格外茂密的樹叢:“就在那邊,離著不遠,那聲音就是從樹後麵傳出來的.....”
    她說話時聲音發顫,顯然是真被嚇著了。
    林宇走在最前麵,手裏也撿了塊趁手的石頭,徐蔚然跟在二丫旁邊,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楊大嬸和柱子殿後,魚叉橫在胸前,幾人放輕腳步,一步步往紅樹林深處走去。
    海浪拍岸的聲音漸漸遠了,隻有樹葉摩擦的“沙沙”聲和自己的心跳聲,在這寂靜的樹林裏格外清晰。
    幾人跟著二丫往她之前跑過來的方向走去,腳下的沙子越來越軟,紅樹林的根係像雜亂的網一樣纏在泥裏。
    離得近了些,那奇怪的叫聲愈發清晰。
    既不像貓叫那樣尖細,也沒有狗吠的粗啞,反倒帶著點“嚶嚶嚶”的嗚咽,聽得人心裏發毛。
    林宇和柱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緊張。
    這聲音雖說算不上嚇人,可在這荒島上憑空出現,總讓人心裏打鼓。
    聲音是從一塊巨大的礁石背後傳來的,那礁石足有兩人高,表麵爬滿了青苔。
    徐蔚然趕緊拉著二丫躲到礁石側麵,隻敢露出半隻眼睛往外瞧;楊大嬸攥緊了魚叉,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林宇衝柱子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分別拿著石頭和魚叉,躡手躡腳地繞到礁石後麵。
    剛探過身,林宇就差點笑出聲來。
    哪有什麽怪物?
    礁石下的淺水裏,臥著個灰撲撲的小家夥,正扭著身子掙紮,嘴裏發出那 “嚶嚶” 的叫聲。
    柱子也看呆了,舉著魚叉的手慢慢放下來,一臉懵:“這是個啥?”
    那東西看著不大,圓滾滾的身子裹著層短毛,腦袋光溜溜的,一對黑溜溜的眼睛正警惕地盯著他們,確實不像能傷人的樣子。
    “林宇,啥呀?你們到底看到啥了?”徐蔚然在後麵急得直問。
    “嗨,海豹!”林宇直起身,鬆了口氣,“是一隻被漁網纏住的海豹!”
    “海豹?”徐蔚然頓時一臉詫異,拉著二丫走了出來。
    “這麽說不是怪物了?”楊大嬸也放下心來,跟著圍了上來。
    隻見那海豹體型不大,後鰭被一張破舊的漁網死死纏住,越掙紮纏得越緊,身上還沾了些海草。它那雙溜圓的眼睛裏滿是戒備,時不時發出兩聲嗚咽,要是沒有漁網束縛,恐怕早就鑽進水裏溜得沒影了。
    “還真是海豹!”徐蔚然蹲下身,好奇地打量著,“不過這裏怎麽會有海豹?我以前隻在畫冊上見過。”
    二丫也湊過來,小聲說:“這長得跟小狗似的,要我說應該叫海狗!”
    林宇忍不住笑了:“這是髯海豹,南海的確不是它們的棲息地,出現海豹確實挺稀奇的。估計是在洄遊的時候跟族群走散了,才誤打誤撞到了這裏。”
    他看著海豹那可憐的樣子,心裏動了惻隱之心,“得想辦法把它身上的漁網弄下來。”
    海豹像是聽懂了他的話,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哼聲,眼睛裏的警惕似乎少了些。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它身上,那層灰黑色的短毛泛著濕潤的光,倒真有幾分像隻被困住的小狗。
    楊大嬸盯著那隻髯海豹看了半晌,手裏的魚叉“當啷”一聲戳在沙灘上,臉上的緊張散去,反倒多了幾分憐惜:“嘖嘖,這小東西看著真可憐,準是被海裏的廢漁網纏住了,遭老罪了。”
    她說著就想上前,卻被柱子拉住。
    “娘,小心點,別被咬了。”
    柱子皺著眉打量著海豹,雖然看著溫順,但那尖尖的牙齒在陽光下閃著光,誰也說不準會不會突然發難。
    他往四周瞅了瞅,撿起塊鋒利的貝殼,“我來試試能不能把網割開。”
    二丫躲在楊大嬸身後,隻敢探出半個腦袋,小手緊緊攥著母親的衣角:“它......它不咬人吧?剛才叫得那麽嚇人,我還以為是啥吃人的怪物呢。”
    可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海豹,那圓滾滾的樣子讓她想起家裏養過的小貓,害怕裏又摻著點好奇。
    徐蔚然已經蹲了下來,離海豹還有兩步遠,聲音放得柔柔的:“你看它眼睛多亮啊,肯定通人性。”
    她回頭衝林宇招手,“咱們快幫幫它吧,再這麽纏下去,怕是要被勒壞了。”
    說著就想去解漁網,卻被林宇攔住。
    “別急,這網纏得緊,硬扯會傷著它。”林宇仔細觀察著漁網的纏繞方式,“柱子我幫你把頭按住,你貝殼割網的時候慢一點兒,畢竟是畜生,要是弄疼它了,肯定會轉頭咬一口的。”
    “行,我知道了,那你按住了啊!”
    說著,柱子在沙灘上找了塊看起來比較鋒利的貝殼,林宇則是瞅準機會,直接用腿抵在了這小家夥的脖子上。
    別看這小東西不算大,但是一旦感到威脅,發起瘋來力氣可不小,一旦被咬一口可不是鬧著玩的,用手林宇可沒有把握按住它。
    林宇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著海豹像是受了驚的兔子,猛地弓起身子掙紮起來。
    圓滾滾的身體在淺水裏扭來扭去,後鰭帶著沒割完的漁網狠狠拍打著水麵,濺得林宇滿臉是水。
    它的前鰭亂揮,尖細的爪子在林宇手背上劃出幾道紅痕,嘴裏的“嚶嚶”聲也變成了尖銳的嘶叫,像是在抗議這突如其來的束縛。
    “別動,別動啊.....我們是來幫你的!”
    林宇咬緊牙關,雙手死死按住它的脊背,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這海豹看著不大,力氣卻出奇地大,好幾次差點從他手下掙脫,帶著他在泥水裏滑出半尺遠。柱子趕緊上前,用魚叉柄壓住它的後鰭,兩人合力才勉強穩住局麵。
    這樣掙了足足有半分鍾,海豹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脊背不再緊繃,掙紮的力道也弱了許多。
    大概是意識到反抗無用,它耷拉下腦袋,前鰭垂在水裏,隻剩下喉嚨裏還在發出委屈的“嚶嚶”聲,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雙溜圓的眼睛望著林宇,濕漉漉的,竟像是噙著淚。
    林宇鬆了口氣,手心被汗水和海水泡得發白,他放緩了手上的力道,輕聲安撫:“好了好了,不掙紮了就好,馬上就給你弄開。”
    海豹像是聽懂了似的,隻是輕輕晃了晃腦袋,再沒亂動。
    柱子拿著貝殼,一點點順著漁網的紋路劃開,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這小家夥。
    海豹似乎感覺到他們沒有惡意,喉嚨裏的嗚咽聲漸漸小了,隻是偶爾抬抬腦袋,用那雙溜圓的眼睛瞅瞅他們,濕漉漉的鼻尖還時不時動一下,像是在嗅聞陌生的氣息。
    楊大嬸在一旁看著,忽然歎了口氣:“這大海裏的東西啊,真是啥都有,咱常年住在海邊兒,都沒見過這東西,等把它救出來,說不定能自己遊回海裏去。”
    二丫這時也鼓起勇氣,往前挪了挪:“哥,等它自由了,會不會記得咱們呀?”
    柱子被妹妹問得一愣,隨即撓了撓頭:“說不定會呢,好歹咱們救了它一命。”
    徐蔚然看著林宇小心翼翼割網的樣子,又看了看海豹那雙漸漸放鬆的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揚:“能在這島上遇上它,也算是種緣分了。”
    陽光透過紅樹林的縫隙灑下來,落在眾人和那隻被困的髯海豹身上,剛才尋“怪物”時的緊張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溫暖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