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白蓮教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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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紹庭眉頭一挑,滿臉好奇。
“前宋?”
他嘀咕了一聲,即便是從南宋某年算起,到現如今也超過三百年的時間了。
但很顯然,東官莊和那南麓禪院的糾葛,恐怕還得要從北宋算起。
雖然當初燕雲十六州,就被兒皇帝石敬瑭送了出去。
但北宋時,這邊的士人還是能有機會南下北宋考取功名。
這麽算起來。
那就是四百多年的曆史了。
肖俊鵬重重點頭,臉上神色變化不斷,很顯然是對這個東官莊的過去頗為了解。
他開口道:“賓客有所不知,雖然東官莊的年頭所當真要深究起來可以算到前唐,但真正開始是從北宋開始的。”
“那時候,這東官莊楊家人在朝中出了位宰輔。”
“這些人入朝為官,出將入相,便不說衣錦還鄉,也是要給鄉裏做些事情的。”
“於是從那時候開始,楊家在朝為官的人,便拿著錢貨送回來富裕鄉裏同族人。雖然那位宰輔死後未曾葬在這裏,但卻也立了衣冠塚。”
嚴紹庭眉頭挑動,有些遲疑的開口問道:“那位楊姓宰輔的衣冠塚,不會就是葬在這南麓禪院裏吧……”
肖俊鵬當即模樣誇張的麵露驚歎,讚佩道:“賓客當真神機妙算!那衣冠塚確確實實就是葬在了如今這南麓禪院裏頭。”
嚴紹庭卻是皺眉道:“既然如此,想來這個東官莊和南麓禪院,該是關係親密才對啊。”
肖俊鵬點頭說:“一開始也確如賓客所言。當初那位宰輔的衣冠塚葬在南麓書院的位置,東官莊的楊家人就合計著,往後將那片地當做東官莊的祖墳地。”
“於是楊家當時的族長便召集所有人商量,提出既然是祖宗埋葬之地,也可以將這片祖墳給圈起來,然後在外圍建一座禪院,割讓出部分田地作為寺產,然後請來僧人住持。”
嚴紹庭嗯了聲:“這等做法,倒是合乎情理,一來他們東官莊楊家祖墳可以時時刻刻有人看守修葺,不會導致祖墳毀壞。二來禪院寺廟裏日日誦經不斷,香火繚繞,也算是為先祖們烘托陰德了。”
這種性質的寺廟。
其實是被稱之為墳寺的。
前唐崇道,前宋便敬佛之風興盛,當時天下間多的是大族人家選擇在自家祖墳修建一座墳寺,這算是當時的流行做法。
肖俊鵬點著頭說:“可不就是如賓客所說的。東官莊這些楊家人,向來家風親厚,族人素來團結,從前宋開始到現在都是如此族風。當時楊家的族長提出這個建議,所有人便都點頭同意,然後就是有錢的捐錢,有田的捐田,實在是沒錢也沒田的,那就家中出壯丁參與營造禪院,沒多久就將這南麓禪院給蓋好了。”
很顯然,這肖俊鵬對東官莊的事情了解的很是清楚。
這倒也不算稀奇。
他本就是常年在通惠河碼頭上做事,那等迎來送往的地方,消息也是最靈通的。
像東官莊和南麓禪院的過往舊事,定然會成為他們這些人平日裏的閑談之資。
徐渭亦是側目看了過來,笑著道:“如此說來,這南麓禪院也正是因東官莊而生,那麽東官莊於禪院便有造化之功,怎麽如今卻生出這等讓人不齒的嫌隙?”
他過去隻顧著處理東官莊的改造一事,卻未曾去詳細了解東官莊過去到底如何。
肖俊鵬憨憨一笑,搖頭說:“可不就是,本該是好好的事情,大家你好我好,之所以出現如今這局麵,還不是因為一個利字鬧的。”
原本不準備參與這種事情的周雲逸,不由哦了一聲:“是東官莊的人貪圖看中禪院的香火錢了?”
肖俊鵬張大雙眼,衝著周雲逸用力的眨了眨。
然後他麵露不可思議,衝著周雲逸豎起大拇指。
“少卿當真慧眼!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周雲逸揮了揮手。
東官莊和那什麽南麓禪院這點醃臢事,自己才沒有心思關注。
還不如想想明年紅薯要在整個順天府推廣的事情。
這才是最要緊的。
嚴紹庭輕咳一聲,笑著揮手道:“別拍馬屁了,快往下說,這東官莊和南麓禪院又究竟為何利而生出嫌隙,鬧成今日這等境地。”
肖俊鵬立馬轉過身,彎腰躬身作揖。
“回賓客的話。”
“其實這事說起來雙方都有過錯。”
“原本這南麓禪院就是東官莊建起來的,初意也是供奉他們東官莊楊家先祖。”
“但是賓客也知道,這等禪院有了年頭後,加上時時修繕,住持僧人傳承,必然就是香火綿延不斷,始終繚繞禪院。”
“這麽多年下來,這南麓禪院也就是一片古色古香,去南麓禪院上香敬佛的人也就越來越多,反而是去楊家祖墳祭拜灑掃的人越來越少。這南麓禪院,也就慢慢成了大夥都能去的一方明刹,香火錢更是老鼻子多了。”
嚴紹庭眯著雙眼,不由揣測道:“所以,這是東官莊楊家人看中了禪院裏的香火錢?”
肖俊鵬卻是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說起來也不是。而是因為這南麓禪院自己先生出了齷齪……”
說完後,肖俊鵬抬眼看向在場幾人。
徐渭當即皺眉道:“有甚便說,這治安司裏沒有外人!”
肖俊鵬哎了一聲,這才繼續解釋起來。
隻聽肖俊鵬歎息一聲:“屬下也是聽說哈,都說這事要怪南麓禪院原先那位老主持,收了個逆徒。自那逆徒入了禪院後,這南麓禪院裏的風氣就大不如前,那逆徒背著老主持汙穢寺廟,弄得禪院裏就沒幾個僧人認真修佛誦經了。”
“僧人們平日裏除了斂財誆騙之外,就是在鄉裏頭勾搭良家婦人,他們倒是不敢惹上下一氣的東官莊,就在遠的地方犯這等汙穢之事,背著老主持將這禪院弄成了一處淫窩!”
公堂上。
隨著肖俊鵬的解釋,頓時響起三道驚歎聲。
肖俊鵬則是繼續解釋道:“這幫淫僧邪僧還將那些被勾搭有染的女子,都取了個僧名,如什麽真仙、真佛之類的,時常就在廟裏麵起香聚會,借機奸淫婦人,弄得裏裏外外烏煙瘴氣,甚至……甚至……”
說到這裏,肖俊鵬也變得緊張了起來,吞咽了一口唾沫,眼巴巴的看向上方的嚴紹庭。
嚴紹庭眉頭一皺,看來是有大新聞了!
他當即拍案道:“說下去!”
肖俊鵬渾身一震:“屬下也隻是聽說……就是聽說……南麓禪院的那幫淫僧邪僧,堂堂釋教子弟,竟然……竟然還有人信了白蓮教……”
嘭!
公堂上,驚堂木發出巨大的響聲。
嚴紹庭手按驚堂木,臉色已經瞬間陰沉了下來。
“白蓮教!”
他眼裏閃爍著殺氣,臉色陰沉至極。
肖俊鵬當即抱拳,深深彎腰,渾身顫顫:“屬下……屬下也就是聽說……不知真假……”
那可是白蓮教啊。
朝廷明令封禁的歪門邪道,但凡是被發現,那必然是要遭受地方官府和朝廷嚴厲打擊的。凡是其中的要害人物,都是要被拉到菜市口砍頭示眾的。
徐渭卻是眯起雙眼,側目深深的看向肖俊鵬。
“肖書吏。”
肖俊鵬肩頭一顫,臉色緊繃著看向徐渭,留出幹笑:“司丞……”
徐渭則是淡淡問道:“肖書吏為何對這南麓禪院裏的事情,如此了解?”
說完後,他便目光審視的盯著肖俊鵬。
按理說若是尋常的南麓禪院和東官莊的事情,肖俊鵬知道也就算了。
似他現在所說的南麓禪院已經成了淫寺,寺廟裏的僧人更是從了白蓮教這等事情,他肖俊鵬又是如何知曉的。
周雲逸亦是立馬雙眼冰冷的看了過來。
上方,嚴紹庭在震驚於京師周邊竟然生出白蓮教之餘,也是反應過來,眼神淡淡的看著肖俊鵬。
噗通一聲。
肖俊鵬渾身一軟,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他滿臉苦澀,出聲求饒道:“還請賓客明鑒,屬下可是和南麓禪院半點關係都沒有啊!”
嚴紹庭淡淡一笑:“如此說來,那就是肖書吏認識的人,與南麓禪院有很深的關係了?”
“是……是……”
“不是!”
肖俊鵬一時支支吾吾了起來,然後猛的搖起頭,開口道:“賓客!是我那不成器的表弟,在我舅舅死後敗了家底,混不下去投了這南麓禪院,剃了頭當了和尚,而後從了那幫淫僧邪僧!”
嚴紹庭眯著雙眼,默默的捉摸著。
徐渭則是冷哼一聲:“所以你舅家的那表弟,現在便在南麓禪院裏頭,他是不是也與白蓮教有染!”
若是當真如此的話。
那肖俊鵬這個人就得要重新考量了。
昌平絕對不能和白蓮教有關係,哪怕是半點關係也不能有。
這是死罪!
肖俊鵬臉色蒼白,卻是用力的搖著頭,幾乎是要哭出來了:“司丞明鑒啊!我那不成器的表弟隻是想著混個飽,可不敢和什麽白蓮教扯上關係。”
徐渭卻是嚴厲道:“那他現在何處!”
肖俊鵬低下頭,小聲道:“他……自從屬下知道這些事,就……就將他送走了……”
說完後。
肖俊鵬渾身一顫:“屬下現在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何處!屬下……屬下隻是念著舅舅過去的好,所以才如此做的……”
徐渭正欲開口。
嚴紹庭卻是豎起了手,衝著對方搖了搖頭。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肖俊鵬,麵露笑容:“此乃人之常情,既然你那表弟不曾與白蓮教有染,如今能離開那南麓禪院,便也算是個好,他與我昌平無關,此事我等也管不到他。”
肖俊鵬心中鬆了一口氣。
他當即開口道:“屬下叩謝賓客大恩!”
說著話,肖俊鵬就砰砰砰的磕了好幾個頭。
嚴紹庭皺緊眉頭,懶洋洋道:“你且接著將南麓禪院與東官莊的事情往下說。”
肖俊鵬這時候也不敢站起身。
就跪在地上,繼續解釋了起來。
“回稟賓客,這南麓禪院到底和白蓮教有何關係,其實屬下也不知道,隻是聽聞。”
“至於說南麓禪院和東官莊的關係究竟如何惡了,其實還是因為後來南麓禪院竟然在廟裏私設祭壇詛咒,不知如何竟然被東官莊的人知道了。”
“東官莊楊家人也不敢將這事上告官府,不然他們東官莊恐怕也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就私下找上禪院,雙方當時便起了衝突,而後還是東官莊自己請了道門中人做了場法事,才算將這事揭過去了。”
“但是從這件事後,東官莊便對南麓禪院生出不滿,雙方也互生嫌隙。”
“前年春,咱們順天府遭災,這南麓禪院也是被大雪壓垮了好幾處佛殿。”
“那時候老主持已經圓寂,南麓禪院就此落入那逆徒佛椿和尚之手。他隻會修繕寺廟的工匠們,將那些倒塌的磚石木料瓦礫都堆在了楊家祖墳地裏,等幾處屋子都修好後,這佛椿也未曾將那些廢料清走。”
終於。
在肖俊鵬的解釋裏,南麓禪院和東官莊的矛盾也開始浮出水麵。
嚴紹庭眯著雙眼,心中哼哼了一聲。
這南麓禪院敗壞在那所謂佛椿和尚之手也就算了,如今那廢料還堆在楊家的祖墳上。
這不是給人家祖墳埋了。
東官莊的楊家人知道這事,能放過南麓禪院才有鬼。
要知道你南麓禪院還是我東官莊楊家人出錢出糧出丁給修建起來的。
算起來你們這幫南麓禪院的僧人還是我東官莊楊家錢雇來看墳的。
且不說你們這幫僧人如何在廟裏禍禍,現在欺負到雇主頭上這如何能忍。
而肖俊鵬則還在繼續說著:“東官莊的楊家人自然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情,於是又上門理論,不過這東官莊也算是講究,便主動退讓了一步,楊家自己帶著族人去將祖墳清理出來,便想讓這件事情過去。但當時,那佛椿卻叫了個小沙彌過來傳話,說是要讓楊家人將祖墳都遷走。”
“這下東官莊徹底不幹了,雙方算是徹底鬧起來了。”
“這事一直鬧到今年,南麓禪院找了一批閑散人剃了頭住在廟裏,放出話要將東官莊楊家的祖墳全都鏟平,再建一座佛堂……”
聽到這裏。
不論是嚴紹庭,還是徐渭、周雲逸,都繃不住了。
這南麓禪院當真是霸道!
你前頭才禍禍完人家祖墳不算,現在還要鏟了人東官莊楊家祖墳。
也難怪東官莊現在會徹底和南麓禪院鬧起來。
嚴紹庭卻是眉頭皺緊。
他看向徐渭。
“徐先生,這件事恐怕不好處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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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