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真正的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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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今天裕王府的這頓飯。
    怕是不好吃下了。
    張居正心中凝重,在他剛入王府看到嚴世蕃的時候,就該明白這個道理。
    嚴世蕃卻是隨意的擺擺手。
    “張閣老言重,隻是海瑞這件事報到內閣,家父是覺得該依著下麵人的奏請,嚴懲海瑞。而徐閣老則是認為,海瑞無錯,更有平息徽州府百姓激變生亂的功勞。”
    說到徐階的時候,嚴世蕃的目光似有似無的瞥向了張居正。
    果然。
    張居正在聽到之後,眉頭微微一動。
    這個海瑞,當真是傻子嗎!
    張居正心中已經是又氣又惱,他甚至都能想到,若這一次京中的爭論傳到海瑞的耳中,這個倔驢說不得就會認定徐閣老是好的。
    屆時。
    一旦徐閣老有所請求,名為天下社稷,希望海瑞能夠幫忙辦事。
    恐怕那個傻子立馬就會答應下來。
    這一刻。
    張居正心中複雜混亂。
    自己對海瑞,從來都沒有私人成見,有的也隻是在為朝廷當差做事上的不同見解。
    甚至於,自己更欣賞海瑞的那種性子。
    若是可能的話,自己何嚐不希望能有海瑞那樣的性子。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所以大明也隻有他一個海瑞海剛峰,而不會再有一個張剛峰。
    嚴世蕃則是又說道:“依著內閣的意思,現在催促海瑞入京的行文,已經發出。這一次不論海瑞有什麽借口和理由,也絕無可能繼續拖延入京的日子了。”
    說完之後。
    嚴世蕃便又為自己盛了一碗湯。
    陳年的火腿和新鮮的筍子燉煮在一起,不同食材之間碰撞出的滋味,鮮美而豐富。
    張居正卻沒有心情喝湯。
    他已經開始擔心,那個倔驢一樣的海瑞入京之後,會不會被人當做槍來使。
    自己當初就和他說過。
    在朝為官,不是這樣子的。
    他偏偏不信!
    還整日裏大明律法明文,國朝律例如此。
    律法律例當真有用的話,天底下就不會有那麽多的貪官汙吏了!
    心中一陣煩躁。
    但張居正卻很快就平複了下來,目光定定的看向嚴世蕃,而他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個嚴東樓啊。
    繞了一大圈子。
    為的竟然就是希望自己能出手搭救海瑞,免得他日後入京被有心人給利用了。
    終於。
    張居正低頭,端起麵前已經放了許久的湯碗。
    他手拿湯勺,輕輕的舀了一勺送入嘴中。
    果然如嚴世蕃所說的。
    鮮香無比!
    不經意間,張居正已經是將整碗湯喝完。
    這時候嚴世蕃伸過手,接住張居正的碗,又為其盛了一碗湯,還盛了些火腿和鮮筍。
    張居正也不再顧及,而是美滋滋的品嚐了起來。
    朱載坖則是趁機看了看麵前兩人,心中愈發歡喜。
    都是為自己辦事的臣子。
    就連那個海瑞,日後也能為自己所用。
    這個和事佬,自己當然願意做。
    整日裏吵吵鬧鬧的,哪裏有上下一心,君臣和睦來的好?
    而席間的張居正,則是一陣狂風卷亂雲般的,就將自己的腸胃填滿。
    這時候,他一邊擦著嘴巴,一邊開口道:“左侍郎或許有所不知,當初我與海瑞同在蘇州,下官可是被他這個人罵的老慘了,幾乎就差指著下官的鼻子,大罵下官乃是奸佞之臣。”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那個海瑞竟然能如此悍勇?
    同樣沒見過海瑞的嚴世蕃,心中生出無數的好奇。
    張居正說到這裏,卻是又話鋒一轉:“隻不過後來蘇鬆兩府操辦增產絲綢的事情,又經曆了清丈兩府田畝,後來下官領旨回京,海瑞早早的就去別處巡遊,那時候下官竟然還擔心他會途中出事,特意派遣了兩名隨從跟在他身邊。”
    這就是在說他張居正和海瑞之間的關係,並不是水火不容。
    換而言之。
    嚴世蕃今天在裕王府擺的這場鴻門宴,他張居正認下了。
    隻等海瑞入京,該他張居正出手幫忙的地方,就絕對不會含糊。
    嚴世蕃這時候便笑著開口道:“如今裕王爺已是昌平書院山長,可以隨時出府體察民間。我工部今日也上了一道奏章,奏請朝廷準允,撥付錢糧擴充昌平至通州水路,請朝廷準允調撥沿線百姓,以三戶取一而赴河道水路徭役做工。”
    此言一出。
    張居正心中一震。
    連帶著,他再看向嚴世蕃的時候,眼神中都多了幾分疑惑和感激。
    依著嚴世蕃所說的工部已經奏請的事情。
    那順天府自然要承擔起協辦的職責。
    那如嚴世蕃所說的,沿線百姓三戶取一,可不就成了自己在順天府推行新法的開端?
    如何確定三戶取一?
    那自然需要清查沿線人丁戶籍。
    從昌平到通州,中間途經順義。
    昌平那邊的人丁戶籍不用查,如今都是明賬,昌平治安司的架閣庫裏就能找到。
    但順義到通州方向,自己就能借著這件事,將兩地的人丁戶籍查一遍。
    所以這才是張居正不解的地方。
    為何偏生嚴世蕃就提出這件事情,而且已經是在自己知曉前就上奏朝廷了。
    同樣的。
    他也清楚,這是衝著自己的變法革新來的。
    難道嚴世蕃真的是變法派?
    可他那個變法即為祖宗法的口號。
    實在是讓人不敢苟同啊。
    又或者是因為嚴紹庭?
    若不然的話,為何這件事是從昌平到通州,要擴建打通水路運河。
    張居正當即問道:“工部為何要選在昌平?”
    嚴世蕃未曾開口。
    裕王朱載坖已經抬起頭,打了一個飽嗝,而後笑著說道:“這件事其實本王前幾天在昌平也有所耳聞,因為嚴師傅他們在昌平又弄出好東西了,一旦確鑿,昌平連通通州的運河一事,則必然能夠得到準允。”
    “哦?”
    張居正麵露好奇。
    這麽一說。
    今天這件事,還不簡單了,看起來似乎又是一局大棋啊。
    而在昌平。
    已經一年多都不務正業的欽天監監正周雲逸,終於是想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到底是什麽。
    他接連好幾天都在書院後麵的夾山上觀察天象。
    最後。
    周監正大手一揮。
    三日後開挖!
    對。
    沒有錯。
    經過周監正的測算,三天之後是昌平開挖紅薯的最佳時機,天時地利人和樣樣俱全,定然是能大豐收。
    而三天的時間也足夠昌平的消息傳到該去的地方。
    “你說什麽?”
    “嚴潤物當真弄出畝產十幾石的作物了?”
    “這如何是真?這如何能是真的!”
    徐府。
    從文淵閣下衙回到家中的徐階,滿臉震驚的看著給自己通報消息的師爺。
    師爺點點頭:“消息就是從昌平那邊放出來的,確鑿無誤,隻是那作物的畝產究竟如何,還得要等三日後挖出來才能知道。”
    徐階滿麵震驚。
    這件事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敢相信。
    畝產十幾石?
    要知道,現在天底下哪怕是自家名下最好的一等水澆田,一年的畝產也不過三四石。
    若嚴紹庭當真找到並弄出了畝產十幾石的糧食,他就能原地成聖!
    徐階當即看向師爺:“西苑那邊有什麽動靜?”
    師爺搖了搖頭:“這一次西苑那邊並沒有動靜,隻是聽說司禮監的黃錦已經帶著廠衛的人,去昌平那邊了。”
    見自家相爺皺眉沉思。
    師爺又說道:“屬下以為,或許是皇上讓他們去親眼看看消息是否屬實。畢竟若是皇上也信了這等消息,那定然會如上次一樣,降旨朝廷休沐。”
    上一次。
    是所謂昌平大辯論的時候。
    那一次之後,士林之中再也沒人能在經學上攻擊嚴紹庭。
    隻要昌平存在一日,那嚴紹庭就是真正的心學子弟,是真正踐行了知行合一的人。
    半響之後。
    徐階這才開口道:“到時間上一道奏疏,就說老夫身體抱恙。”
    師爺當即眉頭一動:“相爺是要親自去看看?”
    徐階點了點頭。
    他長歎一聲。
    “這等事情,老夫如何能不親眼看清楚?”
    西苑。
    就在來自昌平的消息,不斷的衝擊著京中文武百官的時候。
    嘉靖卻是麵色凝重。
    他不斷的看向呂芳:“你說,昌平那邊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呂芳搖著頭:“奴婢知曉嚴賓客在昌平種了那個紅薯,隻是他們昌平治安司一直派人盯著,奴婢們也一直沒有機會能靠近。”
    “混賬玩意!”
    皇帝不禁低聲咒罵了一句。
    呂芳低下頭。
    皇帝這是在罵嚴紹庭呢。
    半響後。
    嘉靖繼續說道:“朕還記得上一次這個混賬就說,天底下沒有什麽祥瑞,隻不過是中原人此前未曾見過的東西。”
    呂芳目光轉動,點點頭:“主子爺好記性,奴婢記著也是這麽說的。”
    嘉靖又說:“不過,若當真能有那麽高的產量,朕願意稱之為祥瑞,朕也願意欠他嚴潤物一個人情!”
    呂芳眉頭一動。
    皇帝這話說的很重了。
    嘉靖則是目光幽幽。
    自己確實已經垂拱而治了,也確實不會以百姓生死而起波瀾,但若是能有如此高產的作物,他就足以被後世人稱之為聖明之君!
    就看這一次,嚴紹庭到底能不能弄出真正的祥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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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在吊水,晚點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