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大喜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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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昌平。
    隨著秋日的到來,野外的田地裏是一望無際的金黃色。
    百姓們三三兩兩的扛著鋤頭、鐵鍬,行走在阡陌之中,預判著收獲的日子還需要多少天。
    從官道轉向昌平的道路上,孩子們亦是忙碌不停,為那些前來昌平遊玩的旅人提供著各項服務。
    遠遠的,嚴紹庭就看到周狗蛋和馬小二兩個人牽著他們的驢,走在路邊。
    嚴紹庭立馬示意嚴虎停下馬車,而他則是走了下來。
    那邊。
    周狗蛋和馬小二也已經是看到了在後麵停下來的馬車。
    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是嚴公子後。
    周狗蛋和馬小二兩人立馬放下拴著驢的繩子,頗有書生氣的站在路邊叉手作揖。
    “學生見過賓客。”
    嚴紹庭麵帶疑惑,詢問道:“怎麽不在書院上課,又跑出來牽驢拉客了?”
    周狗蛋和馬小二早就進了書院學習,雖然不是經學科舉,但也在學著識文斷字,另外再學一門手藝。
    似乎是擔心嚴紹庭誤會,因而生怒。
    馬小二趕忙開口解釋:“還請賓客明鑒,今日先生們要在鍛造廠那邊商議新式火炮改進的事情,所以放了學生們一天假。”
    嚴紹庭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隻要不是放著好好的前程不去努力,而偷偷逃課就好。
    周狗蛋和馬小二都是在書院學的鍛造冶煉有關的知識,至於授課先生就是鍛造廠那邊有著幾十年經驗的老師傅。
    鍛造廠的工作雖然辛苦,但勝在隻要學成,靠著鍛造廠手中拿著的朝廷訂單,大家都能有個穩定的收入。
    嚴紹庭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山長今日可在書院裏?”
    周狗蛋點點頭:“山長這幾日都在書院帶著人研究咱們要在夾山上建的功德陵,聽說這幾日就要將咱們昌平這一次犧牲的人埋在那邊了。”
    兩個孩子也不是小孩子了,十多歲的年紀,大多數的事情都已經能懂了。
    周狗蛋的臉上帶著幾分悲傷,馬小二更是小聲詢問道:“賓客,您說以後我們昌平還會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嚴紹庭輕歎一聲,上前拍拍兩個孩子的腦袋:“不會了!這樣的事情,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
    說著話。
    他便將兜裏揣著的,每次來昌平都要帶的果,抓了幾顆塞到兩個孩子手裏。
    嚴紹庭也已經大手一揮,轉口道:“頭前帶路,瞧瞧山長他們今天事情都處理的怎麽樣了。”
    周狗蛋和馬小二小心的將果裝進身上的口袋裏,沒有第一時間品嚐果,而是準備帶回去給家中的弟弟妹妹們。
    嚴紹庭也不戳破。
    這樣的品質,除了應該小心庇佑外,便是要將昌平的生活水平繼續不斷提高。
    隨後便是周狗蛋、馬小二兩個孩子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麵,嚴紹庭跟在後麵,嚴虎和馬夫牽著馬落在最後麵。
    路上。
    不斷的有百姓認出嚴紹庭,紛紛停下腳步站在路邊行禮。
    這是昌平的百姓們自發的行為。
    雖然百姓大多數時候都是愚昧無知的,但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還是能看得出來。
    雖然這樣的行為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但嚴紹庭還是有些不適應,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時的和路邊的百姓們聊聊家長裏短。
    左右無非是今年的收成如何,家中可有人在廠子裏做工,家裏還缺些什麽。
    用了比平日坐在馬車裏多上兩三倍的時間,嚴紹庭才終於是出現在書院門前。
    周狗蛋和馬小二手腳麻利的將驢拴在一旁。
    兩個孩子風一陣的竄進書院,沒多久便又跑了出來。
    “賓客,山長就在書院裏。”
    嚴紹庭點點頭嗯了聲,又伸手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腦袋:“今天算是替我跑跑腿,去找周少卿一趟,看看他能不能帶人下河弄些魚,今晚好弄一頓燉魚鍋吃吃。”
    說著話,嚴紹庭又從袖中掏出一隻錢袋子,丟到孩子的懷裏。
    兩個孩子還想推辭,不願收錢。
    嚴紹庭卻是一瞪眼:“都是銅錢,也沒有多少,你們若是不要的話,我就得找別人去幫忙跑腿了。”
    聽到這話,兩個孩子才隻好點頭將錢袋子裏的銅錢都倒了出來,又將錢袋子送回給嚴紹庭。
    瞧著孩子們小心翼翼的模樣。
    嚴紹庭麵露笑容:“去吧去吧,等下可得分好了錢裝的實在些。還有,你們可別下水,要是讓我知道了,回頭定然是要罰你們的!”
    周狗蛋和馬小二兩人樂嗬嗬的點頭應下,然後便撒開腿歡呼著離開。
    看著孩子們一溜煙的跑走,嚴紹庭也隻能是滿臉笑容的無奈搖頭。
    等他進到書院。
    也終於是見到了朱載坖正帶著一幫人,圍著一張有著無數記載和描述的圖紙。
    見到嚴紹庭竟然是從城裏過來了。
    朱載坖立馬麵露笑容的將嚴紹庭拉到身邊。
    他也不由嚴紹庭開口說話,便伸手指向被眾人圍著的圖紙。
    “潤物你來看看,上一次戰後你提的要給咱們昌平陣亡的弟兄建一座功德陵,如今這規劃也已經做好了。”
    “徐先生在這事上可是出了大力氣。”
    “咱們這功德陵,坐於夾山,背靠皇陵,麵向京城,周圍燕山環繞,十足的風水寶地!”
    “這一次咱們昌平犧牲了六十七人,按照計劃,都要葬在夾山上的功德陵裏。往後凡是我昌平戶籍,有功人氏,死後都要葬在這裏。”
    “我已經讓人去辦了,功德陵以鬆柏為主栽種,墓碑皆用漢白玉雕刻,墓室以青白玉修築,務必盡心盡力,不出錯漏。”
    朱載坖開了口便說個不停。
    上一次昌平之戰,朱載坖也是親臨戰場,更是在戰陣後親自為大軍擂鼓。
    雖然一開始可能有作秀的嫌疑。
    但看著那些過去眼熟,甚至是頗為了解的民壯隊漢子死在戰場上,躺在自己的眼前,即便朱載坖出身皇家,心裏卻終究還是不好受的。
    也正是因此,當嚴紹庭說要給這一次戰死的人修建陵墓的時候,朱載坖便一把將這件事給攬了過去。
    若不然,現在哪裏又有資格用漢白玉和青白玉。
    見朱載坖終於是說完話,嚴紹庭麵露笑容:“山長做事,我等自當放心,犧牲的弟兄們地下有知,也必然會對山長感激不盡,日後冥冥之中庇佑山長一生安康。”????朱載坖擺了擺手:“能讓弟兄們瞑目,讓家人心安一些,便是我最大的願望了。”
    昌平一戰,讓朱載坖親眼看到了,戰爭是會死人的,無數家小是會撲在屍骸前嚎哭不止的。
    見朱載坖有些神傷。
    嚴紹庭看了眼在場的徐渭。
    徐渭立馬會意,衝著眾人招了招手,便壓著腳步小聲的退下。
    這時嚴紹庭才在一旁開口道:“今日微臣在京中,與內閣、六部一同聖前廷議,皇上降旨褒獎朝堂文武,自內府賞賜前朝文武百官。令降旨傳召宣府鎮總兵馬馬芳即刻回京述職。”
    朱載坖立馬抬頭看向嚴紹庭。
    他麵露不解:“啊?皇上為何會降旨褒獎賞賜朝中文武百官?”
    問完之後,朱載坖卻是眼前一亮,雙眼盯著嚴紹庭,漸漸露出笑意。
    很快的。
    朱載坖就反應過來,這件事情恐怕也隻有嚴紹庭才能在皇帝麵前促成。
    嚴紹庭也未保留,笑著說:“山長英明,不過微臣也隻是因為近來朝中爭論不休,才討巧奏請皇上降下旨意的,如此朝中也能少些爭論。”
    朱載坖點點頭,不禁讚許道:“這樣做是對的,朝廷裏每日差事何其多,若整日因為政見不同便吵吵鬧鬧,還如何做事。”
    對此。
    嚴紹庭依舊是一句山長英明回應。
    而朱載坖卻是輕嘖了一下嘴巴,而後眼睛裏帶著幾分疑惑:“可皇上為何又要傳召馬芳回京?此時降旨,是否時機有些不妥?”
    他覺得自己都能明白的事情,嚴紹庭肯定也能明白,那這件事很大可能就不是嚴紹庭提出來的。
    但嚴紹庭卻是幹笑了兩下。
    “山長,這件事也是微臣在皇上麵前提議的……”
    朱載坖張大嘴巴,啊了一聲,滿臉的不解。
    但朱載坖很快便安靜了下來。
    雖然自己不知道嚴紹庭為何會提議此事。
    但想來是有大緣故的。
    自己隻需要在書院教書育人,可少弟潤物需要考慮的就多了。
    嚴紹庭隻能是再一次解釋道:“當下已經入秋,再有月餘關外就要降雪,蒙古人要不了多久就會撤走。現在將馬芳召回京師,由宣府巡撫趙孔昭代管,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朱載坖點點頭:“理是這個理,但是傳召馬芳回京……”
    他需要一個理由和原因。
    嚴紹庭心中明白,緩緩解釋道:“山長如今身係社稷,而微臣卻也因故要謀求南下為官。這個時候,雖然不提馬芳及宣府是否有過錯,但將其召回京中述職,山長便能借機見一見他,到時候等微臣南下之前再將京中諸事安排妥當。即便彼時再有突變之事,山長在京中也能從容應對。”
    對什麽人,說什麽樣的話。
    光是提議召回馬芳述職這件事,嚴紹庭就在老道長、楊惟約和朱載坖三人麵前,有著三份不同的解釋。
    而他也同時在朱載坖麵前透露出自己要南下為官的訴求。
    畢竟雖然朱載坖還不是皇太子,但這麽些年下來,他在朝堂內外也是有一份勢力在的。
    自己這一次不準備用嚴家推動自己南下為官,那麽除了楊博這個兵部尚書和北方派助力外,要是能讓朱載坖也暗中使上幾分力,想來也能弄個更好些的官職。
    但朱載坖卻是張大了嘴巴,雙眼瞪大,滿臉的震驚和詫異。
    “潤物你要南下為官?”
    “為何突然有此想法?”
    “可是朝中有人為難於你?”
    “盡管與為兄說來,為兄便是拚著被皇上責罵,也要替你說說話!”
    不論朱載坖的心思到底是怎樣的。
    至少話是說出來了。
    嚴紹庭麵露感激的搖了搖頭:“山長誤會了,朝中同僚雖然偶有政見不同,但這些日子也沒人說要將微臣趕出京師。此事,乃是微臣心中思量許久,是微臣想要親自去南邊走一趟。”
    聽到這等話,朱載坖更加疑惑不解了。
    他不由皺眉道:“何故偏偏就要去南邊走一趟?潤物現在已是太子兵科,掌戶部、國子監、詹事府、昌平治安司事,未來必然前途無量。這一次昌平一戰,潤物和文長先生還尚未有所封賞,但皇上定然是賞罰分明,以我之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有賞賜下來。到時候說不得,潤物就能升任六部侍郎,或是五寺卿。此時,又何必要說南下的事情。”
    嚴紹庭卻是搖起了頭。
    他麵露誠懇:“還請山長明鑒,微臣這幾年在朝中做事,雖然多有諫言,也因而多有建功,但到底還是浮於上,諸般諫言之事也多是落子南方,若是不能親自去南方看一看,我朝開海事宜、商稅田賦之事,如何能做到真正的心中有數,日後恐怕是要叫下麵人給糊弄了的。等微臣將南邊的情形看明白,做到心中有數,彼時也定然是要再回京中的。”
    聽著嚴紹庭的解釋,朱載坖雖然還是心中不願,但到底是點了點頭。
    他抬眼看向嚴紹庭,帶著幾分不舍。
    “我知你說的在理,在朝為官,若想一直銳意進取,到底還是要有地方府縣經曆。南方不少事,也和你說的一樣,都是因你而起,自己親眼看一遍,才能真正心中有數。隻是……”
    朱載坖眉頭微皺:“潤物到底還是年輕,若是依我說當真要南下,便最好是加東南……南直隸、浙江、福建、廣東、廣西、江西、湖廣等處巡撫。但想來朝廷是斷然不可能答應的,那麽潤物南下為官,所能謀求到的位子也就少之又少了,不光要官階足夠,還要能讓潤物在南邊真正說上話,能拍板子拿主意最決定的……”
    說著說著,朱載坖便是眉頭皺緊。
    他麵露愁容,似乎是在思考著該給嚴紹庭從哪裏弄一個合適的官職。
    嚴紹庭麵露笑容,這個朱山長倒是真敢說。
    自己不過是掛著個太子賓客的虛銜,說到底真正也就是四品官的實職。
    朱山長一開口就是想給自己弄個東南七八省巡撫官職。
    但經由朱載坖這頓分析,嚴紹庭也開始琢磨起來,自己這一趟南下該拿下個什麽樣的官職作為保底,然後再去尋求更好的官職。
    兩人不禁沉默了下來,各有思量。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嚴虎和芸娘忽然從外麵衝了過來,全然忘了規矩的大喊大叫了起來。
    “郎君!”
    “公子!”
    “有喜!”
    “大喜!”
    “夫人要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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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