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虛空。
    一個完全由蒼白骸骨構成的星球。
    明媚動人的少女所獲頗豐。
    她伸手在頭頂輕輕一點。
    那蒼白光芒所凝聚而成的王冠頓時隱入虛空，消失不見。
    “嘻嘻，老師，我們回去吧！”
    少女得意洋洋地說。
    不遠處。
    徐行客叼著煙，素來緊鎖的眉頭也微微鬆開，遲疑道：
    “白夜靈王竟然不在這裏……讓人放心不下……”
    “不必再想了，剛才我做了一次預言，白夜靈王應該早就死掉了，這是個無主的終極造物。”劍姬說道。
    強者們都望向剛才那名少女。
    ——宋音塵。
    少女吐著舌頭，俏皮地說：“不好意思，不知道怎麽回事它認我為主了，現在我的力量好像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變強呢！”
    眾人都笑。
    “你變強是好事，以後恐怕沒什麽人敢惹我們的星球了。”劍姬道。
    氣氛漸漸變得輕鬆。
    是啊。
    出來一趟，幹掉了這個世界的怪物們，還直接奪走了整個世界，成為其主人。
    ——這一趟真沒白來。
    “好了，正如宋音塵所說，我們是該回去休整一下。”
    徐行客做了決定。
    大家一起歡呼起來。
    “那麽——”
    徐行客抽出一張卡牌，拋向半空，念道：
    “回歸！”
    卡牌放出一輪光芒籠罩住所有人。
    一息。
    兩息。
    三息。
    光芒熄滅。
    眾人還在原地。
    “怎麽回事，卡牌的力量衰弱到這種程度了嗎？”劍姬歎息道。
    徐行客小聲道：“不對啊，自從我得到沈夜所給的那張卡牌，詛咒已經消除，力量也在不斷恢複……”
    他想了想，又取出一張卡牌，對準劍姬道：
    “傳送——死亡星球！”
    卡牌頓時化作一抹光輝，打在劍姬身上，又迅速彈回來，重新凝聚成卡牌。
    “我感受到了傳送的力量，它很強，但卻沒送我回去——這是為什麽？”劍姬問。
    徐行客的臉色很難看，沉吟道：“除非死亡星球不存在，又或者無法抵達……但這怎麽可能？”
    眾人麵麵相覷。
    徐行客的傳送卡牌可是從來沒出過問題的。
    這回究竟是怎麽了？
    “老師，讓我來試試，可以嗎？”
    宋音塵開口道。
    “當然可以，你現在是最強的存在，如果能找到問題的答案，那最好不過了。”徐行客點頭。
    宋音塵手上冒出一團白色火焰，隨著她的術印，在虛空中凝聚成一個詭異的蛇形符文。
    嗡——
    符文的力量朝虛空中迅速傳遞遠去。
    數息後。
    宋音塵也露出疑惑之色，輕聲道：
    “老師，我們的世界……好像真的消失了。”
    “那人呢？人們都死了嗎？”徐行客語氣中透著一股極度的平靜。
    “不——冥冥之中我能感覺到，人們都還活著，但是我們找不到他們的位置！”宋音塵說道。
    “你如何證明他們還活著？”劍姬插話道。
    這也是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
    宋音塵一抹儲物玉鐲，放出一具猙獰恐怖的蟲軀。
    “這是帝王種！”
    有人驚呼道。
    “是的，這是帝王種的軀殼，我與蕭夢魚一起簽訂了靈魂契約，各自掌控它的一部分。”
    宋音塵繼續說了下去：
    “這帝王種的血脈之力又在沈夜身上，所以我跟他也有一種莫名的感應。”
    “靈魂契約是完好無損的，證明蕭夢魚還活著；”
    “憑借這軀殼，我感應到了沈夜的氣息，他也活著。”
    這番話很有說服力。
    大家不由得都鬆了口氣。
    可是——
    他們既然活著，人去哪兒了？
    一定發生了什麽大事。
    隻是自己這些人不知道罷了。
    徐行客想了想，開口道：
    “能在虛空中行動的人，全部動起來，去打聽最近發生了什麽。”
    “其他人原地休整，待命。”
    “——全體行動。”
    “是！”眾人齊聲應道。
    ……
    造物之墳。
    地球。
    此時已經是深夜時分。
    沈夜睡到兩點多鍾就被吵醒了。
    說吵醒其實也不對。
    因為老頭兒的動作實在是輕手輕腳，以沈夜如今的屬性，原本是察覺不到的。
    但他的靈魂強度太高了，硬是憑借敏銳的直覺，感應到房間裏有人在做著什麽事情。
    他睜開眼。
    隻見老頭兒已經起了床，正在一張滿是麵粉的案板上揉麵、和麵。
    “你醒了？我明明沒弄出聲音。”
    老頭兒詫異地問。
    “我睡眠淺，你這是……在做饅頭？”沈夜問。
    “對。”
    “半夜兩點做饅頭？”
    “我開了個早餐店，不然你以為我哪兒有錢給你交醫療費。”老頭兒認真揉麵。
    沈夜沉默了一陣。
    真理十七階的大佬，竟然在開早餐店？
    老頭兒看他醒了，索性架起一口大鍋，開始熬煉牛油。
    旁邊還有一口鐵鍋，裏麵煮著米粥。
    老頭兒一邊忙活一邊說：
    “我的身體已經被凋零權杖腐蝕，為了存活，我不得不拋棄身體，靈魂進入一具剛剛死亡的軀體裏。”
    “所以你看到我現在是這副模樣——必須有人獻祭，我才可以一直存在，並且找回實力。”
    “這跟賣早餐有什麽關係？”沈夜問。
    “店裏設置了獻祭法陣，每一個進店的客人，都默認是獻祭的信徒，隻要支付錢，就是獻祭於我——”
    “這樣我就能一直維持生命，進而療愈創傷，恢複實力。”
    老頭兒說道。
    “賣早餐……挺累的。”沈夜歎口氣。
    老頭兒打開高壓鍋，將大塊大塊的牛肉舀出來，其中一塊用涼水衝了，直接遞給沈夜：
    “嚐嚐，看能不能嚼得開。”
    “嗯，好吃但不太好嚼——還差點火候。”沈夜說。
    老頭兒轉過身去，繼續處理牛肉，口中說道：
    “記住，伱這身體還是普通人，但你是‘多層宇宙’的主人，你可以‘進食’。”
    “也就是靠吃東西恢複實力，對吧。”沈夜問。
    “沒錯，你一天可以進食的次數是四次，一定不能少，否則你屬性漲回來的速度會變慢；”
    “也不能超過四次，否則你現在的身體承受不住。”
    一碗麵條放在沈夜麵前。
    手擀麵。
    加了鹵雞蛋。
    還有一杯豆漿。
    “我這算早餐嗎？”
    沈夜問。
    “宵夜。”老頭兒說。
    沈夜歎口氣，拿了筷子，默默吃起來。
    等他全部吃完，兩行微光小字浮現在虛空中：
    “你已完成‘進食’。”
    “當前全屬性增加03。”
    全屬性堪堪到了1。
    身上的力氣隱約有所增強，但不明顯。
    也許再吃三頓，自己的感覺會更好。
    再看看法相。
    法相裏。
    另外兩個自己屬性齊全，但是現在還在沉睡。
    也就是說……
    自己創建了三個角色，當前是在練第三個號？
    大致是可以這麽理解的。
    沈夜放下碗，朝老頭兒望去。
    隻見老頭兒忙的滿頭是汗，這時候正忙著蒸包子。
    嘖。
    做早餐店其實很累的。
    夜裏別想睡覺。
    也就是過年那幾天能休息一下，其他時間每天都要忙，根本沒有周末。
    很多人寧願做別的，哪怕錢少一點，也不願意做早餐。
    “喂，大佬，在我們這裏，我怎麽稱呼你比較好？”沈夜問。
    “這身軀的身份證上有名字，叫許十七，你可以叫我七叔，畢竟我比你多活了億萬年。”
    “億萬年……你都在幹什麽？”沈夜問。
    “絕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除非有大事發生才會醒來看一眼。”七叔道。
    “您不是人類嗎？”
    “不是，我是真理虛空的造物——每一百萬年，我的靈智才會增長一點，你身上也有這種真理造物的氣息。”
    “哦，確實有。”
    沈夜念頭一動，貓狗和銅人出現在房間裏。
    它們一看見七叔，頓時跪伏在地，一動都不敢動彈。
    七叔歎了口氣，說：
    “我們想要獲得堪比人類的靈活意識、思想、記憶，是一件很難的事，需要極其漫長的歲月。”
    “你看它們——”
    “它們現在的思維非常單一，隻會接受命令和簡單的反饋。”
    沈夜望向貓狗和銅人，忽然想起它們似乎在真理礦山後麵發現了什麽。
    可惜一直沒機會去探索。
    現在更沒實力去了。
    也許七叔可以跟著它們去？
    但現在七叔最主要的是療愈自身。
    他還要保護今天剛剛靈魂回歸的自己。
    “沈夜。”
    “什麽？”
    “認真的說，我要多謝你——你堅持救我，混沌之舟這才在最後拉了我一把。”七叔肅然說道。
    “……不必客氣，你幫了我們很多，我幫你也是應該的。”沈夜不以為意的擺手。
    “虛空中從來沒有應該的事——我也答應了多層宇宙的意誌，會一直幫助你——畢竟在這裏，你我互相仰仗，才可以走的更遠。”七叔道。
    “那是自然。”
    沈夜沉吟著說下去：
    “七叔，我給你安排幾個幫手吧。”
    “這貓狗和銅人？不行，它們還需要很漫長的時間才可以學會做早餐。”七叔道。
    “那這幾位呢？”沈夜道。
    他身邊忽然出現了四個麵無表情的人類。
    四王！
    “咦？這麽奇特的東西，很少見啊。”
    七叔繞著四王轉了一圈。
    沈夜道：“它們的思維脫胎於我，鬼精鬼精的，連偷東西都可以做到，還可以做服務員，打掃房間也不在話下。”
    “沒有人類的表情……”七叔沉吟道。
    “也是，看上去有點滲人——那讓它們幫你幹活，等開門了我就把它們收起來。”沈夜道。
    七叔點點頭。
    有了四王加入幫忙，工作效率就提升了很多。
    快五點的時候。
    七叔忙完了所有事情，坐下點了一根煙，愜意地抽著。
    “算算時間，它們差不多也該找來了。”
    “誰？”
    “你還記得在醫院看到的黑貓嗎？”
    “記得。”沈夜收了四王，說道。
    “這裏可是造物之墳，一些殘破造物泄露出的些許源力，能讓生靈變強——”
    “那些妖魔鬼怪察覺到你的靈魂覺醒了，怕你以後搶那些源力。”
    “昨晚退去之後，它們估計差不多已經集結了足夠的人手，會再來一次。”
    “來殺我？”沈夜問。
    “來做個測試——如果你無法吸收那種力量，它們就會跟你相安無事——畢竟殺人是件很麻煩的事。”七叔道。
    “如果我能吸收造物的源力呢？”沈夜問。
    “那就要看情況了。”
    “七叔你也經曆了這麽一遭？”
    “對，這裏的殘破造物，我一點也吸收不了——它們來自另一個體係。”
    “所以那些家夥沒為難你？”
    “對。”
    七叔笑了笑，說：“我要等著你的靈魂歸來，也不好惹事，就暫時忍讓了。”
    沈夜為之恍然。
    它可是真理十七階的大佬，在虛空之中，乃是連混沌之舟也要鬥上一鬥的強者。
    若不是為了等自己複生，豈會甘心退讓？
    篤篤篤——
    兩人正說著，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七叔給了沈夜一個眼神，這才站起來去開門。
    那個眼神充滿了凶狠的殺意。
    沈夜頓時會意。
    萬一有事，那就幹掉對方。
    門開了。
    一道女聲響起：
    “老爺子不厚道啊，撿到這麽個青年俊傑，也不跟我們報備一聲。”
    伴隨著女聲，人群魚貫而入，迅速擠滿了整個房間。
    居中的，是一名穿著黑絲的胖女人。
    她走到沈夜麵前，伸手就去捏沈夜的臉。
    啪。
    七叔一把將她的手打掉，沉聲道：
    “對我家少爺尊敬點。”
    胖女人先是一驚，眼看就要發飆，忽而又吃吃的笑了起來。
    “少爺？”
    “嘖嘖，這小子跟您非親非故，一直在社會上漂著，混的也不行——你竟然喊他‘少爺’？”
    “是酒吧裏的‘少爺’，還是你甘願做他的奴仆？”
    這話同時得罪了七叔和沈夜兩個人。
    趕巧——
    這兩人都不是那麽好惹的。
    胖女人卻還未察覺，一抬手，手上浮現出一隻黑色爪子虛影。
    她似乎準備出手了！
    七叔獰笑一聲，正要說話，卻被沈夜按住肩膀。
    “你們找我什麽事？”
    沈夜平靜地問。
    當啷！
    一個破瓷碗片被胖女人扔到了桌子上。
    “去觸摸那個瓷片，如果沒事，我們也懶得跟你們打交道。”
    胖女人麵無表情地說。
    沈夜等的就是這個。
    其實他也很好奇，自己究竟能不能從那些造物的殘破碎片裏，汲取源力。
    “好，我試試。”沈夜道。
    他走上前，將那破瓷片拿在手中。
    三行微光小字突然跳出來：
    “此殘破造物中所蘊含的源力與真理虛空中的力量完全不同。”
    “多層宇宙產生了排異反應。”
    “是否堅持汲取？”
    排異反應？
    沈夜有些猶疑，朝法相裏看了一眼。
    隻見那沉眠於蓮台之上的少女雙眉微蹙，顯露出幾分痛苦之色。
    這還了得！
    沈夜當即選了“否”。
    又一行微光小字浮現虛空：
    “你已拒絕汲取此源力！”
    破瓷片在他手中，毫無異象，保持著原樣。
    四周的那些人都放鬆下來。
    胖女人“哼”了一聲，擺擺手道：“算你命好，不然剛才你已經隻剩一具屍體了。”
    “是嗎?很多覺醒的人，都是這麽死的？”沈夜問。
    “僧多粥少，人類覺醒能力就活該去死——或者說，你覺得自己有什麽資格吃上一口？”胖女人鄙夷地看他一眼，伸出手。
    沈夜卻沒有把瓷片交出去。
    他握著瓷片，心中念頭飛閃不停。
    瓷片。
    來自屏障另一邊。
    所以真理虛空的終極造物：多層宇宙無法汲取它的力量。
    ——那自己呢？
    自己可是那個世界的遺民啊。
    一個大膽的念頭浮現在沈夜心頭。
    他凝視著破瓷片，無法抑製地想要試一試。
    “臭小子，把東西還給我。”
    胖女人喝道。
    沈夜道：“七叔。”
    “嗯。”
    七叔應了一聲，輕輕揮動手臂，手掌化作殘影在虛空中拍了一記。
    血肉飛舞。
    那些人仿佛被什麽擊中，連慘叫都來不及，頭顱全部碎裂成渣。
    嘭嘭嘭嘭——
    牆壁被血色浸滿。
    無頭屍體全部站在原地，維係了幾息，突然化作一群野狗野貓黃鼠狼之屍。
    沈夜沒有關注戰鬥。
    他隻是托著那破瓷片，輕聲道：
    “來吧。”
    微光小字頓時浮現：
    “你發動‘戰舞歌姬’，令‘吸血大老爺’提升至‘吸血老祖’。”
    “戰鬥詞條，真理八階。”
    “你從造物殘片上汲取要素，進行融合，令其‘超限進化’。”
    “超限進化：在融合中產生最大程度的進化。”
    “當前請選擇汲取類別：”
    “造物要素，或，毀滅要素。”
    “隻可汲取一種。”
    “請選擇！”
    還可以汲取毀滅要素？
    沈夜忍不住想試試。
    “融合，毀滅要素。”他開口道。
    下一秒。
    異變陡生——
    隻見他的法相中，高坐蓮台的少女猛然睜開眼。
    一艘充滿滄桑與古老之意的金屬船橫空出世。
    更有寄生女皇的臉龐悄然浮現，遠遠地朝沈夜望來。
    終極造物——
    多層宇宙、混沌之舟、寄生女皇！
    它們竟然一起蘇醒了過來！
    但是為什麽呢？
    一片造物碎片而已，完全不必它們這樣。
    沈夜看看手上的破瓷片。
    瓷片已經碎成了渣。
    一團黑色的烈焰在他指尖燃燒，散發出恐怖的氣息。
    這便是毀滅要素！
    可是——
    大家明明都在沉睡，為什麽會一起驚醒？
    他疑惑地望向夏特萊。
    夏特萊神情肅然，開口說道：
    “毀滅大劫的力量被你提取出來的那一瞬，我們一起測算了它的軌跡。”
    “——毀滅大劫的下一個目標，就是真理虛空！”
    “找一條新的出路吧，沈夜。”
    “屏障支撐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