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王耀堂坐著看剔骨東沏茶，林叔也不說話，屋內靜悄悄的。
    一套流程走完，王耀堂拿起給三人都倒上，一杯茶喝下肚，剔骨東才開口說道：“你到底怎麽想的？”
    “就這麽想的。”
    “點解啊？”剔骨東放下茶杯，臉上寫滿了想不通，“60來家場子，隻要你點頭，都不用你自己做，一年也能拿2000萬，為什麽放著到手的錢不拿呢？別告訴我是因為道德上過不去。”
    “不是。”王耀堂有點急了，“我怎麽就不能是因為良心上的譴責呢，我道德素質不夠高嗎！”
    剔骨東斜眼看著王耀堂。
    林叔放下茶杯，“阿耀，今天關起門就咱們三個，說這話就沒意思了吧。”
    王耀堂：合著你們就這麽看我的是吧！
    剔骨東攤攤手，“做生意講的是供求關係，有人買才有人賣，抽煙還說會致癌呢，煙盒上寫著，國家自己都在大力生產。”
    “你有做宣傳嗎？你沒有啊！”
    “又不是你逼他們吸的，你有嗎，你沒有，關你什麽事，根本是他們自己要吸。”
    “關你什麽事，啊，關你什麽事！”
    王耀堂抬抬手，“可吸的人才有多少，不吸的才是絕大多數，我禁止場子裏有人吸，沒有那些鬧事的，場子裏更安全就能吸引到更多的客人，我為什麽放著絕大多數的錢不賺去賺少數的部分？”
    “知道為什麽社團都喜歡走粉、做賭檔、開馬欄、看場嗎？”
    “因為社團的人都沒腦子啊。”
    “讓你們獨立開一家ktv、夜總會試試，包括四大公司能完全獨立運營的又有幾個，好生意都能讓你們做爛掉，所以就隻能賣粉補貼嘍，不用動腦子。”
    “我跟你們又不一樣！”
    “你他媽的不是和勝義的人，什麽都不需要你付出，為什麽社團出點力怎麽了！”剔骨東猛地揮手。
    “你們散粉影響我生意，影響我名譽啊！”
    剔骨東猛地揮手將茶桌上的東西掃到地上，指著王耀堂的鼻子吼道：“社團就是靠著走粉的生意才撐過這30年，每個月六七百萬的利潤，養活了一條線六七十人，十幾條槍，沒有這些人手和勝義早他媽的被人吃幹抹淨了！”
    “幾百萬而已，很多嗎，我一個月利潤上千萬啊，拉我說下水，瘋了吧！”王耀堂抱著膀子，絲毫退縮都沒有。
    “很多嗎！”剔骨東猛地站起，狠狠‘啐’了一口，“一個月上千萬就覺得自己翅膀硬了，不需要社團了是吧！”
    “好啊，財神耀這麽威，那以後上上下下打點的錢都你財神耀出，我這個位置讓給你坐，好不好啊！”
    “撲街仔，正行的錢進進出出銀行和政府看的緊緊的，拿出來打點不到半年就會讓老廉盯死，你他媽的第一個被抓緊班房！”
    “你他媽的以為兩次大曬馬憑什麽警方輕輕放下，阿傑九江街斬了26人後警方沒有一點反應，你當隻有阿傑敢殺人嗎！”
    “社團養人上百年，隨時可以拉槍手出來賣命，就是讓他炸了總督府都沒問題！”
    “為什麽社團不動，上上下下打點不需要錢嗎！”
    “就你財神耀有良心，就你財神耀知道做毒榀生意死了要下地獄，叼你老母，救你兄弟，供你們到處插旗的關係是他媽我們賣了良心賺回來的，沒有和勝義的招牌，你財神耀還想要到處插旗，你他媽早就讓人幾槍打死在街頭了！”
    “那是因為搶了生意你們守不住，打打殺殺而已，屋邨仔隨便拉幾十人，但做生意你們會嗎？你們不會，你們隻會越做越爛，好生意變成賠錢貨！”王耀堂同樣站起，俯身盯著剔骨東，“不用拿社團的關係唬我，社團什麽都不做憑什麽讓我們下麵的堂口交兩成的數！”
    “能動用關係那是社團有發展，之前倒是不用，社團半死不活的不定哪天牌子都要被人摘了！”
    倆人對視，呼呼喘著粗氣，誰也不說話，誰也不讓步。
    “好了，好了。”林叔一臉頭疼地起身將兩人分開，“都是為了社團的發展，吵什麽啊，阿耀，社團發展百年，一直走的都是這條路，沒可能你上來就改弦易轍，東哥維持社團不倒已經很辛苦了。”
    “東哥，咱們都老了，今時不同往日，社團的老一套如果還有用，也就不會日漸衰落了，變更是早晚的事，聽聽年輕人的想法嘍。”
    剔骨東冷哼一聲，從新做坐回去。
    王耀堂看了看一黑一紅的兩人，也冷著臉坐下。
    尖東堂口發展到當下，實力比之整個和勝義都有過之，雙方不可能避免產生矛盾，已經到了非解決不可的程度了。
    路線之爭！
    勝者通吃！
    王耀堂絕對不會退！
    “阿耀，社團走粉的生意最後落不到幾個子到我們這些老家夥手裏，真為了自己，手頭的東西甩出去，套現直接去國外，做這麽多還不都是為了社團。”“走粉，嗬，上百年了，你看到走粉的人和組織有好下場的嗎！”王耀堂嗤笑一聲，“遠的不說，你覺得和勝義就很特殊，買通上上下下關係，嗬，四大拆家如何，義群如何，還不是政府一道命令就分崩離析。”
    “這些年政府對毒榀打擊力度逐年加強，雷劈到頭上所有人都要死啊！”
    “社團走粉，一年能有5000萬左右的利潤，你覺得這錢髒，沒問題，社團可以不做，但這窟窿怎麽補！”剔骨東哼了一聲，也不說是否認同，隻是沉聲問道。
    “有時候我是真的不理解。”王耀堂搖頭說道：“明明手裏拿著金飯碗，為什麽還在要飯。”
    一句話說的剔骨東和林叔黑臉。
    “買過菜嗎？”王耀堂問道。
    倆人一愣，這不開玩笑嘛，他倆什麽身份，多少年都沒接觸過了。
    “去找人問問，現在港島食用油多少錢一斤、大米多少錢一斤、雞鴨魚肉多少錢一斤。”
    剔骨東眉頭挑了挑，扭頭衝著樓下喊道：“阿盛，阿盛，上來。”
    2樓阿盛猛地站起，噔噔噔跑上樓，剛剛樓上大吵的聲音他聽的清清楚楚，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正怕雙方鬧翻。
    “阿公。”看到地上摔碎的茶壺茶杯，連忙低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去問一下，食用油、大米、雞鴨魚肉目前的市場價。”
    “好。”轉身，噔噔噔又下樓。
    王耀堂不說話，剔骨東也不說話，林叔揉著眉心，茶水沒了，隻能幹坐著。
    足足十幾分鍾，阿盛才噔噔噔又跑上來，“阿公，食用油1218，大米在47，雞鴨魚肉看品……”
    （香港用的是司馬斤，一斤16兩，604.8克）
    “行了，阿盛你下去吧。”王耀堂打斷。
    阿盛看了眼，剔骨東揮揮手，立刻轉身噔噔噔跑下去。
    “知道北邊一斤菜籽油、生油多少錢一斤嗎？計劃外的1塊2左右，折合港幣3塊6，大米折合港幣9毛。”
    “你是說進口做食品聲音？”剔骨東和林叔對望一眼。
    “社團啊，當然是走私！”王耀堂沒好氣地說道：“走私一噸食用油能賺1.6萬，10噸就是16萬，1000噸就是1600萬，3000噸就比你走粉賺的多。”
    “走粉要判多少年，走私被抓才能判多少年，根本不用跑那麽多關係，打通一個海關就夠了！”
    “實際賺的隻會更多！”
    “開玩笑吧，差價確實大，但千噸的食用油，上哪裏找這麽多貨？”剔骨東皺眉，“北邊什麽生活水平，吃飽都費力，不然每年就不會那麽多人遊過海了。”
    王耀堂翻了個白眼，“廣東人口是港島的10倍，按規定是一人一個月半斤油，年消耗15萬噸，這還隻是廣東，調個幾千噸出口創匯就是一句話的事。”
    “公司注冊在港島也行好，其他地方也罷，直接用美元采購，錢到位，人家才懶得管你這些油是倒在海裏還是怎麽做，不過幾十公裏而已，大飛一晚上能跑三趟，一晚上就是24萬的利潤！”
    “之前從德字堆手裏贏了車隊過來，我以為你們多少會開竅，結果……”王耀堂一攤手，“飯碗都喂到嘴裏了不知道吃。”
    剔骨東和林叔對視一眼，他們這些社團大佬的腦子裏，北邊一直都是窮困潦倒飯都吃不飽。
    走私，那都是從歐美這些發達國家地區走私。
    現在聽到的這些實在是有些打破他們的固有觀念。
    勝和、新記、條冧在內地與港島的農產品這條線上吃飯，其實吃的是菜霸錢，過一手就要加價。
    走私確實有，都是從港島走私汽車、電器、小商品之類的到內地。
    內地還沒什麽他們看得上……
    隻是他們再王耀堂這套說辭中還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阿耀啊。”剔骨東笑的臉上都是褶子，“之前按你說的，製衣廠搬遷去了內地，最後也都是交給你來運營，我們沒去過內地，對那邊沒什麽了解，我們的身份更是不敢與那邊官方有什麽接觸。”
    “你看……”
    “東叔想讓我做啊？”王耀堂嗬嗬一笑，“那這個賬……怎麽算。”
    這話讓剔骨東臉色驟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