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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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亨睡了個自然醒,醒來的時候也就五點多吧,渾身跟被從水裏撈出來似的,他懷疑自己是被熱醒的。
自從上次合作造成水車之後,利聖學就愛上了木工,入夏的時候德亨和利聖學說了做風扇的構想,這夏天已經過了一大半了,也不知道利聖學這風扇研究出來了嗎?
據說康熙的宮殿中就有風扇,利聖學是能入宮給康熙講學的,他自己研究不出來,就不能把康熙的風扇cop出來一個給他嗎?
十八世紀初的北京城夏天可真是太熱了。
德亨掀開蚊帳下床,赤著腳丫子走出屋子,迎麵就遇上了奶母李氏。
李氏手裏提著菜籃子,正要出門買些家裏沒有的菜蔬給德亨添菜,抬頭就望見她的心肝兒小爺迷迷瞪瞪的出了屋子,忙提醒道:“小心腳下門檻兒。”
德亨點點頭,對李氏道:“阿媽,我想洗澡。”
李氏上前給他額頭擦汗,道:“讓小福伺候你洗吧,唉,這天熱的有些不正常。阿哥今早想吃什麽?阿媽給你買回來。”
德亨想吃冰棍,昨天大舅送來了錢,他也不用節省著了,就道:“阿媽能買一些冰回來嗎?我想吃冰沙做的酸烙。”其實就是冰酸奶。
李氏一口答應:“行,再買些葡萄幹鬆子仁榛子仁拌著吃好不好?”
德亨大力點頭:“好。”
小福聽到動靜找了過來,問道:“阿哥爺怎麽起的這麽早?不再睡會了?”
李氏:“阿哥想洗澡,小福你去試試水溫,寧願費些柴禾把水燒熱一些,也不能給阿哥洗涼水澡,知道嗎?”
這話小福打小不知道被囑咐了多少遍了,此時就回答道:“我早試過了,水是溫的,這天兒,想涼都涼不了。”
“嘿你這丫頭,我說一句你有十句等著,也就阿哥寵你罷了。”李氏笑罵道。
小福:“嫂子快去給阿哥買冰酪吧。走了阿哥爺,小福伺候您洗澡去。”
德亨笑了起來,跟李氏揮手再見,和小福去後院洗澡去了。
從頭到腳好好洗了一遍,德亨終於舒服了。
換上幹爽的短褂短褲,德亨坐在院子裏讓小福給他梳頭,編上小辮,然後綁上用紅繩結著的金蓮花。
德亨突然想起來:“昨兒個我在王府裏收了兩個荷包,一個荷包裏全是金子,不知道另一個荷包裏是什麽。”
這個小福知道,回答道:“太太給我看了,是一模一樣的金花生、金棗子、金蓮花。太太給了我兩個金蓮花,讓用紅繩串了綁在辮子上,吉祥如意。”
德亨擔憂道:“被人瞧見了,不會薅了就走吧?”可能被人薅走了他還不知道呢。
小福給他綁小辮的手頓了下,道:“那小福就跟人說,這不是金子的,是銅鍍金的好了。”
德亨歎道:“昨兒個收賞,大家都看到了,不會有人相信的。”
拽過小辮,自己將金蓮花薅了下來給小福,道:“還是綁之前的那個銅錢吧,那是大舅給我的,我喜歡著呢。”
小福接過金蓮花,道:“好吧,我回頭給太太收起來。”
德亨問道:“大舅呢?他還沒起床嗎?”
小福道:“舅老爺雞一叫就走了,他還得當差呢。”
德亨:“哦。唉,大舅當差也太辛苦了。”聽說因為康熙爺早上五點鍾就開始早朝,所以所有的衙門都是五點上班,唉,他要是長大了考上大清公務員,也得五點鍾就開始上班了,起床得更早才行。
他還聽說,等到雍正爺繼位,這個工作狂三點鍾就要起床上班了,等他長大後考上公務員,說不定就已經是雍正爺當政了?那他豈不是兩點就得起床?總不能大老板都上班了,他還在睡大覺吧?
話說,宗室可以考公務員的吧?
好像他聽說的宗室公務員都是在宗人府任職的多來著......
德亨正想著考公務員上班的事,李氏已經提著菜籃子回來了,另一隻手上還提著一個圓圓的大西瓜。
德亨歡呼一聲,跑過去雙腿一彎,雙手一攬,一個標準站樁將這個至少得有十斤重的大西瓜抱在了懷裏。
李氏笑道:“據說是內務府皇莊裏種出來的,今年天旱,西瓜可甜,買一個回來給阿哥解暑。”
小福幫著去拿盆,跟德亨道:“先用井水浸著,等用過早飯就可以吃了。”
李氏道:“今兒早飯可得快點做,要是慢了,這冰可就要化了。”說著,就將籃子裏的一個白白的棉包給德亨和小福看。
德亨笑眯了眼睛,道:“是冰酪!”
李氏吩咐小福去取罐子,跟德亨道:“今年夏天熱的不像話,世麵上的冰拿銀子都買不到,還是咱們佐領去吉祥齋買點心,裏麵也有一樣冰酪,見奴婢過去問可有冰酪賣,一聽奴婢說是給阿哥買的,就讓了奴婢一碗。”
德亨抱著棉包,奇怪道:“咱們佐領這樣給我麵子的嗎?”
李氏哈哈大笑,道:“咱們阿哥這樣聰明伶俐可人疼,誰不給阿哥麵子呢?”
德亨:一聽就是哄小孩子的。
納喇氏也起床了,見到李氏又是西瓜又是冰酪的采買,張口就想說兩句費銀子的話,又突然想到家裏日後算是有了一個進項了,昨兒兒子又得了兩回賞,如今家裏不差錢,話到嘴邊就改了口,道:“這乳酪做法簡單的很,隻要有奶有冰就行,可惜,奶/子好得,冰卻難得。”
李氏一邊收拾做早飯,一邊道:“可不是?額娘那手做乳酪的手藝誰不誇?可惜,要吃隻能等天冷了,夏天少冰可是吃不到了。”
哈拉嬤嬤是蒙古人,按她自己的說法,做奶製品的手藝天生就會,都不用特意去學的。
德亨也很想念哈拉嬤嬤的乳酪,就歎道:“要是有硝石就好了,硝石可以製冰。”
納喇氏哼笑道:“那硝石隻有藥店有賣,你去買,人家都不樂意賣給你呢。”
德亨隻能抱著透著點涼氣的棉布包扼腕歎息,這裏是京城,還是有火槍大炮的清朝,民間所有硝石啊硫磺啊之類的東西都是受管製的,像是硝石,可以作為一味藥使用,但要是超過兩錢,也就是正常用藥範圍,就要被審查問罪了。
早飯吃的簡單的很,德亨用一碗豆汁兩塊豆腐沾醬油一個雞蛋就解決了,然後一溜煙的跑去了後院。
葉勤不滿道:“吃這點子鳥食夠什麽的?”
葉勤一發話,兩桌子的人都不敢吱聲。
納喇氏笑道:“他惦記著那碗冰酪呢,吃完冰酪還有西瓜,我讓李氏給他留個餑餑,在家還能餓著了?”
葉勤還是道:“該吃飯的時候不好好吃飯,腸胃要作敗壞了。”
納喇氏歎道:“如今天熱,哪有胃口吃熱飯?你也看著吃一些就行了,硬塞對腸胃也不好。”
葉勤放下筷子,道:“罷了,我去後院看看,你們吃吧。”
眾人起身送走葉勤,納喇氏笑道:“都坐下吃,飯菜不吃完,一放就都餿了,浪費糧食。”
眾人隻好再坐下繼續吃早飯,一時並無他話。
德亨正在和阿瑪葉勤坐在院子陰涼處啃西瓜呢,就有人上門了,陶大被葉勤派出去做事了,陶二正在伺候昨兒出了大力的大青牛,離大門近,就過去問道:“你找誰?”
為首是一個衣帽齊全嘴上留著一字須的男人,拱手笑問道:“這裏可是宗室葉勤家?”
陶二奇怪,同樣回了一禮道:“正是主家,敢問先生姓甚名誰,從而而來,找主家有何事?小的好給主子通報。”
這個男人報上自家來曆,道:“小的哈圖爾,是四貝勒府上奴才,替咱們府上小主子弘暉阿哥給府上德亨阿哥送信來了。”
陶二先是一愣,昨兒個在恭王府發生的事,早在回家之後就被哈拉嬤嬤說給他們聽了,是以,陶二是知道弘暉的,也知道自家小爺和弘暉的“交情”和“過節”,所以,他愣過之後,就道:“您且稍等,咱這就去稟報主子。”
一個院子通到底,站在大門口,哈圖爾就能聽到陶二是怎麽跟主子葉勤匯報的。
葉勤看了兒子一眼,道:“請進來吧。”
既然自稱是奴才,葉勤就不起身招呼了,納喇氏也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了。
哈拉圖規矩的很,先是一個利索的打千禮,問好道:“給大爺請安,給太太請安,給小阿哥請安。”
納喇氏:“起吧,你是?”
她剛才在屋裏躲懶,沒聽到外頭陶二的匯報。
哈圖爾又將來曆說了一遍,然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了葉勤。
葉勤就著他的手看了一眼,沒接,但也沒說什麽,納喇氏也伸頭看了一眼,咳,一個字也不認識,葉勤沒接,她也不接。
哈圖爾:......
哈圖爾將信放在了德亨麵前。
德亨正捧著一瓣西瓜啃得滿臉西瓜汁呢,見狀忙喊道:“小福。”
小福擰了一個濕毛巾過來,德亨接過濕毛巾擦幹淨手臉,然後接過信封,道了一聲:“有勞。”
哈圖爾的腰更彎了幾分,低頭道:“您折煞小的了。”
長到這麽大,德亨還是頭一次見真正的“奴才”呢,不由多看了他幾眼才看手上的信封。
黃皮紅格子信封,格子裏寫著一豎滿字:德亨親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