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也惡心了，兄弟們。等我把它停一停啊。”
    沒有任何回應，那個人自顧自地說道。
    接著，劉正聽見了一聲巨響。
    “嘣！！！”
    宛如800毫米巨炮炸膛般的巨響後，一切恢複了平靜。
    他沒有再聽見風聲，也沒有聽見水聲。
    “兄弟們，剛剛那一下還可以吧。要是覺得可以，就點個讚。”
    “打賞就別刷了，大家留著自個兒買點吃的喝的。”
    那個人說著話漸行漸遠，直至再不可聞。
    幾分鍾後，樹籠自動解除，縮回了地下。
    而法國梧桐的手臂卻沒有再鑽出來。
    當然，劉正的注意力並不在這個上麵。
    當他看清眼前的場景時，他不禁發出了人生中最響的一次呐喊。
    “臥槽！”
    隻見整個下水道目光所及的區域都變得坑坑窪窪，而汙水河裏的水幾乎都已經空了。
    天花板上、地麵上、牆壁上，到處都是不同種類的屍體。
    有剝皮怪、有鼠群、有巨大的蟲子、有長著兩隻巨鉗和三隻複眼的又像螃蟹又像蜘蛛的奇異生物。
    但更多的，是魚。
    劉正一眼望過去，就看見了不下數十條。
    他按捺住心中的狂喜，用目光仔細搜索。
    片刻後，他遺憾地收回了目光。
    這些魚裏都沒有巨口鯨。
    不過，劉正的心情很快又好了起來。
    質量不夠數量湊，這麽多魚至少能抵半條巨口鯨了吧？
    而且，裏麵也未必就沒有比巨口鯨等級更高的魚。
    那麽問題來了，這麽多魚，他怎麽帶走呢？
    正在他苦惱之際，頭頂忽然傳來異響。
    劉正一個閃身，抬頭拔刀。
    但馬上，他緊繃的肌肉又放鬆下來。
    原來是法國梧桐的樹根鑽開天花板下來了。
    樹根垂到劉正麵前，然後長出了一張嘴巴。
    “傻逼人類，還不走等死呢？”
    法國梧桐玉音放送。
    “怎麽了？”
    他皺眉道。
    “下水道要發飆了，再不走你就等著變成大便吧。”
    法國梧桐說道。
    “為什麽發飆？”
    “為什麽？你放個屁被人塞了個炮仗，你不發飆？”
    法國梧桐冷笑道。
    “呃”
    雖然它的比喻有點清新脫俗，但劉正確實聽懂了。
    顯然，是火法師臨走前那一下給下水道痔瘡捅破了。
    “趕緊”
    法國梧桐一句話沒說完，天花板突然閉合，將樹根硬生生夾斷。
    斷裂的樹根掉到劉正腳下，就像一截死去的蟲子。
    “你走不了了。”
    一個聲音幽幽地說道。
    “誰？”
    劉正警惕地看向聲音的方向。
    “一個幽靈。”
    一個紅色的影子從牆壁裏飄了出來。
    它沒有麵目，形態也極為模糊。
    隻能隱約地看出，它戴著大簷帽穿著大衣。
    “所有上去的通道已經封住了，你隻能留在這兒了。”
    紅幽靈說道。
    “你為什麽要特地告訴我？”
    劉正問道。
    “人隻有真正明白自己的處境，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紅幽靈慢慢地走了過來。
    明明可以漂浮，它卻走出了極為沉重的感覺，就像身上壓著無數座大山。
    “什麽選擇？”
    他沒有後退，而是主動迎了上去。
    “活著，或者死去。”
    紅幽靈在離他還有幾步的距離停下，然後開口。
    劉正皺了皺眉頭。
    他聞到了濃重的鐵鏽和硝煙的味道。
    “伱能幫我？”
    他問道。
    “沒錯。”
    紅幽靈點了點頭。
    “我要付出什麽？”
    “懂得得到之前先要付出，這是個很好的品質。”
    紅幽靈的語氣似乎有些欣賞。
    “這本來就是世間的真理。”
    不要說劉正原本就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老油子，就算是個不諳世事的年輕人，隻要能在這個詭異的世界活下來，就一定會深刻地明白這一點。
    “可惜，真理從來都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裏。”
    “而即使有人想把真理傳播出去，也會被少數人中的多數阻止。”
    紅幽靈似乎話中有話。
    “我們還是說回正題吧，要怎麽樣你才會幫我離開下水道？”
    他打斷了紅幽靈的話頭。
    “很簡單，幫我們發電。”
    紅幽靈並沒有生氣，徑直說道。
    “哈？”
    “我們平時的電力都來自於水力發電，現在停水了，電也就停了。”
    “所以，需要你幫我們人肉發電。”
    紅幽靈解釋道。
    “踩發電機我倒是沒意見，但效率是不是低了點，我待會兒還要去送外賣。”
    “等等，你剛剛說的是人肉發電是吧？”
    劉正忽然意識到了問題。
    “當然，靠腳踩才能發幾度電。”
    紅幽靈點頭道。
    “行吧，要多少？”
    他無奈道。
    “不一定，要看你的情況。跟我來，下水道要排毒了。”
    紅幽靈指了指天花板。
    劉正抬頭看出，一顆顆白色的瘤狀物正在快速生長。
    一眨眼的功夫，它們就長成了拳頭大小，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整個天花板。
    接著，所有的白瘤睜開了眼睛，把目光投向劉正。
    “閉上眼睛。”
    紅幽靈說道。
    他依言閉上了眼睛。
    閉眼的一瞬間，劉正看到紅幽靈撲向了自己。
    “向前走，等我說停下的時候停下，然後睜開眼睛。”
    紅幽靈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麵對這種情況，劉正也隻能聽從它的指引。
    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裏計數。
    等他數到653的時候，紅幽靈終於開口。
    “停下。”
    劉正停下腳步，然後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前，是一道類似銀行金庫的安全門。
    “轉動閥門進去。”
    紅幽靈說到。
    劉正依言轉動了閥門，用力推開後進入了門裏。
    “哢噠。”
    隨著一聲機關吻合的聲音，安全門自動關上了。
    門內頓時一片漆黑。
    “保爾，把應急燈打開。”
    紅幽靈喊了一聲。
    “好的，老師。”
    一個小男孩兒的聲音回應道。
    話音一落，幾盞綠油油的燈亮了起來。
    雖然亮度不高，但憑借著強悍的體質，劉正還是勉強看清了這裏的情形。
    這個空間大約一個教室大小，四周都是金屬質地的牆壁。
    而教室的中間擺放了十幾張課桌和椅子，每個椅子上都坐著一個穿校服的孩子。
    男孩子穿著灰色的西裝西褲，頭上戴著軍帽，腳上穿著皮鞋。
    女孩子則穿著白色的蕾絲裙子，頭上戴著不同顏色的紗頭花。
    他們的衣服看上去都很舊了，但依然保持了整體。
    從外表上來看，這些孩子應該都是人類。
    但劉正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當他走近之後，終於明白了為什麽。
    這些孩子，全都是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