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向陽，今是大年初一，一會咱得去給你老李家先祖上個墳。"
    李母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別不耐煩的，這是規矩。"
    以前李父在世時候，李向陽特別抵觸這個習俗。
    然而現在，他非常懷念父親。
    這些年母親拉扯他們兄妹長大受了太多苦了。
    若是父親還在……
    好在自己迷途知返，帶著家人日子過的好了一些，不然他真的沒臉去祭祖。
    上山路不好走，所以李向陽當即收拾好了工具。
    黑豹貓蹲在門口，歪著腦袋看著他忙活。
    李向陽特意給它準備了一塊肉，這可是過年呢，連貓都得沾沾喜氣。
    "走吧。"
    沒一會，李母拿著香燭紙錢，領著小花從屋裏走了出來。
    初一的早晨，整個小梁村籠罩在一片寂靜中。
    街上偶爾能看到三三兩兩的人影，都是去上墳的。
    來到墳地，李向陽幫母親把帶來的供品擺好。
    看著父親的墳墓，他悲從心來，默默哭泣。
    上完香，李母擦了擦眼角，輕聲說："老李啊，你看看咱兒子，現在多有出息。"
    李向陽聽著，心裏更加發酸。
    小花也在母親思念的話語當中哭了起來。
    回到家，李母開始準備午飯。
    按照規矩，初一這天是不能出遠門的，要在家裏等親戚來拜年。
    "媽，我去院子裏劈點柴。"李向陽說著往外走。
    剛到院子，就聽見大門外傳來說話聲。
    "老李家的在麽？我來給嫂子拜年了！"
    李向陽一開門，就看見隔壁張嬸帶著她女兒站在門外。
    "張嬸快請進。"李向陽連忙請人進屋。
    李母也迎了出來："快進屋坐。"
    一兩家人相互寒暄著。
    初一這天，講究的是和和氣氣，其樂融融。
    "聽說你現在打獵可厲害了？"張嬸笑眯眯地問。
    "還行。"李向陽謙虛地說。
    "那敢情好，"張嬸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自己女兒，"我們家菊香也到年紀了"
    李母連忙打岔："張嬸，嚐嚐這糖，可甜了。"
    一上午，陸陸續續來了不少拜年的。
    李向陽發現，今年來拜年的人比往年多了不少，而且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這讓他想起前世的一句話：當你窮的時候，人家連你名字都記不住；當你富的時候，連臉都記得清。
    不過他並不在意這些。
    對他來說，能讓母親和妹妹過上好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到了下午，李母開始準備明天走親戚要帶的禮物。
    "向陽，"李母一邊收拾一邊說，"明天先去你大伯家，再去二伯家。"
    ……
    初二早晨，李向陽一家準備走親戚。
    "小花，把那條新圍巾戴上。"李母一邊整理自己的衣服，一邊叮囑道。
    李向陽看著妹妹穿著新做的鹿皮襖，戴著紅色的新圍巾，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比起去年，今年他們一家總算能體麵地去走親戚了。
    "哥，你說二伯家會不會又拿咱家說事？"李小花一邊係圍巾一邊小聲問道。
    李向陽摸了摸妹妹的頭："不怕，今年咱家可不比往年了。"
    黑豹貓蹲在炕頭，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似乎對他們要出門這事兒不太感興趣。
    "你在家看家。"李向陽對黑豹貓說道，"別讓人偷東西。"
    黑豹貓眨了眨眼睛，仿佛聽懂了似的，又趴了下去。
    一家三口先去了大伯家。
    "喲，這不是老幺家的嗎？快進來坐。"
    大伯家的院子裏，大伯母正在晾曬新年的衣服。
    李向陽注意到衣服堆裏有兩件新棉襖，看樣子是用他前幾天還賬時多給的那五塊錢置辦的。
    "大伯母過年好。"李向陽笑著打招呼，從背簍裏拿出一大塊臘肉，"這是我打的野味，特意帶給您嚐嚐。"
    大伯母連忙接過："哎呀，使不得使不得，你們家也不容易。"
    話雖這麽說，但她臉上的喜色卻掩飾不住。
    屋裏，大伯正和幾個街坊鄰居搓著麻將。
    "來來來，老幺家的也來打兩圈？"大伯看見李向陽，熱情地招呼道。
    "不了，大伯，我們還要去二伯家。"李向陽婉拒道。
    "那行，改天來玩。"大伯笑嗬嗬地說，"你小子現在可是能耐了，打獵賺錢，還修了新房子。"
    李向陽謙虛地應付著，心裏卻明白，大伯這是在向街坊鄰居炫耀自己這個侄子。
    果然，鄰居們紛紛誇讚："老李家出了個好後生啊。"
    "可不是，聽說前兩天還進城賣野豬肉呢。"
    "這小子有出息，懂得孝順。"
    在一片恭維聲中，李向陽帶著母親和妹妹告辭。
    等走出大伯家，李小花小聲說："哥，大伯今天怎麽這麽客氣？"
    李向陽笑而不語。
    他知道，在農村，一個人有沒有本事，能不能幹出名堂來，才是親戚們最看重的。
    來到二伯家，氣氛就沒那麽和諧了。
    "喲，這不是我們能幹的侄子嗎？"二伯母陰陽怪氣地說，"聽說你現在發達了，有槍有證，打獵掙大錢呢？"
    李向陽心裏明白，二伯母這是為了他兒子李大強說話。
    李大強一直想跟著他學打獵，被他拒絕了。
    "二伯母說笑了，就是混口飯吃。"李向陽笑著說，同樣拿出一大塊臘肉。
    "這是什麽意思？"二伯母瞪著眼睛，"你是覺得我們家缺這一口肉嗎？"
    "媽，您別這樣。"李大強從裏屋走出來，"向陽是一片好意。"
    李向陽看了看堂哥，發現他眼神閃爍，似乎有話要說。
    果然，等二伯母進了廚房，李大強拉著李向陽到了院子角落。
    "向陽，你看能不能帶我一起去打獵？"李大強壓低聲音說，"我保證聽你的。"
    李向陽搖搖頭："哥，不是我不願意，這打獵真不是鬧著玩的。"
    "你是怕我分你的肉？"李大強有些激動，"我可以給你錢！"
    "不是錢的事。"李向陽歎了口氣，"大哥，你看我這打獵，要是出了事，誰擔得起這個責任？要不咱改日一起摸個魚，冬天河上冰結的厚。"
    "行，說好了啊，我明天找你去。"
    李大強還想說什麽，這時二伯母端著幾碗粥出來了。
    "來，喝粥。"二伯母的語氣緩和了些，"你二伯去鎮上了，說是找了個做木工的活計。"
    李向陽點點頭。
    他知道二伯是個老實人，就是被二伯母壓製得狠了些。
    喝完粥，李向陽帶著母親和妹妹告辭。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小花突然說："哥，我覺得咱家比去年強多了。"
    李向陽笑著摸了摸妹妹的頭："是啊，明年會更好。"
    李母在一旁聽著，眼裏含著淚花。
    她知道，家裏能有今天，全靠兒子。
    回到家，黑豹貓還趴在炕頭，見他們回來，才慢悠悠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你倒是舒坦，跟個小公主似得，要不以後你就叫小公主吧。"李向陽笑著說。
    黑豹貓用尾巴掃了掃他的腿，似乎在說："你小子有前途，這名字好。"
    晚上，李向陽躺在炕上，腦子裏都是有的沒的。
    總結來看就是，人光有本事還不夠，還得有智慧。
    就像今天，大伯家和二伯家的態度，說白了不過是人性使然。
    有本事的時候，人人都想攀附；沒本事的時候，人人都想踩上一腳。
    但他不在乎這些。
    他隻在乎能讓母親和妹妹過上好日子。
    至於其他的，都是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