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罪魁禍首,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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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是一個拄著拐杖的白發老人,還有一個腰間掛著獵弓的虯髯漢子。
兩人和阿七很是熟絡,看的出來陳慶執掌此地後的確很注重搞好和鄉民的關係。從阿七這裏得知眼前的是白羽堂堂主謝安之後,兩位鄉民大感意外,激動的上前和謝安打招呼。
其實謝安之前隻低調來過此地巡查幾趟,並不認識這兩位鄉民。不過因為陳慶的關係,鄉民們連帶著也對謝安這個堂主格外的敬重。
一番寒暄過後,那白發老人道:“謝堂主來了好啊,我是這裏的村長,這是我兒子趙山……咳咳。”
說著老人家就劇烈咳嗽起來。
謝安讓阿七去燒水,給老人家倒上熱茶,“老村長不急,慢慢說。”
趙山趕忙上去給老父親拍打背脊,幫他順氣。
趙老村長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小山,你來說。”
“是。”趙山衝謝安行了一禮,隨即娓娓道來:
原來在一個多月前,趙山有一次帶著三個獵戶進山打獵。進山的時候還天朗氣清,是個打獵的好日子,結果上山不久便遇到了暴風雨,四人不得不在補給木屋裏休息過夜。
古婆村的村民,世代靠打獵采藥為生。他們知曉大陰山的危險,從不敢深入大山,隻敢在外圍打獵采藥,討個生活。因此在外圍設立了幾處茅屋,用來補給用的。或者采藥人獵戶遇到天氣不好,或者猛獸……可以躲進去,當是個庇護所。
那天,趙三和另外三個獵戶,輪流守夜。
卻聽見了屋外有詭異的嘶鳴。
其中兩個獵戶結伴出去放哨,結果發出慘叫。
另外一個獵戶聽見慘叫後趕忙衝出去,也沒回來。
當時趙山就嚇得躲在地窖裏瑟瑟發抖,還聽見怪物的“桀桀”聲。
好在怪物沒發現他。
第二天天亮之後,趙山跑出去看,發現三個同伴都被吸成了幹屍。
當時趙山就嚇得不行,一路狂奔下山,可沒走多遠,聽見了鈴鐺聲。他以為是有人,便過去求救,結果遇到個枯槁的老人。
看到有人,趙山才鬆了口氣,然後跟著老人一路下山。
趙山和那老人一番閑聊得知,老人是外鄉來的,本意是進村進購藥材,因為迷了路,這才在山裏滯留。於是,趙山便熱情的帶著老人在家中留宿。
說到這裏,趙山咽了口唾沫,臉色有些發白。
謝安給了阿七一個眼神,阿七會意,給趙山倒滿茶。
謝安問:“後來呢?”
不用說謝安也猜到了。這老人有問題。
果然。
趙山道:“剛開始我和父親都很高興,以為可以幫著村民售賣掉一大批藥材。這年頭采藥人難過活。於是,父親單獨給了那老頭一個宅院落腳,父親還以村長的名義召集村民,讓村民一個個去老頭的院子商量售賣藥材的事情。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很高興。但是沒過幾天,就不對勁了。村子裏總有人莫名失蹤。
我們以為是村民入山出了事,便分散人去山裏找。並且上報給了陳香主,陳香主很熱心,主動帶著騎兵進山找人。
但是……後來失蹤的村民越來越多。我們一合計,才發現……那些失蹤的村民,都是去過老人院子裏的。後來我們把這些告訴陳香主,陳香主去見過那老人……之後,騎兵營就遇襲了。”
說完全部的細節,趙山已經嚇得有些魂不附體,神色蒼白,還有些內疚。
騎兵營遇襲這麽大的事情,自然瞞不住的。周圍的村民已然知道。
謝安揣著茶杯,腦海中仔細思忖起來。
他敏銳的感覺:騎兵營遇襲,搞不好就和陳慶去見那個老人有關。說不定陳慶和老人見麵的時候發現了什麽不該發現的東西,然後……老人動手滅口?
一切的問題,都在這個老人身上。
俄頃,謝安問:“前前後後,大概失蹤了多少村民?”
誒。
趙老村長道:“大概三十多個。幾乎每天都失蹤一個……”
趙山是一個月前遇見的老人,時間對得上。
謝安又問,“陳慶大概什麽時候去見的那個老人?”
趙山道:“大概三天前。”
時間也對的上。
之前阿七在堂口就說過,從三天前開始,騎兵營開始莫名有馬兒被吃掉,化作幹屍,也有子弟被吃掉。
這個老人!
謝安已然感覺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趙老村長,可否形容一下那老人的外貌?”
趙老村長說,“那個老人佝僂著背,估計有七八十歲了,麵容枯槁,滿臉皺紋,而且膚色十分慘白。有幾分病態的銀白色。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陰惻惻的。不過老頭解釋說是嗓子出了問題,老朽也就沒多想。如今看來……這老頭怕是有問題。”
沒有樹皮一樣的臉?
不是銅屍?
謝安一時間無法判斷,道:“如今那老頭呢?”
“就住在院子裏,照舊每天接見各家各戶的采藥人,商量進購藥材的價格。價格給的蠻高的,不少村民都搶著去上門,老朽攔都攔不住。”
謝安稍許權衡,“趙老村長,你且留在這裏,阿七,你照顧好老村長。
趙山兄弟,還麻煩你給我指個路。”
趙山有所猶豫,望向自家父親。
趙老村長說,“陳香主常年護持村子,如今騎兵營遭難,咱們做村民的要講良心,能幫一下就幫一下。更何況,若是大陰山的土匪下山,咱們村民沒活路的。隻能仰仗謝堂主。去啊。”
趙山這才點頭同意,隨即給謝安帶路。
出門的時候,趙老村長還打個拐杖,一瘸一拐的送了幾步,一個勁的囑咐:“謝堂主,要小心呐。”
“老村長放心,我有分寸。”
謝安謝過老村長,這才匆匆出門。
嘩啦!
外邊電閃雷鳴,烏雲蓋頂,大雨傾盆而下。
地麵上積了層厚厚的水窪,一腳踩下去便飛濺起一大片細密的水花。
謝安並沒有著急去見那老人,而是讓趙山帶路,在遠處觀看那宅子。
便是下雨天,都有幾個村民排隊等在那宅院門口。
大雨下的宅子,顯得分外的猙獰。
凝視半晌,謝安道:“趙山兄弟,可否先帶我去你家裏,給我換上一身村民的服裝?”
趙山欣然同意。
入得趙山家裏,趙山便吩咐,“阿薇,快去拿一身我的衣服來。”
阿薇?
謝安不由看向那個坐在屋簷下分揀藥材的年輕女子。容貌清麗秀氣,就是雙手因為常年幹粗活,導致有些繭子。
整體上是個很有禮貌的淳樸女人。見了謝安還知道做禮,然後拿出衣服,讓謝安去房間裏換上。
換好衣服,謝安拒絕了趙山留自己喝茶的請求,反而道:“趙山兄弟,我有幾句話,想要單獨問阿薇,不知是否方便?”
趙山道:“當然方便,就是舍妹比較靦腆。還請謝堂主擔待。
阿薇,這是陳香主的上司,白羽堂堂主謝安。謝堂主為人謙和,問你什麽,你答什麽便是,切不可無禮。”
囑咐之後,趙山便出了門外等候。
“奴家見過謝堂主。”阿薇彬彬有禮。
謝安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秀氣姑娘。
方才趙山和趙老村長來營地找自己的時候,都沒明說阿薇和陳慶的事情。可見不太合理。謝安覺得……阿薇和陳慶之間可能是私情,並未公布出去。
趙老村長因此不知道……
不過生小孩需要十月懷胎,也不知道陳慶怎麽隱瞞的。
總的來說,謝安需要確認一下。
緩過神來,謝安問:“阿薇,你可是和陳慶好上了?”
刷!
阿薇聽聞這話,大為驚駭,以為謝安這個上司是來問罪的,嚇得連忙跪在地上,“謝堂主見諒,這都是奴家的不是。是奴家高攀了。”
果然……
不知為何,看著這個女子如此維護陳慶,謝安感到分外的心疼。他趕忙扶起阿薇,“阿薇姑娘,切莫如此。我不是來問罪的。陳慶視我為大哥,我便也待他如弟弟了。起來說話。”
聽聞這話,阿薇才鬆了口氣,起身後還驚慌失措的認錯道歉,“謝堂主放心,奴家知道自己高攀了。奴家以後絕對不會去打擾陳香主,更不會讓陳香主因此蒙羞,壞了陳香主的前程。”
她知道陳慶是虎狼門門主的兒子。在這世道,陳慶和一個村裏的采藥女好上,是非常蒙羞的事情。
謝安卻覺得蒼涼,一時間都不忍心說了。
可是,陳慶傷的太重了,時間隻怕沒多少了。
不說……不行了啊。
“阿薇姑娘,陳慶待你如何?”
阿薇怯生生的,不敢看謝安的臉,“陳香主待奴家極好。他還說……還說,等到做出了成就,得到其父親的認可,便要把奴家風風光光的娶回家去。奴家知道出身卑賤,配不上陳香主,也沒想過這些事兒。就是心疼陳香主。
這兩年來,陳香主過的很苦的,他一直都很努力。
努力練功,用心巡邏,還和周圍的村民打成一片。逢年過節,都會帶一些食物禮物送給鄉民們,還會請鄉民們吃飯。和之前的那個香主,完全不同。
我知道他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想得到他父親的認可……”
謝安聽的心酸不已,生怕浪費時間,便打斷道:“騎兵營遇襲,你可知道?”
阿薇咬牙,終於第一次抬頭看向謝安,“知道,陳香主……他,他怎麽樣了?”
謝安麵對阿薇那般期待的眼神,心頭很不是滋味,卻還是硬著頭皮出聲,“他受傷了。隻怕時間不多,此刻就在堂口。我讓趙山,帶你去堂口。見上最後一麵。”
啪嗒。
阿薇忽然就癱軟在地上,淚流滿麵,嚎啕大哭。
這可把門外的趙山給嚇到了,趕忙跑進來抱著阿薇,問詢怎麽回事。
謝安也沒隱瞞,把事情說了一遍,隨後拿出自己的堂主令牌,遞給趙山,“趙山兄弟,那個老人有問題,我脫不開身。你拿我令牌,帶著阿薇立刻去堂口。讓阿薇和陳慶見上一麵。誰敢阻攔,你就拿這令牌出來,就說我說的。
快去!”
不等趙山多想,阿薇連禦寒的外套都沒穿,便一邊抹眼淚,一邊衝出了房間,踩著水窪地跑了。
跑到門口的時候,阿薇似是想起來什麽,猛然回頭,直接跪在水窪地裏,朝謝安磕頭,“謝謝你,謝堂主!!”趙山也跟著跪地道謝。
謝安說,“對了,阿薇你的小孩還活著,陳慶積德了,五十個多兄弟願意用生命護著陳小公子。此刻已經到了堂口。你快去吧,和家人團聚。”
嘭!
阿薇猛然磕頭在地,接連三次。額頭都磕破了。
“謝謝堂主的大恩大德!”
然後,阿薇發瘋的跑出門去。趙山也緊緊跟上。
人都跑遠了,謝安都還聽見了阿薇那嚎啕絕望的大哭聲。
誒!
謝安長歎,忽然就生出一種無法言表的感覺。
他從來沒想過,這樣的事情會發生自己眼前,還牽扯到自己。
安穩發育的環境,被打破了啊。
這讓謝安很不舒服。
但謝安也知道,這是他無法逃避的事情。
他不是沒想過,不要去蹚這渾水。了不起離開青烏縣,換個地方安穩發育就是了。
可是他在這地方生活了三十四年啊。
這片土地,周圍的朋友,徒兒,手下……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謝安豈能輕易的割舍下?
他自己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啊。
練武,不就是為了防身的嘛。
武功,不就是拿來用的嘛?
“先去看看這老人的深淺再說。若是可殺,便殺之。若是殺不了,那就搖人。”
如今謝安已經達到了衝血境大成,配合養生功和重山刀的加持,即便是麵對初入武師的高手,也不是不能掰掰手腕。
這已經是相當變態的實力了。放眼整個青烏縣,都算是一流高手了。
實力給了謝安強大的自信。
另外,若是真殺不得。
那就搖人嘛。
陳青狼,孟虎……唐老太爺。
還搞不死一個區區老人?
打定主意後,謝安便走出大門,迎著雨幕來到了不遠處那個宅子,跟著人群排隊,第次往前。趁著這個間隙,謝安聽到排隊的村民都在議論這老人的好。
無他,給的價格高,收購的藥材量大。
還有些從宅子裏出來的村民,拿了銀錢,臉上都笑開了花。
這般的笑臉,和騎兵營裏的淒慘景象,顯得格格不入。
一邊是血與火,一邊是笑容滿麵。
很是諷刺。
終於,輪到了謝安。
身後的村民,還在催促,“你快點啊。我還要等著拿錢回家呢。”
謝安緩過神來,邁過門檻,進入了院子。
院子不大,種著兩棵桂花樹,還有幾隻雞鴨站在牆角,被淋成了落湯雞,眼神都是茫然懵逼的。
進入院子,謝安打開五感,警惕看去。
隻見一個老人在大廳裏忙活分揀藥材。
他的確收購了大量的藥材,正在整理。旁邊的案幾上還放著不少白花花的銀錠子,用來收購藥材的。
細看這老人,和趙老村長形容的沒什麽兩樣。
的確沒有樹皮的皮膚。
但是……
早早修出了氣感的謝安,卻發現這老人……根本沒有活氣。
也就是說,這是個死人。
同時,謝安腦海中的白色道籙,在微微抖動。
“檢測到五縷不死氣!”
五縷……
這麽多!
難道說,這老頭是比銅屍更厲害的屍人?
不管如何,從不死氣的數量來對比的話。
銅屍是一縷。
這老頭是五縷。
實力差不多五倍於銅屍。
謝安估測一下,能殺。
就不曉得這老頭是否有什麽過人的手段,又是否還有同夥什麽的。
這些,謝安都考慮在內。
就這時候,那老頭瞥了眼謝安,“你的藥材呢?”
謝安緩過神來,“我藥材多,一個人拿不過來。如果老人家不忙,不妨去我家裏。家裏的藥材都堆成山了呢。”
老人聽聞藥材堆成山,眼睛都放出光來,“可不許欺騙老夫呐。若是叫老夫白走一趟,可沒那麽容易善了。”
謝安含笑道:“當然。”
老人笑嗬嗬的,並未察覺異樣,立刻衝外麵叫了一句,“今天不收藥材了,明天再來。”
門外的村民們聽見了聲音,紛紛晦氣離去。
老人又打理了一番藥材,這才拿起案幾上的銀錠子,衝謝安道:“帶路。”
謝安伸手一引,十分的謙卑,“請老人家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