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泄露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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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一片寧靜,景沂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直到被一記憤怒的聲音驚醒——
“厲明織,你今天要是敢跟他走,我就當沒你這個弟弟!”
景沂猛地睜開眼睛。
被池水淹沒的窒息感還糾纏著感官,他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急促跳動的脈搏讓他感受到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還好還好,他又活了。
景沂鬆了口氣,茫然無措地看著身邊倆人。
曆明織?
他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
這不是他前幾天才看的小說裏,第一章就被人把底褲都騙沒了的戀愛腦小炮灰嗎。
黑白無常業務範圍這麽廣?跨次元也能給他丟到這兒啊?
景沂不可置信地埋頭看向自己,他不會穿成這小傻b……
“沒有就沒有,我還不想有你這種仗勢欺人的大哥呢!”身後傳來輕微哽咽的男聲,“寧薑那麽好,我跟他在一起怎麽了,你就是專製獨裁,我幹什麽你都不同意!”
身後不遠處,一名跟他年齡相當的男生滿臉淚花,一邊大罵自己大哥仗勢欺人,一邊哽咽著抹眼淚,雙眼通紅,看上去可憐兮兮。
景沂悄悄鬆了口氣,黑白無常還算有點人性,沒讓他重生成戀愛腦。
不等他弄清楚自己的新身份,就聽另一側傳來陌生的聲線,“明織,你怎麽能跟大哥這麽說話?”
景沂迷茫看過去,就見兩名容貌相似的成年男性從拐角處走來,五官俊美,長腿筆直,第一印象就讓人十分難忘。
看見這四個人,景沂立馬知道自己在哪兒了——這是厲家四個兄弟,虐文小說中全員be的炮灰團。
厲勖和厲停看向自家大哥:“大哥。”
坐在主位上氣勢磅礴的男人微微點頭,目光沉沉盯住叛逆的小弟。
“你們就知道幫著大哥欺負我。”曆明織又生氣又委屈,漂亮的眼睛裏藏了一包眼淚,“明明是大哥狠心拆散我和寧薑,你們兩個不幫我就算了,憑什麽說我!”
老二厲勖是個急性子,還沒聽他說完,眉心就能擠死蚊子了,“大哥都是為你好。”
曆明織氣得崩潰:“我不要他為我好,我就要薑薑!”
厲勖:“你……”
他還沒把話說完,就被角落裏傳來的清潤男聲截斷。一直表示沉默的寧薑溫和地開了口:“織織,別這麽跟你哥哥說話,他們會傷心的,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今天跟你登門拜訪,如果我沒來,你也不會跟哥哥們鬧成這樣。”
注意力被吸引,景沂往角落看去。
那是個容貌清俊的男人,跟厲家清一色的濃顏相比,淡雅得如同空穀幽蘭,搭配他得體合宜的笑容,任誰都想不到,這是一個騙起人來得心應手的慣犯。
景沂看完全文,印象最深的就是這個一號反派寧薑。
這人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主業騙錢,副業騙心,三個月前蓄意接近厲家小少爺,成功把人蠱得頭昏腦漲,戀愛腦發作,不僅揚言要離家出走,還準備把萬貫家財拱手相讓。
隻可惜他的付出換不來騙子的真心,半年後就被打斷雙腿趕出了家門,隻能靠乞討為生。
而曆明織的淒慘,隻是厲家這座龐然大物轟然倒塌的前奏。
沒了三個哥哥的精心嗬護,他遭遇了來自愛人的最大惡意,文章後期甚至被寧薑賣給了犯罪分子,一身器官被噶了個幹幹淨淨。
景沂打量了一下麵前四位色香味俱全……咳!極其俊美的男人,這應該就是反派炮灰厲家的人了。
至於他自己……
景沂低頭。
一身標準的黑色燕尾服,領結一絲不苟扣在喉結之下,雙手裹在白手套裏,皮鞋鋥亮,一副標準的跑腿管家樣兒。
他重生成了原文中有姓無名的景管家,而站在他麵前的,是全文最有名的冤種——厲家大少爺,厲問昭。
如果說曆明織隻是打響厲家破產的第一槍,那厲問昭遭遇的,就是壓垮厲家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親眼看著三個弟弟破產滅亡,又接連遭遇愛人背叛、下屬跑路、項目破產、朋友掏空了公司資金,幾重打擊之下逐漸消沉,眼睜睜看著厲家分崩離析,最後抱著仨弟弟的骨灰盒,一頭栽進了大海裏喂魚……
總而言之,全員大苦瓜。
作者真是潑了好大一盆臭狗血。
厲停看不下去了:“你的薑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你真是昏了頭了!”
“你這是汙蔑!”曆明織戀愛腦發作,聲嘶力竭:“寧薑是全世界最好的伴侶,我們會白頭到老一輩子的!”
景沂幽幽歎了口氣。
【戀愛腦真是要命啊。】
書房氣氛一滯,爭吵中的四人齊齊愣住。
厲問昭五感敏銳,率先轉眼看向角落的聲音來源,那位他新招的小管家安安靜靜站著,處於麵無表情的待機狀態,看起來非常專業而冷靜。
如果小管家沒有開口吐槽的話。
曆明織狠狠瞪了一眼景沂,“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是戀愛腦,但我很清醒!我就要薑薑,這輩子非他不可!沒他我會死的!”
景沂震驚於曆明織的戀愛腦,忍不住吐槽:
【真是個小傻蛋,有他你才會死得更快啊】
曆明織:“……”
他不可置信地轉臉:“他剛才……是在罵我嗎?”
寧薑眼神迷茫,他什麽都沒聽見:“誰?”
厲問昭眯了眯眼,神色有些驚疑不定。
如果他剛才沒看錯,這位小管家應該是沒開口才對。
那聲音是從哪裏來的?
厲勖和厲停同樣驚訝,目光落在角落的景沂身上。
厲家幾兄弟不約而同的沉默,讓寧薑預感不好,他必須讓曆明織眾叛親離,才好實施騙術,把他手裏的財產都騙到手。
“織織,你聽我說織織。”
景沂聞言撇撇嘴:
【吱吱吱吱吱吱,你是什麽小耗子嗎,誰家好人給對象起這名兒啊?】
“……”
曆明織一窒,差點被口水嗆著。
除了曆明織還沒搞清楚狀況,厲家三兄弟互相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底看到了無法掩飾的驚訝。
——新來的小管家,似乎有點特異功能?
“織織,不要為了我跟家裏鬧得太僵,他們都是你的親人,我沒關係的,一個大男人,還怕你哥哥們一點小小的為難嗎,放心,我能撐住。”寧薑揉了揉曆明織的腦袋,溫柔又淒美地一笑。
“倒是我,要向你好好道個歉了,今天我讓你很為難吧。”
“你不要跟我道歉。”曆明織眼眶紅紅的,聲音又小又內疚,“你什麽都沒做錯,是他們錯了。”
“哥,我已經決定了,你們不用勸我,不管你們答不答應,我這輩子就認準薑薑了。”
曆明織抹了把眼淚,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我不強求你們接受他,但你們不能幹涉我,離開之後,我會把手底下的幾家公司交給薑薑,算是我給他的保障。”
厲家老三怒罵:“你真是沒救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似乎沒有了轉圜的餘地,景沂看著曆明織這個單純的小傻蛋一步步落入陷阱,心有不忍,悄悄在心裏思索。
【如果告訴厲家大哥,這位小少爺一旦跟寧薑離開厲家,立刻就會被騙光家產打斷腿,還會被綁到手術台上嘎腰子……他會不會信我?】
厲家幾兄弟瞳孔地震。
——什麽?!!
曆明織終於發現景沂嘴巴一動不動,但聲音卻清晰傳揚在耳邊,他咽了咽口水,轉臉看寧薑:“薑薑,你會噶我腰子嗎?”
寧薑一頭霧水:“啊?”
他臉上的疑惑神情不似作假,曆明織意識到自己被景沂影響了,煩躁地把臉轉過去:“景管家,你少挑撥離間,再逼逼我就把你趕出厲家!”
什麽嘎腰子!
都是屁話。
薑薑這麽愛他,連他手指破一丁點皮都要心疼好半天,他真是腦子有病才聽信這些屁話。
景沂被罵得一愣,對上曆明織噴火似的眼睛,表情越來越迷茫。
咋了這是。
曆明織這小傻蛋怎麽罵到他身上來了?
【哇趣……戀愛腦果然要不得,這都氣得罵錯人了】
曆明織:“你還敢……”
“明織。”厲問昭麵無表情地打斷他,“不要遷怒於人。”
曆明織不服氣地指著景沂:“哥!他都這麽罵我……”
“閉嘴!”
老二老三異口同聲。
曆明織:“……”
景沂眨巴眼睛茫然:???
【咋了咋了咋了?】
【你們慢點吵,這口瓜我怎麽吃不明白了呢】
“…………”
老三厲停饒有興味看著景沂,唇邊沒忍住綻出一抹笑。
曆明織環視這個偌大的客廳,被哥哥們集體反對的不滿,逐漸演化為被嗬斥的怨念。他失望地看了看家人,義無反顧回頭。
“薑薑,我們走吧。”
寧薑表情清俊,眼裏劃過一抹輕笑:“哥哥們放心,我會照顧好織織的。”
“曆明織。”身後,厲家大哥聲音沉穩:“走出這道門,你就不是厲家人了。”
曆明織嘴硬道:“不是就不是,誰稀罕,你們都是法西斯!”
厲問昭沒什麽情緒地開口:“既然不是厲家人了,我會收回你名下的所有財產,包括公司股票、銀行存款和房產,哦,還有你這些年寶貝似的收藏起來的珍貴車型,既然你和寧薑真心相愛,我相信他也不會嫌棄你身無分文。”
寧薑完美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
曆明織道:“那是當然,對吧薑薑。”
寧薑回過神,臉色不怎麽好看:“……對。”
他不相信厲問昭會徹底放棄親弟弟,血緣紐帶不是那麽容易割舍的,這一定又是考驗。
寧薑滿臉深情:“織織,我永遠愛你。”
曆明織心滿意足道:“薑薑,我也愛你,我們走。”
景沂看他倆難舍難分的膩歪樣兒,忍不住吐槽:【手拉手,一起走,黃泉路上你有他沒有】
曆明織崩潰:“景沂——”
“景管家。”厲問昭適時截打斷小弟的無能狂怒,一字一句道:“聯係記者,把曆明織脫離厲家的申明見報,再讓律師起草協議,把他名下所有動產和不動產全部收回。一個小時內,我要看到所有文件。”
寧薑麵色徹底變了。
他轉臉看向厲勖和厲停,這兩位哥哥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不是……你們居然玩真的啊?
他沉下眸子看身邊傻乎乎的曆明織。
今天要把人帶走,那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前段時間的布置全白費了。
略一思索,寧薑站住腳,溫溫柔柔牽住曆明織的手,“織織,別衝動,我知道你愛我,但是別為了我失去你的一切,我會心疼,我們慢慢來好不好?我會向你的哥哥們證明一切。”
曆明織傻傻望著他:“你不帶我走了嗎。”
寧薑溫柔一笑:“傻瓜,我怎麽舍得讓你為了我失去家人。”
景沂被這人放肆變化的臉皮驚呆了:
【你哪兒是舍不得人,你是舍不得錢,這一招以退為進用得好啊,等穩住了厲家,所有人放鬆警惕,你再找機會拐走曆明織,騙錢騙心,榨幹他所有剩餘價值之後就會把他賣進黑煤窯,最後再噶腰子……真無恥!漢尼拔跟你比起來都甘拜下風!】
景沂的話有頭有尾,有條有理,讓人不得不信。
曆明織一愣,第一次審視起自己的愛人。
寧薑說完,站起身來:“今天拜訪不太愉快,你乖乖的,我過兩天再來看你,我會努力說服你的哥哥們。”
寧薑說完,轉身對厲問昭等人微微頷首:“那我先告辭了。”
厲問昭冷冷道:“景管家,送客。”
景沂早就站得腿都麻了,聞言立馬動起來:“好嘞,死騙……哦不是,寧先生,請。”
厲停噗嗤一聲笑了。
新來的小管家很有意思。
景沂盡職盡責扮演管家角色,跟著寧薑往外走,但他看戲時間太久了,又一直保持站立的姿勢,腿上肌肉麻得厲害,沒走兩步就抽了筋。
剛走到門口,他腳下一顫,滑出去半米,滿臉驚駭地梭到了寧薑腳下。
接著輕盈地一鏟,寧薑就手腳並爬的撲了出去,一頭栽進了門口的大花壇裏。
景沂:“……”
厲家三兄弟:“……”
曆明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