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淡水鋸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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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溪搬來塊平整的石頭當砧板,把備用的假餌和剪刀擺上去,又往保溫壺裏倒了些熱水:“先喝點熱水暖暖身子,這河水看著就涼。”
    林宇沒接水杯,眼睛緊緊盯著魚竿梢尖。
    軟餌在水底拖行時,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頓感,像掛到了水草,又像有魚碰了一下。他屏住呼吸,手腕輕輕一抖,讓餌在水底停頓了兩秒,再緩緩拖動。
    “有動靜?”徐蔚然立刻湊過來。
    “不一定,可能是水流帶動的。”林宇搖搖頭,指尖傳來的觸感還不夠清晰,“再等等。”
    陽光越升越高,透過樹葉的縫隙曬在背上,熱得人發慌。
    岸邊的雨林裏傳來猴子的叫聲,遠處隱約有瀑布的轟鳴。林宇三人守著魚竿,像三尊安靜的石像,隻有偶爾調整魚線的動作,證明他們在與水下的未知進行著無聲的較量。
    陳溪突然指著水麵:“看那邊!”
    隻見不遠處的水草劇烈晃動起來,水麵下掀起一道渾濁的浪痕,顯然是有大魚在捕食。
    那片水草區的動靜來得毫無征兆。
    先是幾株水草猛地往水下沉,像被無形的手攥住了根,緊接著“嘩啦”一聲巨響,茶褐色的水麵突然炸開一個巨大的漩渦!
    渾濁的水花裹挾著斷草和泥沙衝上半空,足有半人高,陽光透過水霧折射出一道短暫的彩虹。
    林宇三人看得真切,漩渦中心閃過一道青灰色的巨影,扁平的吻部帶著鋸齒狀的白光,像把利劍在水裏攪動。
    是淡水鋸鰩!
    “好家夥!”陳溪忍不住低呼。
    那魚翻身時帶起的水流拍在岸邊的鵝卵石上,濺得三人滿臉都是水珠,帶著河底特有的腥氣。周圍的小魚被驚得躍出水麵,銀亮的身體在空中劃出無數道弧線,又“噗通噗通”落回水裏,激起一圈圈漣漪。
    漩渦持續了足足半分鍾才漸漸平息,但水下的騷動並沒停止。
    能看到水麵下有巨大的陰影在快速移動,像團烏雲在水草間穿梭,所到之處,水草成片地往一邊倒伏,河底的淤泥被翻卷上來,讓那片水域徹底變成了渾濁的泥漿。
    “這動靜,至少五米長!”林宇緊緊攥著魚竿。
    剛才那一瞬間,他甚至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麵都在微微震動,那是大魚猛力擺尾時傳遞到河岸的力道。
    徐蔚然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眼睛卻瞪得溜圓:“它在抓魚?”
    “不止抓魚,是在清理領地。”林宇的目光死死盯著那片渾濁的水域,“鋸鰩的領地意識很強,這麽大的個體,會把周圍的小魚趕盡殺絕,剛才那些躍出水麵的魚,都是在逃命。”
    說話間,水下又是一陣劇烈的攪動,這次離他們更近了些,離岸不過十米。
    一團黑影擦著水草根掠過,水麵被犁出一道深溝,幾株半米高的蘆葦被連根拔起,隨著水流漂到岸邊。
    周圍其他選手也被這動靜吸引了,紛紛往這邊張望。
    幾個歐美選手立刻調整釣點,把魚餌往漩渦附近拋去,顯然想趁機釣上這條大家夥。
    “咱們要不要挪過去?”陳溪問,手裏的抄網已經握緊了。
    林宇卻搖了搖頭:“別急。這魚剛捕食完,警惕性最高,現在下餌等於送上門讓它鋸斷魚線。等它消停了,咱們再慢慢引它過來。”
    他說得沒錯。
    又過了幾分鍾,那片水域的動靜漸漸小了,水麵上漂浮著零星的斷草和魚鱗,隻有偶爾泛起的細泡,證明那條巨物還在水下潛伏。
    林宇慢慢提起魚竿,讓軟餌順著水流往那邊漂去,動作輕得像怕驚動了空氣。
    魚餌在渾濁的水麵下緩緩移動,像隻不知危險的小魚,朝著那片潛藏著巨物的水域,一點點靠近。
    岸邊隻剩下三人的呼吸聲,和遠處隱約的瀑布轟鳴,連雨林裏的鳥叫都仿佛停了。
    林宇正操控著軟餌,借著水流往鋸鰩出沒的水域漂,魚竿梢尖隨著餌的軌跡輕輕顫動。
    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刻意壓低的笑聲,轉頭一看,是三個歐美選手正站在岸邊,抱著胳膊往這邊瞅,眼裏滿是嘲弄。
    “看看他們~!”一個高鼻梁的白人選手用英語嗤笑,聲音不大卻足夠讓附近的人聽見,“一個男人帶著兩個女人,還想釣那條鋸鰩?怕不是連魚竿都握不住。”
    旁邊的絡腮胡男人跟著起哄:“就算運氣好上鉤了又怎樣?那家夥至少有五百磅重,他們三個加起來都未必拽得動,到時候隻會被魚拖進河裏喂鱷魚。”
    另一個金發選手甚至誇張地比劃著“拖人”的動作,引得同伴一陣哄笑:“亞洲人總是這樣,以為釣魚靠運氣就行?沒看到我們都在等魚冷靜下來嗎?他們這是在送線給魚鋸斷。”
    徐蔚然看到他們的樣子就知道沒有什麽好話,臉色瞬間漲紅,攥著抄網的手緊了緊:“他們說什麽呢?太過分了!”
    陳溪雖然沒完全聽清,但那副輕蔑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咬著唇低聲道:“別理他們,專心釣魚。”
    林宇的目光沒離開水麵,隻是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他繼續輕抖手腕,讓軟餌在水底做著“之”字形移動,像條慌亂逃竄的小魚來吸引鋸鰩的注意力。
    魚餌在水草間隙漂浮了近十分鍾,就在林宇以為要換餌時,就聽“砰”的一聲,水麵炸響,一股帶著蠻橫衝勁的拉扯,像被水底的巨石勾住,卻又在緩緩移動。
    “來了!”
    林宇低喝一聲,手腕猛地一揚,魚竿瞬間彎成滿月,梢尖幾乎要貼到水麵。
    還沒等他調整泄力,水下的巨物突然發難,猛地往深水區竄去,魚線被拽得“嗡嗡”作響,發出瀕臨斷裂的哀鳴。
    “穩住!別硬拽!”陳溪急忙喊道。
    林宇死死將魚竿頂在腰側,借著岸邊樹根的支撐卸力,同時猛地鬆開泄力閥。
    魚線“嗖”地竄出數米,帶著尖銳的哨音,把鋸鰩往前衝的力道卸去大半。
    可這魚顯然沒打算罷休。
    它突然一個急轉彎,扁平的身體在水下橫甩,吻部的鋸齒刮過水底的鵝卵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水麵被犁出一道深溝,浪頭拍在岸邊的岩石上,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林宇三人的衣服,帶著河底的腥泥味。
    “它在用鋸子割線!”徐蔚然驚道。
    隻見魚線在水下被拖拽的軌跡忽左忽右,顯然是鋸鰩在用吻部的鋸齒試探。
    林宇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手臂酸得像要脫節,卻不敢有絲毫鬆懈。
    他手腕輕抖,讓魚竿梢尖帶著節奏上下顫動,故意給鋸鰩傳遞“獵物還在掙紮”的信號。這是釣掠食性魚類的訣竅,越是讓它覺得“到嘴的獵物快逃了”,它反而越不會鬆口。
    鋸鰩似乎被激怒了,猛地往水麵竄來。
    青灰色的脊背破浪而出,足有半米寬,覆蓋著粗糙的細鱗,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最駭人的是它那長達一米的吻部,鋸齒鋒利如刀,張開的嘴裂到眼睛下方,露出兩排細密的尖牙,狠狠咬著魚餌不放。
    “好險!”
    陳溪往後退了半步,剛才那一瞬間,她甚至覺得那鋸子要朝岸邊掃來。
    林宇趁機猛地收線,魚竿承受著千鈞之力,碳纖維竿身發出“咯吱”的**。鋸鰩被拽得在水麵翻了個身,巨大的尾鰭拍打出滔天浪花,把周圍的水鳥都驚得四散飛逃。
    這一回合的較量,人和魚都沒占到便宜。
    鋸鰩重新沉入水底,開始繞著水草打轉,顯然想把魚線纏在水草根上磨斷;林宇則死死控製著魚竿,目光如炬地盯著水麵的動靜,等待下一次發力的機會。
    河麵上的浪濤漸漸平息,隻剩下魚線被繃緊的顫音,和鋸鰩偶爾甩尾激起的漣漪。
    魚線猛地繃緊的瞬間,林宇正全神貫注地感受著水下的力道,那股蠻橫的拉扯帶著鋸鰩特有的野性,魚竿彎成危險的弧度,梢尖幾乎要貼到水麵。
    可就在這時,不遠處幾個歐美選手的譏笑聲又飄了過來,這次的話語更刺耳:
    “少了個男人就是不行,三個人加起來都頂不上一條魚的力氣......”
    “我早說過他們沒勝算,這種級別的比賽,不是湊數就能玩的......”
    這些話像針似的紮進林宇耳朵裏。
    夏春光失蹤的事本就像塊石頭壓在他心裏,此刻被人戳中痛處,他握著魚竿的手不由得一緊,腦子裏瞬間閃過夏春光咋咋呼呼的笑臉。
    就是這半秒的分心,水下的鋸鰩突然發力,像離弦的箭般往深水區竄去,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魚線應聲而斷,魚竿猛地彈回,差點脫手飛出。
    水麵上隻留下一圈圈擴散的漣漪,和幾縷漂浮的斷線。
    “唉......”
    徐蔚然的歎息裏滿是失望,她手裏的抄網都已經伸進水裏了。
    陳溪也抿著唇沒說話,眼神裏的光黯淡了不少。
    林宇甩了甩發酸的手臂,把斷了線的魚竿收回來,語氣反而平靜下來:“沒事。釣這種大魚,切線、爆竿都是常事,不用往心裏去。”
    他重新綁好線組,動作沉穩依舊,“咱們再等下一條。”
    嘴上這樣輕鬆的說著,可他的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
    不遠處的歐美選手果然爆發出一陣哄笑。
    高鼻梁男人用英語誇張地喊道:“看吧!我就說他不行!這種級別的魚,憑他一個人怎麽可能拽得動?”
    絡腮胡接話時,聲音壓得低了些,卻剛好能飄到林宇耳邊:“嘿嘿,幸虧咱們提前弄走了另外的一個男人,不然那小子技術確實不錯,說不定真能成勁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