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他竟然成了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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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謝安飄了什麽的,而是麵對此情此景,哪怕謝安心態再沉穩,也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子豪情的味道來。
壯懷激烈,油然自生。
舒服,順暢,豪烈。
洪亮刺耳的“謝香主”一聲聲炸響,在整個偌大的演武場內來回蕩漾,久久不絕。
後麵唐清雲介紹另外三位香主的時候,弟子們雖然仍舊叫喊著香主,但顯然不如剛開始的時候那麽激烈了。
很顯然,血嶺香主的分量,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自可衡量輕重。
弟子們認過香主拜過禮後,唐清雲又帶著四位新任香主去往藏書樓,配藥房,兵器鋪等等地方,讓各家的掌櫃認過四位香主。
唐清雲每到一處,各大掌櫃自然大禮相迎。而唐清雲每次最為重點介紹的人就是謝安。
掌櫃們自然能品出其中意思,往往對謝安做大禮。而對另外三位香主就那麽重禮了。好在另外三位香主也擺正了位置,並未覺得有什麽不爽的。
畢竟人家謝安是靠硬實力拔得頭籌,他們豈能不心服口服?
就是陳慶多少有些不太愉快,卻也沒太過表現出來。
認完各大掌櫃後,唐清雲帶著四人去往中庭院給方白羽拜禮。
就這套流程的繁雜程度,簡直出乎了謝安的意料。
真搞得跟朝廷一樣啊。
腹誹歸腹誹,流程還是要走的。
謝安跟著唐清雲來到中庭院,見到方白羽筆挺的坐在客廳的首席位置,麵色冷峻。
“見過方堂主。”
四位香主站於客廳中央,紛紛衝方白羽拱手。
“哈哈哈。”
方白羽竟然非常朗爽的大笑,“好啊,都是一表人才。比原先的四位香主強多了,精神麵貌也非常好。有你們四位輔佐方某。白羽堂定會蒸蒸日上。
子文,拿上來。”
一聲令下,王子文立刻端上來一個紅色的木製托盤,上邊放著四個精棉編織的袋子。隨即王子文便一人分發一個。
“你們剛剛上任,想必手頭並不寬裕,但手下都盼著你們施恩呢。方某便給你們每人二百兩,拿去給手下們發個彩頭,有助於你們迅速站穩腳跟。”
大家都紛紛感謝。
謝安還特別注意另外三位香主的神情:
陳慶還好,沒什麽表情。顯然沒把這二百兩放在眼裏。但是徐斌和王六合卻是真心實意的感恩戴德。
接下來,方白羽表現的更為豪爽,竟然拿出一樣寶貝來。
“徐斌,我看你擅長刀法,但學的雜亂,根基不穩,若能常來此地,我多多指點與你,必能讓你的刀法更進一步。”
“多謝堂主。”
“嗯,這柄青峰刀,乃是方某早年斬殺山匪所得精鐵鑄造的。如今送給你。希望你好好訓練騎兵,為我白羽堂再建新功。”
撲通。
徐斌感動的直接跪伏在地,“感謝方堂主大恩,在下一定為堂口嘔心瀝血。”
方白羽看了十分高興,很熱情的扶起徐斌,“快快請起,方某待人素來寬厚,不必如此。”
徐斌再次起身的時候,眼眶都是紅的。可見是真的被方白羽給感動到了。畢竟寒苦出生的徐斌,還從來沒有被這樣對待過。
一旁的王六合看了竟然露出羨慕嫉妒的神色來,顯然也很期待得到方白羽的賞賜。
然而,方白羽並沒有繼續賞賜,而是鼓勵了大家一番,然後宣告結束。
走出中庭院的時候,徐斌摸著青峰寶刀愛不釋手,嘴角都流露出竊笑。
王六合在一旁看的十分嫉妒,最後沒忍住湊上去,“恭喜徐香主啊。才上任第一天就得到了堂主的賞識器重,可否把這寶刀借我瞧瞧?”
徐斌有所猶豫,最後還是把寶刀給了王六合,“小心些啊,可別磕壞了。”
“都說是寶刀了,哪那麽容易磕壞……”王六合笑著拔出寶刀,隨手揮舞兩把,發現果然是寶刀,遠超過自己的佩刀數倍不止。
然後他眼神裏就越發的羨慕嫉妒了。
揮舞了好一陣子,王六合才戀戀不舍的把寶刀歸還給徐斌,“果然是寶刀。徐香主前途無量。”
徐斌收回寶刀,愛惜捏著,還不忘鼓勵王六合:“王香主以後也會有的。隻要好好幹,方堂主待人寬厚,必不會虧待你。”
不遠處的陳慶看了王六合兩人一眼,輕輕哼了一聲,並不搭話,直接走了。
而謝安自然也察覺到了王六合和徐斌的表情,也聽見了他們的交談。心頭暗暗乍舌:
方白羽會玩啊。
若同時重賞四人,效果有限,大家和和睦睦。
而揪住寒苦出生的徐斌獨賞,立刻就親疏有別,分裂了四大香主。還會讓王六合嫉妒羨慕,便會更加巴結方白羽。
隻怕過不了多久,王六合也會落入方白羽的手掌心內。
至於方白羽為何選中徐斌,肯定是做過背景調查的,認定徐冰最容易攻破心理防線。而陳慶……背靠陳青狼,方白羽自然不會想著去操控。而謝安……屢次壞他好事,估計方白羽已經在小本本上記上了謝安的姓名。
一路出了堂口。
各大香主紛紛告別,準備前往自己的管轄之地。
陳慶走的時候,不忘衝謝安道:“謝香主,得空來碼頭做客啊。”
謝安一口答應下來,“好。陳香主若是得空,也歡迎來血嶺做客。我掃榻相迎。”
陳慶拱手離開。
王六合和徐斌也都紛紛山來和謝安打招呼,邀請謝安去做客。一番寒暄後才各自離開。
送別幾位香主,謝安才鄭重其事的衝唐清雲開口,“唐長老若是不忙……”
不等謝安把話說完,唐清雲就揮手道:“年關將近,虎狼門和唐家堡事務繁多。我還得去虎狼山複命。”
隨即,唐清雲接過馬夫牽過來的一匹青鬃馬,一踩馬鐙翻身上馬,正要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麽,衝謝安道:“謝兄,我去過烏橋鎮,知曉謝兄半生做朝奉,並無家室。再有半個月就過年了。到時候,帶著雨荷姑娘,來我唐家堡過年啊。”
謝安聽了心頭大為驚喜。
看來氣感的事情,唐家堡終於做出反應了。
邀請自己去唐家堡過年,這可是非同一般的待遇啊。遠遠好過尋常的見麵會談。
謝安趕緊拱手道:“在下一介莽夫,豈能去驚擾唐家堡。”
唐清雲心情極好,大笑道:“哈哈哈,謝兄若是莽夫,這世道便沒有聰明人了。謝兄無需推辭,這並非我的意思,而是老爺子的意思。過幾日,我唐家堡的請帖就會送來。
老爺子說了,新年新氣象,萬物複蘇時才是見麵的好時節。謝兄,歲旦再見。”
駕!
言罷,唐清雲揚起韁繩,抽在馬背上。隨著馬蹄聲響起,濺起一片雪花,絕塵而去。
謝安望著那遠去的背影,良久愣神。
直到張林和林雲雨荷三人湊過來,叫喚著謝安的名字,謝安才緩過神來。
林雲說:“謝香主,咱們也回血嶺去吧。手下的弟兄們都知道今兒你來堂口履職,無不盼望著你早點回去和大家共慶呢。”
張林道:“是極是極,周興他們已經擺下慶功宴,就等謝香主回去呢。”
謝安頷首:“好,咱們回去。不過,私下裏兩位賢兄就別叫我香主了,直接叫我老謝即可。”
雖然謝安感覺做個香主不錯,但的確不太講究虛名那一套。
“這怎麽可以啊,該有的禮數不能少。”
“就是。高低也得叫一句大哥。”
眼看兩人態度執拗,謝安也知道勉強不得,便道:“我比你們虛長幾歲。那就叫謝大哥,如此也顯得咱們親近。”
“謝大哥。”
“謝大哥!”
雖然有些扭捏,但林雲和張林還是硬著頭皮叫了出來。
而雨荷則來了句,“謝老爺。”
這三個字讓謝安聽了別扭,容易讓人誤解成“感謝老爺……”
“謝字免了,直接叫老爺便可。”
“老爺。”
果然聽著舒泰很多,謝安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其餘三人也都受到感染,紛紛大笑。
由於此地沒有外人,大家便不再拘謹,笑得格外放鬆。
笑聲這玩意兒,是真的會互相感染。
謝安本來隻是稍許欣喜,此刻也免不得豪放了不少。
雨荷牽來馬兒,四人上馬,朝血嶺趕去。
架!
四匹烈馬在雪地上疾馳,踐踏起漫天的雪花……
……
血嶺。
午時初。
整個黑市已經熱火朝廷的忙碌起來。
三十多個子弟們在黑市的露天場地上,搭建起來涼棚,堆砌了灶台,生起灶火。烹羊宰牛,豬鴨雞鵝都備上了。還請來了掌勺的師傅,捯飭一頓豐盛的午餐。
簡直比過年還熱鬧。
梁誌領頭,王祥和周興在旁邊幫襯。他們買來了紅毯子等等喜慶的物件兒,還借來二十張大圓桌,圓桌紛紛鋪上紅布,地麵鋪著紅毯。喜氣洋洋的很。
不少黑市的掌櫃們都十分詫異,紛紛上來問詢。
“梁老,今兒也不是什麽大日子,可是有什麽大喜事?”
“可不是麽,自二執事掌管此地以來,每逢節日,也隻是小聚了事,從不大擺宴席。這是?”
“肯定是有什麽大喜事兒,梁老說說唄,給大家也沾點喜氣。”
“……”
不等梁誌開口,王祥就興奮的說明緣由,“今天一大早,咱們頭兒就去堂口了。一會兒回來,頭兒就是血嶺黑市的新任香主了。這不得大辦一場?”
這話一出,不少掌櫃的都暗暗乍舌。
“我早就聽聞謝執事前幾日在水燈鎮大放異彩,拔得頭籌。不想這麽快就上任香主了。那是得大辦。”
“謝執事來此地一年,對咱們做掌櫃的多有優待,有他做香主,咱們以後也有好日子過了。”
“梁老,可邀請咱們吃酒的?”
梁誌笑道:“當然,今天在黑市的,有一個算一個。”
“好好好,我這就去準備隨禮。”
“那我也去。”
掌櫃們,還有附近過來圍觀的夥計們聽到自己可以參加新任香主的慶功宴,個個都興奮不已,紛紛回去準備禮錢。
王祥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笑道:“梁哥,看來大家都很喜歡咱們頭兒啊。”
梁誌一邊鋪著紅地毯,一邊笑道:“那是當然,頭兒過去一年的所做所為,大家都得利了。生意好了,大家賺了錢,還沒那麽多髒東西陰手段,大家自然認頭兒的。
對了,你去黑市吆喝一下,讓每個夥計都來。還有那些犯錯的,受傷的子弟都叫出來。一起樂嗬樂嗬。”
“好嘞,周興,你去吆喝黑市的夥計來吃飯,我去叫喚那些犯錯受傷的子弟。”王祥做出進一步的安排。
“好的。”周興立刻照辦。其實最初的時候,周興和王祥的地位差不多,甚至比王祥還要高上一些。但沒辦法,周興的頭兒……不如王祥的頭兒給力。如今也隻能認了。
更何況,謝安對周興還算不錯,他心裏非但沒什麽不悅,反而很是感念。
……
一處陰暗的柴房裏。
地麵潮濕,鋪在地上的秸稈草也發黴了,散發出刺鼻的黴味。大門緊閉,隻留下一小塊窗戶有光線傾灑下來。
李少雲呆呆的坐在秸稈上,抬頭看著那僅有光的窗戶。渾濁的目光變得十分消沉。
經過將近半年的關禁閉,李少雲早沒有當初的那般意氣風發了。
殘酷的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什麽副執事?
什麽三年後的武舉?
他都感覺自己想多了。
如今隻想著趕緊離開這個陰冷潮濕的地方。然後回到李府好好做個公子,再不去想什麽誌向了。
當初新人執事隻說關禁閉數月,具體多少個月也沒說……
忽然,李少雲聽到一陣腳步聲靠近。
李少雲立刻湊過去門口。
他太饑餓了。
以為是送飯的來了。
哢嚓。
隨著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響起,很快門被推開。明亮刺眼的光線傾灑進來,讓李少雲本能眯起眼,好一陣子才適應下來,看見來的是王祥,手裏也沒拎著午飯。
李少雲頓時慌了神。
當初就因為心急偷學了王祥的武功,然後被罰關禁閉的。如今看到正主找上門來,李少雲本能以為王祥要找自己算賬。
以王祥的“凶惡”手段,暴打自己一頓都是輕的,便是打斷雙腿也不是個事兒。
想到這裏,李少雲十分害怕,立刻俯身下去,“王哥,對不起,之前是我的不是。”
然而,王祥卻沒對李少雲動手,反而露出很愜意的笑容,“那些個小事有什麽好提的,你出來吧。跟我吃席去。”
留下一句話,王祥轉身就走。
李少雲卻隻站在門內,不敢出去。那門檻明明就在眼前,而且非常矮小,隨便一腳就可以跨過去。然而李少雲卻感覺這門檻特別的高大,怎麽都不敢跨過去。
嗯?
走出幾步的王祥發現身後並無人跟來,不由回頭看去,見得李少雲唯唯諾諾的站在門檻後方,眼神裏寫滿了害怕。
王祥知道李少雲是被關怕了,“你說你啊。之前膽子怎麽這麽大哩?都敢偷學虎狼門的武功,這是死罪你知道不?若非執事顧念你,按照規矩……你輕則要挑斷筋骨廢除武功,重則打死也沒什麽。哦不對,如今該叫香主了。
現在膽子怎麽這麽小?快出來。今兒是頭兒上任香主的大日子。普天同慶,跟我去見過香主。”
李少知曉了緣由,心頭的顧慮才消散,躡手躡腳的邁過門檻,“那位新任執事做了香主?”
王祥很神氣的介紹起來,“那可不。不說咱們頭兒厲害呢,前幾日在堂口的考校中,力斬二關精肉境的洪烈,拔得頭籌。今兒去堂口正式上任,一會回來就是實打實的血嶺香主了。”
嘶。
李少雲聽的一陣驚悚。
怎麽都沒想到,一個剛剛上任的執事,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裏竟然拿下了血嶺香主的位置。
從小就生長在烏橋鎮的李少雲很清楚,白羽堂的四大香主之中,就以血嶺香主為首。
若是未來白羽堂的堂主離去,接任堂主的人選,要麽是副堂主要麽就是血嶺香主。
無論怎樣,血嶺香主都算是方圓六鎮一等一的大佬了。
“別站在那兒發呆了,你好歹也是個掛名的副執事,跟我去外麵,準備迎接香主歸來。”王祥嗬斥了一句。
李少雲這才如夢初醒,連忙點頭跟上。
來到涼棚附近,李少雲聽見所有人都在議論這個新任的香主。而且他看的出來,人人都對這位新任的香主十分敬佩,講述著新任香主的事跡,一口一個“謝香主”。
謝香主,老頭,大器晚成……
這些個信息綜合在一起,讓李少雲產生了濃濃的好奇,“王哥,這位新任香主叫什麽名字啊?”
“謝安。還是烏橋鎮來的。”
李少雲大為吃驚。
不會是自家李府的那個朝奉師傅謝安吧?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那個老頭子之前都中風的,後來雖然恢複了,卻也垂垂老矣。贖身的時候,自己還狠狠敲了人家一個竹竿子。態度也冷淡。更何況,當初為了巴結張標,李少雲還主動提供便利,讓李賀去抓了謝安的徒兒賀春利,嚴刑拷打了一頓……差點沒把賀春利給活活打死。
若血嶺的新任香主真是那個謝安,自己還有活路?
越想,李少雲越發感到害怕。
就這時候,一個子弟從峽穀口飛奔進來,大老遠就朝梁誌這邊大喊:“梁哥,香主的馬到了幾裏外,很快就要來了。”
啪!
梁誌一把放下手中的長凳,大手一揮,“快,所有人都給我過來,排列整齊,靜候新任血嶺香主。”
嘩啦。
人群躁動。
燒火的,掌勺的,砍柴的,切肉的,洗菜的……紛紛放下手裏的活兒,排列整齊,個個精神十足。而周圍的上百名掌櫃和夥計們則沒那麽多規矩,卻也圍了過來,翹首以盼。
無數雙目光盯著前方的峽穀入口,地麵上還積著厚重的雪,寒氣逼人。然而每個人都內心熱烈。
終於——
駕!
馬蹄聲響起,卷起陣陣雪花,四匹烈馬由遠及近疾馳而來。不一會兒就到了跟前。
唏!律律!
為首的謝安當先勒停馬兒,看著眼前的景象頗為吃驚,還沒開口,就聽梁誌領銜拱手,“恭迎謝香主。”
其他人紛紛開口,聲音洪亮無比。
“恭迎謝香主!”
“恭迎謝香主!!”
所有人都歡天喜地。
隻有李少雲……整個人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發抖,背脊發涼。
真的是李家的那個……朝奉師傅!?
那個之前一口一個少爺叫著自己的……老頭兒!
李少雲瞪大著眼睛,不可思議的瞪著那位筆挺坐於馬背上的謝安:湛清錦袍,鑲玉腰帶,血色玉佩,青玉發簪,滿頭黑發,哪裏還有半分垂垂老矣的模樣?
坐姿挺拔如槍,氣浩如鬆柏,高風接徐引!
一代豪傑俠客的味道,撲麵而來。
怎麽……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