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希匹，十幾萬的軍隊竟然認為不能打仗，一群高級將領尚且不能捫心自問，如何對得起國家，如何對得起民眾。”
    “抗戰爆發近一年，淪喪了這麽多的土地，傷亡了這麽多的民眾和百姓，沒有收複失地也就罷了，戰機已出，竟然還在猶豫，教我如何作人？”
    王世和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等待常凱申發泄一通之後，小聲提醒道：“委員長，並非所有人都主張維持現有戰略態勢，還是有將領主攻的。”
    常凱申長舒了一口氣，問道：“是誰，該不會是楚雲飛那小子吧？”
    王世和微笑著點了點頭：“委員長猜的不錯，楚雲飛此前就主張從臨城方向直接夾擊瀨穀支隊主力，並且認為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
    “根據當前日寇的部署以及戰略態勢，楚雲飛認為，與其錯失良機，不如果斷出擊，即便不能全殲第十師團的主力部隊，也能夠將其重創，迫使其如同第五師團主力部隊一樣，喪失進攻能力。”
    常凱申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給我接楚雲飛所部的電話”
    “委員長”王世和想要解釋些什麽，常凱申出聲道：“接不通也沒關係，按照他此前的指揮習慣，估計大概率在一線。”
    “是！”
    王世和下意識的理了理身上的中山裝，邁步走到了電話前：“接358d指揮部，找楚雲飛。”
    “喂，我是侍從一處王世和，找楚雲飛。”
    另一邊。
    楚雲飛聽到了聲音放下了手中的鉛筆。
    在孫銘的示意下接起了電話：“王先生，我是楚雲飛。”
    【喂，是雲飛嘛。】
    奉化口音自電話裏麵傳來。
    “報告委座，是。”
    【日本人察覺了我軍的圍殲作戰意圖，你曉得嘛？】
    “學生雲飛已經知曉此事。”
    【那好，我問你，如果我給你下達了立即發起進攻的命令，你有把握在友軍的配合下殲滅第十師團的主力部隊嗎？】
    “報告校長，學生雲飛及麾下官兵堅信有我無敵，有敵無我，關於台兒莊此戰，吾等堅定必勝信念，勢必殲滅頑敵。”
    【那我就放心了，等我的命令吧。】
    “是，聽候校長指示！”
    掛斷了電話，常凱申原本那糟糕的心情都好上了不少。
    楚雲飛雖然不會主動向他表忠心。
    但是在關鍵的時刻，每一次都是全力，乃至堅定的支持著他。
    讓常凱申心中萬分感動。
    寫了這麽多年的日記。
    截止到目前為止，隻有兩個常凱申見過麵並且沒有罵過的人。
    一個是周先生，另一個就是楚雲飛了。
    就連一向忠心耿耿的湯恩伯，陳辭修、乃至胡宗難、顧墨三等人，也沒少在日記裏麵挨罵。
    “這樣的聽話的好學生才能有出息，依我看，楚雲飛確實能擔大任”
    常凱申喃喃自語。
    一旁的王世和默不作聲，就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一般。
    若是錢大均還是侍衛長兼侍從一的處長，必然會附和兩聲。
    順帶抬高一下楚雲飛。
    但現在不一樣了，王世和就算想要附和兩句，讓常凱申高興高興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三十歲不到，戰功顯赫。
    其地位，戰功，實際上已經威脅到了不少人。
    不怕一個人能打，就怕一個人會鑽營。
    楚雲飛在其他人看來，現在除了沒有自己的基本盤之外。
    剩下的，他全都不缺。
    不管是來自常凱申、亦或者是來自閻錫山的看重。
    都足以讓他平步青雲。
    若非停年不夠，資曆不足。
    此時的楚雲飛已經是兩顆金星。
    即便如此，常凱申已經下定了決心。
    等到此次台兒莊之戰結束後。
    不論是頂著多麽大的內部壓力，也要把楚雲飛的位置動一動。
    常凱申坐回了辦公室思索良久，最後下命令道：“以我的名義給恩伯發去一封電報。”
    當天晚上。
    白健生在孫連仲的陪同下來到了第二集團軍的指揮部。
    了解戰況和敵情之後，他認為：“敵將以一部牽製我湯軍團，而以主力攻台兒莊，以崩壞我迂回軍之轉軸。”
    “我誘敵部隊變成了敵主攻目標，我主攻部隊變成了敵牽製對象，第五戰區精心策劃的“軸回旋”的作戰方案，自戰鬥打響的第二天開始，便已經“軸崩壞”了。”1
    孫連仲深有同感：“若按照最初之作戰方案，我軍各部應當於接火交戰的第二天就發起全麵攻擊，結果隻有楚雲飛所部在我三十師東北方向進行了一輪進攻。”
    “哦？”
    白健生隻覺得非常意外，他問道：“孫司令，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後來就失去了和楚雲飛所部的聯係不過日軍也並未再度進攻我三十師陣地，三十師分出了兩個團的主力支援了三十一師，否則此時的台兒莊已經落入到了日本人的手上了。”
    “此次台兒莊之戰匯聚了全球目光，委員長不僅親臨徐州督戰，並且將軍令部次長林蔚，以及作戰廳廳長劉斐留下來協同指揮，還將德國軍官顧問團的法肯豪森將軍等人一並帶來了徐州。”
    “我明白台兒莊，我全力死守台兒莊，確保委座的人身安全！”
    孫連仲的決心，肉眼可見。
    原本他的指揮部距離一線隻有不到五公裏。
    現在更是把第二集團軍的指揮部向前推進到距離台兒莊不到兩公裏的小村莊裏麵。
    按照相關的作戰規定，集團軍的指揮部距離一線至少要有二十公裏。
    但孫連仲率領著他們的參謀愣是上了一下前沿，親自鼓舞士氣。
    決心與台兒莊共存亡。
    日軍方麵的進攻愈發犀利，兩千多號的步兵進攻受阻之後，瀨穀啟這個老鬼子當天晚上又增派了兩個日軍中隊並一個野戰炮中隊對進攻部隊進行增援。
    整個台兒莊，大半個集鎮早已經在日寇的炮擊之下，早已經淪為一片廢墟。
    五戰區在白健生的反應之下。
    第三次調整了原本的作戰部署。
    將原本劃歸湯恩伯指揮的三十一師，重新劃歸孫連仲所部指揮。
    為了守住台兒莊，孫連仲當即決定將並未遭受到重大打擊的三十師張金照所部派往莊內支援。
    並且二十七師黃樵鬆所部主力也在向著台兒莊方向迅速開進。
    輜重營、炮兵，則是直接通過火車運輸到台兒莊南站。
    此時的孫連仲下定了決心，要和小鬼子硬碰硬。
    常凱申的到來，也給五戰區增添了不少的進攻力量。
    不僅僅增調了一個炮兵營（攜帶七十五毫米野炮十門）。
    還增加了一個機械化野戰重炮兵連（攜帶了150毫米榴彈炮兩門）
    鐵甲車第三中隊也緊急增援台兒莊，這些全部都配屬給了池峰城所部的三十一師。
    截止到目前為止，縱覽全局，除了湯恩伯是個坑逼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有著非常不錯的表現。
    關麟征所部也接到了常凱申的直接命令，在五十九軍的掩護之下，火速運動到了棗莊以東地區。
    一夜之間。
    急行軍八十公裏，這就是關麟征麾下的中央軍精銳。
    三十一師指揮部。
    池峰城在電話裏麵向著第二集團軍總司令孫連仲表著最後的決心：“請孫老總放心，哪怕是將我們三十一師拚光了，我們也牢牢的釘在運河南岸，絕不後退一步。”
    這個時候的池峰城，原本以為勝利的曙光即將到來。
    然而，殊不知隨著武漢方麵的最新情報抵達。
    原本還下定了決心，準備全線出擊的常凱申再度陷入到了遲疑之中。
    因為。
    華北派遣軍主力的十四師團、以及十六師團已經有了集結南下的趨勢。
    但這一切暫時都和台兒莊的正麵戰場沒有多少的關係。
    次日一早。
    日軍再度對台兒莊寨牆進行炮擊。
    寨牆多處倒塌，甚至整個北部的寨牆大缺口已經無數。
    數股的日軍部隊在炮火的掩護之下再度突入到了莊內。
    一八六團團長王震、團附薑常泰率領預備隊緊急增援。
    守軍輕重機槍全力開火進行壓製。
    日軍在傷亡不斷的情況下依舊保持著衝鋒態勢。
    雙方瞬間混戰在了一起。
    日軍的拚刺技術，對於此時的國軍士兵而言，確實難以招架。
    往往五六個人勉強幹掉一個日軍，即便是落單的小鬼子，也需要付出較大的傷亡才能夠將其幹掉。
    戰鬥之中王震、薑常泰二人均身負重傷。
    池峰城當即派副師長康法如上去頂替王震指揮。
    可康副師長剛剛抵達前線，就身負重傷。
    池峰城隻好將參議王冠五派上去指揮。
    經過死戰，三十一師的官兵們終於把突入寨內的日軍逼退。
    進攻再度受挫。
    嘰穀廉介在得知此情況之後，當即派遣六十三聯隊福榮大佐率領第三大隊趕往台兒莊指揮攻堅作戰。
    除死守台兒莊之外，實際上孫連仲此時已經沒有了其他選擇。
    原本預定的圍殲計劃再度橫生波瀾。
    讓孫連仲有些猝不及防。
    進攻是當下最好的防守手段，他命令部隊趁著夜色展開夜襲，對孟莊展開佯攻。
    並且主力各部則是襲擊日軍主力駐紮的園上村。
    小鬼子們駐守在民房和碉樓之中，反擊部隊因為遭到炮火的原因，出現了較大的傷亡。
    三十一師的這群士兵們，實際上並未掌握多麽先進的步兵班組戰術。
    衝鋒之時喜歡紮堆。
    如果不紮堆的話他們便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進攻。
    這一點。
    哪怕是現如今曆經淞滬、金陵損失大量基層軍官、以及老兵後的各中央軍主力，也是難以避免。
    三十一師此時也是沒了辦法。
    哪怕是楚雲飛所部現在也已經完全失去了聯係。
    楚雲飛雖然對三十一師的遭遇深感同情。
    但此時的他無法直接發起進攻。
    日軍撤退的速度要比他進攻的速度快上很多。
    這一點在臨沂反擊戰之中便已經總結出了相關的經驗。
    湯恩伯所部如果不主動出擊，截斷日軍的退路。
    那麽瀨穀支隊頂多會承受第一波反擊所帶來的重創，而不是達到被全殲的目的。
    三十一師的將士們，屆時就真的是白白犧牲了。
    原本因為陽泉大捷，對於湯恩伯及麾下十三軍觀感還算不錯的楚雲飛。
    已經在指揮部破口大罵了湯恩伯兩天。
    在楚雲飛看來，湯恩伯簡直就是個無能鼠輩！
    不僅其指揮部署荒唐無比。
    怯戰、畏戰，這樣的人竟然還是個軍團長！
    即便楚雲飛能夠理解湯恩伯的苦衷，但不代表他不罵湯恩伯了。
    自三十一發起反擊以來，一路直接打到了劉家湖。
    一八二團向滄浪廟方向的反擊也取得了成效。
    池峰城之上親自率領鐵甲第三中隊出台兒莊向北，於早晨六點鍾抵達南洛村北端。
    即便三十一師拚命的增援北洛的一線。
    但依舊沒能夠擋住日軍主力部隊的進攻。
    守軍兩個連光榮犧牲之後，南洛以東的劉家湖陣地再度失守。
    此戰湧現出了一個頗為悍勇的營長。
    此人名叫高鴻立，一八五團的三營長，隸屬於九十三旅。
    性格剛直粗狂，一向作戰勇敢。
    在發現了小鬆林內的日軍炮兵陣地之後。
    高鴻立馬上在麥田裏麵集合了全營部隊，指著日寇的炮兵陣地：“你們瞧，轟炸我台兒莊的炮彈都是從那裏發射的。
    我們要把狗日的日本人手中的十幾門炮奪回來，煞煞小鬼子的威風。”
    話音一落，高鴻立當即脫去了上身的棉衣，赤身裸體：“敢和我一起去的，就跟我一樣！”
    他右手高舉大刀，赤胸裸背。
    全營官兵一瞬間將上身配發的棉服以及襯衫脫了個軍裝。
    端上了已經上了刺刀的步槍。
    跟隨著高鴻立衝鋒而去。
    這群小鬼子的炮兵們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
    警戒小隊一邊開槍阻攔，炮兵們則是迅速拉起火炮就向東逃遁。
    高鴻立所在的三營則是迅速進行追擊。
    隻是，在追擊的途中，剛好遇到了增員而來的日軍第三步兵大隊，以及二十多輛的坦克車。
    高鴻立等一眾官兵沒有打坦克車的武器，一瞬間就被衝散了個七七八八。
    一營、二營在團長王鬱彬的率領之下迅速馳援而來。
    一場規模更大的白刃戰在麥田之中展開。
    戰場之上。
    喊殺聲，爆炸聲，以及坦克的轟鳴聲，刺刀、大刀的交擊聲不斷。
    足足持續了兩個小時。
    一營長、二營長當場犧牲（很遺憾，這兩位軍官的姓名、出身查了兩個多小時沒查到，作者手頭的資料沒有如有讀者知曉，可以在段落評論裏麵說一下，另外這段話是免費字數，希望讀者海涵，我隻是想確認烈士的身份。）
    團長王鬱彬大腿被日軍機槍洞穿，高鴻立營長頭部負傷。
    旅長乜（nie第四聲）子彬率預備隊前來解救的時候。
    一八五團已經傷亡了三分之二，連級以下幹部陣亡大半，累計傷亡了八百餘人，殲滅日寇兩百五十餘，炸毀敵坦克車一輛、山炮兩門。
    一八五團的戰士們用生命告訴了這群該死的侵略者。
    中國人的骨頭，到底有多麽硬！
    第二集團軍也不是他們瀨穀支隊能夠輕而易舉就戰勝的！
    瀨穀啟在得知第三步兵大隊的戰況之後。
    第一時間呼叫了相應的航空兵部隊進行支援。
    在炮火、以及飛機的轟炸之下。
    日軍再度逼近台兒莊。
    此時的台兒莊已經沒有了可以能夠據守的民房，沒有了能夠與日寇鏖戰並且占據優勢的防禦陣地。
    雙方在一瞬間便再度展開了殊死搏殺。
    此前因為分兵所造成的火力減弱，在此時釀造了相應的後果。
    兩百多頭日軍湧入到了莊內。
    據守的一八六團奮力還擊，以傷亡四百餘人的代價，將缺口堵住。
    並且將四十多頭的小鬼子堵在莊內的城隍廟之中。
    這是一處大廟，樓高院深，裏麵長滿了野草。
    士兵們甚至都沒有請示，直接放火將其點燃。
    四十多頭的小鬼子就在烈火之下化作塵埃以及養分，滋養著他們正在侵略的中國土地
    另一邊。
    358d指揮部。
    方立功已經無數次聽到楚雲飛怒罵湯恩伯是個貽誤戰機的混蛋。
    甚至連畜生這樣的髒話，都從楚雲飛的嘴巴之中蹦了出來。
    方立功與楚雲飛共事了三年時間。
    還是第一次見楚雲飛罵一個中國人用了如此多的詞匯。
    此前楚雲飛的涵養。
    乃是二戰區公認的，現在
    很難想象楚雲飛破口大罵的，竟然是以為戰功卓著的軍團長，還是常凱申的嫡係。
    楚雲飛經此一戰，深刻體會到了話語權的關鍵。
    常凱申非常尊重他的想法，並且在圍殲戰打響前的一個星期。
    不僅確保他的補給到位，槍械到位，炮彈就位，就連補充兵員都已經貼心的換上了晉綏軍的軍裝。
    仿佛生怕楚雲飛心裏麵膈應一般。
    隻是
    楚雲飛數次請戰均遭到回絕，讓他頗為不滿。
    請求出擊的電報發往了五戰區五次！
    並且電話聯係了王世和三次。
    然而。
    他一直沒能夠接通和委員長的電話。
    這讓楚雲飛心中的憤恨無處發泄。
    事不過三。
    楚雲飛已經決心打完這通電話之後，便聯合川軍二十二集團軍直接出擊。
    這支瀨穀支隊，比楚雲飛熟悉的戰史之中還要加強了不少。
    三十一師斷然不是小鬼子們的對手。
    哪怕有二十七師以及三十師的支援，那也不是小鬼子的對手。
    這裏不是娘子關，有這麽多的優勢地形可以利用。
    這裏是台兒莊，是平原地區小鬼子的火力優勢，以及空中優勢可以完美的發揮出來！
    他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哪怕因此徹底得罪了湯恩伯，楚雲飛也在所不惜。
    作為一名中國人，他完全不能夠忍受一支真心抗戰的部隊在他的麵前被日本人打廢，乃至殲滅
    “王先生，委員長是否已經結束了本次的作戰會議”
    “楚”
    【雲飛，是我】
    熟悉的口音傳來，楚雲飛下意識的一個立正。
    【我命令，358d自明日上午九時許，即按照原定作戰方案，向台兒莊之敵發起全麵攻擊，雲飛，毋負厚望！】
    “是，請校長放心！”
    楚雲飛終於等到了全軍出擊的命令，他看向了遠處的天空。
    太陽已經落山。
    黑暗即將再度籠罩大地。
    但明日
    台兒莊戰場將迎來破曉的曙光！
    淩晨應該還有一章~但是不要等我先把老書的四千寫完
    本章參考資料：中華民國史料叢稿台兒莊戰役資料選編。
    第二曆史檔案館史料編輯部合編，中華書局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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