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火!又見火於宮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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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五日一間隔的休沐日。
    早早的。
    大明袁閣老便踩著城門打開的時刻,命家人驅趕馬車出了城,直往昌平方向而去。
    雖然因為種種原因,他不得不和李春芳同意高拱提出的法子,配合高拱以他們三人為首推行新政,而不被後續進入內閣的新人取代。
    這當然是袁煒和李春芳的自保手段。
    現在不向首輔低頭,難道等以後被不知道哪裏來的新人給排擠走?
    而且更為關鍵的是,隨著東南五省平倭戰事的推進,胡宗憲這個兵部尚書可是隨時都有可能入閣。
    這就已經定下了一個名額。
    再有會是誰?
    胡宗憲那可是明眼人都能幹出來,是個幹實事的人。
    這些人入閣,他袁閣老恐怕就再也不能坐班喝茶了,要麽老老實實幹事,要麽就請辭回家。
    所以等到今天休沐,一大早袁煒便趕赴昌平。
    有些事情還是得要和嚴太師取取經要個說法的。
    畢竟有個眾所周知的事情。
    那就是嚴嵩可是大明開國以來,頭一個活著被賜予太師尊榮的人。
    心中紛亂。
    袁煒終於是由家中馬夫驅趕馬車,到了昌平。
    可到了昌平袁煒卻反倒是不急了,剛到了鎮子外麵就叫停了馬車,自己安步下車,沿著通往書院的大街漫步了起來。
    如今的昌平愈發的熱鬧了起來,街上整日都能看到陌生麵孔。
    這些都是從天南海北慕名而來的學子或是商賈,想要一睹昌平書院的盛況。
    一個很小眾的知識點。
    已經施行了有兩年的待官生保送製,昌平書院的學子曆來都是最熱衷這一條為官之路的。
    畢竟。
    裕王爺就是昌平書院的山長呢。
    外來人多了起來。
    昌平自然而然的就發展出了眾多的客棧、酒樓店家,於此同時街上也有眾多百姓開始脫離務農,轉為擺攤掙錢。
    一早便急著出城的袁煒,嗅著街上食物的香味,不禁味蕾大動。
    錢袋子就提溜在手上。
    然後。
    袁閣老手上就多出來油餅、胡辣湯之類的東西。
    走一路吃一路。
    等袁煒用一塊糍粑墊底,從袖中取出一塊手巾擦拭幹淨嘴唇,他已經到了書院門口。
    當朝閣老到來,書院的門房自然是立馬就將袁煒給引入書院中,並遣人往太師處通稟。
    不多時。
    已經吃了個飽的袁煒,便出現在了書院上半山腰的一處觀景台上。
    也是在這裏,袁煒終於是遇到了今日一早就出門,在兒子嚴世蕃陪同下跑到山頂觀賞日出的嚴嵩。
    “太師。”
    袁煒禮節周到而恭敬的行禮。
    嚴嵩此刻瞧著氣色大好,麵色紅潤,額頭帶著一絲絲的汗水。
    瞧著出現在麵前的袁煒,嚴嵩臉上微微一笑,指向觀景台邊緣的條凳。
    袁煒立馬上前,卻不是自己坐下,而是取出手巾將條凳擦拭幹淨,然後站在一旁。
    “近來朝中諸事紛擾,今日休沐,下官冒昧前來,還望太師能指點迷津。”
    說完後,他又行了個弟子禮。
    嚴嵩處之泰然的受了這一禮。
    拋開官場上的尊卑上下,嚴格來說,如今朝堂內外心學弟子濟濟一堂,他在這裏麵的輩分可是不低。
    誠如整日裏與他打麻將的聶豹,那也是拜過自己為先生的。更不要說,自己當初是與王守仁平輩而論,往來書信,交流經學。
    德高望重。
    完全可以用來形容現在榮退閑賦在家的嚴嵩。
    坐定之後,嚴嵩看向山下的寥寥人煙。
    “昨日下衙,東樓便出城趕了回來,也將前兩日西安門前的事情說與老夫知曉。”
    “袁閣老今日登門造訪,想來便是為了這樁事?”
    雖然已經年過八十,可如今的嚴嵩,眉目之間卻精神抖擻。
    袁煒也不得不暗暗羨慕了一把,而後躬身如同學生請教先生一樣:“確如太師所言,此次朝中官員跪諫宮門,皇上震怒,盡數罷黜。可如今,當日那數百官員,卻還有百餘人每日如上衙點卯一般,準時去往西安門前繼續跪諫。萬壽宮那邊卻又未曾再有發落,仿若不見。可這些人卻眼看著大抵是不願輕易罷休的,但長此以往下去,真讓他們一直跪著,朝廷的體麵終究不好。下官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說到這裏。
    袁煒卻是滿臉愁容。
    他說的倒也沒假話。
    自從當日百官跪諫西安門,皇帝一番如同早有預謀的操作,前禮部尚書嚴訥被罷黜為庶民驅逐其即刻離京還鄉,餘下的官員也悉數被罷官。
    大多數的官員倒是手腳麻利的回家收拾好行囊,交接好在各部司衙門的差事,便帶著家小離開了京城。
    可是,總有些頭鐵的人是不願意就此罷休離開京師的。
    於是這些人便一時間溝通好,每日準時準點的自家中出門,趕到西安門前就那麽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等到了傍晚下衙時分,就收拾收拾回家,等著第二天繼續去西安門。
    至於說宮裏頭。
    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是第一時間就知道的。
    可再也沒人關注西安門外的情況。
    司禮監那頭照例是派了太監出來,帶上茶水瓜果糕點,又為這些官員撐傘遮蔽陽光直射。
    雙方就這麽默契的僵持到了起來。
    而朝廷裏,也開始按照皇帝的聖意,內閣擬出的聖旨,開始對新政建言獻策。
    其實所謂新政之法,左右是離不開那些大夥都知道的問題。
    無非就是吏治、軍備、稅賦、宗室、選才幾樁事情。
    嚴嵩爬了一趟山,隻覺得神清氣爽,微微抬頭看向袁煒:“那今日呢?”
    袁煒一愣:“今日?太師所問的是……”
    然後他就閉上了嘴。
    嚴嵩卻是笑著說:“今日朝中休沐,他們可去西安門前繼續跪諫了嗎?”
    袁煒搖搖頭:“下官今日出城的早,但出家門後,似乎也並未見到他們今日再往西安門過去了。”
    嚴嵩嘖了一聲:“都被罷了官,倒還是留著官性子。”
    也不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嚴嵩已經是轉頭看向另一邊的兒子:“派人入城告訴兵馬司的人,西安門何等地方,豈容庶民堵塞。”
    嚴世蕃恭敬點頭,正要轉身下山去安排人入城,卻又被老爺子叫住了。
    嚴嵩白了嚴世蕃一眼:“話還沒說完呢。”
    嚴世蕃立馬頷首:“父親請吩咐。”
    嚴嵩也不將袁煒當成外人,直接對嚴世蕃吩咐道:“再告訴順天府衙,這西安門大街是不是他們管轄的地段?如果他們還認,那就派了人去西安門街口,設下柵欄。”
    “您是要讓兵馬司和順天府派人阻攔這些人繼續去西安門前跪諫?”
    嚴世蕃詢問了一句。
    “笨!”
    但迎來的卻是老爺子的一個笨字。
    嚴世蕃頓時麵色微紅。
    嚴嵩搖頭道:“朝廷也無禁令,不許百姓走動西安門大街。告訴順天府,讓他們派了戶房的人,在街口設下的柵欄處備上賬簿,凡入大街的人,皆收錢一文,莫使灑掃大街的丁戶吃了虧。”
    聽到老爺子說的話。
    不論是嚴世蕃還是在場的袁煒,都頓時愣住。
    要不是袁煒還在這裏,嚴世蕃都不得不給老爺子豎起大拇指。
    夠損!
    就和老爺子如今在牌桌上一樣,牌法陰損至極。
    這哪裏是為了收錢,分明就是衝著羞辱人去的。
    一文錢不值當,可那些還要去西安門前跪諫的被貶官員,真要是交了這一文錢才能跪諫,那就真的是丟臉丟大發了。
    嚴世蕃更是舉一反三道:“若這些人換地跪諫,是否也讓兵馬司和順天府如法照辦?”
    嚴嵩淡淡開口:“灑掃丁戶早起晚些,辛苦萬分。人群聚集,不免狼藉一地,不可使灑掃丁戶更受其累。”
    這便是認同了嚴世蕃舉一反三的話。
    袁煒也是看的如見天人。
    自己苦惱了好幾天的事情,竟然就這麽被嚴嵩隨隨便便一個法子解決了!
    “太師英明!下官拜服!”
    說著話,袁煒又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
    嚴嵩卻是擺了擺手,斜覦看向袁煒:“說吧,皇上都不在意的事情,你便是在內閣操辦這件事,也不會這般焦急的跑到昌平來尋老夫。是有什麽旁的事情,能讓你跑來尋我這個離朝的老頭子。”
    袁煒臉上露出一抹尷尬,低頭頷首道:“太師慧眼如炬,下官這點心思都瞞不住您老。”
    對於袁煒的奉承,嚴嵩不置可否。
    自己在首輔之位時這樣的奉承就聽得多了,如今不過是一切照舊罷了。
    袁煒則是繼續道:“實則其實是,此次皇上已經降旨要群臣於新政建言獻策。您老也知曉,曆來新政變法,諸般事宜蓋於舊法,須要萬般仔細。下官等人雖也領旨推舉新員入閣,可具體該如何操辦新政之法,還是要太師斧正一二。”
    嚴世蕃站在一旁,默默的注視著谘詢的袁煒。
    嚴嵩嗯了聲,沉吟片刻才開口詢問道:“高肅卿是否所圖甚大?他是逼著你與李子實兩人,為他所用了?”
    到這裏,袁煒真的是心中一顫。
    很顯然。
    眼前這位已經榮退在家的老太師,定然是早就看明白了高拱所圖。
    他也不再藏掖,點了點頭:“元輔所圖……下官雖與子實覺得有所偏激,卻也是為了國朝新政。”
    袁煒這明顯是為自己解釋,而非是為了高拱。
    嚴嵩也不管這些,倒是轉口又說起來別處的事情。
    “前幾日南邊來了書信,奏疏應該這兩日也就要入朝,說的是浙直總督、浙江巡撫趙貞吉近來在江浙當差,清退田地的事情幹的不錯。”
    聽到這話時,袁煒先是一愣,明明比嚴嵩更年輕,可思路卻完全跟不上對方。但整句話聽完後,卻又立馬明白了過來。
    袁煒當即笑著附和道:“這個趙孟靜確實是個能臣,下官也多有聽聞。他受您老舉薦,接替胡汝貞執掌浙直兩地,這也有幾年時間了,如今朝中於新政上正是用人之際,正該讓他多多出力。”
    嚴嵩這才點了點頭,而後開口說:“新政曆來艱難,自古諸法施行,利弊參半。此番朝廷新政,自然也是要麵麵俱到,可一人之力終有窮盡之時,屆時新政諸事也定然是要分與內閣幾人。樊中在朝中多年,入閣也有年頭,熟稔朝堂內外,新政之際,朝堂上下選賢任能、督查百官的事情,也該擔起來,為皇上和朝廷分憂。”
    終於。
    在得到這一番話後,袁煒心中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嚴老太師這是為自己指了一條路。
    這條路自然不是讓他掌握吏部,更不是讓他去和高拱爭搶任用朝堂官員的差事。
    而是讓他在朝廷選才之法以及監察百官的事情上入手,擔起這一份擔子。
    這麽一想倒也是合乎情理。
    畢竟嚴世蕃現在就是刑部左侍郎兼管刑部事,都察院的左都禦史歐陽必進也是嚴家的親家,再到大理寺更不要說,依舊是嚴家這一邊的。
    這是將嚴家在朝中三法司的人力,作為自己在內閣的依仗了。
    於是袁煒立馬小心試探道:“如今嚴訥被貶為庶民,禮部尚書一職便空缺了出來,此次皇上又命我等推舉填補官缺,可否受累於趙孟靜,召他回京擔起禮部的差事……”
    他這是想要讓趙貞吉通過回京接任禮部尚書,然後再謀求入閣。
    嚴嵩卻沒再說話,而是起身拉住袁煒,帶著嚴世蕃往山下走去。
    “你在內閣,是國家輔臣,當初老夫未曾離開朝堂,在內閣便對你分外放心,如今亦是。”
    袁煒心領神會,反手攙扶著老太師往山下走去。
    是夜。
    大明的袁閣老心滿意足的帶著一車昌平的土特產返回北京城。
    夜色茫茫。
    城中各處隻有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的人結隊巡哨,防備奸人宵小。
    至醜時末。
    正是萬籟俱寂,人世間萬事萬物最為困乏安靜的時刻,也是人們睡得最深的時候。
    忽的。
    夜風變得炙熱了起來。
    漆黑的夜空竟然是一點點的染上橙黃色,無數閃爍著的星點子在空中漂浮著。
    轟的一聲!
    是木材被大火燃燒烘烤崩裂垮塌的動靜。
    大半個西城都在驚恐之中,親眼目睹著西苑高牆內,那道巨大的火柱衝天升起。橙黃的火光照耀了半座皇城,煙火不斷的升騰著。
    巨大的轟鳴聲在不斷的響起。
    漸漸地。
    開始有人們的呼喊聲響起,跨過宮牆飄散到宮闈之外。
    火!
    皇帝居住的西苑失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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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和編輯申請換書名和簡介,可能很快就會改過來了。老爺們要是看到書名不一樣了不要緊張,一切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