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跪的太快了(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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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想進步的小閣老,終究是沒能進步成。
翌日。
昨夜玉熙宮裏的內閣奏對,自然已經傳遍朝堂。
皇帝要調動宣府邊軍入京,拱衛西苑,被高閣老言辭拒絕的事情,自然也一並傳出。
果然如同高拱所想。
一時間,他已經成了朝堂之上,阻擊皇帝插手軍權的急先鋒。
當然,這一些都是私下裏發生的。
並沒有人真的敢當眾說出,大明朝的文官們,正一直在做著阻止皇帝插手軍權的事情。
這自然是不能說的。
一旦說了,就是大逆。
但事情卻是必須要做的。
誰敢插手軍權,誰就是一個死字。
諸如孝宗朝的時候,憲宗皇帝暴斃,孝宗即位,大明朝廷便開始了搶班奪權。
時任內閣首輔萬安,兵部尚書尹直被彈劾罷官,勒令回鄉。
南京兵部尚書王恕複出,赴京出任吏部尚書。
一直在南京打醬油的南京兵部尚書馬文升,奉旨回京,執掌京師十二團營,次年升任兵部尚書。
如此一文一武,皆在文官手中。
隨後就是孝宗朝初期,轟轟烈烈的朝堂傾軋。
憲宗時期任命的傳奉官,被盡數革除,六部九卿悉數罷官,有些更是直接人都沒了。
當時掌管五軍營的廣平侯袁輅,被革職回家。
馬文升提督京營的次月,原來掌管京營的襄城侯李瑾便蹊蹺的死了。
隨後,鎮守延綏的總兵官魯鑑,鎮守宣府的副總兵江山,便先後被致仕回家。
更有如鎮守甘肅的總兵官王璽,突然暴斃。總鎮兩廣的安遠侯劉景被彈劾下獄。
從此以後,大明朝的內閣和文官們,不僅控製了京軍京營,就連邊鎮也不曾放過,盡數掌握在手中。
也是自孝宗朝開始,大明的勳臣武將們,便徹底靠邊站了。
於是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大明朝在軍事上開始全麵敗退。
成化年間,幾乎被滅族的遼東女真、北方蒙古,被打得去向不明,四夷賓服,萬邦來朝。
而自孝宗弘治元年開始,內閣和文官們掌握軍權之後,大明朝的京師門戶,宣府、獨石、密雲、古北口等處,同時被寇邊。
孝宗弘治元年九月,蒙古小王子孛兒隻斤·巴圖蒙克,如此一個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兒,竟敢在朝貢之時,以蒙古大汗自稱,公然當眾挑釁大明朝堂權威。
而當時的馬文升卻隻能言辭譴責,麵對外敵挑釁,全然束手無策。
而更為荒唐的是。
在史書之中,馬文升、王恕以及後麵火燒寶船圖紙的劉大夏,竟然被合稱為弘治三君子。
自馬文升執掌兵部,十幾年間,大明九邊軍備廢弛,一片狼藉,再無太宗、成祖之時北征遺風。
當然,孝宗皇帝也不是完全無能。
弘治三年,孝宗弘治皇帝便緊急啟用成化朝的猛將,曾經追隨汪直橫掃蒙古王庭的總兵官周璽。
但孝宗弘治皇帝任命周璽為征西將軍,配將軍印,鎮守寧夏,到任僅有一年,時年四十七歲,未曾上陣,便死了。
若說邊關如此尚且能言皇帝鞭長莫及。
但當時,就連孝宗弘治皇帝,想要任命錦衣衛官員,都會被內閣和文官們駁回,必須接受內閣及文官們推舉的官員才行。
而大明。
也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徹底荒廢武功。
在文官們的眼中,是看不見邊關與外敵廝殺,血流成河的場麵。
他們隻知道,不能讓武將掌權,更不能讓皇帝掌握軍權。
哪怕是軍備廢弛,哪怕是外敵頻頻侵擾邊關,乃至於是殺進來大肆劫掠燒殺搶奪。
這一些。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天下控製在他們的手中。
馬車吱呀,輕輕搖晃。
坐在馬車裏的嚴紹庭,今日未曾著甲,也未曾騎馬,而是身著官袍坐著馬車。
他的手中終於是放下了看了數月的大明律,換成了一本孝宗朝諸事記錄的孤本。
將孝宗朝這些事情串聯在一起,就很容易弄明白自正統年間開始,大明朝的百萬明軍,為何會越來越不行的原因。
正統皇帝確實有過,滔天之過,為大明朝勳臣武將被奪權奠定了基礎。
隨後到了孝宗弘治一朝,終於讓文官們完成了這一壯舉。
大明內外軍政盡數落入文官之手。
合起手中孤本,小心的收回到錦緞書袋子裏,嚴紹庭抬頭看向陪坐在馬車裏的徐渭。
“徐先生以為,我朝軍需武備,當如何?”
入京這幾日,徐渭去了一趟昌平,親眼看到昌平書院一日高過一日,心中便愈發火熱。
當他真正在昌平,和那些災民子弟打聽清楚,這些孩子都能進入書院就讀,徐渭終於是相信了嚴紹庭所說的話。
願為昌平一地災民子弟開智,授以飽腹之術。
無數除開四書五經及前宋朱子等先賢注釋的書本被運到昌平之外,還另有數不盡的諸如算術、鹽鐵冶煉、耕種放牧之類的書本,也被存放在了最先修好的書庫裏。
有著無數經曆的徐渭很清楚,聖人的四書五經是不能讓人吃飽肚子的,隻有那些真正的被視為士人不可沾染之物之術,才能讓那些百姓們吃飽肚子。
此時麵對嚴紹庭的詢問。
徐渭拱手作揖:“侍讀所問,是止步各部軍需製造、籌措、存儲,還是囊括我朝百萬大軍?”
嚴紹庭麵露好奇:“如此兩種,又有何解?”
徐渭低聲道:“若侍讀隻問各部官員操辦軍需,則學生以為,軍需一事,不可托付軍中,須得防備軍中獨大,盡掌兵權錢權。
但軍需一事,亦不能盡掌於朝堂官員之手,如此便會滋生出當下軍需貪墨之事。
須得有監管,防備貪墨,保障前線將士一應軍需,如軍械、軍餉、軍糧、軍袍充足,如此才能保我大明百萬大軍戰力不廢,一遇戰事,即可全軍出擊,殲滅一切來犯之敵!”
雖然徐渭是文人出身,但在浙江道的經曆,卻讓他很清楚前線的一支軍隊,如何才能有強大的戰力。
無非就是糧草充足,無人插手與敵征伐。
嚴紹庭笑眯眯的開口道:“文清先生的意思是,國朝軍需,當改製,朝廷總掌軍需統籌,而再設監管,防備貪腐,軍中需要,便轉運至所需之處?”
徐渭點點頭:“學生便是這個意思,國朝諸事,凡有監管,便難以下手,即便貪腐之事曆朝曆代不能盡數斷絕,卻能保證滋生貪腐,朝中便知。”
嚴紹庭笑而不言,轉而言他:“那先生說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百萬大軍,又是何意?”
徐渭開口解釋道:“前唐有藩鎮之禍,前宋有重文輕武之廢。本朝開國,便有勳臣與丞相共掌國事商議。
時下朝廷軍政,雖順應時勢,卻需防備軍中監軍掣肘,亦需警覺不知兵之文官妄加置喙,乃至統兵領軍。
有前唐之鑒,武將不得不防,但凡操練、征戰,卻不能無端幹涉。功過如何,皆需戰後再議。”
對於徐渭而言,終究不敢說,要讓大明朝文武雙方分的清清楚楚。
但依舊是在浙江道,跟在胡宗憲身邊,涉及軍政之事,讓徐渭深感軍中統兵將領多有掣肘顧忌。
嚴紹庭默默點頭。
“文清先生,足堪大才,此言大善!”
看法被全數認同的徐渭,臉上露出笑容。
他拱手道:“此次侍讀領皇命,肩負重責,清查京師各部軍需貪墨一事,侍讀恐怕就是要借此時機,改製軍需籌措一事吧。”
嚴紹庭也不避諱。
他點頭道:“正有此意,隻是朝堂之上,紛爭不斷,加之前朝舊事,此事非是一日之功而成。”
徐渭亦是讚同:“國朝之事,又何時能一日功成,事事舉步維艱,以年月度之,或能成行。”
說著話,徐渭揮動雙臂。
他竟然是站起身,規規矩矩的以拱手作揖。
在嚴紹庭疑惑的注視下。
徐渭沉聲開口:“不敢隱瞞侍讀,此前學生應下胡部堂所請入京,不過是還胡部堂往日恩情。過往,學生多有言辭攻訐嚴府,入京之時,亦是視侍讀為虎狼奸佞。
如今種種,方知侍讀一心為國,心中存留百姓。學生汗顏愧對,還望侍讀見諒。”
嚴紹庭沒想到這位竟然會來這麽一出。
他趕忙拉著徐渭坐下。
“嚴家過去……如先生所言,朝堂艱難。有些是不得已而為之,有些錯……嚴家卻也承認,是我嚴家之過。隻望日後,世人能知我嚴家,非是盡行奸佞禍國之事。”
什麽樣的人才是最讓人高看的?
不是神童高中,也不是猛將勝仗。
而是諸如地痞流氓,一朝成了大善人。
是強賊屠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因為人們總是喜歡做勸妓從良的事情,並為此大加讚揚。
如果說嚴家過去就是個婊子。
那麽改正從良之後的嚴家,自然會人人高看一眼,並大力吹捧。
如今的徐渭,便是如此。
而外麵,馬車也已經停了下來。
徐渭率先,走下馬車,候立在一旁。
等到嚴紹庭下了馬車,徐渭這才恪守一名幕僚師爺的準則,跟隨在其後。
二人自不必通報,便已進了戶部衙門。
嚴紹庭剛一繞過堂前照壁,尚未趕到自己戶部浙江清吏司公廨,眼前便有兩道黑影唰的一下竄出來。
噗通一聲。
那兩道聲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的跪在了嚴紹庭的跟前。
嚴紹庭滿臉呆滯,全然沒有反應過來。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隻因。
對方跪的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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