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深夜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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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雲態度誠懇,臉上的神情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在審訊椅上亦坐直了身子。
他已然坦白了自己的違法行為。
陳書喊來李朝陽,兩人在訊問室內將該起案件的筆錄固定了下來。
案情非常簡單。
據章雲陳述,他在今天上午十點左右去廁所小便時,看到有一台某為品牌手機被遺忘在窗台上。他環顧周圍,見附近沒有人,鬼使神差之下就偷拿了手機。
他先是將手機放在身邊帶回自己的房間。後來聽到隔壁小姑娘在走廊裏的喊聲,察覺到對方可能會報警,並且家裏地方小,老婆孩子也一直都在。他難以藏匿手機。
心虛之下他便帶著手機下樓,將其藏在一樓一個廢棄已久的郵箱內,準備晚上吃完飯借口出門散步的時候,再帶出去賣給手機店。
趁著李朝陽檢查、打印筆錄,陳書去值班大廳接了兩杯水,一杯放在李朝陽身前,一杯自己拿著走到章雲麵前遞了過去。
“章雲你也不用緊張,我估計這台手機物價局估價肯定不會超過3000元,甚至2000元都不到。
這樣的話,你這也就是行政案件,回頭我算你自首,隻用到裏麵坐三天就能出來。
不過吃過拘留所的飯,以後出門喝酒的時候也可以吹噓一陣子了。你就當長長見識吧。”
章雲點了點頭,受寵若驚地接過一次性水杯,一直緊繃的心神也是舒緩了很多:“謝謝警官。我兒子他倆一回老家,我立馬就過來接受政府的處罰。”
陳書笑道:“可以。到時候如果真有事情,遲幾天也沒關係。”
章雲連忙放下手中的水杯,急促地擺著雙手:“不會不會,我把他倆一送上動車,我馬上就過來。”
陳書點點頭,回到審訊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一會兒,李朝陽檢查好筆錄,將其打印出來。他拿著a4紙打印的筆錄走到章雲旁,將筆錄放在審訊椅前的小方桌上。
“章雲,你自己看一遍筆錄,如果沒問題的話,就在每頁紙下麵簽上自己的名字,最後一頁這裏,把這句話抄一下。”
“不用看不用看,我這就簽字。”
“必須得看!”
“好的好的,我看我看。”
章雲拿起小方桌上的筆錄,以極快速度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後接過李朝陽遞過來的簽字筆,快速地簽字、抄句。
“這句話自己念一遍。”
“以上筆錄我已經看過,和我說的一樣。”
“捺印,食指。這裏、這裏、這裏...”
“好的好的。”
章雲很是配合。
......
夜晚,中山派出所大門口。
曾宏、陳書、李朝陽,今日值班三人組站在門口台階上看著朱超然帶著三步一回頭的章雲離去。
“這不符合規定。”曾宏站在台階上麵無表情地說道。
陳書點了點頭,附和道:“確實不符合規定。”
“我的夏風行動收尾階段宣傳報道怎麽辦”曾宏皺了皺眉。
陳書晃了晃腦袋,斟酌道:“拖一拖,咱等秋風行動到時候我再多補你一個指標!”
“法製大隊抽查案子,抓住了扣分算誰的”曾宏斜著眼睛,瞥了身邊人一眼。
眾人瞬間沉默,沒人敢接茬。
李朝陽咳嗽一聲,轉移話題:“等朱超然送完手機回來,我們一起去‘老倆口燒烤’吃點夜宵”
答應曾宏的行政拘留指標沒有完成,順帶著所裏的宣傳報道也沒了,陳書心裏還是有些許的愧疚。眼見著李朝陽的配合打過來,他立馬反應過來:
“絕對可以。夏天不燒烤,人生路白走。今晚我請客!妥妥的安排到位!”
曾宏重重“哼!”了一下,沒有說話,轉身回了辦公樓。
剩餘兩人麵麵相視,而後一起笑了起來。
“師兄,你這病假後第一天上班就惹下事來。‘教導克星’名不虛傳啊。”李朝陽雙手一拱,似模似樣。
“那是我和他聊得來!你看別的所領導有這待遇”陳書不屑一顧。
“那是他們都躲著你。”李朝陽朝著辦公樓方向努力努嘴,“你請病假的這段時間,曾教沒有安排其他民警輪你的班。都是他自己直接頂上。”
“我心裏有數,他就這性格。”陳書同時看向了辦公樓三樓正亮著燈的教導員辦公室。
李朝陽心裏一動:“師兄,既然章雲都認下案子了,你為什麽最後還放他離開”
“哪裏放他走了還得回來蹲幾天呢。這叫監視居住!”
說完陳書自己就先噗嗤一下笑了,找理由也不能這麽隨便亂找的。
監視居住是指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和人民法院責令被逮捕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一定期限內不得離開指定的區域,並對其行動加以監視的強製方法。
章雲顯然不符合。
李朝陽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下午正好出警去處置一起密切接觸者的警情。雖然對象被當場帶離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隔離起來,不過可以看出來,現在我們轄區內的防疫形勢非常複雜...”
陳書笑眯眯地補上了一句:“為了防止辦案單位或拘留所出現疫情,我建議先將近期相關違法人員在家隔離一段時間。我們隨後跟進觀察。”
兩人相視一笑。
陳書摸了摸口袋,準備掏出香煙來一根的時候,掏了個空。這才想起下午自己將香煙全部給了朱超然。
站在旁邊的李朝陽會意,拿出自己的香煙遞給陳書,並點了起來,回過來給自己也點了一根。
陳書夾起香煙,緩緩放到嘴邊,深深吸了一口,悶了好久才吐了出來。
煙霧伴著指尖一圈一圈升騰,黑夜中兩點光亮忽明忽暗。
他望向適才朱超然、章雲兩人離去的方向,沉聲道:“我覺得吧,咱們做警察的,除了打擊犯罪,更重要的還是守護案件背後的人們。章雲固然有罪該罰,但他那兩個小孩是無辜的。”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了早上那倆眼裏有光的小家夥們:
“他們的童年裏不該有一位犯有盜竊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