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行駛在爛路上，三人身下墊著厚厚的襯衫，雖然有些顛簸，但卻是很舒服的那種顛。
    陸凡和白露仰麵躺在一起，頭靠著頭，身子挨著身子，汽車晃動的時候，兩人的胳膊偶爾會碰在一起。
    陸凡便感覺對方的胳膊滑滑的、涼涼的，不知道自己的胳膊對白露來說，是個什麽感覺？
    柳月娥則被擠出了這個窩，半個身子倚在窩邊，一臉欣慰地看著兩人。
    有一種自家的樹木成才了，還賣出一個好價錢的驕傲。
    “媽，你那個紙箱子蓋在我們頭上！”
    白露突然說道。
    柳月娥恍惚了一下，問道：“你們蓋紙箱子幹嘛？”
    “大太陽，曬得我們都睜不開眼了。”
    “哦哦哦，你們等一下。”
    柳月娥從身子底下抽出一個空紙箱子，琢磨了半會，撕開了一邊，正好能卡在兩人的頭上。
    陸凡白天晚上都要練拳，每天耗盡數次力氣，再加上給兩人講課也挺疲憊，躺下來的時候就有些犯困。
    現在太陽曬不到自己的臉，身下又仿佛一個巨大的搖籃，他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的時候，感覺天都黑了，然後他就聽到柳月娥在跟別人說話。
    “你們清點一下數量，看看對不對？”
    “對，對的，沒想到柳總還親自送貨，您抽煙。”
    “謝謝，我不會。”
    “學一下。”
    “學不會，你們打個收到條，白露，你給他們開一個收款收據。”
    “哎，已經開好了，柳總。”
    白露脆生生地說道，將收據遞給對方。
    “好了，你們忙去吧，我們還要去下一個地方了。”
    陸凡緩了一陣才想起來，自己的頭還在箱子底下呢，怪不得感覺天黑了。
    估計是兩人看自己睡的沉，所以才沒叫醒自己的。
    他現在也不好直接坐起來，跟別人打招呼，隻能繼續裝睡。
    等車輛重新發動之後，陸凡就聽到柳月娥在頭頂上說道：“再回你男人身邊躺著睡去吧！”
    “媽，你怎麽說話這麽難聽呢！”
    “這有啥難聽的，剛才來的路上，你倆都抱在一起了。”
    “人家那不是睡著了嘛！”
    “陸凡估計是真累了，還打呼嚕，你，我看未必是睡著了，要不然車一停，你就自己坐起來了。”
    “就沒有你這麽當媽的！”
    白露趴下，往箱子裏瞅了一眼，看到陸凡還在睡，隻是頭稍稍移動了些位置，她便走到剛才的位置，緊挨著陸凡躺下，然後又把頭伸進紙箱子裏。
    不過白露現在也沒有了睡意，而是側頭睜著眼睛，看陸凡睡覺。
    眉毛並不是很濃密，在眉梢處長成了劍形，眼睛也不是很大，但是很長，閉上眼的時候，長長的上睫毛就搭在下眼皮上。
    還有鼻子從山根處高高隆起，讓人一看就感覺很有安全感。嘴型很標準，不厚也不薄。
    白露看著看著，忍不住吞了兩下口水。
    她側耳聽著柳月娥的動靜，然後頭又向陸凡的臉前湊了湊。
    陸凡感受著女孩身體的柔軟，氣息撲麵而來，清香甜美，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
    隻是對方鬢角的長發仿若有了生命力，悄悄爬上了自己的額頭，有些癢癢的，想要撓撓。
    他克製住撓癢癢的衝動，不忍心打攪這份美好，也想看看女孩靠的越來越近，想要幹什麽。
    此時，車輪似乎是壓到了一個減速帶，貨車後鬥猛地顛簸了一下。
    紙箱子隨之歪倒在一邊，陸凡趁著這個機會便睜開了雙眼。
    入眼處，是一張紅潤的嘴唇。
    這張嘴唇的下唇，似乎剛剛被咬過，還有些濕潤。
    陸凡幾乎立刻能想到，剛才女孩咬著嘴唇做抉擇的樣子。
    兩人近在咫尺，都愣住了，恰巧這時車輛又顛簸了一次，兩個減速帶。
    陸凡一抬頭，便完成了女孩的心願，讓自己的額頭碰在了對方的嘴唇上。
    “哎呦！”
    兩人同時大呼一聲，一個捂著嘴，一個捂著額頭，都坐了起來。
    陸凡的額頭上多了兩個牙印，白露的嘴唇破了點皮。
    他剛才抬頭似乎有些太猛了。
    “你沒事吧！”
    兩人幾乎同時問道。
    “噗嗤！”
    柳月娥坐在一邊笑了起來，猶如看到了一場好玩的大戲。
    兩人都有些尷尬，白露賭氣般地把柳月娥的鞋子脫下來，扔到了車鬥的後方。
    “媽，你能不能別笑了，有什麽好笑的？”
    “哎呀，我就感覺我這趟跟著有些多餘了，要不然你們小兩口一路上卿卿我我，多麽好的機會。”
    陸凡也有些尷尬，“姨，你別說了，我們還都是孩子。”
    “嗬嗬嗬，就算是孩子，那也都是我的孩子。你不是經常說，都是一家人嘛！”
    陸凡沒想到，自己扔出去的回旋鏢，又插在了自己身上。
    今天送的衣服比昨天多，但是回到家的時候，卻比昨天早了三個多小時，天色才剛剛黑下來。
    陸凡為了感謝司機大哥，就多給了他50塊錢，這讓對方高興道：“兄弟，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盡管找我就行，這一片的路，就沒有比我再熟悉的了。”
    陸凡點點頭，說道：“一定！”
    回到家的時候，柳月娥剛準備做飯，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別人打來的電話，她趕緊把手洗一遍，擦幹淨，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布袋，布袋裏裝著手機。
    看到電話號碼的瞬間，她的心情也激動不起來了。
    “陸凡，是你媽打來的。”
    陸凡嘀咕了一句，說道：“你就說我還在工廠加班，沒回家，掙兩分錢可不容易。”
    這兩天陸大偉和夏紅英打來的電話，都被他掛斷了。
    不是他不孝，而是他覺得現在解釋有些多餘，那就是浪費口水。
    等到過兩天錄取結果下來之後，他們自然會理解自己。
    “要不你跟大姐說吧？”
    “姨，你怕什麽，你們都是我的長輩，你們之間是平輩的，又不存在上下級關係，大大方方地說就行。”
    “可是......”
    “沒啥可是的，我去炒菜，你們還沒嚐過我的手藝吧！白露，把調料給我找出來。”陸凡把柳月娥放在水龍頭邊，已經削好皮的土豆端走了。
    白露在一邊已經傻了，她哆哆嗦嗦地問道：“陸凡，這兩天你給我掛斷的那幾個電話，是不是我阿姨打來的？”
    陸凡笑道：“別擔心，我跟他們說，你的手機一直在我這裏就行。”
    “完了，完了，我慘了！”
    柳月娥看著白露被陸凡拽進廚房，無奈地按下接聽鍵，兩手握著放在了耳邊。
    “喂？大姐！”
    “月娥妹子啊，陸凡那個小兔崽子在不在？”
    “哦哦，沒有啊，他應該還在廠子裏加班呢，最近挺忙的。”
    “是嘛？”夏紅英狐疑地朝著服裝廠望了一眼。
    服裝廠內，早已是漆黑一片，隻有門衛室亮著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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