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博世找到朱雯之時，算命姑娘已經昏了過去。
    他看著少女淩亂的衣服，死死抱著的王俠無頭屍體。
    臉色頓時陰沉無比，六眼環視四周，但卻沒有找到惡魔隊的蹤跡。
    這時候，楚軒渾身纏繞電光，從空中落下。
    他看到這一幕，居然毫不意外意外：“果然。”
    “惡魔隊的那些渣滓呢！”莊博世冷冷地道。
    幹掉複製體鄭吒的他，心中的火焰還沒有完全消解，特別是剩下的惡魔隊輪回者，他們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此時不殺，何時殺。
    “已經躲起來了。”楚軒眉頭微微皺起：“他們知道團戰失敗，應該已經等候在浣熊市的邊界。”
    “隨時等待回歸。”
    此刻，距離團戰結束，還有兩分多鍾。
    浣熊市雖然不是很大，但想要在沒有精神力控製者的情況下，用兩分鍾找出剩下的幾人。
    還是一個相當大的挑戰。
    況且惡魔隊的精神力者還存在。
    “那我去把他們全部幹掉！”莊博世轉身就飛，殺氣肆意。
    兩分鍾，足夠他把浣熊市巡查兩圈了。
    他就不信那些老鼠藏得那麽好，一點蹤跡都不漏。
    “不用去了，找不到他們的。”楚軒攢眉道。
    “為什麽？”莊博世停在空中，回過頭來看著楚軒。
    “這是我的複製體，最後留下的規則。”楚軒推了推眼鏡，臉上多了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我殺掉他之後，惡魔隊無法再殺死任何一個中州隊成員。”
    “作為代價，中州隊也無法再殺死任何一個惡魔隊的成員。”
    莊博世恍然大悟。
    怪不得惡魔隊放過了朱雯，本可以在他們找到朱雯之前就殺了她，但卻犯罪中止連夜跑路。
    莊博世隻能憋悶地落在地上，氣憤地啐了一口：“這是他的能力，因果律？”
    這種智者的能力，為什麽都是這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還能不能玩，完全不公平的規則啊，自己想殺剩下的那幾隻小雞，不就是幾秒鍾的事情！
    哪怕朱雯被殺掉，複活的代價也完全不能和殺光惡魔隊的收獲比啊。
    “不，我原以為也是因果，但其實是邏輯規則。”楚軒看著自己的手：“等價交換，利用邏輯的漏洞，強行締結協議。”
    “天平製造者。”
    “這就是他的能力。”
    “能破解嗎？”莊博世看著腕表上不斷推進的時間。
    楚軒輕輕搖了搖頭。
    莊博世一拳打穿了身邊一顆巨木，隻能拿它出氣：“強製合同，完全不是等價交換，哪裏公平了。”
    “中州剩下你、我、櫻空、鄭吒和朱雯，那些惡魔隊的殘兵敗將也隻能殺朱.新人。”
    “而他們剩下也就是精神力者、遠程攻擊手加上那個蠢貨棕熊精，在我和你麵前就是案板上的魚肉！”
    “沒錯。”楚軒點頭：“所以他把自己的命加了上去。”
    “他本可以存活，卻選死在我的手上。”
    “這”莊博世不解。
    以他現在的狀態，哪怕加上楚軒和剛複活一半狀態的鄭吒，想要兩分鍾內幹掉四階的複製體楚軒。
    難度非常大。
    這種智者總有層出不窮的計劃和預案，拖過幾分鍾肯定不成問題。
    甚至在他原本的計劃之中，也沒有硬殺複製體楚軒的選項。
    “可是.雖然戰力上肯定是一個複製體楚軒價值更高，但在收獲上還是不對等啊。”莊博世托著下巴牙酸道。
    要他選，肯定是幹掉複製體楚軒來得解氣，宰掉楚軒可是他的人生夢想。
    他瞬間就可以想一百種方法炮製他。
    但惡魔隊剩下的輪回者可是價值兩個A級支線和數萬獎勵點。
    複製體楚軒哪怕再強再可怕，在主神超市中，也隻值一個B級支線劇情。
    哪怕放過楚軒，隻要能殺光剩下的惡魔隊，對於中州隊整體來說，那還是相當賺的。
    “沒錯，所以他又加上了一個砝碼。他幫我解決了心魔，讓我進入四階中。”楚軒又放了一個王炸。
    “什麽！”莊博世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中州隊第一個四階中。
    這個人怎麽這麽快啊！
    上一個世界還是剛進入三階，現在就一臉幾步跳，直接四階中，有沒有這麽離譜。
    你直接開鈞的大號得了！
    主神遊戲，平民玩家真玩不了一點啊！
    “不是.我靠幹.”
    最終隻能化為一句。
    “好吧，這樣，還是劃算的”
    兩個A換一個四階中，肯定是劃算的。
    畢竟楚軒的心魔是那麽變態，要殺光所有隊友，毀滅自己毀滅世界。
    如果不是他的複製體幫忙解決，中州隊不知道要花多少代價出多少幺蛾子才能扛過楚軒心魔這一劫。
    但複製體楚軒就這麽輕輕鬆鬆選擇自殺了，還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犧牲、羈絆、友情，這不是鄭吒身上的特質嗎？
    要說複製體舍生成仁，為了救隊友，感悟大義為惡魔隊剩下的爛番薯臭鳥蛋犧牲了。
    莊博世瞥了楚軒一眼。
    這不是更扯淡嗎！
    等等！
    莊博世突然想到了什麽。
    “難道也是.渡心魔？”莊博世不確定地道。
    楚軒微微頷首：“你猜的沒錯。”
    “他是之前的我，孤獨唯我，把所有人都當成是工具，眼中隻有目的和計劃。”
    “所以他要渡心魔，需要放棄，需要犧牲，需要有意義的死亡，需要甘願為隊友奉獻生命。”
    絕對的強者，由此而生的孤獨，教會你愛的是——
    另一個自己？
    莊博世像看怪物一樣看了楚軒一眼，退後了一步，毛骨悚然，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你們倆個真是厲害哈.”
    想要尋求自我和感情的正體楚軒，渡心魔需要毀滅自己和隊友。
    想要唯我獨尊的複製體楚軒，渡心魔需要為愛獻身、為集體奉獻。
    真的是，無話可說了。
    莊博世巋然一歎，隻能無奈地往朱雯身上塞了一塊符文石。
    現在除了他以外，其他幾人身上多少還負著獎勵點呢。
    還好上個世界拿到了符文石，不然打贏了惡魔卻被負分抹殺，那就太扯淡了。
    惡魔隊，楚軒，還真是厲害啊。
    都到了這種時候，還有辦法能保住剩下幾個弱者。
    順便把自己心魔給渡了。
    當然，這一切要建立在還能複活的基礎上。
    不然，複製體楚軒那真是舍己為人了。
    “鄭吒呢？”楚軒推了推眼鏡問道。
    莊博世擺了擺手：“在那裏跟他複製體遺體告別呢。”
    “說給他點私人空間。”
    鄭吒複活後有點迷茫和多愁善感，對著那個麵目全非的複製體屍體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說什麽。
    趙櫻空隻剩下一口氣，還好靠著雙全手吊著命。
    他們兩個都得靠符文石免除抹殺。
    時間還剩下最後的幾十秒。
    太陽正式升起，溫暖的陽光撒在身上，十分溫暖。
    沐浴著陽光，莊博世有些打不起勁地問道：“未來，會怎麽樣？”
    他所恐懼所絕望的一戰，他們勝了。
    惡魔被他們踩在了腳下，徹底打斷了脊梁骨。
    惡魔隊的複活真經在複製體鄭吒手中，現在被自己奪取了。
    惡魔隊想要複活隊友，那都是頂天的難度。
    但莊博世卻感到有些迷茫。
    那是一個終極目標被提前完成的空虛。
    “準備迎接新生吧。”楚軒忽然笑著道。
    那不是冷笑，嘲笑，譏笑。
    而是十分正常且真誠的笑容。
    “迎接，作為輪回最強小隊之一。”
    “新的挑戰。”
    “什麽挑戰？”莊博世追問，還想追問。
    下一刻，主神回歸。
    ——
    “主神，給大家治療，獎勵點從我這裏扣！”
    這還是莊博世第一次說出這句話，也是他第一次狀態完好地回歸主神空間。
    成就再加一。
    光柱在他和朱雯身上掃了一下就消失了，鄭吒因為是剛剛用十字架複活，身上也僅僅停留了幾分鍾。
    反而光柱在楚軒和趙櫻空身上停留時間比較久。
    最終，大家都治療完畢落在了地上。
    此刻的“主神”空間裏異常安靜，往日一群夥伴在這廣場上擺開架勢邊吃喝邊交談的情景已經蕩然無存。
    現在偌大的廣場上，隻剩下莊博世和鄭吒、楚軒、朱雯，趙櫻空以及楚軒的造人阿諾二世六個身影。
    以往那些歡聲笑語的畫麵仿佛還在眼前晃動，就像是發生在昨天的事情一樣。
    這是莊博世第一次麵對隊友的集體離去，原本他覺得自己心腸還是比較硬的。
    但看到空蕩蕩的主神廣場，難免心裏空落落的。
    哪怕在團戰之前早有預料這個結局，甚至比預料的最壞局麵，還要好上不少。
    但莊博世依舊難以完全釋懷。
    ——沒事，我已經做的夠好了。
    元祖無限中，生化二中的中州隊可謂被全員克製。
    複製體楚軒智力碾壓小紅驢，複製體鄭吒實力碾壓鄭吒，精神力者湯姆還比詹嵐強。
    唯一能威脅到四階的張恒還被銘煙薇血克，可謂陣容拿出來就知道輸定了。
    能留一個火種，還多虧詹嵐的複活十字章，還有追蹤者馬修舍死搶出了鄭吒的屍體。
    馬修堪稱中州隊的再造恩師。
    但他現在隻憑借兩部恐怖片的積累，硬生生把中州抬到了能與惡魔正麵抗衡的位置。
    並且通過多方算計、提前布局、全員拚命，付出了巨大代價將惡魔隊打落雲霄。
    莊博世不停在內心寬慰自己，然後對著鄭吒露出了一個笑容：“大家都這麽沉默幹什麽，我們贏了，應該開心才是啊。”
    是啊，贏了。
    鄭吒頹喪地坐在了地上，看著那個大光球，心中沒有一絲喜悅。
    羅莉衝過來抱著他：“大大壞蛋，他們都消失了妹妹也消失了，隻有我一個人了.”
    鄭吒理解羅莉的恐懼，本來與她作伴的還有張傑的娜兒，有零點的妹妹。
    但是上一場恐怖片娜兒隨著張傑一同死去。
    而零點的妹妹，也在這場恐怖片裏隨著零點一同消失。
    連續兩次親眼看到同伴突然消失，一個人待在這個空無一物的主神空間，隨時擔心自己也隨時消失不見，那種害怕自然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鄭吒狠狠地抱緊了羅莉，他想到了複製體的遭遇，更加自責和痛苦。
    “對不起，莉兒.”
    莊博世歎息一聲，將鄭吒和羅莉扶了起來，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自責，鄭吒。不管發生了什麽，都不是你的錯。”
    趙櫻空走了過來，給了羅莉一個擁抱，輕聲在她耳邊說著安慰的話語。
    莊博世看著大家，心中情緒十分複雜。
    沒錯，中洲隊贏下了這場團戰。
    但是詹嵐、程嘯、零點、銘煙薇、齊騰一、王俠，以及索拉楊和文垂斯都死在了生化危機世界中。
    損失不得不說十分慘重。
    但卻換掉了惡魔隊三大四階和一個德猜，直接打光了惡魔隊高層戰力。
    而中州卻保留了己方的高層戰力，換主神空間任何一個小隊來評價，都隻能說中州的確是更強的一方。
    但是，這種不得不選擇一部分人犧牲的事情。
    以後，決不能再發生了！
    他轉頭看向一言不發的朱雯，問道：“朱雯，最後，王俠是怎麽死的。”
    朱雯頓了一頓，似乎剛回過神來，難掩悲傷地道：“王俠大哥為了.救我，被惡魔隊的輪回者，殺死了”
    莊博世歎息了一聲：“是嗎.”
    但他還是安慰朱雯：“別怕，我們可以複活隊友，隻不過需要付出一定代價.”
    朱雯本來死寂的氣息，像是被春雨浸潤，突然活了過來。
    她急忙抓住莊博世的衣袖道：“博士，那要怎麽樣才能複活王俠！”
    “無論什麽代價我都可以！隻要可以救他！”
    說著說著眼淚就不停流下，從悶聲哭泣，到嚎啕大哭，最終隻能蹲在地上捂著臉。
    莊博世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寬慰道：“放心，放心，王俠是我們認可的夥伴，我們會想辦法複活他的。”
    朱雯用力地點了點頭，不停擦拭著眼淚，但還是止不住。
    這場團戰，對於大家，壓力還是太大了，何況新人呢。
    看著這氣氛低沉的氛圍，莊博世張了張嘴，想要說個開解大家的冷笑話，最終也沒說出半個什麽字來。
    楚軒推了推眼鏡，難得地說道：“團戰已經耗盡了大家的心力，今天休息一天。”
    “所有事情，明天再聊。”
    莊博世點了點頭，對著一直還在哭泣的朱雯說道：“朱雯，今天就回到房間好好休息吧。”
    “你的房間，就選左邊第二間吧。隻要將手放在門把手上，就能設置房間的樣子。”
    “其他的事情，都留在明天說。”
    “好好睡一覺。”
    房間內，莊博士坐在房頂上，毫無睡意的他喝著一罐冰可樂，看著那修複完全的森林。
    他對著一邊的鄭吒道：“怎麽，安慰好了小女友，來我這裏跟我一起吹冷風嗎？”
    鄭吒沒有之前那麽意氣風發，知道了複製體經曆的他，內心多了很多黑暗的東西。
    雖然也算是死了一次，半渡過了心魔。
    但那種執念和痛苦並不會一下子消失，反而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斷折磨他的良知。
    鄭吒噸噸噸灌了所有的可樂，然後將易拉罐捏成一個金屬鋁球扔在了地上。
    他撓了撓頭，苦澀地勾起了嘴角道：“莊博士，我現在才真正意識到，你之前所說的，主神空間的輪回小隊，真正的黑暗。”
    他本沒有真切實感，但複製體的遭遇讓他宛如自身經曆。
    自己被強者淩虐，愛人被奪取侵害虐殺，所有收獲被剝奪，被壓榨迫害到死。
    這隻是惡魔隊的常態。
    人性之惡。
    與這種隊伍相比，感覺印州隊都慈眉善目起來。
    但很可能是許多輪回者正在遭遇的絕境。
    壓迫、殺害、侵犯。
    鄭吒隻覺得心裏堵得慌。
    “複製體我如果遭受了他一樣的經曆，我恐怕也會墮入黑暗和仇恨之中，想要殺光所有人毀滅一切吧。”
    “畢竟，這裏是誰的拳頭大，誰就能主宰其他人的世界。”莊博世也是疲憊地揉著太陽穴道：“不是權利、金錢、名氣、地位等等比較虛無間接的東西。”
    “就隻是比誰的拳頭大拳頭硬。”
    “而拳頭這種東西，就是最為簡單的暴力。”
    “哈哈。”鄭吒幹笑了兩聲：“那我們，運氣還真不錯。”
    “誰說不是呢。”莊博世隨口道。
    要是當時真進入了惡魔隊、東美隊、西海隊、森州隊這種養殖者或者癲子隊。
    那隻能一句大喊一句“大領主我敬愛你啊”，看看能不能重啟輪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