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你咬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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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原本雖然也算不上無風無浪的朝廷,但現在卻已經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科道言官們連要換一個兵部尚書的話都放出來了。
    楊博再穩坐兵部尚書的位子不下場,那他就是泥捏的的坐堂菩薩了。
    而聽到這個消息後。
    嚴紹庭也知道,自己該結束躲在昌平避風頭的日子了。
    “龍虎軍那邊,由著楊金水折騰,但從咱們民壯隊過去的人私下裏交代好,往後吃著朝廷的飯,但根子卻還在昌平,嚴鵠畢竟還小,龍虎軍往後如何得靠他們撐起來。”
    治安司公堂上。
    嚴紹庭也沒有避著人,將話說給了徐渭還有肖俊鵬等人聽。
    肖俊鵬立馬點頭。
    他心裏也清楚,嚴紹庭這個治安司司正要不是這一次避風頭,平日是不可能一直管著昌平的差事。
    而徐渭這個司丞,更多還是充當嚴紹庭私人幕僚的角色。
    朝廷的大方向是徐渭抓著沒錯,但如今自己有了八品的官身,昌平這邊具體的事情也基本都是自己在做。
    感謝當初在通惠河碼頭上的那一跪。
    肖俊鵬拍著胸膛保證道:“司正放心!雖然龍虎軍設立,但皇上的意思人都是要咱們昌平出,您就放寬心,就算楊金水這個死太監暗地裏拉攏,但這龍虎軍是姓嚴還是姓楊,還得要兩說呢!”
    嚴紹庭瞪了肖俊鵬一眼。
    這話也是能說出口的。
    肖俊鵬縮了縮腦袋,卻還是繼續說:“您就放心吧,龍虎軍三個千總都是咱們民壯隊的老人,下麵的副千總也都是咱們知根知底的老人,楊金水不可能拉攏過去的,無非可能就是再下麵哪些個哨總、隊正。”
    嚴紹庭這才點了點頭:“另外就是工廠那邊的事情,產量還要提高,若是有必要就擴建,但也不能忙碌,畢竟地還是要有人去種的。”
    肖俊鵬亦是收起方才的自信:“若是能從隔壁幾個縣招人就好了,不然工廠再發展下去,真的要因為人手不夠而停下來了。”
    嚴紹庭亦是皺起眉頭。
    當發展到了一個階段的時候,人工到底還是會成為問題的。
    他想了想,開口道:“這件事回頭再議,若是可能的話,我會和順天府商議商議,看能不能放開個口子,允許昌平將人帶過來去工廠做工。”
    畢竟現在大明還有著戶籍製度。
    尋常百姓在一州、一縣能自由活動,但若是出了本縣,活動起來終究是受限的。
    三五個人走動倒也無妨。
    但若是放在昌平工廠那龐大的用工需求上,偷偷跑到隔壁的懷柔縣、順義縣大量招工是不可能的。
    這事說到底還是得要走官方的程序。
    至少順天府要開一個文書出來,是允許府衙治下的州縣能放百姓到昌平做工賺錢。
    不過這大概也不是什麽難事。
    畢竟別縣的人過來昌平幹活,也是奔著賺錢的,又不是讓他們治下百姓將戶籍轉到昌平來。
    裏外裏還算是昌平幫著他們治下的百姓富裕起來呢。
    見嚴紹庭如此說,肖俊鵬也算是稍稍放心了些。
    嚴紹庭隨後又對昌平的其他事情做了些安排後,便帶著徐渭一同趕往京師。
    畢竟接下來朝廷裏的風浪還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麽時候,帶著徐渭也能有著商量的人。
    隻是在嚴紹庭趕回京師的時候。
    皇城大內。
    內閣班房。
    卻是已經吵得一團亂。
    科道言官們彈劾宣府鎮、彈劾宣府總兵官馬芳,甚至最後彈劾到了兵部尚書楊博身上,而楊博也對此進行了反擊。
    那這件事也就要擺到內閣來議論了。
    “還請諸位閣老明鑒,不論怎麽說,此次宣府鎮拿著朝廷撥付的三十萬兩錢糧軍需,便是有抵禦三路大軍於邊牆外之功,但卻也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可那三千多蒙古人進犯京師,也是不爭的事實。不論宣府鎮有何理由,即便是宣府鎮坐鎮千裏邊牆,也不能成為他們逃脫了防備不慎,坐失敵軍進犯京師的罪責!”
    班房不大,裝不下太多人。
    科道言官們站在班房門外,衝著裏麵叫喊著。
    宣府鎮這一次必須是要受到懲處的。
    而這樣的話,在最近的彈劾奏章上,已經是重複了無數次。
    “兵部尚書楊博坐掌兵部多年,下官等人也聽聞這一次朝廷之所以開年後便額外撥付三十萬兩錢糧軍需一事,楊尚書也是參與其中為宣府鎮說了話的。”
    “兵部不察邊牆安危,在此次事情裏更未能督察宣府鎮上下,以致邊牆失守,敵軍進犯,無論如何兵部也是要承擔連帶責任。”
    “前番蒙古來犯,昌平上下共進退,陛下不忍百姓受害不顧聖體危險,親自率軍出城禦駕親征迎敵,而兵部卻從始至終無有作為,已不能用瀆職懈怠而論。”
    “依下官等人之見,兵部尚書楊博要負主要責任,理當退位讓賢!”
    科道言官們的彈劾路子,其實班房裏坐著的幾人早就熟悉無比了。
    說理是說不過這些人的。
    不說理,那這些人也是胡攪蠻纏的一把手。
    而站在內閣班房裏的楊博,卻是臉色漲紅,滿眼的憤怒。
    這幫言官當真是愈發的不可理喻,越發的無法無天了。
    反倒是一同被叫來的胡宗憲,整張臉都是黑黢黢的。
    他這次純屬是無妄之災。
    你說這些言官彈劾楊博也就算了,怎麽就摟帶著將自己也給架在火上了。
    “諸位閣老!”
    “此乃軍國大事,下官等人為國思量,為大明社稷思量,方才上疏彈劾,還請諸位閣老明鑒,酌情審視,嚴懲宣府鎮及兵部上下,尤其是宣府總兵官馬芳和兵部尚書楊博!”
    “若諸位閣老推諉商議,下官等便隻好入宮上疏陛下,請陛下聖明裁奪!”
    最後。
    言官們交了底,也將所有人都逼到了絕處。
    楊博終於是忍無可忍,怒而轉身看向班房外:“放肆!爾等是要反了天嗎!”
    他是真的怒了。
    彈劾自己便也就算了,內閣這裏議論議論就是。
    現在竟然還要將事情鬧到皇上那裏去,這是真的要將自己往死裏弄啊。
    但是言官們也是不怕的。
    領頭的幾人目光毫無畏懼的迎上了楊博的怒視。
    “楊尚書當真是開玩笑了。”
    “我等科道言官,遇朝堂內外有失,便有上疏彈劾之權,這是我朝大明律給的權力,難道楊尚書要不認我朝律法了嗎?”
    楊博當真是頭疼不已。
    他怒哼道:“科道言官聞風彈劾,自是無錯。但彈劾之事,難道也能不查其中緣由便如爾等一般胡亂彈劾嗎?宣府鎮如今邊牆外還有三路敵軍未曾退下,你們便要彈劾宣府上下,難道不怕邊牆因此失守?本官為兵部尚書,卻無領兵之權,賊子來犯本官亦如爾等一樣,事發後方才接到消息,又如何談及瀆職失察?”
    可楊博這等辯解和反駁,如何能平息了言官們的彈劾。甚至有那麽幾個人,麵露譏諷。
    直麵楊博的憤怒。
    “楊尚書也說了,我等是可以聞風而奏,上疏彈劾的,至於其中緣由那就是朝廷和三法司該查的事情了。”
    這頭一句話便將楊博給懟了回去。
    可言官們卻沒有就此罷休。
    “朝廷曆來賞罰分明,白就是白,黑就是黑。宣府鎮當下仍有鎮守邊疆之責,可朝廷也該議定罪責,待戰後再行懲戒便是。”
    “至於楊尚書所言,自己也在京中不知前方事宜。可楊尚書難道忘了你是兵部尚書?兵部職責難道不正是溝通邊鎮,運籌帷幄嗎?”
    幾句話。
    直接就將楊博的反駁給懟的支離破碎。
    這一刻楊博也終於是直麵感受到了這些言官們的威力。
    楊博臉色愈發漲紅,重重的甩著袖子:“我看你們就是胡攪蠻纏,借機生事,意圖攪亂朝綱!”
    “我等言官職責所在!絕無錯處!有本事楊尚書你咬我啊!”
    一名年輕的言官,麵色囂張無比的盯著楊博,冷笑著開口反擊。
    你咬我啊!
    這話一出,楊博真的是瞬間道心徹底破防了。
    而那名開口說出此話的年輕言官,卻是已經悄無聲息的藏到了前麵的都給事中們後麵。
    “放肆!”
    “瘋了!瘋了!”
    “我看你們都是瘋了!”
    楊博當真是被氣的火冒三丈,但這時候也知道這幫言官們是認定了要在這件事情上弄他和宣府鎮,與他們這幫人繼續糾纏下去自己根本就占不到上風。
    思來想去。
    楊博立馬轉身,看向班房裏的五位內閣大臣。
    “諸位閣老,這一次宣府鎮一事閣老們看的最是清楚,我楊博執掌兵部以來也是任勞任怨。這一次蒙古人來勢洶洶明顯就是預謀已久,若是沒有下官在年初力爭,朝廷撥付三十萬兩錢糧軍需給了宣府鎮。恐怕這一次蒙古人那三路大軍,都有可能進來了。”
    “三千蒙古人越過重重阻礙,進到京師地界上來,下官確也有責任,但這件事卻也有個輕重之分。如今朝堂言官抨擊下官,言稱下官已經與兵部尚書一職德不配位,還請諸位閣老為下官主持公道!”
    這裏麵楊博耍了個心機。
    也算是說給外麵那幫來勢洶洶的言官們聽。
    那就是朝廷在年初撥付的三十萬兩錢糧軍需。
    言官們說自己力爭讓朝廷撥付錢糧給宣府鎮,但卻還是讓敵人打了進來,所以自己需要擔責。
    但現在楊博便也反過來說起這事,要是沒有他的力爭,沒有朝廷這三十萬兩錢糧軍需,很有可能宣府鎮的局勢會更加凶險。
    班房裏。
    李春芳閉口不言,默默的看著麵前堆放的那些彈劾奏章。
    他對這件事其實並不想參與。
    不論是楊博還是言官們,都不是好相與的。
    這個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袁煒也是同樣的想法,不過對言官們在宣府鎮還沒有擊退來犯之敵的時候就開始搞事,卻也感到一絲不滿。
    不論怎麽說,不管這件事最後該怎麽定責,誰來承擔最大的責任,那也該有點眼力見等到事情結束再論。
    現在就說懲處算怎麽回事?
    等朝廷定下來了,消息傳到宣府鎮,是不是要逼著前線的將士們自裁?還是要馬芳這個總兵官臨陣之際被拿下問罪?
    恐怕到時候都不用邊牆外的蒙古人出多少力氣,就能從容的散著步走進宣府。
    想到這裏。
    袁煒心中不由就多了幾分猜測,目光也開始遊離了起來。
    眼看著事情發展到現在。
    高拱抬頭看了眼嚴嵩和徐階。
    他倒是沒指望袁煒或者李春芳開口,畢竟這事說到底和他們也確實沒關係。
    但自己不一樣啊。
    未免前麵兩位放出話。
    高拱琢磨著,還是緩緩開口道:“依我看,這件事當下議一議也未嚐不可,但若說定罪那總也得等事情落定,等關外的敵軍退下再說也不遲……”
    一邊說這話,高拱一邊打量著嚴嵩、徐階的反應。
    他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不管怎麽說,現在朝廷還要依仗宣府退兵,總不能這個時候亂了軍心。”
    隻是高拱話音剛落,班房外的言官便喊了起來。
    “高閣老這話就不對了,難道朝廷就要坐視宣府做大,整日都用邊關禦敵來要挾朝廷了?”
    高拱頓時心中一驚,立馬怒瞪雙眼看向外麵。
    他冷哼一聲:“內閣議事,是爾等插嘴的時候嗎!還要不要規矩了!”
    他不得不開口鎮壓。
    言官們連這等話都說出來了,要是不阻止,恐怕如前唐藩鎮做大之類的話都要說出口了。
    外麵安靜了下來。
    徐階也麵露笑容:“肅卿息怒,惟約也消消氣。”
    不等兩人開口。
    徐階便看向了上方的嚴嵩:“這事鬧的,原本以為吵一吵也就好了,現在看上上下下都認著理。雖然肅卿說的當下還不到定罪的時候,免得宣府那邊軍心不穩,但朝廷也不能拖延了事情,不然內閣倒是真的瀆職了。所以,不知首輔對這件事……”
    當徐階說出這話的時候。
    楊博立馬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徐階。
    雖然徐階看著是息事寧人,可這話裏話外,卻還是要問罪各方的意思啊。
    嚴嵩心中冷哼了一聲。
    這個徐老倌兒最後竟然還將禍水給引到了自己身上。
    睜開眼。
    嚴嵩看了眼徐階,而後看向高拱和楊博。
    最後落在了外麵的言官們身上。
    老嚴頭嘴角微微一笑。
    “那就上奏陛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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