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陽光依舊燦爛。
    金色的光束透過千瘡百孔的牆壁照射進房間內，空氣中的灰塵像是小小的蝴蝶一樣飛舞著，圍繞在屍體的旁邊。瓦倫丁調大了麵具過濾空氣的效果，蹲下身子去看這位已經死去的女孩。
    屍體永遠唯美沾不上邊，麵前這位女孩就是極佳的例子。泰拉世界人均高顏值是既定的事實，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在任何情況下都能讓人賞心悅目，至少在死亡這方麵上，他們跟地球的人沒什麽兩樣。
    女孩是以坐姿的形態死亡的，她的後背靠著一張破爛的床鋪，床鋪上除了灰塵和碎石之外什麽都沒有。
    因為已經死亡的緣故，女孩的頸椎早已罷工，她的腦袋低垂著，並沒有因為重心傾斜的原因倒在地上，瓦倫丁隻能看到對方頭頂上棕色的頭發和毛茸茸的耳朵，不能瞥見一絲一毫的麵部樣貌。
    女孩的手中握著一把匕首，刀柄上纏著白色的繃帶，刀麵上也有很多劃痕，看起來似乎久經沙場。地麵上的血已經幹涸了，在那耀眼的紅色中間還摻雜著一些令人不快的橙黃色的液體，主要分布在屍體周圍，看起來應該是因為死亡時間過久的原因排出體外的代謝物。
    “抱歉。”在確定了女孩死亡的大致時間後，瓦倫丁為他接下來的行為向這位女孩的屍體低聲道歉，同時將手伸向了女孩的下巴。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女孩的皮膚時，影鐵裝甲起了反應，那些覆蓋在瓦倫丁上臂處的衣料頓時像無數蠕動的蟲子一樣湧向他的手，在瞬間內化為了一隻手套戴在了他的右手上。
    科技的力量。
    瓦倫丁不想在現場留下任何他存在過的痕跡，即便是現在的整合運動根本就沒有檢驗指紋的條件。
    很硬，很涼。
    這是他在觸碰到女孩屍體時的第一印象，那股毫無生機的涼意即便是戴著手套瓦倫丁都能清楚的感覺到，跟對方身上散發的臭味一起像是針一樣紮進了他的身體，一股涼意直接衝進了顱腔之中。
    瓦倫丁感覺頭有點暈，胃部也有些不舒服。
    雖然他現在是麗塔·影鐵，但是思想還是瓦倫丁。對於一個從沒近距離接觸過屍體的人，他現在在這種環境下能忍住不吐已經很不錯了。
    至於那些曾經死在他手裏的人……人處在不同的情緒下時對外界的反饋也是不同的，更何況此刻瓦倫丁麵對的是一具死亡時間在12小時左右的屍體，跟剛失去生命時的那些人並不能平等看待。
    當然，瓦倫丁不是閑的沒事幹來這裏鍛煉心理承受能力的，他有著自己的考慮。
    剛剛在精神空間裏那場德麗莎與塞西莉亞的戰鬥之後角徵羽就告訴了他自己的想法雖然瓦倫丁已經獲得了三蹦子的能力，但是在這片整合運動的主場之上戰鬥還是有些困難，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所以他就讓瓦倫丁提前個兩天來這裏，先把敵人的信息大致摸清楚，到時候真正打起來時發生什麽難以預料的事也能有個計劃。
    現在，瓦倫丁準備做出一張這片廢墟的簡易地圖出來，那麽一個方便行動的身份就很重要，畢竟他不能一直依靠女武神的外貌去行動，那些仍在據點裏的整合運動士兵也不是好的模仿對象，去殺死一個士兵頂替他的身份風險又太大，綜合考慮來看以麵前這位已經死掉的整合運動術士的樣貌去行動就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這具屍體整體來看保存的並不理想，但是女孩的皮膚並沒有開始腐爛，瓦倫丁也能很清楚的看到她的樣貌。
    小小的瘦瘦的臉蛋，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他抬起遮住女孩左眼的劉海，沒有在她的額頭上和眼皮上發現任何的傷口。女孩的耳朵也沒有任何的異樣，瓦倫丁沒有摸到源石結晶存在的痕跡，跟她的下巴脖頸領口一樣幹淨。
    既然選擇了要使用這幅樣貌進行間諜活動，瓦倫丁就需要將一切有可能出現問題的地方檢查一遍，至少臉部和脖子周圍不能放過。如果這些地方沒有什麽明顯的特征的話，其他處的皮膚也就沒必要檢查了。
    無論他的心理再怎麽黑暗，對一具已經涼透了的屍體感興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他又不是法醫。
    “看起來還是個未成年啊……”
    瓦倫丁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惋惜。
    女孩的左手手腕處有著密集的劃痕，右手還握著一把匕首，很明顯是自殺死亡。而能讓一名未成年對世界失去希望毅然決然的選擇割腕這種沒有退路的自殺方式，瓦倫丁除了表達自己的遺憾什麽都做不到。
    作為一名經曆過整個自殺輪回的過來人，瓦倫丁能理解催生女孩產生自殺念頭的那股感情。世界是彩色的，映在人的眼裏，很美好。
    隻不過這股美好隻會讓他們更加清楚的明白自己內心的黑暗罷了。在那股細小的卻連綿不斷的痛苦中，人的精神彈性隻會越來越脆，最後隻需要一點小小的外力……
    化為了塵土。
    過大的災難會在一瞬間摧毀人的精神，那些小的痛苦卻像滴答著的水珠，總有一天會擊穿石頭。
    有的石頭很硬，而且還有人填補缺口。但有的石頭很脆，而且無人關心。或者說，那些關心的人用錯誤的方式去填補了缺口，卻反而讓那傷口變得更深。
    死亡，解脫，兩個完全不相關的詞語，在曆史上第一個自殺身亡的人看著遠處的森林一躍而下的時候，這兩個詞就就被永遠無法掙脫的鏈條鎖在了一起。
    承載靈魂的大地死去了，那些遭受過的風雨雷電跟沒有了依托的樹木一起消散的無影無蹤。
    ————————寫著寫著就上頭了————————
    將逐漸飄遠的思緒拉回，瓦倫丁的手鬆開了女孩的下巴放在了她的額頭上，大拇指拉開她的眼皮。女孩的眼睛就跟她的外貌一樣漂亮，隻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了神。
    “嗯，藍色的眼睛，最常見的那種。”
    在確定了女孩的麵部特征後，瓦倫丁盯著她的屍體，大概估算了一下對方的身高。
    “跟布狼牙身高差不多，很迷你，這倒是挺不錯的。”
    “棕色的頭發，勉強遮住左眼的斜劉海，後發並不長隻到肩膀。臉蛋有些瘦小，皮膚發白，應該是營養不良的原因……”
    想了想曾經切爾諾伯格感染者在貧民窟裏的生活，瓦倫丁覺得這個小姑娘已經很幸運了。至少她隻是看起來有些瘦弱，而不是皮包骨頭。
    “整合運動術士袍是灰色的，手感並不好，摸起來感覺有些粗糙，不過彈性不錯，應該是滌綸一類的人造布料。”
    瓦倫丁伸手捏了捏屍體的衣服，給了一個不及格的評論。
    早上為了潛入這片廢墟時使用的那件整合運動士兵的衣服是瓦倫丁想象出來的，材質雖然也不咋樣但至少比這個好一點。不過那個時候是大早上，周圍沒幾個人，不會有人去注意一名剛結束夜班歸來休息的士兵的衣服，但是現在他要去跑遍整個廢墟，很有可能會遇見整合運動的巡邏隊，如果不做的真一些的話碰見某些較真的家夥就難辦了。
    “我們的都是滌綸為什麽你的是純棉材質？”
    他總不能回答……
    “因為我充錢了。”
    ……
    衣服的材質不一樣的話還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的。
    “這件寬大的袍子下麵應該還有防刺服，不過……”
    看著女孩的屍體，瓦倫丁最後還是放棄了徹底檢查一遍的念頭。反正術士袍很寬大，裏麵就算是真空也沒關係，其他人也看不出來。
    在將女孩的容貌特點和衣服樣式記住之後，瓦倫丁利用創意工坊進行了一次模型替代。
    這是一個很方便的功能，能夠讓使用者變換成任何模樣，但它也有限製，使用者必須在能力開啟期間才能使用創意工坊的內容，也就是說瓦倫丁必須變化成女武神才能使用創意工坊，平常是用不了的，這也堵死了他以後想要利用這個創意工坊成為間諜大師的夢。
    畢竟這個隨意替換外貌的東西太bug了。
    想要使用創意工坊就要從角徵羽那買能力，買能力就需要源石，而源石從哪裏來？隻有天災才會產生源石，瓦倫丁在羅德島想要獲得這源石就必須出任務，但是出任務總會遇到一些難以避免的危險，想要最大化的安全就隻能去買能力。
    [我需要一個能力。]
    [你要先給我源石。]
    [但我需要能力去安全的完成任務。]
    [那買能力啊！]
    [這就是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的源石呢？！]
    [我他媽要怎麽才能在沒有能力的情況下去安全的完成任務獲得源石！（扔椅子）]
    [去買能力！！]
    雖然這個對話有些過於極端，畢竟瓦倫丁不依靠從角徵羽那裏獲得的能力也能完成任務，但這確實是顯示了一個事實——
    角徵羽逼著瓦倫丁朝拯救世界的目標邁進。
    沒有源石就沒有能力，不出任務就沒有獲得源石的機會，用源石換來的能力又是一個很好用來應對突發情況的底牌，為了讓自己作死的未來能走的更安全，瓦倫丁隻能去主動去出任務……
    “再一次成為小姑娘的感覺如何？”
    在瓦倫丁看著自己小小的手掌發呆的時候，角徵羽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黑色的線條覆蓋住了現實世界，瓦倫丁的精神空間再一次與現實重疊。那具屍體也在這個時候發生了變化，地上的那些髒東西沒有了，整體來看幹淨了許多。
    “感覺還行，就是這個身高不太習慣。”
    在確定了自己變化後的樣貌跟原主沒什麽兩樣之後，瓦倫丁又恢複了麗塔·影鐵的形態。變身成麗塔八重櫻之類的女武神他並沒有太大的不適，但是對於布狼牙這種矮小的蘿莉型女武神瓦倫丁就有些不適應了。
    不僅僅是因為布狼牙的幽靈式移動方法，還因為她的身高。曾經能夠平視的存在現在需要仰著頭才能看到，這種發生了變化的視線高度差距還是需要一段時間去適應的，畢竟瓦倫丁原本的身高不是153厘米是163厘米。
    “瓦倫娜是蘿莉，布狼牙是蘿莉，加麗娜也是蘿莉，而且這三者還都是毛子蘿莉，你既然曾為瓦倫娜，那麽加麗娜也會很快適應的。”
    “瓦伊凡人跟毛子應該沾不上邊，而且瓦倫娜身高163厘米應該快超出蘿莉的範圍了吧……”
    “隻要衣服和表情得當，禦姐你也能裝成蘿莉。”
    角徵羽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看了眼旁邊的屍體微微點頭。
    “請原諒。”
    “人工智能也會尊敬死去的人麽？”
    瓦倫丁大大咧咧的坐在角徵羽的旁邊，身上那件黑色的短裙在坐下的瞬間變成了短褲。
    獵襲裝·影鐵，天命科技最新款裝甲，隨時隨地避免走光，守護您的個人。
    “人工智能被造出來就是為了服務人類的，為什麽不會尊重呢？保持敬畏。”角徵羽左手伸向瓦倫丁，一瓶低度數飲料酒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心中被捏住。
    “她有故事。”
    角徵羽指了指那位名字叫做加麗娜的女孩，將手中的酒放在瓦倫丁的麵前。
    “我有酒。”
    “現在，你願不願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