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裹著濃烈的硝煙味撲麵而來，金大叔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喉結滾動著咽下一口唾沫。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林宇，黝黑的臉上沒了往日的沉穩，眼神裏滿是膽寒，連聲音都帶著幾分發顫：“林老弟，這......這現在咋整？兩邊都跟瘋了似的，咱要是摻和進去，怕是連骨頭都剩不下！”
    林宇正舉著望遠鏡觀察著前方的戰局，聞言緩緩放下鏡筒，目光依舊鎖定在混亂的海麵上：“別急，再看看。”
    他指尖指向那些重新聚攏的衝鋒艇，“你瞧，這夥人沒徹底潰敗，還在找機會反撲。鬼子那邊雖然占著船，但火還沒滅，人手也散了，現在這種情況，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金大叔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七八艘衝鋒艇正繞著燃燒的運輸船打轉，時不時朝甲板放冷槍。
    他猛地一拍大腿，眼神裏的慌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信服：“還是你看得準！上次要不是你攔著，咱們早掉進鬼子的陷阱了，這次又多虧你沉得住氣，不然這會兒咱都成槍靶子了！聽你的，咱就再等等！”
    說著連連點頭，原本緊繃的肩膀也鬆了些。
    此刻他越發覺得，林宇這年輕人不僅有勇，更有謀，跟著他準沒錯。
    就在兩人說話的間隙，海麵上的戰鬥已然推向白熱化。
    被爆炸掀翻的運輸船甲板已被烈火吞噬，木柴燃燒的“劈啪”聲混著槍聲、慘叫聲響徹海麵。
    鬼子那邊舉著刀嘶吼著，指揮剩下的三十多個鬼子兵分成兩撥：一撥拎著水桶撲火，可海水澆在燃油燃起的火焰上，反倒讓火苗竄得更高，濃煙滾滾中，不少人被嗆得直咳嗽，臉上、身上滿是黑灰；另一撥則死死守住船舷，機槍架在燒焦的欄杆後，槍口對準海麵瘋狂掃射，子彈在水麵激起密密麻麻的水花。
    而那些襲擊者顯然沒打算善罷甘休。
    先前逃竄的衝鋒艇重新集結，這次不再貿然衝鋒，而是分成兩隊迂回包抄 ，一隊借著濃煙掩護，悄悄繞到運輸船的左側，突然甩出數十枚手榴彈，“轟轟”幾聲巨響，甲板上的鬼子機槍手瞬間被炸飛，慘叫聲戛然而止；另一隊則趁機靠近船尾，鐵鉤再次精準勾住欄杆，這次沒人急於登船，而是往船艙裏投擲***，灰白色的煙霧很快彌漫開來，把甲板遮得嚴嚴實實。
    “衝！”
    隨著一聲大喝，煙霧中突然竄出十幾個黑影，他們手裏握著砍刀和短槍，踩著搖晃的船舷跳上甲板。
    緊接著，煙霧裏就傳來激烈的肉搏聲。
    砍刀碰撞的“鐺鐺”聲、拳打腳踢的悶響、臨死前的慘嚎混在一起，讓人不寒而栗。
    金大叔舉著望遠鏡，看得眼睛都直了：“我的娘哎，這是拚命了！”
    鏡頭裏，一個襲擊者被鬼子的刀劃破胳膊，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袖，可他非但沒退，反而嘶吼著撲上去，死死抱住鬼子的脖子，兩人一起滾進燃燒的船艙，很快沒了動靜。
    不遠處，另一個襲擊者端著短槍掃射，剛打倒兩個鬼子，就被側麵飛來的子彈擊中胸膛，他踉蹌著後退兩步，掉進海裏，濺起的水花很快被鮮血染紅。
    更驚險的是，一艘衝鋒艇試圖拖走沒著火的那艘運輸船，剛用鋼索固定好船尾，船底突然傳來“哢嚓”一聲脆響。
    又是水雷！
    “轟”
    的一聲巨響，衝鋒艇瞬間被炸成碎片，鋼索帶著火星彈向空中，又重重砸在運輸船的甲板上，燃起新的火苗。
    海風越來越大，把煙霧吹得四處飄散，露出甲板上慘烈的景象，到處都是屍體，有的趴在欄杆上，有的泡在海水裏，還有的被燒得麵目全非。
    鬼子兵的太陽旗被燒得隻剩半截，耷拉在桅杆上，隨時可能斷裂；襲擊者的黑色骷髏旗也有好幾麵掉進海裏，在浪濤中沉浮。
    可雙方都沒有停手的意思。
    鬼子那邊的指揮紅著眼，舉著刀親自上陣，一刀砍倒一個襲擊者，自己的胳膊也被劃開一道深口子，鮮血順著軍刀往下滴。
    襲擊者的領頭人則站在衝鋒艇上指揮，他戴著黑色麵罩，隻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見有人受傷，立馬讓人扔出救生圈，同時下令：“用炸藥包炸船底！別讓他們有機會求援！”
    很快，幾個包裹著炸藥的布包被扔進海裏，精準漂到運輸船的船底。
    “轟！轟！”
    又是兩聲巨響，運輸船的船底被炸開兩個大洞，海水“咕嘟咕嘟”往裏灌，船身開始慢慢傾斜。
    甲板上的鬼子兵徹底慌了，紛紛往海裏跳，可剛跳進水裏，就被衝鋒艇上的襲擊者掃射，海麵上浮起一層密密麻麻的屍體。
    王大春看得手心冒汗，忍不住問：“我草...，這夥人到底是誰啊？跟鬼子仇這麽大？”
    林宇沒回話，隻是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注意到，襲擊者雖然死傷慘重，但紀律依舊嚴明。
    撤退時有人斷後，救人時互相掩護，連投擲炸藥的時機都掐得恰到好處，這絕不是普通的漁民。
    更奇怪的是，他們似乎隻盯著運輸船，對跳海的鬼子趕盡殺絕。
    “看這狠辣勁兒”林宇喃喃自語，“應該是傳說中的海盜。”
    林宇目光縮了縮。
    對於海盜，林宇還隻停留在前世動漫和電影裏的認知，如今親眼看到了，心中對海盜這群人，又有了全新的認識。
    話音剛落，海麵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汽笛聲。
    是鬼子的支援船！
    遠處的海平麵上，出現了三艘掛著太陽旗的巡邏艇，正全速往這邊趕來。
    金大叔臉色驟變：“壞了！鬼子支援來了！這夥人要完了！”
    林宇卻突然眼神一亮，他死死盯著那些襲擊者的動向。
    隻見他們見支援船靠近，非但沒逃，反而加快了進攻節奏，幾個炸藥包同時扔向運輸船的駕駛艙，轟的一聲，駕駛艙瞬間坍塌。
    緊接著，領頭人下令：“撤！按原計劃撤退！”
    衝鋒艇迅速砍斷鐵鉤，調轉船頭，朝著礁石密布的黑鯊魚嘴航道駛去。
    鬼子的巡邏艇見狀，立馬追了上去，可剛進入礁石區，就接連撞上暗礁，“哢嚓”幾聲脆響，船底被撞破，海水汩汩湧入，隻能眼睜睜看著襲擊者的衝鋒艇消失在礁石群裏。
    而那艘被炸開大洞的運輸船，已經傾斜得厲害，火焰漸漸熄滅，隻剩下黑煙還在往上冒，船身慢慢下沉，很快就要沒入海裏。
    金大叔放下望遠鏡，長長舒了口氣，後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濕：“我的乖乖，這仗打得太嚇人了！還好聽了你的，沒貿然出手。”
    他看向林宇，眼神裏滿是敬佩，“林老弟，現在鬼子的船要沉了，支援也被攔住了，咱要不要趁機撈點好處？”
    林宇沒有立刻回答，他望著漸漸下沉的運輸船，又看了看襲擊者消失的方向，心裏滿是疑惑。
    這場戰鬥，看似是襲擊者敗了，可他們明明拖住了鬼子，還毀掉了運輸船，更順利逃脫了支援。
    這更像是一場有預謀的“佯攻”。
    “先別急。”
    林宇的話音剛落，平靜的海麵突然泛起幾處細碎的水花。
    他迅速舉起望遠鏡，鏡頭裏，四個穿著黑色潛水服的人影正從運輸船船底的陰影中冒出來，麵罩上的水珠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來了！”王大春低呼一聲。
    隻見那幾個潛水員動作極快，借著傾斜船身的掩護，手指扣住被炸開的船舷缺口，像壁虎般噌噌爬上甲板。
    運輸船此時已傾斜近四十度，甲板上的屍體隨著船身晃動滑來滑去，燒焦的木板在他們腳下發出“咯吱”的脆響，隨時可能斷裂。
    可潛水員們絲毫未受影響，兩人守住甲板兩側警戒，另外兩人則直奔船艙入口。
    不過片刻，他們便抱著幾個沉甸甸的油布包裹折返，包裹上還沾著未幹的海水和黑灰。
    其中一人特意瞥了眼漂在海麵的密碼箱，見小船已將箱子撈起，才朝同伴比了個手勢，四人先後縱身躍入海中，濺起的水花很快被浪濤撫平，隻留下幾道快速遠去的水痕。
    林宇緩緩放下望遠鏡，目光掃過遠處。
    鬼子的巡邏艇還困在礁石區，正徒勞地用無線電呼救，而襲擊者的小船和潛水員早已沒了蹤影，顯然是得手後撤了。
    海麵上隻剩下那艘不斷下沉的運輸船，黑煙漸漸稀薄，船身傾斜得更厲害了，甲板邊緣已沒入水中，發出“嘎吱嘎吱”的悲鳴。
    “時機到了。”
    林宇的聲音沉穩有力，轉頭看向金大叔，眼神裏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鬼子被絆住了，襲擊者也拿到了他們要的東西，現在船上沒人，正是機會。”
    金大叔早就按捺不住，聞言立馬直起身：“那咱趕緊上！”
    “別急！”林宇按住他的胳膊，語氣陡然嚴肅，“動作必須快，隻拿容易攜帶的物資，能拿多少拿多少，絕對不能貪多。”
    他指了指鬼子巡邏艇的方向，眉頭緊鎖：“那些鬼子撐不了多久，一旦他們聯係上據點的支援，或者想明白折返回來，咱們就麻煩了。而且這船隨時可能徹底沉沒，耽誤一秒就多一分危險。”
    金大叔連連點頭，先前的衝動被林宇的冷靜壓下，他轉頭對手下吼道：“都聽林老弟的！”
    “明白！”
    兩人齊聲應和，紛紛檢查起身上的武器，王大春更是早已握緊了腰間的短槍，眼神裏滿是躍躍欲試。
    林宇最後看了眼那艘搖搖欲墜的運輸船，深吸一口氣。
    剛才潛水員抱走的包裹體積不大，顯然不是軍火，這讓他越發確定對方的目標是機密，而非物資。
    這樣一來，他們的行動便少了許多阻礙，可時間依舊緊迫。
    “走！”
    林宇低喝一聲，率先開著快艇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