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座，山西大捷！”
    林蔚將手中的電報放在了常凱申的身旁。
    常凱申揉了揉自己略微有些發脹的腦袋。
    武勝關的失守，使得武漢北麵直麵日軍的威脅。
    現如今，整個武漢有被日軍包圍的風險。
    找了一圈，結果也沒有個合適能夠指揮大兵團作戰的指揮官（衛立煌指揮十四集團軍在山西作戰，蔣鼎文在陝西幹髒活，劉峙專職練兵、顧祝同在三戰區挑大梁，陳誠獨木難支。）
    常凱申左挑右選。
    要麽能力夠了資曆不夠。
    要麽資曆不夠能力也不夠。
    要麽就是純粹的廢物東西，指揮水平多半還不如他的貨色。
    沒辦法的情況下，常凱申隻好將薛嶽這個一戰區的前敵總指揮再度調過來救場。
    薛嶽也爭氣。
    剛到南昌就發現了戰機。
    隨後指揮調撥給他的部隊，組織了一場萬家嶺圍殲戰。
    奈何作戰兵力不足，且各部隊的狀態不夠好。
    106師團僅僅是遭到較大損失。
    甚至連重創都算不上。
    豫東會戰對於武漢會戰的影響是方方麵麵的。
    武漢淪陷在即。
    常凱申此時心情差勁到了一定程度。
    即便前沿各部隊已經開始按照原定的作戰計劃後撤，但他依舊沒有把握能夠拖住華北方麵軍的南下集團。
    這讓常凱申不得不下令要求武漢城中的居民百姓提前進行疏散工作。
    他拿起了手中的電報。
    掃了一眼。
    電報內容簡單概括起來就是：
    此次山西大戰預計給日寇造成一萬八千人左右的傷亡，但同樣的自身傷亡人數也達到了一萬五千人。
    楚雲飛一通分析，認為此次作戰傷亡較大主要是兩個原因。
    一、是因為作戰部隊缺乏製空權，也缺乏相應的防空火力。
    二，部隊的兵員素質略微有些下降，且隊伍之中的基層軍事幹部因為戰鬥再度損失了不少。
    楚雲飛說完這些。
    順帶在電報之中詢問了一下孔庸之把原定給他的防空炮買到哪裏去了。
    這仗都打完了，居然還沒有點動靜。
    楚雲飛三言兩語，常凱申就已經看出了楚雲飛對孔庸之的不滿。
    他對著一旁的王世和招了招手：“楚雲飛說的防空炮是怎麽回事？”
    “這”王世和有些遲疑。
    他確實知道，但是這件事情孔祥熙幹的確實不太當人
    “怎麽，不能說還是不知道。”
    王世和搖了搖頭：“其中內情，卑職不知。”
    常凱申無奈歎了口氣，繼續看向了電報後麵。
    楚雲飛詳細羅列了本次作戰的損失以及相應的繳獲情況，並且訴說了相應的戰果。
    【本次作戰全軍消耗如下。
    輕武器：晉造六五步槍一千七百八十五支晉造捷克式三十八挺；晉造三八式重機槍七十六挺；七九捷克式機槍六十三挺
    直射火炮支援火炮：ak36戰防炮十八門，九二式步兵炮六門，六十毫米迫擊炮四門
    彈藥消耗：六五槍彈三百二十八萬發，七九槍彈八十七萬發，七九機槍彈七十五萬發，六十毫米迫擊炮炮彈三千四百發，八十二毫米迫擊炮炮彈兩千七百發，八十一毫米迫擊炮炮彈三百九十六發，九十毫米迫擊炮炮彈一千零二十發
    其他：手榴彈三萬六千七百枚，其餘各類物資若幹。
    此戰繳獲數量如下：三八式步槍一千二百六十九支，大正十一式機槍一百一十挺、九二式重機槍七十三挺，九二式步兵炮四門，九七式90毫米迫擊炮三門。
    六五槍彈六十八萬發，手雷三十七箱】
    現全軍部隊缺額裝備如下：步槍四千三百六十支，手提機槍（衝鋒槍）四百八十七支，輕機槍六百七十九挺、重機槍一百三十八挺，八十二毫米迫擊炮數量為：76門，六十毫米迫擊炮數量為：145門】
    錢！錢！錢！
    全都是錢！
    常凱申心中默默的歎了口氣。
    楚雲飛缺裝備，其實也是這一時期的國軍主力常態。
    實際上已經到了這個時間點，很多中央軍主力部隊實際上都難以進行相應的補給。
    更不用那些雜牌軍以及地方軍部隊了。
    楚雲飛張嘴一口氣要這麽多東西。
    常凱申別說給了，他現如今就是連十分之一他都拿不出來。
    索性直接翻看相應的戰果一欄。
    【和順鎮之戰，斃敵四百餘，平型關預計斃敵一千二百人長治之戰預計斃敵三千八百，斃傷敵軍六千餘
    此戰預計擊斃日軍一萬兩千人，斃傷日軍六千餘，並擊毀敵軍戰機十餘架（奔襲太原之戰，）。
    查此次作戰，敵戰法趨向謹慎，且有疲憊之態，似可由政府爭取外援盡快提供武器彈藥。同時派遣大量基層軍官填補作戰部隊，以練代戰，以戰利練，更可藉此研習軍校戰法，一舉數得。】
    【複：甚是，當照辦，國府國力幾盡，近期切勿再起戰端，當以查證戰果，上報功勳特恤者為要。已令軍令部，並與外交部、軍政部速商辦。】
    常凱申麵無表情做出了相應的批示。
    而後將這份電報以及相關的公文批示遞給了一旁的林蔚。
    王世和轉身想要離開。
    常凱申對著王世和招了招手王世和微微一怔，而後邁步走到了常凱申的身旁：“委座。”
    “高射炮的事情，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王世和無奈，隻好一五一十的全部道出。
    四百萬美刀。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庸之那邊準備拿這筆錢幹什麽？”
    “說是其中的三百萬是給文英小姐的嫁妝，剩下的一百萬大多拿去打通歐洲那邊的關係去了”
    “文英的嫁妝？”常凱申挑了挑眉頭：“細細說來。”
    王世和隻好將自己聽到的八卦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常凱申越聽越滿意，對於孔庸之的做法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他咧嘴一笑：“既然如此的話，這樣，您親自替我跑一趟晉東南，去提醒提醒這個木頭疙瘩。”
    “是！”
    常凱申年輕的時候玩的比誰都花，奈何楚雲飛完全不開竅。
    這讓常凱申一時間不由得有些著急。
    閻老西嫁侄女你不要。
    那我的後輩你總歸能夠看上眼吧？
    “王主任是不是有些操心過頭了？這是楚某人的私事”楚雲飛的語氣頗為生硬，像是一塊石頭一般。
    剛剛兩人還相談甚歡。
    但是一談到娶老婆這件事。
    楚雲飛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沒什麽特殊的原因。
    純粹是覺得沒什麽意義。
    他自己的作戰方式和風格，勢必會成為小鬼子的眼中釘肉中刺。
    腦子裏麵的金手指又不是萬能的。
    小鬼子對付不了他，難道還對付不了他的家人嗎？
    找個老婆純粹是給自己找罪受。
    王世和臉色一變，一旁的方立功急忙打了個圓場：“王主任，你這是有所不知，我們長官他早已立誓，一天不驅逐日寇，一天不成家。”
    王世和臉色稍緩，拱了拱手：“得罪了，楚長官。”
    “言重了，王主任，我早已讓人準備好了宴席，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邊吃邊聊。”
    “請。”
    楚雲飛邁步走在前麵。
    方立功則是一臉微笑著陪同王世和，小聲提醒道：“王主任，以後不要在楚長官麵前提這事了。”
    “哎呦，立功兄，咱又不是一個喜歡八卦的人，這是上麵的意思。”王世和出聲解釋。
    方立功臉色微變：“是委員長的意思？”
    王世和微微頷首，方立功歎了口氣詢問道：“該不會是宋小姐吧？”
    “立功兄清楚？”王世和眉頭微動。
    “這事誰不知道，之前我也提醒過楚長官，但是楚長官對這方麵確實沒什麽想法，覺得成家隻會是拖累”
    王世和笑了笑，十分親昵的說道：“還請立功兄提點一二。”
    方立功說的十分直白：“王主任，想來您也清楚，咱們長官腦子裏麵沒有什麽升官發財，他想的無非就是一件事：殺鬼子，自然沒時間思慮別的事情。”
    “可話說回來，咱們這做下屬的，不就是為了替長官分憂的麽？”
    “這長官沒時間想的事情，我這個參謀長自然要多操操心。”
    方立功一副生活秘書的樣子，讓王世和嗬嗬一笑。
    閻老西若是真的放心楚雲飛的話，又怎麽會把你派到楚雲飛這邊擔任參謀長呢？
    王世和心中可沒有一丁點放鬆警惕的意思：“可問題的關鍵在於，楚長官”
    “有委員長的支持，有閻長官的看重，結婚對於楚長官而言，隻是親上加親而已。”
    王世和沉默了。
    方立功說的比誰都直白：“若是宋小姐家中能夠提供一些助力支持楚長官的抗戰事業，想來楚長官定然不會拒絕。”
    “楚長官這個人重感情，當初一起跟著他的老兄弟，他比誰都上心。”
    “錢伯均、吳子強、梁國平、羅衛國、劉樹增，宋明、馬克英”方立功點到即止。
    王世和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走在前方的楚雲飛回頭看了兩人一眼：“王主任，立功兄，腳步放快，下午還有一場總結報告會。”
    “來了。”
    方立功一臉笑意的答應道，王世和此時也換了一份笑臉，兩人快步跟上了楚雲飛。
    楚雲飛不喝酒。
    王世和是清楚的。
    平日裏麵楚雲飛吃飯或許不怎麽講究。
    但是招待同僚這件事情上麵，楚雲飛十分的講究排場。
    不管是二戰區的同僚，還是山城來人，亦或者是八路軍的軍政幹部。
    主打一個楚雲飛自己掏錢搞個人關係，誰也找不出問題。
    楚雲飛又不囤地買房子，錢本身就花不完。
    拿自己錢請客吃飯，有什麽問題？
    “王主任，這次回去一定要多帶上幾壇我們山西的老汾酒我已經讓我的副官孫銘給你準備好了”
    “那我就多謝楚長官的美意了。”王世和舉杯敬了楚雲飛一杯。
    至於楚雲飛則是以茶代酒，意思意思。
    觥籌交錯間，方立功便替楚雲飛將王世和打發了事。
    孫銘將王世和送回酒店休息。
    方立功則是跟在了楚雲飛的身後。
    兩人還需要參加接下來的作戰總結會議。
    “立功兄，王世和這一趟是?”
    “委員長想要撮合你和宋文英小姐，好讓你們親上加親，宋家那邊應該會開出不錯的條件。”
    楚雲飛腳步一頓：“他們打算給多少錢？”
    “第一期的嫁妝就給四百萬，而且保證不會幹涉山西一地的事務，但是可能會把中央銀行開設到晉東南來。”
    “四百萬就想把我打發了？”楚雲飛冷哼了一聲。
    方立功解釋道：“四百萬美金。”
    美金的話
    宋文英他也見過不少次。
    現在已經不是那個看來就覺得有些愚蠢的剛畢業大學生。
    也沒有一點點大小姐的樣子，反而像是個一心撲在事業上麵的女強人。
    這樣的女人，或許確實能夠提供一些幫助。
    更重要的是能夠將宋家間接的綁在他的船上。
    能夠幫他做不少的事情。
    至於孔庸之之流，如果能夠抓住機會幹掉的話，也不是不行。
    至少宋子文在這個時間點還沒有墮落到很離譜的程度。
    也沒有被美國人忽悠的出賣本國利益。
    不是沒得救
    楚雲飛沉默了片刻：“這也不是不能商量，文英小姐的意思呢？”
    “文英小姐那邊似乎沒人問過她的意見。”方立功沉默了片刻，如實說道。
    楚雲飛冷哼一聲：“亂點鴛鴦委員長若是真有閑心，可以去爬一爬嶽麓山。”
    “日軍都已經突破武勝關了，還有閑心操心我的事。”
    方立功像是完全沒聽見一般。
    此時此刻的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楚雲飛喜歡習慣性的失聰了。
    這一招真好用啊！
    轉眼間又是兩天的時間過去。
    二戰區也統計出了各部的人員傷亡情況。
    比楚雲飛預想之中的還要少上不少。
    六集團軍傷亡了兩萬人，犧牲了一萬七千四百人。
    三十五軍團（曾萬鍾所部），傷亡了七千八百人，犧牲六千五百人。
    六十九軍武士敏所部，傷亡五千六百七十人，犧牲五千三百人。
    十四集團軍總共傷亡一萬三千人，犧牲九千六百人。
    根據二戰區長官司令部的電報。
    可以看出最為明顯的一點。
    那就是友軍部隊的傷亡比例之中。
    犧牲者比例極高。
    說起來最低的十四集團軍，也有百分之七十以上。
    這個數字是有著很大問題的。
    要麽，是戰場急救工作沒有到位。
    要麽，就是利用本次的作戰，虛報了一些本就不存在於實際的傷亡人數。
    用來平賬了
    就說這個撫恤金。
    上麵發下來的時候勢必會過上一手。
    如果這些將領不虛報一些的話。
    可能他們連給這些士兵們正常的撫恤待遇都做不到。
    他們可以不貪不占。
    但也沒見過幾個願意用自己的錢貼補的。
    這種事情是很操蛋的，有可能一個基層單位順下來的話，拿到的實際金額隻有應發金額的百分之七十。
    就這還大概率是上麵有關係的。
    對峙期，很多地方軍收到的軍餉，包括閻老西的晉綏軍，實際上隻能夠收到應發糧餉的三分之一
    一個八千人編製的師，往往隻有三千人不虛報咋辦？
    糧餉都發不起。
    二戰區長官司令部。
    楚溪春拿著手上的電報找到了閻老西。
    並且詳細的闡述了楚雲飛的建議。
    主要還是老生常談的分級治療，以及戰場急救。
    “分級治療，以及戰場急救這件事情，我們一直都有在進行，人手始終是不夠用的。”
    楚溪春補充道：“這方麵雲飛表示當下戰事基本告一段落，短時間內敵我雙方都不具備發起大規模攻勢的能力，在當前基礎之上，或可加大對相關醫務兵及野戰醫院的建設。”
    “另外，雲飛希望山西綏靖公署能夠撥款三百萬，用於此戰的撫恤和嘉獎”
    閻老西沉默著搖了搖頭，拒絕的非常幹脆：“沒錢。”
    “這件事情，還需要他蔣公撥款。”
    “山西一地的財政早已捉襟見肘了發不出什麽糧餉了。”
    楚溪春歎了口氣。
    這一點閻老西還真不是習慣性的摳門。
    而是確實沒錢了
    遭到拒絕之後的楚雲飛並不氣餒。
    他再度一封電報發給了常凱申，隨後就是漫長的等待了。
    手上錢不夠，但不是完全沒有錢。
    事情分個輕重緩急。
    撫恤金這錢不能拖，楚雲飛挪了修葺忠烈祠的勞工補貼，以及相應的工資。
    並且親自前往公會說明了情況。
    這些鄉親們知道楚雲飛的難處。
    也知道這錢被他挪到了什麽地方之後，對其本人的做法表示理解。
    並且表示一部分的工人表示工錢，他們可以不要。
    全當時支持抗戰了
    楚雲飛嚴詞拒絕了他們的好意，有部分民眾不要可以，可是有不少工人還指望著這錢養家糊口呢。
    說著急，那肯定是著急的。
    但常凱申此時也拿不出錢來。
    哪裏都需要用錢，對於國民政府的官僚們而言。
    這筆錢此時就不應該支持，而是應該等戰後再補齊。
    常凱申特批特辦的事情，催的又著急。
    孔庸之實在沒了辦法，隻能夠繼續發債。
    這就無可避免的會導致後方的“溫和通脹”。
    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又耽擱了足足十天的時間，才將這筆錢送往了晉東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