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的笑聲瞬間停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羅全皺著眉，起身勸道：“桂蘭，有話好好說，今天林宇剛回來，大家正高興呢，有啥事兒不能往後放放？”
    “往後放？放不了！”劉桂蘭梗著脖子，根本不買賬，“我家小海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呢！為了幫他林宇打仗，腿上挨了一槍，現在連路都走不了，他林宇倒好，自己平安回來了，就不管我家小海的死活了？”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短褂、身材微胖的男人也跟著走進來，是林宇的二叔林強。
    他一看屋裏的架勢，又看了看劉桂蘭的樣子，連忙上前拉住她，壓低聲音勸道：“桂蘭，你這是幹啥？小海那邊醫生都說了，傷已經穩住了，沒傷到骨頭，養養就能好，你別在這兒鬧，讓大家看笑話！”
    “看笑話？我兒子都快躺廢了，我還怕看笑話？”劉桂蘭一把甩開林強的手，聲音更大了，“你知道啥？小海現在還發著燒呢！醫生說了，就算好了，也得養三五個月，萬一落下殘疾，他這輩子不就毀了？就算不殘疾，這三五個月的誤工費、營養費，不得花錢？小宇家裏又不差錢，憑啥我家小海受了傷，他連一分錢都不出？”
    這話一出，屋裏的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王玉芬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耐著性子說：“桂蘭，小海受傷，我們心裏也不好受，這些天我也去醫院看過他，營養費我們肯定會給，你別在這兒鬧，有話咱們慢慢說。”
    “慢慢說？等我家小海躺廢了再慢慢說？”劉桂蘭根本不領情，指著林宇的鼻子，“林宇，你今天必須給我個準話！誤工費、營養費，還有後續的複查費，你到底給不給？不給的話，我就天天來你家鬧，讓全村人都看看你是啥人！”
    林宇皺著眉，心裏有些不舒服。
    他知道林海受傷是因為幫自己，也沒打算不管，隻是沒想到劉桂蘭會這麽不顧場合，在他剛回家、滿屋子長輩都在的時候鬧這麽一出。
    但他還是壓下情緒，平靜地說：“二嬸，小海是為了幫我才受傷的，他的醫藥費、營養費，我肯定會承擔，後續複查的錢我也會出，你不用在這兒鬧。”
    “你說承擔就承擔？空口白話誰不會說？”劉桂蘭還是不依不饒，“我不管，你今天必須先給我一部分錢，不然我就不走！”
    林強在一旁急得直跺腳，拉著劉桂蘭勸：“桂蘭，你別太過分了！小宇剛回來，身體還沒好利索，你這麽鬧像啥樣子？錢的事兒咱們過後再商量，先讓他好好歇歇行不行？”
    可劉桂蘭像是鐵了心，甩開林強的手，往門檻上一坐，雙手叉腰：“我不歇！今天不給錢，我就坐在這兒不走了！反正我家小海都這樣了，我也不怕丟人！”
    屋裏的村老們麵麵相覷，羅全歎了口氣，上前勸道：“桂蘭，林宇不是那不講理的人，他既然說了會承擔，就肯定會做到。你先回去，等明天我們幾個老人跟他商量一下，把錢給你送過去，行不行？”
    劉桂蘭看了看羅全，又看了看林宇堅定的眼神，猶豫了片刻，才不情不願地站起來：“行，我就信你們一次！要是明天不給錢，我還來鬧！”
    說著，撿起地上的布包，狠狠瞪了林宇一眼，轉身摔門而去。
    直到劉桂蘭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屋裏的氣氛才稍稍緩和。
    王玉芬歎了口氣，給眾人添上茶水：“讓大家見笑了，桂蘭也是擔心小海，才一時糊塗。”
    羅全擺了擺手：“沒事，都能理解。小海受傷，做娘的擔心也是應該的，就是方法太急了點。”
    他看向林宇，“錢的事兒你別擔心，明天我們跟你一起去醫院看看小海，順便把費用的事兒跟桂蘭說清楚，省得她再鬧。”
    林宇點了點頭，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溫馨的歸家場景，被這麽一鬧，頓時少了幾分暖意。
    趙老栓也端起碗，笑著打圓場：“嗨，多大點事兒，桂蘭就是護子心切，說話衝了點，咱們別往心裏去。來，林宇，快嚐嚐你娘燉的雞湯，這香味兒，我在門口就聞著了！”
    說著，他還給林宇碗裏夾了塊雞腿，其他村老也跟著附和，桌上的氣氛才算慢慢回暖。
    王玉芬看著林宇，眼神裏滿是心疼，又往他碗裏添了勺魚湯：“快吃，別管那些煩心事，身子要緊。”
    林宇點了點頭，喝了口熱湯，心裏的憋悶散了些。
    王大春在一旁卻沒好氣的說道：“小宇二嬸就是這樣的人，小海受傷，小宇還能不管？之前小張受傷小宇都給了不少錢，還能差他的？”
    “劉桂蘭就是這樣的人，別跟她一般見識。”
    晚飯散後，鄉親們陸續離開，林宇把二妮和母親安頓好，便拿著手電筒，朝著村東頭的加工廠走去。
    趙大勇這些天一直盯著廠子的生產，他得問問近期的收益情況，也順便看看新一批魚罐頭的品質。
    剛走到罐頭廠門口，就看到趙大勇正蹲在台階上抽煙，手裏還攥著一張紙，眉頭皺得緊緊的。
    聽到腳步聲，趙大勇抬頭一看是林宇，連忙站起身，把煙蒂摁在地上：“小宇，你來了？剛回家不多歇會兒？”
    “廠子的事兒我不放心，過來看看。”林宇走進廠房，借著煤油燈的光，看了看碼在角落的罐頭箱，“最近收益咋樣？新一批罐頭生產得還順利不？”
    趙大勇撓了撓頭，把手裏的紙遞了過去：“生產倒挺順利，這月比上月多產了兩百多箱。就是......部隊那邊剛退了批訂單，說暫時用不了這麽多，這一下就壓了三百多箱在庫裏，我正愁咋處理呢。”
    林宇接過紙一看，上麵寫著部隊退單的明細，三百箱魚罐頭，占了這月產量的一半還多。
    他皺了皺眉，手指輕輕敲著罐頭箱：“之前跟南方銷售商聯係過沒？他們那邊能不能幫忙銷一部分？咱們的魚罐頭用的是新鮮海魚，味道比市麵上的好，按理說不愁賣。”
    “我已經打過電話問過了！”趙大勇連忙說，“可南方那邊說，他們最近剛進了另一批魚罐頭，現在倉庫裏也壓著貨，賣得不怎麽好。雖然答應幫咱們賣，但說不準能賣多少，讓咱們別抱太大希望。”
    林宇沉默了片刻，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漆黑的夜空，腦子裏快速盤算著。
    三百箱罐頭堆在庫裏，時間長了容易變質，必須盡快找到銷路。
    南方銷售商靠不住，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批貨砸在手裏，得想個新辦法。
    “有了。”林宇突然轉過身，眼神亮了起來，“大勇哥，你明天先挑五十箱品相最好的罐頭，給南方銷售商發過去，能賣多少算多少，先試試水。剩下的，咱們換個渠道賣。”
    “換渠道？啥渠道啊？”趙大勇疑惑地問。
    “沈陽中街。”林宇語氣肯定，“中街是沈陽最熱鬧的地方，人多，客流量大，而且那邊的商鋪多，咱們租個小攤位，把罐頭擺出去賣，再現場開罐讓大家嚐味道，肯定能打開銷路。”
    趙大勇眼睛也亮了：“沈陽中街？這主意好！那邊人多，隻要咱們的罐頭味道好，肯定有人買！可......咱們讓誰去賣啊。”
    “這你放心。”林宇笑了笑，“咱們先去租攤位，至於的誰去賣，慢慢物色就行。”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另外，你再讓人把罐頭的標簽改改，加上咱們‘青山漁村’的名字，再印上‘新鮮海魚製作的字樣，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價格方麵，比市麵上的罐頭便宜兩毛錢，薄利多銷，先把名氣打出去。”
    趙大勇連連點頭，之前的愁雲一掃而空：“行！我明天一早就安排人打包罐頭，再讓人改標簽。你去沈陽的時候，要不要帶兩個人跟著？路上也有個照應。”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林宇擺了擺手，“明天我先去醫院看看林海，把醫藥費的事兒跟桂蘭嬸子說清楚，然後就去沈陽。你在家盯著廠子，有什麽事兒跟大春哥商量，另外告訴他們最近出海捕魚就在近海即可，魚罐頭訂單縮減，咱們沒必要去遠海冒險。”
    “好嘞！”趙大勇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去，廠子這邊有我呢，肯定出不了岔子！”
    林宇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罐頭的包裝，確認沒問題後，才放心地離開罐頭廠。
    走在回村的小路上，晚風帶著海腥味吹在臉上，他心裏的石頭也落了一半，罐頭的銷路有了著落，接下來隻要把沈陽的攤位落實好，就能解決眼前的難題。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腳步也輕快了些。
    這麽長時間沒見二妮，他可著手有些想念，所以不自覺的腳步加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