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生輕輕一笑，他將刻刀放下，看著眼前的女子，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對於這種好奇，他並不覺得自己天生八卦。隻覺得自己收了錢了，刻意的好奇一些是很正常的。
    女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著自己的思緒。然後，她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充滿滄桑：“我的故事，或許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麽美好。我曾經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為了修行，為了力量，我放棄了很多，也傷害了很多人。”
    秦長生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她的話。他能夠感受到女子身上的那種沉重和悲傷，仿佛她的每一句話都蘊含著無盡的痛苦和悔恨。
    兩人一個坐在屋裏。一個坐在門檻上，就像是前麵她坐在門檻上看他刻碑一樣。
    她說，他聽，一如既往的平和。
    “我曾經有一個追求者，他對我非常好，幾乎是無微不至的關心。”女子繼續說道，“但是，我為了修行，為了不被感情所牽絆，我選擇了拒絕他。他不甘心，一直糾纏著我，最後，我竟然親手殺了他。”
    秦長生的眉頭微微皺起，刻碑的刀也停了下來。
    “後來，我遇到了一個我很喜歡的人，我們彼此相愛，但是，我知道修行者之間的感情是脆弱的，是經不起考驗的。所以，我為了斷情，為了讓自己更加堅定，我選擇了殺了他。”女子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仿佛每一個字都充滿了痛苦和悔恨。
    好狠啊，難怪到頭來沒有人說話。
    秦長生歎了口氣，他無法理解這種為了修行而放棄感情的做法，但是，他也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和堅持。他隻是靜靜地聽著，讓女子繼續傾訴。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曾經冷眼旁觀道袍少年吞噬了一個商隊的魂魄，因為他無力阻止。
    現在聽到這些，他的心裏出奇的平靜。
    因為這不隻是這個女人的故事，還是這個世界的真實，真實的往往是殘酷的。
    這就是修行。
    “我還做過更加殘忍的事情。”女子繼續說道，“我有一個徒弟，她非常信任我，尊敬我。但是，我為了讓她走上我為她設定的道，殺了她最在乎的人。”
    秦長生的手微微一抖。
    驚愕的抬頭看向女子。
    女子似乎沒有發現，繼續說道：“很多事情做得不好，但如果重來一遍，我還是會這樣選擇，因為無情才是這個世界的本質。”
    “自古多情空餘恨，墳頭草長兩丈高，無情才能活得久，所以這不怪我。”
    女子繼續開口說著。
    秦長生繼續刻起了碑，他想到了一句話，隨口的說了出來，“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女子渾身一震，驚喜的看著秦長生：“沒想到兜兜轉轉這麽多年，卻在最後的時光裏聽到了最對胃口的話。”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無情人永恒。”
    女子嘖嘖出聲。
    這一句話也讓秦長生神色變得複雜。
    秦長生沒有繼續說話，而是安靜的刻著石碑。
    這一次他的石碑刻了很多的人和事，如果仔細看和青衣女子說的很是相似。
    女子似乎是難得找到這樣的知音，所以很多話都說了出來，又或者說這些話她不怕被人聽到。
    “我並不後悔許多事情，甚至為了這些事情，我都付出許多，但是很奇怪，我就是無法了卻塵緣，成就最為無缺的仙道。”
    “那困擾了我很多年的心結，終究是無法解開。”
    “對於那一年的事情，我內心存在著深深的不安，這困擾著我。”
    秦長生聽到這裏就明白她指的是什麽了。
    而這個女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整個玄天宗，要了卻塵緣的人，也就是一個人。
    白衣！！！！
    兩個都想殺了對方的人，就這樣在這個石匠鋪裏待了幾個月的時間，相安無事，如此平和。
    兩個都隱藏了氣息和麵貌。
    秦長生不知道白衣有沒有認出他來。
    或許白衣告訴他曾經殺了徒兒最重要的人就是為了試探他。
    而他聽到了這裏以後才認出來了白衣。
    或許白衣並沒有認出來他，隻是單純的想要說這些。
    隻不過無論是哪一種，都不重要了。
    “你說，無情才是這個世界的本質。”秦長生緩緩開口，打破了長時間的沉默，“但現在，你卻為了塵緣所困，這豈不是自相矛盾？”
    白衣聞言，苦澀地笑了笑：“是啊，我自己也覺得矛盾。但情感這東西，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我嚐試過無數次斬斷七情六欲，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或許，這就是命運的捉弄吧。”
    秦長生輕輕歎了口氣，他明白白衣的困境。修行者追求的是長生不老，超脫凡塵，但情感卻是他們難以逾越的一道坎。他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冷酷無情，如今卻為情所困的女子，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憐憫。
    “或許，你可以試著去接受它。”秦長生輕聲說道，“情感並不是修行的障礙，而是人生的一部分。隻有真正經曆過情感的磨礪，才能更深刻地理解這個世界。”
    白衣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她沉默了片刻：“接受它？但我怕我會再次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人生就是一場修行。”秦長生微笑著說道，“無論是修行還是情感，都需要我們去麵對、去體驗。隻有真正敢於麵對自己的人，才能走出困境，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
    “最是有情無情人，最是無情有情人，無論是有情還是無情，其實都是對情的一種選擇，都在情之一詞之內，所以你或許是理解錯了。”
    白衣聽著秦長生的話語，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怪異。
    她覺得這一句話很有道理，但是又不知道怎麽有道理，又覺得秦長生這句話說的有種讓他誤入歧途的感覺。
    想了半天，她似乎是明白了什麽。
    她漸漸的釋懷了。
    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想我或許明白了。”
    “因果報應，循環往複，有情無情，正反相互，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果的使然罷了，什麽樣的因結什麽樣的果，如果我選擇的果和擁有的因相背離，那我自然無法獲得天地的認可，無法結出屬於自己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