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林宇就揣著滿心的期待，騎著摩托車，往縣城的海防辦趕去。
    縣城的街道已經鋪上了柏油路，雖然不寬，但是兩旁的白楊樹鬱鬱蔥蔥，偶爾有拖拉機駛過，揚起一陣塵土。
    海防辦坐落在縣城邊緣，一棟紅磚小樓，門口站著兩個穿著藍色製服的工作人員，神情嚴肅地守著大門。
    林宇停下車，快步走到門口，臉上堆起客氣的笑容：“同誌，您好，我想找你們反映點情況，關於遠海海域安全的事兒。”
    左邊那個留著寸頭、約莫三十歲的工作人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他穿著沾滿魚腥味的粗布褂子，褲腳還沾著泥點，眉頭當即皺了起來，語氣生硬地說：
    “幹什麽的？海防辦是隨便能進的地方嗎？有事兒先在門口說，符合規定才能進去。”
    “這事兒比較複雜，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而且關係到咱們漁民的出海安全，還牽扯到非法入侵的外國船隻，得跟你們領導當麵說才穩妥。”林宇耐著性子解釋，心裏卻有些不舒服。
    都是為了正事，怎麽還看人下菜碟。
    “外國船隻？”寸頭工作人員嗤笑一聲，眼神裏帶著幾分不屑，“你一個漁民，還能遇上外國船隻？我看你是沒事找事吧？趕緊說，有話快說，沒話趕緊走，別在這兒耽誤我們工作。”
    林宇的火氣頓時上來了，他往前邁了一步，聲音也提高了幾分：“同誌，我沒跟你開玩笑！昨天我們在渤海灣遠海捕魚，遇到了日本船隻，他們不僅非法圍堵我們，還架起機槍威脅，這是嚴重的挑釁行為！我是來反映情況，希望你們能加強巡邏，保護我們漁民的安全，這難道不是你們海防辦的職責嗎？”
    “你喊什麽喊！”寸頭工作人員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隨即惱羞成怒，伸手想推林宇，“再胡鬧我就把你趕出去了！什麽日本船隻、機槍，我看你是編瞎話上癮了！一個漁民，哪來這麽多事兒！”
    “你怎麽說話呢！”林宇一把撥開他的手，怒懟道，“我好心來反映情況，是為了大家的安全，你不僅不重視，還汙蔑我編瞎話！你們海防辦就是這麽為人民服務的？要是因為你們不作為，以後漁民出海出了危險，誰來負責？”
    兩人的爭執引來了不少路過的行人，紛紛圍過來看熱鬧。
    寸頭工作人員臉上掛不住，正要發作，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住手！吵什麽呢！”
    眾人回頭一看，隻見一個穿著中山裝、戴著眼鏡、約莫五十歲的男人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兩個工作人員，神情恭敬。
    寸頭工作人員見到來人，臉色瞬間變了，連忙立正站好：“張主任，您來了！”
    這位張主任是海防辦的副主任，平時就強調要重視群眾訴求。
    他皺著眉看了看寸頭工作人員，又看向林宇，語氣平和地問：“這位同誌，怎麽回事？你有什麽事要反映？”
    林宇剛要開口，寸頭工作人員搶先說道：“張主任，他說自己遇到了日本船隻，還說人家架了機槍，我看他是胡說八道，攔著他不讓他亂闖，他就跟我吵起來了。”
    “閉嘴！”張主任厲聲嗬斥道，“群眾來反映情況，不管是真是假，都要耐心接待，怎麽能這麽態度惡劣，還不讓人家進門？我們海防辦的職責是守護海域安全、服務漁民群眾，不是擺架子、為難群眾！”
    寸頭工作人員被訓得滿臉通紅，低著頭不敢說話。
    張主任隨即轉過身，臉上換上溫和的笑容，對著林宇伸出手：“這位同誌，實在對不住，是我們的工作人員態度不好，讓你受委屈了。我是海防辦的副主任張建國，你有什麽情況，跟我進辦公室說，我們一定認真對待。”
    林宇見張主任態度誠懇，心裏的火氣也消了大半，伸手與他握了握：“張主任，您好，我叫林宇，是青山漁村的漁民。昨天的事兒確實緊急，我也是急著反映情況，剛才語氣也有點衝，您別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張建國擺了擺手，熱情地領著林宇往辦公樓裏走，“群眾有訴求，著急是難免的。
    走，咱們進辦公室詳談，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跟我說清楚，我們一定盡快處理。”
    周圍的行人見事情解決了，也紛紛散去。
    林宇跟在張建國身後，走進了紅磚小樓，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還好遇到了明事理的領導，希望這次能真的解決問題，以後出海也能安心些。
    紅磚小樓的辦公室陳設簡單卻整潔，靠牆擺著一排文件櫃，裏麵整齊碼放著藍色封皮的檔案，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張木製辦公桌，桌上鋪著綠色桌布，擺著一台老式撥號電話和幾本厚厚的工具書。
    張主任領著林宇進屋後，先是客氣地讓他坐在靠牆的木椅上，轉身從暖水瓶裏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他手裏：“林同誌，一路過來辛苦了，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林宇接過水杯，說了聲“謝謝張主任”，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心裏的局促也消散了幾分。
    張主任在辦公桌後坐下，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看著林宇問道：“你剛才說你叫林宇？來自青山漁村？”
    林宇點點頭：“對，張主任，我是青山漁村的，就是搞漁業合作社的那個林宇。”
    “搞漁業合作社的林宇......”張主任眼睛一亮，突然一拍大腿，臉上露出激動的神色，“是不是前段時間，主動上交神秘箱子的那個林宇？”
    “正是我。”
    林宇再次點頭，沒想到自己因為上交箱子的事，竟然在海防辦都有了名號。
    “哎呀！”張主任站起身，走到林宇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裏滿是愧疚與激動，“這叫什麽事兒！差點把咱們的功臣給攔在門外！你不知道，你上交的那個箱子，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上級都特意表揚了，說你為國家立了大功，我們還沒來得及上門感謝，反倒讓你在門口受了委屈，真是不應該！”
    林宇連忙擺手：“張主任您太客氣了，上交箱子是我應該做的，保護國家財產本來就是每個公民的責任。再說，剛才那事兒也不怪您，都是誤會。”
    “誤會也不能讓功臣受委屈！”張主任臉色一正，回到辦公桌後坐下，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林同誌，你今天來反映的情況，肯定不簡單吧？你盡管說，我們一定認真聽、仔細記，絕不敷衍！”
    林宇見張主任態度誠懇，也不再猶豫，喝了一口水，便將昨天在海上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詳細說了出來。
    從前往遠海捕撈鮐魚，到遇到齋藤船隊的圍堵，再到對方以釣魚比試為借口的試探，以及架起機槍威脅的囂張行徑，連齋藤提到“箱子”時的神秘語氣和最後的放狠話都沒落下。
    他說得條理清晰，細節詳實，尤其是描述到機槍對準船員們的場景時，語氣裏還帶著幾分後怕：“張主任，那小鬼子手裏的機槍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們當時就幾艘漁船，手裏隻有捕魚的家夥事兒，真要是動起手來，後果不堪設想。
    這次是運氣好，對方還顧著點所謂的體麵，願賭服輸放了我們，可下次再遇上，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直接撕破臉？”
    張主任一邊聽，一邊拿著鋼筆在紙上快速記錄，臉色漸漸從平靜變得凝重，到最後猛地一拍桌子，怒火衝衝地站起身：“太囂張了！簡直是無法無天！”
    他來回踱了兩步，語氣裏滿是憤慨：“渤海灣遠海臨近我國領海，他們竟然敢非法圍堵我國漁民，還架起機槍威脅，這不僅是挑釁我們的海防，更是踐踏我國的主權！
    林同誌，你這次來反映情況，太有意義了！要是不及時掌握這些動向，真要是出了漁民傷亡的事，我們怎麽向群眾交代！”
    張主任走到林宇麵前，語氣堅定地說：“你放心，林同誌！我們海防辦立刻就行動起來，一方麵，我們會馬上向上級匯報，請求增派巡邏艦艇，加強渤海灣遠海區域的巡邏布防，加大對非法入侵船隻的排查力度。
    另一方麵，我們會盡快把這個情況通報給周邊漁村，提醒漁民出海時注意安全，盡量結伴而行，遇到可疑船隻及時向我們報告。”
    他頓了頓，眼神裏滿是鄭重：“保護漁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是我們海防辦的職責所在！絕不能讓任何外國勢力在我們的海域上撒野，更不能讓咱們的漁民出海時提心吊膽！你就等著消息，我們一定給你，給所有漁民一個滿意的答複！”
    林宇看著張主任堅定的神色，聽著他擲地有聲的承諾，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他站起身，緊緊握住張主任的手：“太謝謝張主任了！有你們這句話，我們漁民以後出海就安心多了！”
    “應該我們謝謝你才對！”張主任笑著說，“要不是你及時反映情況，我們還不知道這片海域有這麽大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