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滅煉屍堂,地底神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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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陰山上的烈火,持續燒了整整兩天兩夜。
裏麵的喊殺聲,慘叫聲,械鬥聲也持續了兩天兩夜。
直到第三天清晨時分,天空下了一場雷雨,才澆滅了整個山坳十多裏範圍內的衝天大火。因為漫山遍野都是屍首,導致山坳裏的河流都染成了紅色。
濃鬱的血腥味充斥著整個山坳,令人聞之作嘔。
無數房屋燒穿,古塔傾倒,幾乎找不到一處完整的房屋。目光所及,都是殘垣斷壁,血漬汙垢。
衙役和衛所的士兵們,在冒雨收屍。
這些個衙役,並非當圍住寨子的那批,而是新來的。
之所以如此,無非是先前的那批士兵和衙役……都死光了。
一個沒留下。
“好慘呐。我在縣衙當差不足半載,前陣子告假才沒趕上行動。還好……萬幸啊。”一個衙役用鐵鍬挖開倒塌房屋的泥土磚塊,從裏麵刨出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屍體被狗咬了似得,全身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隻能通過身上破爛的衣服,依稀判斷是個衙役捕快。
另外一個衙役搬來擔架,催促道:“別說這話,若是讓文大人聽見了,你少不得挨一頓板子。”
“是我多言了。文大人據說勇猛血戰,最後受了重傷。走走走,快把屍體抬走,確認身份後,還需要通知其家人,發放贈賵。接下來一陣子可有得忙碌了。”
恰時,幾個穿著甲衣的士兵走了過來,“你們倆磨蹭什麽呢。趕緊的。上麵發話了,需要在三天之內,確認所有死者的身份。趕緊幹活。”
兩個衙役紛紛點頭稱是,麻溜的抬著屍體離去。
那幾個士兵拿出鐵鍬,開始挖土刨出屍體,嘴上也忍不住念叨起來。
“太慘烈了。我從戎十餘年,還從來沒見過如此慘烈的戰役。一千多名衛所的精銳,竟然全部慘死。六個百戶被殺,就連千戶大人都受了重傷,說是丟了一隻手。”
“可不是麽……不過這一次幹的痛快啊。當年咱們衛所多次派兵上山圍剿妖人,都折戟沉沙,死傷無數。百年來死在這裏的兵士何止數千?而且那樣的犧牲毫無意義。此番卻是不同,雖然犧牲,但剿盡了煉屍堂妖人。真是大快人心。”
“據說統禦此番行動的,是當朝長公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
煉屍堂大門外,搭建了一大片的帳篷,作為善後的指揮所,議事處。
如此龐大的行動,造成的傷亡不計其數,善後工作可馬虎不得。死去的鎮魔衛,頭領,兵士,衙役……都需要核驗身份,確定功勞,發放贈賵,安撫家人等等。
而還有一些逃竄的大陰山餘孽,也需要持續追剿。
而總領善後工作的,便是陳鐵。趙青兒和魏浩然原則上承擔輔佐工作,謝明峰文在清劉春負責具體執行。
不過趙青兒和魏浩然都是粗人,做起細活來粗心大意,漏洞百出,早早被派出去追剿餘孽。更多的清點記錄工作,還是文在清操勞居多。
“陳大人,傷亡人數大概整理出來了。”文在清把一份名冊送到陳鐵手中,“衙役死亡一百零八人,衛所兵士死亡一千二十六人。南陽鎮魔司的鎮魔衛……死亡九十三人。”
陳鐵剛接過名冊,未及翻開,手便哆嗦了一下,麵色一陣慘白。
此番南陽鎮魔的由李潮生調撥百名精銳鎮魔衛給陳鐵,他帶來青烏縣協助長公主,結果……近乎全部死了。
可謂慘烈之極。
陳鐵一度不忍心翻開名冊去看其中的一個個熟悉的名字,“死者身份可都核實好了?”
文在清全身綁著繃帶,拱手道:“大部分都確定了,但是有七十多人的屍體麵目全非,無法確認。三十多個找不到屍體。”
陳鐵道:“那就先把確認身份的死者運下山去,按照規矩發放贈賵,額度增加一倍。至於無法辨認屍體的……待我稟明大人再行定奪。另外找不到屍體的……繼續找。”
無法辨認屍體,其實好處理。
難處理的是找不到屍體的,有可能屍體被肢解了,或者被屍人給吃了。也有可能……做了逃兵。
任何一場戰役,都會出現逃兵。
這並非什麽稀奇事兒。
就是可能會牽連那些戰死而致屍骨無存的烈士。
“是。”
文在清拱手,退出了營帳。
陳鐵一手扶額,一手揉著太陽穴,稍許清醒之後便離開營帳,冒雨來到附近的一處營帳外,拱手,“陳鐵有要事稟報。”
“進。”
裏頭傳來個疲倦無比的女聲。
陳鐵得到應允,這才掀門而入。看見穿著水藍色羅裙的蘇玉卿坐在案桌後,提筆書寫什麽重要案卷。隨著手臂揮灑筆墨,頭發有些淩亂。
陳鐵在案桌三米外停下,詳細講述了傷亡細節,最後道:“還有部分餘孽往西北逃竄,我已經讓趙青兒和魏浩然去追剿了,應該無礙。就是還有部分妖人繼續沿著東南方向逃竄,進入了大陰山深處,這部分……在下不敢妄自決策。”
蘇玉卿揮灑筆墨的手陡然停下,“東南入大陰山深處的妖人……有多少?”
“四十幾頭水晶屍。當初咱們人手不夠,封堵不過來。”
蘇玉卿蹙眉許久,“這股妖人餘孽既然入了大陰山深處,那便作罷。其餘可還有妖人逃竄?”
聽聞蘇玉卿作罷,陳鐵鬆了口大氣,“未有。”
嗯。
蘇玉卿頷首,“可找到雨荷和謝安了?”
陳鐵搖頭,“我已經讓人掘地三尺去找,至今還沒發現。殿下放心,我已經調派人手,靈犬也馬上到了。肯定能找出來。”
蘇玉卿嚴肅道:“此番得以剿滅煉屍堂,謝安當立頭功,雨荷居次。這兩個人,絕不能有恙!”
若是別人聽聞這話,難免會感到震驚,或者心頭生出不爽的情緒來。畢竟大家拚死拚活,死傷慘重。頭功卻另有其人……
然而陳鐵卻是知道,蘇玉卿此言不假。
“殿下放心,待靈犬一到,我親自帶靈犬搜山。”陳鐵拱手,隨後退出營帳。
陳鐵前腳剛走,蘇玉卿便劇烈的咳嗽起來。拿起手帕擦拭嘴角的時候,可見水藍色的手帕上染了點點猩紅。她臉上的疲倦之色更加濃鬱,臉色也多了幾分病態的慘白。
“雨荷,謝安……”
“還有那個老東西呢……怎麽也沒有挖出來。難道,不在煉屍堂?”
……
卻說謝安當時拉著雨荷衝入暗門地道的時候,才走了不過幾步路,就感到一陣冰寒刺骨的陰冷氣息席卷全身。
謝安回頭望去,隻見那七八十頭水晶屍聚集在暗門外,不敢進來,隻顧著發出沙啞的嘶吼。
“該死的賊人,快出來。”
“若是攪擾了聖主大人休息,你們不得好死啊。”
“滾出來,我們可以放你走。”
“放你走還不行嘛,快出來!”
聽著水晶屍說出這樣的話,謝安心頭震驚不已。
為了不讓自己去打攪什麽聖主,都願意主動放自己走?
但謝安可不是愣頭青,自然不會選擇相信水晶屍。一旦跑出去,那就真的生死都交給水晶屍了。水晶屍怎麽可能放過自己?
雨荷顯然也被水晶屍的話給愣了下,謝安卻拽緊她的手,繼續順著台階往下走,“別信它們,走。”
雨荷這才緩過神來,重重“嗯”了一聲,跟著謝安往前走。
身後傳來水晶屍們發瘋的暴怒,卻沒有敢下來的。隨後,這些個水晶屍們瘋狂砸祠堂,很快就撼動了房梁,整個祠堂轟然坍塌……
轟隆!
大量的灰塵順著暗門衝襲而來,連帶入口處的通道都坍塌了,無數碎石滾落。謝安兩人立刻往前狂奔,出給你過五六個轉角處,才幸免於難。
饒是如此,兩人也被濺了一身的灰土。原本的一些光亮,也徹底暗了下來。
巨大的響動,讓雨荷心頭狂跳,“老爺,出口坍塌了,而且看坍塌距離隻怕超過百米……”
如果堵塞的距離不遠,謝安和雨荷還能對外發出求救聲音。
但堵了百米,根本無從傳訊出去。
謝安安慰道:“這也不完全是壞事,至少不要當心水晶屍發狂衝進來。你可帶火折子?”
“帶了。”
雨荷拿出火折子吹亮,靠著微光照亮周圍。
謝安運足目力看向四周。
這是一個很逼仄的通道,隻有一條台階蜿蜒往下。兩側是潮濕的石壁,地麵的台階倒是切割的很平整。
“把火折子照過來。”
謝安蹲在地上查看,雨荷不明所以,但還是蹲下身把火折子移到了謝安身前,“老爺,你在看什麽?”
謝安伸手去觸摸地麵的灰塵,“你看著地麵的灰塵,有腳印。看腳印的朝向,有人下去過。”
雨荷細看後道:“還真是哩。看這些腳印,應該有三個人來過。一個是成年女子的,類似繡花鞋。一個是小孩的……也是女人的鞋印……”
話說一半,雨荷忽然想到了什麽,大驚:“這兩個腳印……是大祭司的。”
謝安愣神,“大祭司?”
雨荷道:“對。大祭司之前是個佝僂著腰的老太婆,穿的就是繡花鞋。後來和李長春同修了明玉功,返老還童。就變成了個小女孩,也穿繡花鞋。這兩個鞋印……對得上。”
謝安思路越來越明晰,一路低頭往前走,同時仔細查看鞋印,遇到較為完整的鞋印就停下來細看,“那另外一個鞋印呢?”
雨荷道:“應該是李長春的。他是個高大少年,喜歡穿靴子。也對得上。”
謝安微微頷首,在腦海中綜合上述信息進行匯總:
“這麽說的話,李長春和大祭司都來過這裏。而且腳印很雜亂,可見他們來這裏的次數……並不少。”
“應是如此。不過這是禁地,我平時進不來的,不曉得大祭司和李長春在這裏藏了個暗門,更不曉得他們來這裏做什麽。”
謝安對這個答案並不感到意外。
煉屍堂不顧活路,謀劃百年的秘密。自然不會讓外人知曉。恐怕也隻有蘇玉卿這個女人才知道一些。
謝安沒再多言,繼續往下走。
而雨荷明顯感到幾分害怕,卻仍舊壯著膽子,走在謝安前麵,還多次說“老爺莫怕”。
看著這小丫頭如此模樣,謝安心頭很是溫馨。
大概便是身處在如此詭異之地,唯一的些許溫暖了。
兩人一路往下,不知道走了多少個台階,仍舊見不到底。倒是兩側的石壁越來越潮濕,還有些許地下水順著石壁流淌下來,滴落在地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謝安估測,應該快靠近地下河了,或者是地下的泉眼。不然不至於出現這麽多水。
行數百米,周圍的空間明顯變大了許多。
前方還有一陣“嘩啦嘩啦”的流水聲。
走著走著,台階到底了。
雨荷高高舉起火折子,走在前麵探路,“老爺,你看,前麵有光。”
謝安轉過一處轉角,果然看到前麵一個轉角的位置有藍綠色的光釋放出來。
藍綠色的光……看著就很滲人。
不過謝安眼下並無退路,也就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過去看看。”
這一次謝安拒絕了雨荷走在前方探路,而是拔出刀來,和雨荷並排前行。打開非凡的五感,警惕感知周圍的任何一絲動靜。
約莫知曉這藍綠光的詭異,謝安甚至把重山刀的刀勢都給壓上去了,隨時準備出刀。
雨荷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一手舉著火折子,一手捏著劍紙,隨時準備出手。
噠噠噠。
靜謐的山洞裏,隻響起兩個人輕微的腳步聲。
此地陰冷潮濕,溫度低的嚇人。
終於,倆人穿過了通道的轉角,看見了前方的情景:
這是個很大的地下溶洞,頭頂石壁垂落下來無數藍色綠色的鍾ru石,流光溢彩,光就是從這些石頭上散發出來的。
石壁正下方,是一個很大的寒潭,約莫有方圓四百多米。水溫很低,散發出冰冷刺骨的寒氣。而在寒潭對麵,竟然有一處冰雕房子。
說是房子不太貼切,應該是一座廟。或者類似謝安前世所見到的湘西的墳墓:搭建一個四方涼亭,墳墓放在涼亭之下,可以遮風避雨,清明掃墓的時候若是遇到雨天,也方便燒些紙錢等。
謝安目力過人,看到那廟內放著一座兩米高的神龕。
而且,謝安腦海中的白色道籙竟然震動起來,發出白光。致使謝安感應到還有七千大幾百縷的不死氣,匯聚在這神龕之中。
雖然謝安早有所料,但真正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仍舊心頭震驚不已。
他粗略估算過,此地距離地麵的祠堂,至少有三百米以上的深度。祠堂裏的不死氣,竟然能夠深入地下,供養這神龕。
大祭司好大的手筆啊。
隻不過,這裏的場景和謝安腦海中推演的有所不同。
本以為大祭司收集如此龐大的不死氣,是為了滋養某個怪物。不想……隻是為了供養神龕?
神龕就是個安放牌位的地方。靈牌不過是死物,能吸收不死氣?
隻是……這神龕未免太大了點,兩米高……謝安都沒見過這麽大的神龕。
謝安隱約覺得,這神龕不對勁。
就這時候,一陣陰風吹來,把火折子吹的“拉拉”響,雨荷趕忙伸手去護住火苗,卻不起作用,沒兩下火苗就熄滅了。
雨荷很是氣惱,“老爺,這裏溫度太低,空氣稀薄。火折子滅了。”
謝安倒是心態比較穩,並未太過驚慌,“這裏有光,沒事兒。接下來我們在這裏等。你家小姐已經動手,南陽鎮魔司的人也到了。相信很快就會掃清煉屍堂妖人,若是發現暗門,會下來找我們。”
雨荷欣然同意,她在旁邊找了一塊幹燥的平整石塊,用衣袖掃去上麵的灰土,讓謝安坐上去,然後自個去周圍查看。
謝安雖然想去吸收那神龕內的不死氣,但礙於這寒潭阻隔,加上神龕詭異,謝安便打消了吸收不死氣的念頭,打算在這裏等上一天半日。看看能否等來救援。
由於此地沒有日頭,也分不清楚晝夜,謝安便盤坐下來,運轉明玉功。
他大概知道,如今運轉體內的熱氣遊走一個周天,大概是半刻鍾的時間。而且可以做到一心兩用。如此便可通過持續運轉明玉功來計算時間。
更何況,此地溫度極低,運轉明玉功恰好能夠禦寒。
過了足足一整天時間,毫無動靜。
又冷又餓。
謝安持續運轉明玉功消耗很大,知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雨荷未曾修煉養生功,持久力不如謝安,更是難以持久抵抗此地的低溫環境。
隻見雨荷蹲在旁邊,瑟瑟發抖。
謝安看了於心不忍,
“雨荷,你過來,我們背靠背,這樣方便取暖,體溫流逝的沒那麽快。”
雨荷剛開始有些扭捏,覺得不好意思。被謝安瞪了一眼後,也就乖巧了。和謝安背對背坐著,各自運轉體內的熱氣,內勁。
情況得到了改善。
又過了一天。
還是沒有動靜。
這讓雨荷感到十分絕望,眼睛都紅彤彤的,“老爺……是雨荷對不起你,當初不該把你卷進來的。”
自擊碎大銅鍾被圍後,雨荷一直心存內疚。
謝安寬慰道:“雨荷你可莫要這樣說,這是我自個的決定。怪不到你頭上。”
雨荷抹了把眼角,“那現在怎麽辦?”
謝安稍許權衡,心頭發出一股狠意。
既然無路可走,那就不得不去探一探那神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