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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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陳父想了好多好多。
    巴掌大的陳兮躺在產房裏,從隻會哭和睡,到能爬能跑,再到能喊他爸爸。
    原來已經22年了啊,秀華,我們的孩子已經22歲了,已經當爸爸了,如果你在世的話,過幾年就會有個小家夥喊你奶奶了。
    明明在他記憶裏還是個小姑娘的女人,一想到有人會喊她奶奶,陳父就忍俊不禁。
    自己是個不太稱職的父親,就照顧孩子這方麵而言,笨拙又缺少耐心,但陳兮其實也是不太‘稱職’的孩子,從小到大表現出來的懂事和早慧,經常讓他覺得自己這個父親有點多餘。
    但是沒想到時間過得那麽快,一眨眼,自己已經要當爺爺了。
    他想問,那麽大的事怎麽不提前說,他和晚晚什麽時候去領證,擺酒席要請些什麽人。
    陳兮掂了掂懷裏的孩子:“來,喊爺爺。”
    陳父頓時緊張看著鏡頭。
    鏡頭裏的嬰兒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能把他心都看化了。
    “哦,還不到一歲,不會說話。”陳兮一副才想起來的模樣。
    “你……”陳父咳嗽一聲,鎮定了不少,問:“男生還是女生?”
    “女孩子。”
    “起名字了嗎?”
    “起了。”
    “叫什麽?”
    “蕭炎。”
    “陳蕭妍嗎?好名字……”
    老父親是個比較嚴肅的人,說不定會當真的,陳兮搖搖頭:“開玩笑的,還沒名字,而且這孩子其實……”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跟誰打電話呢?是小兮啊!”
    陳兮已經開始頭疼了:“薑姨……”
    畫麵裏出現一個經得起原相機死亡角度懟臉拍攝的大美人,一雙跟薑晚晚同款的桃花眼,一笑起來就風情萬種,隻是現在是流量的時代,不被資本選中就難有出頭之日。
    陳父身強體壯,大冬天都是短袖背心,薑女士就很臃腫,長款羽絨下麵是高領毛衣,兩人好像不在一個季節。
    “誒?!哪裏來的孩子?”
    “哥,奶粉泡好了……喲,大明星也在?”
    兩母女毫不意外地見麵就開始互掐。
    陳兮摸了摸奶瓶的溫度,委婉阻止了晚晚想用剛開的水溫喂孩子的舉動。
    薑晴看著鏡頭嚇得花枝亂顫:“哎呀!你,你,你們!你們倆哪來的孩子?!”
    “什麽孩子……對,對啊,就是我生的,怎麽了嗎!?”
    晚晚最喜歡的事就是在媽媽麵前逞強,但是這一次陳兮感覺大可不必。
    “薑姨我們…”他有心解釋,又給打斷
    “你這死丫頭是真的翅膀硬了,這麽大的事為什麽現在才說?”
    “提前說又能怎樣嘛?反正你們也是滿世界飛吧!?哪裏有空管我們!”
    “我懶得跟你說,小兮快把孩子抱我看看!”
    “薑姨我…”
    “哎喲真可愛,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快讓外婆看看——”一下就進入角色了。
    “不要給她看!”
    “晚晚你一邊去,別擋著鏡頭!”
    “就擋就擋!哥我們不要給她看。”
    “是女孩。”
    “大胖孫女啊,哎喲看著真乖,會喊外婆沒有?”
    薑女士說著說著又有些惆悵,自己才剛四十歲,稱霸娛樂圈的鴻鵠之誌還沒實現,居然就要當外婆了。
    當年兩個小貓一樣的娃娃,現在都當爸媽了,歲月真的不饒人啊。
    “我們這裏忙完就回去,對了小兮,聽說你那店還上新聞了?”
    “嗯,不過沒什麽事。”
    “沒事就好,我記得你們現在還在上學吧?”
    “今年夏天畢業。”
    “孩子名字想好了嗎?”
    “還沒。”
    說著懷裏的孩子就又開始哭鬧了,陳兮摸了摸奶瓶溫度感覺差不多,一隻手抱著孩子一隻手喂了起來。
    “這麽小就喂奶粉了啊,不過也是,看晚晚就不像奶水多的樣子。”
    旁邊的薑晚晚又要紅溫了,但是表舅在旁邊,她不想跟這個腦子缺根筋的媽媽吵這些不得體的內容。
    陳兮對此有異議。
    薑姨對晚晚的認知,估計還停留在中學瘦瘦弱弱的時候,殊不知現在的晚晚早就長大了。
    兩人眼看又要吵起來,陳父適時地給了這女人腦袋瓜一榔頭。
    聒噪的空氣為之一靜。
    陳兮鬆了口氣,這個女人是讓陳兮從小到大唯一感到害怕的家夥。
    他對薑女士的害怕,跟人類對蟑螂的恐懼差不多,具體來說一共有三點:
    1;人類和蟑螂對視時,你不能從蟑螂的臉部表情看出它的情緒和思想,2;誰也不知道蟑螂會在哪裏突然出現,3;你不知道蟑螂會不會突然飛起來,抱著你的臉一頓啃。
    雖然把薑女士這樣的大美女比作蟑螂很不禮貌,但二者之間有這樣的共通點也是事實。
    簡直就是——地球之癌!
    他總算有機會把剛剛要說的話說出來:“這不是我和晚晚的孩子,但因為一些其他原因,我們決定領養這個孩子。”
    聽到這話,陳父皺了皺眉,薑女士也安靜了些許。
    兩個大人交換了下眼神,過了會兒薑女士才道:“你們決定好了?”
    “嗯,決定好了。”
    “這可不是養貓養狗,是養一個孩子哦。”
    “我們清楚的。”
    “那就好。”
    陳兮有些意外:“你們沒其他要說的嗎?”
    薑女士笑了笑:“如果隻是晚晚的話肯定不行,不過小兮從小就很懂事很靠譜,主意正又有主見,既然你已經決定的事情,肯定就是可以了。”
    “這樣啊。”
    “畢竟你們小的時候我們就沒怎麽管,長大了在那指手畫腳擺譜也太裝模裝樣了。”
    “不要這麽說。”
    陳父也在旁邊點點頭:“非要說建議的話,就是名字要沒想好的話要好好想想。”
    “名字嗎?”陳兮確實沒什麽頭緒。
    “你的名字是你媽媽取的…陳兮,你知道你媽媽為什麽給你取這麽個名字嗎?”
    陳兮愣了愣,媽媽在他三歲時病逝,在他小的時候,那個女人就一天到晚都在病床上。
    關於那個女人,他隻剩下些模糊的畫麵。
    爸爸帶他去醫院看望媽媽時,打開病房的門時她坐就在床上,看窗外的臉轉過來看向門口站著的自己,朝他笑,好像在跟他說著話。
    隻是年幼記憶裏的畫麵太過久遠,那張臉也早就模糊不清,說的什麽話也記不清了
    隻記得很溫柔,很溫暖的感覺。
    他猜測道:“陳兮的話,念起來就像晨曦,是因為希望我像早晨的太陽一樣,給人希望,溫暖和光明一類的品質吧?”
    聞言,一向嚴肅不苟言笑的陳父不禁露出笑容,好像想起什麽好笑的事,輕輕笑了兩聲:
    “我當初也是這麽問她的,結果她一臉懵,說完全沒有想到這點。”
    這對父母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媽媽是初中文憑,沒那麽高文化,她說,兮字念起來的時候,嘴角是笑著的,她希望以後別人喊你名字的時候,都是對著你笑。”
    原來如此,真是樸素的心願。
    她當時跟自己說的話應該是:
    “兮兮,你又來看媽媽啦!”
    陳兮聞言嘴角掛起淡淡的笑意,記憶裏那張模糊的臉忽然清晰了起來。
    明明是已經沒什麽印象的人了,卻突然感覺和那個女人之間有了很強的聯係,除了血緣外還有很重要,甚至說是更重要的東西,那應該…就是愛吧。
    原來隻要有人喊他名字,都是媽媽在對他笑。
    “我呢我呢?”
    薑晚晚聞言,頓時一臉期待看向薑女士:“媽,媽!我的名字有什麽寓意?”
    薑女士麵無表情。
    嫂子當年演我?!
    “晚生晚育?響應國家號召?這個聽起來怎麽樣?”
    “為什麽你這樣的人會成為媽媽。”
    “因為我把你生了下來。”
    陳兮沒理會又吵在一起的母女倆,看著懷裏的小寶寶,突然感覺身上的擔子重了好多。
    果然叫陳皮的話還是不太好,得重新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