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長生苗頭,知曉黃師傅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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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流自海上來,吹入八百裏大陰山,化作漫天飛雪。
山下,一群河工跟著一位年輕的屬吏在沿途勘察地形。
“曹大人,小心地滑啊。”
“曹大人,今天雪大。要不改日再來勘測?”
領頭的屬吏壓根沒理會河工們的提醒,迎著積雪翻山越嶺,嘴裏河道:“開鑿運河一事關係重大,我曹彬深受皇恩浩蕩,此番跟著家父前來此地實地勘察,研究開鑿運河的可行性。自然不敢馬虎,當早日勘探結束,撰成詳細文書,呈報工部。”
大乾並未設立單獨的河道總督和漕運總督。掌管河道治理以及開鑿運河之類的事務,歸屬工部下麵的水監和水部郎中。
而曹彬的父親曹福,便是當朝的水部郎中,正五品。
自李昊上報修建四百裏運河之後,朝廷立刻派遣曹福父子倆下來實地勘察,研究此舉的可行性。另外還要研究出開鑿運河需要動用的人力財力,以及時間。
這都需要進行詳細的勘察。
而曹福是當朝最頂級的建河治河專家。
曹彬身子骨單薄,顯然沒怎麽練過武,翻了兩座山就氣喘籲籲。卻咬牙忍著繼續勘察,時不時的喝令河工做好丈量記錄。偶爾還招呼河工們送上筆墨硯台,親自畫下輿圖,做好標記。
一直到風雪越來越大,徹底封鎖了道路,曹彬才不得不停下,坐在樹根上大口喘息,有河工拿出烙餅和水袋,遞給曹彬吃下。
曹彬吃了兩口便再無胃口,而是看著前方的茫茫田野,“人手不夠。我還需要人,你們可能去青烏縣叫人來?”
幾個河工麵麵相覷,表示無能為力。
就這時候,前方雪地裏有人騎馬而來。
“曹兄!”
曹彬聽聞有人喊自己,立刻收起水袋和烙餅,起身看去。隻見穿著七品縣令官袍的文在清帶著一幹衙役飛馳而來。
唏!
律律!
文在清勒停馬兒,翻身下馬,快速走到曹彬麵前,“哈哈哈,曹兄,是我啊。文在清。景泰九十六年,咱們同一屆的進士,你忘了?當初在貢院的時候,我們還一起探討理想,把酒言歡來著。”
曹彬終於想起來,激動的上前和文在清擁抱,“文兄!原來是你啊。當年一別,十多年過去了。沒想到還能再相見呢。來,坐下說。”
兩個人掃去樹根上的積雪,席地而坐。各自拿出幹糧烙餅,就著清水吃下。
以水代酒,把酒言歡。
“曹兄還是一如既往的年輕啊。我依稀還記得,當年我們一起踏入貢院,把酒言歡,立誓要考上功名,入朝為官,造福一方百姓。那誓言,曹兄可還記得?”
“一刻不敢忘。我輩讀書人,豈能忘本。這些年來,我跟著家父精研治水修河之術,多次外出,治理水患,修建河道。見多了流離失所的百姓,饑寒待斃之嬰兒,我才知道……天下太需要我們這樣的有誌之士了。我隻記得文兄當年來到南陽府了,後續如何?”
文在清侃侃而談,“雖然經曆波折,卻從不敢忘當初的誓言。我因為得罪了人,被罷官。不過幸得長公主賞識,如今官複原職。我早得到消息工部派遣曹兄下來勘察,便一大早就尋來。希望助曹兄一臂之力。”
曹彬激動的緊緊握住文在清的手,“好啊,有文兄相幫,勘察很快就會結束。”
兩個人一番敘舊,似是想起了過往年少時的誓言熱血,都變得十分激動。
隨後文在清問起了修建運河的事情,“修此運河,工程浩大,勞民傷財,曹兄覺得可行?”
曹彬也不含糊,激動道:“我從楠江一路勘察下來,所有的路線都記錄在案。雖然還沒勘察結束,但我有八九成把握。這條運河若是挖出來,的確可以解決南州五府數十縣的水患問題。還能解決兩岸數千萬百姓的耕田灌溉問題……”
說著,曹彬拿出一張自己繪製的巨大輿圖,攤開後展示給文在清看,“文兄請看。自楠江往南至淮河,需要貫通南北向的昌江,蘭江,匯江。還可貫通東西向的裏河,瀟河,渭水。整個南州東南一帶都貫通起來。灌溉,水患,還有運兵和通商問題都解決了。利在千秋的好事。”
文在清認真的聽完,最後鬆了口大氣,“連曹兄都這麽說,那便是可行的。曹兄需要多少人,盡管開口,我來負責調配。”
文在清心頭鬆了口大氣。
有李梟亭的案例在前,文在清對李昊提出的開鑿運河之事,一直心存想法,生怕淮南王有其他的圖謀。
如今,倒是沒這種想法了。
曹彬收起輿圖,拱手拜禮,“有文兄幫忙,勘察很快就能結束。等上報工部,開鑿運河之事定能早日確定。真希望,這運河早日開鑿成,如此兩岸遭遇水患的百姓,也就不必流離失所了。”
文在清拱手道:“曹兄一心為國,運河必成!”
“還需文兄多多相幫。”
“造福百姓的事,我文在清定竭盡全力。”
……
青烏縣。
謝府。
卻說謝安回到客廳拿著碎銀子出來的時候,發現那磨鏡客已經走了,倒是看見蘇玉卿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屋簷下,手裏還拿著那快鏡子。
謝安衝蘇玉卿拱手,隨後左顧右盼,“黃師傅走了?”
蘇玉卿看了看手裏的那鏡子,淡淡道:“嗯。黃師傅忽然想起來家裏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謝安:“……”
剛剛蘇玉卿和黃師傅的對話謝安都聽見了。準確說,就是蘇玉卿請黃師傅進來喝杯茶,然後黃師傅連話都沒說就走了。
蘇玉卿淡淡道:“你之前見過黃師傅?”
謝安搖頭,“沒。”
蘇玉卿說,“此人不簡單,擁有武道宗師的實力。而且不是一般的武道宗師。”
謝安聽的心頭大驚。
一個磨鏡客竟是武道宗師?
那這就不可能是正常的磨鏡客了。
一個武道宗師為什麽要裝扮成磨鏡客?
答案很顯然。
要麽是為了鏡子,要麽就是為了……七寶玲瓏盒。
可七寶玲瓏盒隻有仙後知道在自己身上。
仙後是個女的啊。
明玉功雖有返老還童之效,但也不能變換性別啊。
仙後的同夥,還是另有其人?
不管怎樣,謝安都感覺有點瘮人。
同時被兩個武道宗師級別的高手盯上,睡不著覺啊。
還好有蘇玉卿這尊大神在。
想到這裏,謝安趕忙迎接蘇玉卿到客廳喝茶。
入座之後,蘇玉卿打量著手中鋥亮的鏡子,緊蹙眉頭,“你這鏡子哪來的?”
謝安隻說是交易來的,不過把赤狐虛構成一個神秘老頭商客。
說著說著,謝安忽然就內心一亮。
神秘老頭商客……不會就是赤狐吧?
這也太離譜了……
越想謝安越感覺不可思議,忍不住問道:“長公主可看出這鏡子的來路?”
蘇玉卿搖頭,“看不出來。應該是很古早的玩意兒。”
既然蘇玉卿已經知道了這鏡子,謝安覺得不妨試探一二,便道:“長公主請看鑒子後麵。背麵是一朵彼岸花,我最初看的時候被勾了魂,長公主小心。”
蘇玉卿翻過鏡子,看見背麵刻著一朵碩大的黑色彼岸花,初看不覺得什麽,可越看……蘇玉卿越投入,最後愣愣出神。
謝安緊緊盯著蘇玉卿,連大氣都不敢喘。
自己被彼岸花勾魂,但人家長公主是武道宗師,不至於吧?
眼看蘇玉卿良久愣神,謝安以為也被勾魂了,便伸手去擋住蘇玉卿的視線,並出言提醒,“長公主小心被勾了魂……”
很快,謝安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隻見長公主抬起眼眉,橫了眼謝安,“這鏡子的確有勾魂之效,不過我氣血強大,意誌如鋼,並未失神。”
謝安尷尬收回手,訕笑著掩飾尷尬,“它怎會有此功效?”
謝安知道有一些磁石,或者夾帶雷電的金屬材料,可以釋放出一些電流磁場,幹擾人的腦電波,進而起到所謂的勾魂功效。
但此世檢測設備簡陋,謝安無法知曉這銅鏡的材料如何。
蘇玉卿仔細把玩銅鏡,喃喃道:“這銅鏡的材料極為特殊,並非尋常的金屬。而且這鏡麵照出來的東西……也很特別。”
謝安沒明白過來,“照出來的東西很特別?”
難道照出自己不是人了?
蘇玉卿把鏡子遞給謝安,“你照照看。”
謝安接過鏡子,看向鋥亮的銅鏡,赫然發現鏡中的自己和現實不一樣。
赫然是個六十歲的白發老頭,滿臉皺紋,瘦骨嶙峋,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
這可讓謝安嚇了一大跳,“怎麽……會這樣?”
蘇玉卿道:“這應該是一塊特殊的寶鏡。早於天寶一朝,搞不好有大幾百年上千年的曆史。並非大乾本土的物件。我對古早的事兒了解不多。”
並非大乾本土的物件……
長公主竟然也看出來了。
謝安並未放過問詢的機會,“長公主可聽說曆史上有哪個文明,用彼岸花做圖騰的?”
蘇玉卿搖頭,“不知。不過你若想知道,我可以給師父去一封信,問個清楚。”
蘇玉卿的師父,便是當朝的蒼龍武聖!?
謝安道:“有勞長公主。”
“小事情。若有回信,我再告訴你。”蘇玉卿說了幾句便起身離去,臨走的時候還囑咐謝安要小心黃師傅。
送走蘇玉卿,謝安獨自坐在房間裏,拿出鑒子來看。
凝視著鏡中的那個白發老頭……那不就是卒中時候的自己的麽?
這鏡子怎會如此神異?
穿越此世三十八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詭異的事情。
極為嚇人。
就這時候,謝安腦海中的白色道籙震動起來,隱有白光閃過。
【感應到靈物:通靈寶鏡。】
謝安嚇了一條。
通靈寶鏡!
竟然是個靈物!
這等於是謝安穿越此世感應到的第二個靈物。
之前怎麽沒感應出來?
區別在於……
磨鏡!
之前鏡子上長滿了銅鏽,照不清楚人。如今打磨鋥亮,就感應出來了?
思來想去,也隻有這個可能了。
那麽問題來了,這通靈寶鏡有何用處呢?
白色道籙並未給出說明和提示。
包括七寶玲瓏盒也是如此,命格不給出提示。還得靠謝安自個去摸索。難就難在靈物太過罕見,謝安接觸的級別又不夠,可參考信息太少。
自個摸索……難度太大。
“算了,自個摸索就自個摸索。總之可以確定,我得到了兩個靈物。”
二級長生命格需要吸收一萬縷天地靈氣才可提升融合度到滿額,可見靈氣是極為罕見的。靈物二字也帶個靈字,會不會和靈氣有關?
靈……
謝安仔細思考著這個關鍵字。
他覺得自己需要一個更高的舞台,接觸更高的古書資源,最好是去京皇宮書庫走一遭,或許能找到靈物的相關記載。
“總的來說,修仙長生這件事,感覺有點苗頭了。”
想到這裏,謝安變得很激動。
長生,修仙……
“還有,黃師傅……不會真是赤狐吧?如果這通靈寶鏡是赤狐的,那麽赤狐可能知道其中來曆……若是能從赤狐這裏挖出點消息就好了。”
“蘇玉卿似乎對黃師傅很忌憚的樣子……不然,以蘇玉卿的個性,不至於就這麽容易讓黃師傅溜了。高低把他留下來,問一問。”
這麽一想,謝安感覺身邊的三個人都不簡單。
蘇玉卿,仙後,黃師傅……
好像就自己最菜?
“……”
雖然謝安不喜歡攀比高低,但一下處在一個最菜的位置,總歸也不是什麽令人喜悅的事情。
“似乎這個世界的人都在追求仙緣長生,李長春,大祭司,還有我結拜的四位哥哥。包括天寶皇帝和仙後……”
蘇玉卿雖然表麵淡定,但曾經謝安和蘇玉卿對話過。他還記得蘇玉卿說過一句話:如果這世道有長生,那麽隻有長生才是人間大自在。
可見蘇玉卿也是想的。隻是她覺得可能性不大。也不排除她手底下有一幫人就四處幫她去找長生的機緣和破四百年壽命極限的辦法。所以她才不慌。
越想謝安越發覺得壓力大。
卷啊。
實力弱小的人,是不可能得到長生仙緣的。
如果拜佛有用,恐怕你連寺廟都進不去。
一個道理。
謝安覺得自己還是太弱了,需要盡快壯大起來,才可能在風雲激蕩高手輩出的大乾,去搏一搏那所謂的長生機緣。
如果實力不夠的話,哪怕有了仙緣,也分分鍾被強者給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想到這裏,謝安掃除心頭的雜念,收起鏡子,開始盤坐下來,認認真真的修煉虎形氣功……
……
翌日,謝安仍舊早早起來,吃過早飯,穿上官袍去鎮魔司。
剛出謝府,就看到街道對麵有個熟悉的攤販,攤位上擺放著各類的鏡子,還豎起磨鏡的招牌。
不是黃師傅又是何人?
“總司大人早啊。”
這位黃師傅看到謝安就熱情上來打招呼,堆出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在心裏麵卻把謝安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黃師傅早。”謝安本著謹慎的原則,打了個招呼就走。
黃師傅卻追上來,“總司大人請留步。”
謝安回頭,“黃師傅還有事?”
黃師傅一咬牙,直接道:“總司大人,借一步說話。”
謝安看了看身後的謝府大門,“你跟我到家裏來說。”
黃師傅看了眼那大門,訕笑道:“家裏就不必了,便在屋簷下即可。”
謝安欣然同意,帶著黃師傅到謝府大門的屋簷下,黃師傅才支支吾吾道:“總司大人,我也不瞞你。我是個武道宗師。”
謝安對於黃師傅表現出來的坦誠表示認可,“我已知曉,昨天我還沒給你工錢,你就跑了。你可是覬覦我手中的鏡子?”
對於一位武道宗師,謝安覺得還是開門見山的好。最好今天就把在家門口把事情給談妥了,若是談崩,蘇玉卿也可以過來擒他?
黃師傅笑道:“總司大人好福氣啊,金屋藏嬌不說,還藏了個四品宗師。真是了不得。”
謝安暗暗咋舌。
這黃師傅真了不起。
稍微一個接觸,就知道蘇玉卿是四品宗師。
自己和蘇玉卿相處了這麽多年都不知道她的實力……
頓了頓,黃師傅選擇開門見山,“我實話和你說了吧,這鏡子對我有大用。若是總司大人願意歸還,我願意為總司大人做任何事情。”
謝安道:“你要這鏡子何用?”
黃師傅權衡子三,最後道:“在下並非貪圖富貴之人。實不相瞞,這鏡子乃是我一位摯友的祖傳之物。如今我那位摯友已經年過耄耋,即將死去。他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尋回祖物,也好去了九泉之下,有臉麵見列祖列宗。在下願意成人之美,全了我們的一生友誼。
我聽周圍的鄉民說,總司大人為人豪烈,義薄雲天,乃是青天大老爺。還請總司大人成全在下。
黃金萬兩,亦或幫總司大人殺死仇敵,或者其他任何要求。在下都絕對答應。”
說完,黃師傅深深拜下。
心裏卻一萬個不甘心。
自己傷勢恢複不多,貿然和一個四品宗師動手,存在不小的風險。而且這是人類的地盤,若是這個四品宗師繼續搖人……那簡直就是災難了。
萬般無奈之下,黃師傅才不得不行此下策。
謝安卻愣愣的看著這位黃師傅,心頭大為震驚。
他已經可以確定。
這黃師傅,就是赤狐。
早上吃飯的時候,謝安就詳細問過春蘭昨天請磨鏡客的所有細節過程。原本春蘭問了周圍的鄰居,要去找一個附近大家都熟悉的李師傅來磨鏡。結果半路看見了黃師傅擺攤,價格還比李師傅低一半。春蘭雖然謹慎,但畢竟不知道武道方麵的事情。春蘭問過黃師傅為何如此低價,黃師傅說他是外來客,在本地沒有名氣,這才不得不壓低價格。黃師傅為了讓春蘭相信自己的技術,還當眾打磨了一個破鏡子,得到周圍無數人的誇讚。
春蘭本著省錢的原則,這才把黃師傅請來。
可謝安知道,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自己前陣子才從赤狐得來個銅鏡,沒人知道。這黃師傅就來了……此刻黃師傅說銅鏡是他摯友的祖傳之物。
可見,那摯友,就是赤狐,也是黃師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