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倆老頭鬥毆,一劍斬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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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月之夜,夜色深沉。
    黑暗籠罩大千,遮蔽寰宇。
    浮雲山,真玄峰。
    玄明居高臨下,俯視來人。
    自玄虛閉關後,他每晚都守在真玄峰,於百年銀杏樹梢上側臥而眠。
    接連八日,終於等到了。
    這一刻,玄明興奮又無奈。
    興奮,因為來人了。
    無奈,也因人來了。
    至於來者身份,他也是猜測。
    換位思考,若他是陳氏掌舵者,既然要暗中搞事,肯定要一勞永逸,一舉拿下並威逼、控製求真觀掌教,迫使其答應讓出一個名額。
    否則,便會打草驚蛇,偷雞不成蝕把米,將兩家矛盾直接擺在明麵上,到時候,消息傳開,輿論局勢對陳氏一族不利。
    由此一來,為保勝算,甚至萬無一失,肯定要陳氏一族最強者出手。
    再者,玄明已半隻腳踏入練氣門檻兒,又是無漏築基,在“一日一年”積累下,底蘊深厚,實力之強遠勝同階。
    雖未曾動用兵器,但他一道劍指也非普通練精第四境修者能抗衡。
    毫發無損者,更是鳳毛麟角。
    放眼陳氏,唯陳老太爺可行。
    當然,即便猜錯,也不丟臉。
    反正今晚此人必死!
    被道破身份,黑衣人眼神詫異,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正常。
    山上這些道士不傻。
    加上麵前神秘老道等候在此。
    明顯是在提防他陳氏一族。
    可見這些臭牛鼻子比想象中聰明。
    以兩家目前局勢來看,猜出自己身份雖在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
    可陳老爺子沒承認,主打一個自欺欺人,隻要沒被扒下麵罩,就死不認賬。
    瞧著麵前老道,他更心生忌憚。
    葉落知秋,花開曉春。
    剛才簡單碰撞,他竟被逼退數步。
    雖事出突然,倉促應對,但依舊能看出眼前這老道實力強橫,不在自己之下。
    ———
    “求真觀竟還有道長這般底蘊。”
    陳老太爺開口,故意粗聲粗氣。
    “不知道長道號?”
    “老道玄明。”
    “這怎麽可能!”
    陳老太爺大吃一驚。
    玄明不是第三境修者嗎?
    為何會搖身變為第四境存在?
    還積累深厚,實力跟自己比恐怕都不遑多讓,顯然早就踏入這一層次。
    他驀然想到一種可能:
    悶聲裝蒜,拌豬吃虎!
    這老道恐怕早在五十五歲那年就入道,且在求真觀上代掌教遺澤加持下,修為突飛猛進,卻刻意低調,一直引而不發。
    之前那場破境築基,擺明是在做戲,假傳消息,隱藏境界,愚弄世人。
    求真觀眾長老都配合演出。
    為的就是在求真觀危機時,出其不意,給予強敵意想不到的痛擊。
    而他倒黴,正好是那個強敵。
    逼得玄明老道不得不出手。
    “怪不得!”
    陳老太爺咬牙。
    怪不得麵對玉華丹不動心。
    原來是根本不需要。
    怪不得有膽子拒絕自己。
    原來是有底氣。
    怪不得在此等候。
    原來是人老成精。
    一切不合理都串聯起來了。
    電光火石間,陳老太爺腦海思緒翻湧,想到自己今晚謀劃要落空,甚至名額都要丟失,更無法對上麵交代,忍不住罵出聲來。
    “好一個老奸巨猾的老牛鼻子!”
    ———
    咻~!
    陳老太爺心思如何,玄明沒空理會,對其怒喝,更充耳不聞。
    趁他震驚,玄明話不多說,自樹梢上一躍而下,食指與中指合攏,並指成劍,先下手為強。
    劍風呼嘯,劍氣迸發。
    一股恐怖劍意如滔滔江河來襲。
    陳老太爺遍體生寒,壓下心中思緒,不敢大意,抬手取出一柄大刀。
    刀身厚重,通體金黃。
    鋒利刀芒井噴而出。
    磅礴刀意如山壓下。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何況,他夜上浮雲山,本就心懷叵測,動機不純,又是在求真觀地盤上。
    若無玄明老道阻路還好。
    如今被阻,對手實力不弱自己。
    相當於隻身闖龍潭,孤膽入虎穴,危險成倍增長。
    若無法盡快脫身,恐怕會夜長夢多,驚動山中其他道人,遭遇圍攻。
    雙拳難敵四手,猛虎亦怕群狼。
    到那時,他極可能遭遇生死危機。
    故而,陳老太爺沒有試探,出手就竭盡全力,欲盡快擺脫玄明老道。
    劍氣與刀芒碰撞,轟鳴震耳。
    山石粉碎,樹木橫陳,飛沙走石。
    一個運指如飛,一個揮刀如雨。
    兩人你來我往,毫不相讓,須臾間便交手數個回合。
    劍意綿綿不絕,刀意接連不斷。
    短短片刻,陳老爺子驚懼憤怒。
    驚懼,隻因戰至現在,玄明都未曾拔劍,左手持拂塵,右手運劍指。
    出指又出指,劍氣一增再增。
    這老道實力超出預料,遠在他之上,恐怖絕倫,深不可測。
    憤怒,是因每當他要抽身而退,玄明老道便欺身而進,逼得自己不得不放棄,宛如陷入泥沼,越陷越深。
    打不過又跑不了,陳老爺子覺得自己正逐漸淪為網兜裏的青魚。
    身不由己,任人宰割。
    ———
    求真觀諸峰,眾四境道人被驚動。
    烈陽峰,正自酌自飲的玄陽,抄起酒壺,奔出烈陽殿,直衝真玄峰。
    春雪峰,正研究陰陽築基篇的玄陰腳尖輕點,如大雁掠空般飛向真玄峰。
    洗心峰,剛檢查完犯事弟子悔過錄的玄玉走出執法殿,表情嚴肅地離去。
    火雲峰,靈鶴展翅飛空,剛吃完一頓夜宵的玄空騰身落到靈鶴上。
    巨大重量壓下,靈鶴身子一沉,差點兒從半空栽落,玄空臉色驀然一黑。
    直到靈鶴努力震翼飛起,他臉色才由陰轉晴,雲銷雨霽。
    與此同時,真玄峰上。
    玄明與陳老太爺已交手上百回合,後者臉色越來越沉,如墨陰暗。
    皆因他看了出來,麵前這個老牛鼻子將自己當成了免費陪練。
    明明有碾壓他的實力,偏偏要收著力打,數次在生死瞬間放他一馬。
    一時間,陳老太爺喜怒參半。
    喜,是因自己能多活一會兒。
    怒,是因士可殺不可辱。
    玄明這廝是鈍刀子割肉,竭力壓榨他價值,欺人太甚!
    跟陳老爺子糟糕心情截然相反,感受到自身戰鬥經驗飆升,戰鬥技巧愈發熟練,能用更少法力發揮出同等威力,輸出少,效果高,玄明神采飛揚。
    咻~!
    又一道劍氣強勢來襲,陳老太爺躲閃不及,被劍氣餘波擦臉而過。
    蒙麵黑巾粉碎成灰。
    老臉上出現一道血痕。
    眼見身份徹底暴露,連掩耳盜鈴都做不到,陳老太爺火冒三丈。
    施展陳氏招牌絕學,他能否認。
    使用陳氏無生金刀,他能否認。
    一切前提是沒露真麵目。
    隻要不露臉,其他均可找理由搪塞,比如,陳氏絕學與金刀被偷或陳氏有叛徒在外,屬於家族醜聞。
    可如今遮羞布被摘。
    陳老太爺沒了最後退路。
    求真觀與陳氏正式敵對。
    他氣得鼻孔冒氣,須發飛揚。
    “玄明老兒,老夫與你拚了!”
    陳老太爺怒喝,騰空而起,揮動金刀,悍然下劈,斬出恢弘刀光,一座虛幻刀山浮現而出,鎮壓而至。
    空氣震蕩,山峰轟鳴,山林震顫,落石滾滾,草木淪為碎屑。
    他清楚自己今晚在劫難逃。
    既如此,陳老太爺要為陳氏鏟除最大威脅,與玄明老道同歸於盡。
    這樣家族才能獲得喘息之機,雖會在往後爭鬥中位於下風,處境艱難,但不會被求真觀連根拔起。
    ———
    真玄峰外,眾道趕來。
    看到了衣袂飄飄的玄明師兄。
    也看到了歇斯底裏的陳老太爺。
    他們有心相助,然而浩瀚刀意令其如芒在背,難以靠近。
    僅靠近兩人戰局邊緣,就受了輕傷,不得不退到一旁。
    隻能當看客,目睹兩老頭鬥毆。
    這是求真觀與陳氏最強者一戰。
    眾道目光灼灼,生怕錯過一絲。
    至於玄明師兄的安危,他們毫不擔心,誰讓他連兵器都未出。
    當百丈刀山出現,眾道不由驚呼:“法意半凝,半步練氣!”
    難怪陳老太爺敢夜上浮雲山。
    原來是看到了練氣門檻兒,這才力強人膽大。
    可惜,一山更比一山高。
    遇到玄明師兄,隻能被吊打。
    “這麽說,玄明師兄也看到了那道門檻兒,可能比陳老太爺更接近練氣境。”
    玄陰開口。
    其他人也想到這點。
    眾道臉上都難掩震驚。
    細算下來,玄明師兄入道不到兩年,竟不知不覺間走到這一步。
    眾道驚喜又汗顏,跟師兄相比,他們數十載修行都修到了狗肚子上。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玄明師兄這是要潛龍騰淵啊!”
    玄空由衷感慨。
    玄陽點頭,大為讚同。
    “玄明師兄道基非凡,他能看到那道門檻兒,貧道不意外,本以為要等上數載,萬萬想不到會這麽快。”
    眾道反應如何,玄明無心關注。
    眼見刀山來襲,他收回劍指,臉上浮現一絲認真,可也僅一絲而已。
    “該結束了!”
    玄明語氣平淡,卻擲地有聲。
    桃木劍嗡鳴,鏗鏘出鞘。
    持劍在手,他全力以赴,向前輕輕一刺,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劍,爆發可怕威力。
    百丈劍光如浩蕩長河,逆流而上,衝刷了刀意,崩摧了刀山。
    陳老太爺被劍河吞沒,遍體鱗傷,支離破碎,他雙目瞪大,臉上寫滿難以置信,眸光逐漸暗淡,死前最後呢喃聲,蒼老無力,引人遐思:
    “這不可能!”
    不可能什麽?
    是不可能自己被幹脆利落地斬殺,沒拉著敵人一起去死。
    還是不可能玄明竟這般強得可怕,不像是第四境存在。
    或是不可能玄明有遠超一個大境,堪比練氣真人的戰力。
    誰知道呢!
    反正玄明是無心探究。
    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