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知道閣下不會食言而肥？”
    血武士說道。
    “嗬，也就是你這種沒見識的鄉巴佬會懷疑我昧你這三瓜倆棗。”
    劉正不屑一笑。
    “知道和我做交易的都是些什麽人嗎？名門千金這種都隻能算小卡拉米，去市政廳撈人這種事都隻能算日常操作。騙你一座電梯，傳出去我都嫌丟人。”
    “那閣下還來我們這種鄉下浴場打工？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血武士質疑道。
    “你裝什麽傻？我就不信你沒看出來我是有備而來，有的放矢，有所企圖。”
    他撇了撇嘴。
    “呃”
    他態度如此坦誠，倒是讓血武士不好諷刺他了。
    “我好歹也是浴場的老員工，閣下這麽說，不怕我揭發你嗎？”
    半晌後，血武士說道。
    “沒有那金剛鑽，我敢攬那瓷器活嗎？我真想走，別說是你，就是她親自來了也攔不住我。”
    “而且，我可不認為百鬼行浴場在你心裏比你老婆孩子更重要。”
    劉正自信地說道。
    “確實如此。可惜閣下漏算了一點。”
    血武士先是點頭，然後搖頭。
    “哪一點？”
    “既然那位大人將在下聘為了電梯之靈，又怎麽會不給在下定下規矩呢？”
    血武士將長刀豎起，刀身上浮現出無數咒文。
    當然了，劉正是一個字也看不懂，係統也沒幫他翻譯。
    “這些咒文既是維持在下存在的手段，也是束縛在下言行的囚籠。若是閣下沒有說出來，我還能裝作不知。但現在，它們已經在催促我斬殺百鬼行之敵了。”
    血武士說著，刀身上的咒文就像蝌蚪一樣遊動起來。
    “誰跟你我要和百鬼行為敵了？”
    他奇怪地問道。
    “啊？閣下剛剛不是說你有備而來，有的放矢，有所企圖嗎？”
    血武士複述了一遍他剛剛拗口的成語。
    “對啊，但我又沒說我是對百鬼行有企圖。”
    劉正叉腰道。
    “那閣下是？”
    “姑且先問一下，你對她應該是沒什麽好感吧？”
    “那自然是沒有的。那等貪財吝鄙之人，怎配做浴池之主？”
    血武士斷然道。
    “她甚至都不肯花錢為電梯裝個空調。”
    “嗯？你們還需要裝空調？”
    他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這是自然，電梯便是我等的肉體，電梯的感受自然也會反饋給我等。”
    “我的樓層鍵已經生鏽多時，多次向總務部打報告，她均以湊合著能用就行為理由，拒絕為我更換。”
    “真是氣煞我也！”
    血武士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
    “呃，為你默哀三秒鍾。話說你和其他兩座電梯平時聊天嗎？”
    劉正有些好奇地問道。
    “那是自然。不過在下與那二梯性情不合，所以聊得不多。這百年來，大約也就聊了幾十次罷了。”
    血武士點頭道。
    “與那二梯”
    他嘴角微抽，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吐槽。
    隻能說不愧是大都會，總是能不斷豐富他的詞匯庫。
    話又說回來，一百年就聊了幾十次，相當於一年都聊不了一次。
    考慮到他們“工位”的靠近程度，可以稱得上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那對付他們兩個應該怎麽辦？”
    劉正問道。
    來都來了，能多了解點情報就多了解一點。
    他也不一定能一直坐血武士的電梯，萬一被迫坐另外兩台也好有個準備。
    “那個老者倒是好對付，隻要閣下能多講點有趣之事，逗他發笑便可。”
    血武士想了想說道。
    “有點難啊，我平時很嚴肅的，他們都說我這個人沒有幽默感。”
    劉正撓了撓頭說道。
    “我看是他們太幽默了”
    血武士很想這麽吐槽，但還是礙於情麵沒有說出來。
    “若是沒有有趣之事，能陪他下棋也能取悅於他。當然，最好別下贏。”
    沉默片刻後，他說道。
    “什麽棋？棋藝怎麽樣？”
    劉正問道。
    “將棋、象棋、圍棋皆可。將棋下得不錯，算是個中高手。象棋則次之，隻能算登堂入室。圍棋再次之，隻有入門者水平。”
    “不過，此人尤好圍棋，每次聊天都要拉著我手談幾局。”
    血武士說道。
    “好嘛，又是個越菜越愛玩的。”
    他挑了挑眉頭說道。
    真應該把牛馬也拉來浴場街，它和這個老人電梯應該會很有共同語言。
    “至於那個女子，倒是有些麻煩。”
    血武士皺了皺眉頭，似乎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憶。
    “那女子最喜歡聽人悲傷之事，越是悲傷，她便哭得越是傷心。”
    “然而她的哭聲能消磨人的運氣，哭聲越大，效果越強。”
    “甚至能讓人黴運纏身，即日暴斃。”
    他說道。
    “那說點不那麽悲傷的事不就完了？”
    劉正問道。
    “卻是不能。若是來人所說之事不夠悲傷，她便會使出手段，令遇到她變成來人最悲傷之事。”
    血武士苦笑著說道。
    “好家夥，沒有悲傷就製造悲傷是吧？純純帶惡人了屬於是。”
    他嘖嘖稱奇。
    “誰道不是呢？每次閑聊，她就喜歡挑在下的痛處講。偏偏她又是個女子，在下即使不滿也不好過多計較，實在叫人頭疼。”
    “因此隻能減少閑聊的次數，免得聽得鬱悶。”
    血武士麵色不渝地說道。
    “所以你說的性情不合其實是和她性情不合是吧？”
    “確實如此。那老者雖然也性情古怪，但不下棋的時候說話還是中聽的。隻是那女子每回都要來插一腳，我二人也不好與她爭執，實在令人苦惱。”
    血武士麵帶愁容。
    “你讓我想到我曾經看到的一個問題。”
    “是何問題？”
    血武士問道。
    “你在工作中遇到過什麽樣的傻逼同事？”
    劉正回道。
    他看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剛剛轉行當記者不久，正是對領導和同事看不慣的時候。
    所以他不僅看完了那個問題下所有的高讚回答，自己還匿名寫了一個上萬字的超長回答，甚至還上了首頁。
    幸好領導和同事都不怎麽玩那個平台，不然劉正大概又要轉行了。
    “唉！”
    血武士長歎一聲。
    “節哀吧。”
    他朝血武士投去同情的目光。
    本來血武士的身世已經夠坎坷了，都變成這樣了還要遇到傻逼同事，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咦？”
    劉正好像知道為什麽女人電梯總喜歡找血武士聊天了。
    “那就沒什麽辦法治她嗎？”
    他問道。
    “自然是有的。若是有人實力能夠抵擋住她，又能不斷說自己幸福之事讓她破防的話，不僅不會黴運纏身，還能反向吸收她積攢的運氣。”
    血武士說道。
    “還有這種好事？那她的電梯門不是要被人擠爆了？”
    再怎麽樣也隻是電梯而已，實力應該還是比不上部長以上的員工的，而運氣這種東西沒有人會嫌少。
    “部長以上是無法觸發這個機製的，而且一個人一生隻能觸發一次，得到的運氣也會慢慢減少，所以閣下說的事情並不會出現。”
    血武士解釋道。
    “難怪。”
    劉正點點頭。
    這種機製要是沒有限製的話，那那個女人怕是要被百鬼行浴場的員工不間斷地塞滿了。
    不過這麽一說的話，他倒是有興趣去坐一坐那個女人了。
    上次滿幸運釣魚雖然引起了軒然大波，但從結果來說依然是好的。
    不僅讓他認識了紅幽靈這個超級大佬，也成功給司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經常打工的人都知道讓老板記得有你這麽個人的重要性，哪怕是負麵印象有時候也比沒有印象好。
    所以有句話叫做有事沒事多匯報，職位才能年年跳。
    說起來他答應幫白羽雞炸彩票店還沒去炸，要是能再來一次蠻幸運，說不定能刮出最高大獎呢？
    到時候是直接兌換和最高議長吃飯的機會，還是兌換一卡車的“優生藥”讓牛馬跪在他麵前唱征服呢？
    哎呀，真是好難選啊。
    “閣下，閣下？”
    血武士打斷了劉正的妄想。
    “咳咳，怎麽了？”
    他擦了擦嘴角說道。
    “電梯不可一直停留，閣下要是準備好了，我就要兌現承諾了。”
    血武士說道。
    “哦，那你兌現吧。等等，你要怎麽兌現？”
    劉正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閣下既然有不死之身，自然是用最便捷的手段了。”
    血武士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然後悍然拔刀。
    “屍殺丸”的刀身褪去血色，變成了白骨一般的慘白，而刀背則變成了一節節的骨突，宛如脊椎一般。
    “天道音殺流·終式！”
    他喊出招式名稱，然後朝劉正揮刀。
    刀風穿過那些骨突，變成鬼哭狼嚎一般的嘯聲。
    天空中的血雲也似乎被共鳴了一般，下起了瀟瀟血雨。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看著這一幕，劉正的腦海中下意識地出現了這句詩。
    不過，雖然對方的招式名稱很嚇人，特效也很嚇人，但他卻沒有感受到真正的殺意。
    因此，他也就沒有使用那些道具，而是試探性地讓幾滴血雨滴中了他。
    “嗤嗤嗤嗤！”
    被滴中的部位立刻出現了無數刀痕，鮮血像裂口的高壓水管一樣噴出。
    接著，更多的血雨落在劉正的身上，又化作無數的無形刀氣，很快就在他身上刻出了無數刀花。
    不過，在血武士刻意的控製下，他的頭部倒是沒有受到什麽傷害。
    “有這刀工，你不去廚房工作真是可惜了。”
    劉正評價道。
    “哈哈，閣下有所不知，我在成為武士之前，就是一個廚子。而平時在家之時，也是由我來下廚的。”
    血武士有些得意地說道。
    “厲害厲害。”
    他朝血武士豎起了被削成螺旋薯片狀的觸手。
    既然都已經被活剮了，那情趣服自然也保不住了。
    “話說回來，我待會兒出去不會裸奔吧？”
    劉正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閣下放心，這裏並非真正的物質空間，所受到的傷害隻會反映到己身之上，並不會影響隨身攜帶的物品。”
    血武士說道。
    “哦，那就行。”
    不然他還真不知道怎麽跟十三幺解釋，進電梯的時候還是個健美型男，出電梯的時候卻成了個觸手怪了。
    總不能說他是在玩saly吧？
    “所以你說的速成刀法在哪裏？”
    係統沒有任何提示，劉正懷疑這家夥別隻是找了個借口砍他一頓吧？
    “閣下別急，讓血肉先長一會兒。”
    血武士神秘一笑。
    “你最好不是在騙我，否則回頭我就告訴女人電梯你喜歡她。”
    他威脅道。
    “在下一諾千金，連生死都不懼，又怎麽會為了區區一套刀法欺騙閣下？”
    血武士瞪眼道。
    “況且，閣下的報複也太惡毒了吧？”
    他的眼神忽然閃爍起來。
    “哼哼，人不狠站不穩。你隻要別騙我，我也不會報複你。”
    劉正傲然道。
    “唉，閣下的心性令在下佩服。當初我要是有閣下這般狠辣，也許便不會落得這般下場了。”
    血武士再次歎息。
    “別想那麽多，就算你那次沒出事，說不定下次就出事了呢？甚至你老婆孩子連救一下的機會都沒有了呢？”
    他安慰道。
    “閣下平日裏都是這麽安慰人的嗎？”
    血武士表情複雜地問道。
    “當然，經過我安慰的自殺者當場都不想自殺了。”
    劉正的語氣十分驕傲。
    因為他們都變成想殺你了是吧？
    “閣下可以按樓層了。”
    血武士決定讓他趕緊走，和他聊天比和女人電梯聊天還難受。
    隨著血武士話音落下，周圍的血色便快速褪去，而他的身形也漸漸淡去。
    “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什麽？”
    劉正抓緊時間問道。
    “在下過去的名字已不再用，如今在浴場裏的代號為，一發。”
    血武士說完便徹底消失。
    “好名字，聽著就是個居合高手。”
    他誇獎道，也不管血武士能不能聽見。
    收回注意力，劉正打量起四周。
    隻見他正待著一個十分寬敞的電梯間裏，大小就和三甲醫院的大型電梯差不多。
    隻是和那種醫用大型電梯不同，這個電梯的牆壁和地板都不是金屬的，而是木頭的，動一動還會吱呀吱呀的作響。
    考慮到電梯狀態和血武士體驗的相關性，難怪他對湯姥姥那麽不滿了。
    這或許也是劉正和百鬼行浴場其他員工建立關係的突破口。
    他一邊思考，一邊按下了7層的按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