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縷輕風中，嶽天擎感受到了一絲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
    熟悉。
    是因為他不止一次的見過隱含在其中的劍意。
    陌生。
    卻是因為在他的認知中，這劍意不該這麽強，也不該這麽鋒利，更不該傷到如今的他！
    風從龍，雲從虎。
    月隨星，海隨潮。
    這縷輕風雖然鋒銳，卻終究不是劍意的本體。
    輕風悄然散去。
    一抹極致璀璨的光芒也隨之出現在了嶽天擎視線中！
    赫然！
    便是一道劍光！
    劍光仿佛凝聚了諸天萬界的光輝，甫一出現，便照亮了無邊幽暗，驅散了永恒虛無，就連那玉色光柱，也在這道劍光下顯得黯淡無光！
    “這是……”
    玉階盡頭，那道聲音再次開口，隻是少了幾分蒼涼宏大，高高在上，反而多了幾分敬驚疑，多了幾分難以置信。
    他是什麽樣的反應。
    嶽天擎已經沒精力去關注了。
    “嗡——”
    劍光出現的刹那，一道清越的劍鳴聲已是響徹在這方古老的祭壇之上，在那抹極致的霸道和鋒銳壓製下，天地間都陷入了徹底的死寂，甚至連祭壇的轉動也慢了幾分！
    劍光極快！
    快到超越了時光的桎梏，超越了輪回的束縛，在億萬分之一個刹那間，便已來到了嶽天擎麵前！
    劍意茫茫，橫掃而來！
    他的身軀根本難擋這一抹極致的鋒銳，開始寸寸崩毀了起來，身後的玉階亦是裂縫遍布，再不複先前的宏大神聖，似乎連更高層次的生命，更高層次的力量也難擋這一劍之威！
    “極！？”
    玉階盡頭，那聲音再次開口，似乎終於認出了這劍意的本質，驚疑和難以置信之餘，更多了幾分恐懼之意！
    “怎麽可能，還有極！？”
    “是，你？”
    他開口的同時，嶽天擎也終於知道了來人是誰。
    單論心性。
    他似乎遠遠勝過玉階盡頭那人，縱然知道了來人是誰，也沒有絲毫慌亂，眼睛微微一眯，一抬手，一道難以言喻，似乎根本不存在於這片世界的高層次力量氣息散逸而出，破碎的身軀快速複原！
    然後……
    他便徒手朝那道劍光抓了過去！
    轟！
    轟！
    ……
    他一出手，祭壇便微微震動了起來，單隻是一縷餘威，便湮滅了數以兆億的殘魂！
    雖未完成最後的蛻變，可他終究是獲得了部分更高層次的生命和力量，連他的道亦是如此！
    “鎮！”
    一聲輕喝之下，如同言出法隨，一縷宛如造物主的氣息悄然自他身上升騰而起，先天層次帶來的差距，早已大過了修為的界限，乍一出現，已是壓製了這片世界的一切所有！
    包括那道劍光！
    肉眼可見的，他手臂每向前探出一分，那道亮到極致的劍光便要黯淡一倍，不過眨眼的功夫，已是變成了隻有針尖大小的一點，被他輕輕一捏，已是消弭殆盡！
    祭壇停止震動。
    黑白霧氣再次湧了過來，甚至連那玉階上的裂縫也消失不見，遠處依舊是一片帶著無盡幽暗的絕對虛無，似乎剛剛那一劍不過是幻覺而已。
    可……
    嶽天擎知道不是，因為那一劍真的很強很強，換做蛻變之前的他，就算全力以赴，手段盡出，也未必能在那樣的極致鋒銳中活下來。
    可如今，結果剛好相反。
    他抵擋那一劍時，甚至沒有動用多少自己的偉力，自己的道，靠的……全都是那更高層次的造物之力！
    “造物……”
    “這便是更高層次的力量？”
    緩緩攤開手掌，他看著那宛如嬰兒一般的細嫩皮膚，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奇異之色。
    “果然……”
    話音到此，戛然而止！
    那原本細細嫩嫩的手心之中，突然綻放出了一道寸許來長的劍痕，劍痕快速擴大，一抹他原本以為鎮壓下去，實則根本沒有消失的鋒銳之意不斷蔓延，直接將他那條手臂絞成了血霧！
    一同被絞去的。
    還有他的道！
    從這一道劍痕中，他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眾生偉力，亦沒有感知到絲毫的修為氣息，隻有一抹極致的鋒銳和霸道，鋒銳到已是近乎超越了生命層次的限製，霸道到壓過了他的造物之力！
    他覺得不對勁。
    朝前方看了一眼，見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個人，黑袍黑發，手持極劍，赫然便是顧寒！
    “你怎麽來了？”
    他很意外顧寒的到來，因為在他的謀劃中，顧寒不該出現在這裏，就算出現，也不該是他熟悉的那個顧寒。
    可如今……
    “不是說了？”
    顧寒抬起極劍，劍鋒指著他：“我要追殺你到輪回盡頭，怎麽能食言？”
    雖然年齡變化極大。
    雖然氣息也和以往大不相同。
    可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麵前這個氣息和輪回印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隱隱脫離了原本生命層次的少年，就是他要必殺的嶽天擎！
    “玄蒼呢？”
    “他怎麽……恩？你把他殺了？”
    嶽天擎突然注意到了他手中的極劍，看到劍脊上赤金和黑白交織的紋路，頓時明白了一切。
    “我給了他機會。”
    “他棄暗投明了。”
    顧寒淡漠道：“可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嶽天擎沒開口。
    雖然不知道外間發生了什麽，可他很清楚，他的謀劃失敗了，甚至不但失敗，還造就出了一個遠比先前更加可怕，更加強大的顧寒！
    “你怎麽辦到的？”
    半瞬之後，他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不解：“你能打穿輪回長河，我不奇怪，你能殺了玄蒼，我也不奇怪，可你……是怎麽從輪回印裏逃出來的？”
    “逃？”
    顧寒冷笑：“為何要逃？”
    “數百世的輪回，生生世世的輪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過往，不同的羈絆……你的道，你的記憶，你的一切都被剝離得一幹二淨，甚至到了最後，你自己都不承認，或者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顧寒了！”
    嶽天擎看著他，認真道：“告訴我，除了逃，你還有什麽辦法從這樣的漩渦中脫離出來？”
    “很簡單。”
    顧寒也是看著他，認真道：“你把輪回印打碎了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