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伏惟二郎顯聖清源道妙真君在上(回歸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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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市政府。
    “該死的!”汪偽政府上海市長傅筱庵罵罵咧咧地道。
    他狠狠摔下電話,但動靜驚地門口的日本衛兵看了過來。
    “日本人——”
    傅筱庵看到那明晃晃的刺刀,到了嘴邊罵人的話,一骨碌就柔和了許多:“皇國太君,到底是怎麽想的!”
    作為日本的頭號忠犬,他向來唯日本人馬首是瞻,把漢奸賣國一道貫徹到極限。
    但即使是這樣的漢奸賣國賊,也忍受不了日本人在上海完全不講規矩地胡來。
    上海周邊的日軍發瘋似地在城裏大搜查,而且是大規模無差別入門入戶地大搜查。
    這群被關在軍營裏的獸兵們,進入了大上海這個花花世界,直接看花了眼。
    甭管你是不是上海政府的高官,甭管你是不是支持皇軍的大亨。
    統統一個待遇。
    要麽開門,要麽開槍。
    隻是搶點財貨黃金古董還算好的,大部分有錢人就當花錢消災了。
    但更多的日本鬼子一個看不過眼,就直接拿著刺刀紮進去“卷豆腐”,一個血窟窿血不停地冒。
    接著隨便按一個私通匪首的名義把主人一家全殺掉,直接將所有值錢的都裝上了車。
    平時出入名流場合的高官夫人和名門淑女,更是被拖出去當著男主人的麵給羞辱了。
    甚至不少日軍殺紅了眼,完全不顧找什麽文物,就是純粹開殺開搶。
    短短一日,造成了多少血案,多少自以為是的上流人士徹底被日軍踩在了腳底下。
    又有多少電話打到傅筱庵這裏,哭訴家破人亡,痛罵他無能廢物。
    他也和日本司令部爭取過,能否能印發一張白名單,免於被搜查。
    但日軍司令部十分不客氣地回應,現在誰來的麵子都不好使!
    完全將他們和與日本的協議當成是一張廢紙。
    甚至整個上海市政府的全部給日軍司令部架空,所有高官被困在外灘的花旗銀行。
    一群衣冠楚楚的高官們臉色煞白地圍坐在一起,其中有幾個想到了家中的遭遇,忍不住哭了起來。
    “哭什麽!”門口的日本軍官厲聲道,手中的軍刀直接拔了出來。
    “你們是對大日本帝國的決策,有什麽不滿嗎!”
    軍官雙眼猩紅,像是一頭餓狼死死地盯著這群走狗。
    頓時,那個平日裏出入國際舞會、重要活動,自以為上流人士的政府秘書官,隻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發出聲音。
    日本軍官現在內心急躁極了,有一股火焰想要發泄。
    他臨時被司令部派來看守這幾個廢物,錯失了進入城中撈一筆的大好機會。
    一想到其他人正在享用大上海的花花世界,他就越加煩躁,恨不得把這幾個廢物全部給砍了。
    都怪這幾個垃圾!
    “哼!”看到那個秘書官嚇尿了褲子,日本軍官不屑地哼了一聲,慢慢收回了軍刀。
    “支那人,都是廢物!”
    汪偽政府財政部經濟司首席財經顧問、特務委員會副主任明樓看著這一幕,默默歎了口氣。
    他沒有去拉起癱倒在地上的秘書官,而是走到窗前,看向了外麵。
    兩艘日軍巡洋艦正停在黃浦江上,猙獰的炮管褪下了炮衣,已經抬起麵向了上海城。
    隨時準備發射炮彈。
    整個上海,充滿了一股血腥的肅殺之氣。
    這一切變化太快,慘烈程度也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一想到還在外麵活動的明台,他的心中不免揪起來。
    日本人徹底發瘋,撕破了一切偽裝,也不顧國際觀瞻,調動上萬人在上海進行掃蕩。
    幾十條街巷都被鮮血染紅,哭喊聲此起彼伏。
    上海政府沒有一點反抗能力,甚至整個76號都被特高科接管。
    他十分擔憂上海遭遇南京的恐怖災難。
    盡管他作為多重身份的潛伏者,在上海政府和日本那邊有著一定影響力。
    但此刻他也深深明白,現在自己的能量,恐怕無法在狠厲的日本人手中保全自己。
    為了上海,他之前已經打破一直以來潛伏的原則,冒險聯係上海軍統地下情報站以及特科的同誌。
    杜鵑!郵差!麻雀!
    以及更多潛伏著的戰友。
    必須要爭取一切力量,抵抗日本人的暴行!
    同樣正在看著黃浦江上軍艦,還有軍統上海站檔案室主任顧慎言。
    與此同時,他是延安的地下黨人,代號郵差。
    他一臉沉靜地看著日本兵將一個銀行家拖到街上,二話不說直接亂槍打死。
    那具屍體就被遺棄在原地,和之前死的那些乞丐沒什麽區別。
    他認識那個銀行家,算是心係南京的人,也幫過他們上海站不少忙。
    “死太多人了”他歎息著道。
    轟!
    那邊一棟高樓的一層直接炸開,日本人顯然沒有預料到被炸彈襲擊,一時間被炸的暈頭轉向。
    他抬起三八大蓋,扣動扳機。
    子彈精準地洞穿了一個日本人的脖子。
    緊接著,從各個角落裏,子彈劈裏啪啦射出。
    一瞬間打死了十幾個日本人。
    盡管日軍反應迅速,落好戰術進行反擊。
    但從身後過來的第二次爆炸,徹底將他們留在了這裏。
    明台走了出來,胸口包紮,鮮血已經滲了出來,但他麵無表情:“已經是第三波了。”
    陳深和方嘉樹十分快速的從死去的日本人身上收集一些武器彈藥。
    這群複仇者們還是低估了戰爭的烈度,他們自帶的彈藥很快消耗殆盡,隻能從敵人身上獲取。
    每一個人都負傷慘重,唐山海被一個裝死的日本人給反殺捅穿了心髒。
    “日本人到底要找什麽。”林楠笙麵色陰沉。
    在短短時間內他見到了許多人的死亡,他心中的悲哀和仇恨已經如同火焰一般。
    “我看是日本鬼子找的借口,這些畜牲就是為了燒殺搶掠。”陳深冷然道。
    “快轉移吧。”顧慎言觀察著四周。
    明台看著在路口被日本人踹翻的地藏神像。
    將起撿起,放回了原位。
    在這種情況下,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啊。
    人,畢竟不是神仙。
    但如果有神仙,局勢又怎麽會淪落至此。
    明台抬頭之時,看到了前方街巷中一個熟悉的人影穿過。
    “等等。”
    他與林楠笙、顧慎言對視一眼:“是那個人嗎?”
    “沒錯,而且他手中的箱子裏,就是那天從虹口憲兵總部裏帶出去的那個!”林楠笙激動地道。
    緊隨而至,一隊日本鬼子跟在他後麵,正在追殺。
    “快跟上!”顧慎言拉動槍栓:“不能讓日本鬼子拿到那件東西!”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衝上去,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內心就感覺這件東西不能落在日本人手裏。
    ——
    齊鐵嘴隻能渾渾噩噩地往前走,他不知道該往哪裏去,隻知道往前走。
    一眼望去,盡是血紅色的帷幕。
    齊鐵嘴向來不是膽大之人,下鬥也多是與九門中人一道,站在後麵。
    他曾經聽過九門之人說過一些秦漢墓穴的血腥恐怖。
    人牲。
    血祭。
    活葬。
    蟲噬。
    但此刻,日本人的所作所為,卻讓他徹底明白了。
    什麽,才是真正的地獄。
    ——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一路上,他看到好多黑衣人被砍掉腦袋,要麽直接吊死在路邊,要麽開膛破肚掏出了內髒。
    死狀十分慘烈。
    一些無辜的路人,被殺紅了眼的日本人順手殺掉。
    有兒童,還有繈褓中的孩子。
    更多的是一些十幾歲的女孩。
    赤裸裸的堆在了路邊上。
    他還看到了趙老板的屍首,他是被打死的,臉已經被打爛了。
    從臉上那些橫道的爛口,能知道是用刺刀活生生劃開。
    他嘴巴裏所有的牙齒都被打碎,下巴被打掉了一半,血從嘴巴裏滴落到腳下的土裏。
    趙老板沒有閉上眼睛,他的眼睛還是睜開著,眼神灰白,表情痛苦,但沒有恐懼,隻有刻在骨子裏的仇恨。
    齊鐵嘴仿佛看到了房間中,一隊日本兵圍著趙老板,一次一次,用刺刀在他的臉上胡亂作畫。
    而趙老板沒有閉眼,每一下的血花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看到張春和他妻子的屍首,他的妻子被剝的精光掛在路邊上,身上全是青紫扭曲的傷痕。
    而張春,腦袋被放在地上,屍體被砍掉四肢,倒掛在了腦袋上方。
    血一滴滴落下,滴在了他自己的腦袋上。
    還有他那兩個可愛的孩子,他們會有什麽樣的結局。
    齊鐵嘴不敢再想,也不敢再看,他驚恐地撓開了自己的臉,強迫自己低下頭看著腳下的土地。
    快點走,快點走。
    但另一個聲音在腦袋裏不斷響起。
    ——記住他們,齊九!
    ——記住他們死亡的樣子!
    ——記住他們的仇恨和痛苦!
    齊鐵嘴思維越來越慢,眼前越來越模糊,是血水混雜著汗水和淚水。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要離體而去。
    那些殘破的屍體發出哢哢的響聲,齊鐵嘴驚恐地再次抬起頭。
    他擦幹了眼前的血水,卻看見二月紅和陳皮托著自己斷裂的腦袋,重新站了起來,
    張春的四肢頭顱像是被縫合在一起,也爬了起來。
    趙老板朝自己露出了血肉模糊的笑容。
    還有解九爺、黑背老六。
    所有死去的人,那些老人,那些孩子,那些男人,那些女人。
    齊齊看向了他。
    沒有一點光彩的眼神隨著他前進,一個個黑洞洞的嘴巴,張了開來,發出男女莫辨的哭泣聲。
    “走啊,齊九。”
    “走啊,齊九。”
    “走啊,齊九。”
    ——我該往哪走。
    一隊日本兵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他的前方,他們似乎是十分興奮。
    隨手丟下了一具破爛的黑衣人屍體,小隊長高聲呼道。
    “發現他了。”
    “不能放走他!”
    “走啊,齊九。”耳邊的數百人重疊在一起呢喃聲音更大了。
    齊鐵嘴順著聲音,機械性地往左拐去。
    走了沒幾步到了一個小巷子口。
    警告聲和射擊聲從身後傳來。
    子彈穿透了他的腰間、胸腹、大腿,鮮血泊泊流出。
    齊鐵嘴一個踉蹌絆了幾步,剛好躲過了剩下的彈雨,他踉踉蹌蹌往左邊走去。
    他死死抓住了胸前的包裹,全然沒有感到疼痛。
    一步一個鮮血腳印,往前走去。
    那些日本兵好像被一些敵人纏住了,居然沒有跟上他。
    他沒有回頭,他不敢回頭。
    他就這麽走著走著,穿出小巷子,來到了黃浦江邊上。
    此時,天色已黑,夜露微瑕。
    齊鐵嘴抱著手中的包裹跌跌撞撞往前走去,卻被不知何時橫在大街上的一把掃帚絆倒在地,摔了個七暈八素。
    這一摔,把齊鐵嘴從渾渾噩噩中摔了個半醒。
    他晃了晃腦袋,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來到了外灘上。
    雖然邊上就是黃浦江,但日本人的軍艦就停在上麵。
    齊鐵嘴看了那艘巍峨的軍艦,苦笑了下。
    ——沒有路了,現在已經是絕路了。
    他已經聽到了日本兵追擊過來的聲音。
    ——二爺,陳皮,九爺,五爺,佛爺,齊九無能。
    ——父親,我的大劫怕是過不去了。
    人生的最後時刻,齊鐵嘴眼前閃過了走馬燈,想起了父親臨終的遺言,想起了行動前一天的測算。
    十死無生。
    他從懷中掏出茭杯,摸了下,看也不看往邊上丟了出去。
    這東西,不要也罷,人,終究不能勝過命。
    像是等待命運的宣判,齊鐵嘴閉上了眼睛,但是卻沒有聽到茭杯落地的聲音。
    “這位朋友,你還好嗎?”清澈聲音如同晨鍾,徹底掃清了他心海中的渾噩。
    齊鐵嘴再次睜開了眼睛,抬眼看去。
    他發現自己身前不知何時佇立著三男三女。
    他之前完全沒有發現,六人像是憑空出現。
    憑借麵相師的本能,齊鐵嘴第一眼望去,隻覺得六人均是人中龍鳳、非同凡響,衣物著裝看似簡潔卻十分精致。
    特別是六人的麵相,怎麽說,齊鐵嘴看人數十年,從沒見過這樣的麵相。
    萬劫不沾萬果不染,不像是這個紅塵俗世之人。
    而為首那個男子,接住了自己隨手擲出的茭杯。
    齊鐵嘴艱難地抬起頭來,第一次認真地觀察起為首男人的樣貌。
    麵容清俊,隻不過額頭上多了一道複雜豎紋,將麵容映襯地好像是天神一般。
    他的腳邊坐著一條十分神俊的黑犬,黑犬甚至還露出了一個人性化的笑容。
    齊鐵嘴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臨死前給他的遺言。
    【三十三大劫,需要找一個江海邊的楊姓大仙相助,方能得道求脫,命不定死】
    ——黃浦江口,東海。
    ——日出東方,江入東海。
    ——這才是灌江口。
    ——楊姓大仙.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大仙吧.
    齊鐵嘴再看了一眼茭杯,好像被十幾道雷電同時劈中,抖若篩糠。
    陰陽合一。
    神靈,下凡了。
    就在齊鐵嘴胡思亂想的時候,整齊的跑步聲越來越大,隨著十幾輛大卡車和軍車開了過來。
    上千個日本兵包圍了過來。
    其中為首的一個軍官樣式的日軍,走了出來,對著齊鐵嘴高聲道。
    “這位先生,中國有句古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
    “請你把東西交還給我們,不要讓我們為難。”
    齊鐵嘴根本沒有聽到後麵日本人在說什麽。
    在他腦海中,似乎過往所有一切,父親的遺言、行動前給自己算的命、以及張家人忽然的集體天授。
    此刻都有了答案。
    一切,都是為了現在這一刻。
    這不是命,這是天!
    他福至心靈,跪倒趴伏在地,將包裹恭恭謹謹遞過頭頂,像是要把所有力氣吼出來一樣。
    “伏惟二郎顯聖清源道妙真君在上,不肖子孫齊氏第七十八代子孫,貢獻此神州神器。”
    “望真君納之,施恩布德,護佑四方。”
    “使我兄弟姐妹,不再受外族之刀兵!”
    “老有所終,幼有所長!”
    “弟子,拜服!!!”
    響亮嘶啞的聲音,回蕩在外灘之上,不斷向外蔓延。
    十點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