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色孽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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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斯洛立安位於洛汗草原的北方,跨過範貢森林和安度因大河的支流,便到了這座黃金之森。
暮色將傾時分,潰爛的金色夕陽為森林披上了潰爛的金痂,整片原始森林浸泡在某種黏稠的金色裏。
當最後一縷夕照穿透樹冠,那座替代了黃金聖樹的宮殿便顯露出魔性輪廓。
那裏矗立著一座糜爛的黃金“膿瘡”,每道鎏金紋路都流淌著褻瀆神明的輝光。
這座由墮落美學澆築的建築呈現出令人眩暈的詭譎。
粉紫色瘴氣糜爛宮牆表麵不斷滲出綿密的金粉,這些閃光的粉塵落在森林的樹冠上,雕刻出一幅幅欲望的圖案。
蛇形廊柱以交媾姿態纏繞攀升,其表麵鑲嵌的並非寶石,而是無數活物般搏動的邪異晶簇。
它們隨著觀察角度變幻出粉紫靛青的詭光,恍惚間竟似千萬隻妖瞳次第睜開,將凝視者拖入色彩構成的漩渦。
當莊博世的視網膜適應了這致幻的光譜,更可怖的細節在宮牆上浮現。
那些用凝固的欲望與罪孽繪製的壁畫,正在完成從二維到三維的詭異蛻變,雌雄莫辨的精靈肢體從牆麵凸起。
整座建築仿佛正在呼吸,從每個毛孔滲出欲望的麝香。
隻是一眼,莊博世就感覺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沃日,我看到了什麽重口的鬼東西!
惡劣程度遠遠超過德國人的AV和暗網視頻。
色孽的重點不在色,而是孽,那是將痛苦變成愉悅,不是頂級變態根本不可能從中獲得快樂。
莊博世臉色有些蒼白,他現在隻想把自己眼睛好好刷一刷,有時候眼神太好也不是什麽好事。
“我勸你們,還是不要進去為好。”他回頭對著張恒和蕭宏律道。
想了想,然後對著趙櫻空道:“櫻空,你也是。”
趙櫻空不解,大大的眼睛滿是疑惑。
遠處各種魔怪的尖嘯還在不斷響起,蕭宏律才不想被扔在這個荒野上,連忙道:“莊大哥,我們可以幫上忙。”
莊博世笑得略顯怪異:“那行,你們別後悔就成。”
“進去之前,先給你們加個保險吧。”
他想了想,調動真元力,使用自己從修真典籍中學到的【靈魂防護的九萬八千種應用】之一【驚蟄三七】,將三個符文印在符文石上,做成臨時的符咒法陣。
隻要處於符文法陣之中,就能一定限度抵禦侵蝕,十分好用。
雖然對於他這個築基期來說,製作難度高了點,隻是個半成品,持續時間很有限。
畢竟他又不是長生流能在練氣期當什麽一階二階符咒師,量產低階符文。
“實在太感謝了!”張恒感激地道。
“居然是修真,不愧是中州隊!”蕭宏律則是一臉興奮地看著那三枚環繞周身的符文石。
果真什麽飛天掃帚都是偽裝,中州真正的底蘊在修真!
他們踏入黃金森林的那一個瞬間,恍然如同自永眠的黑夜跨入虛假的明麗白日。
森林之外,是暗淡冰冷的夕陽,是充滿腥臭的陰冷西風,是此起彼伏的詭異嚎叫。
森林之內,清風徐徐而來,攜幽幽淡香,有迷迭香、鼠尾草、風信子,及縹緲的熏香煙霧,和上好的果酒芬芳分布園中,層層純白紗幔上綴著青碧如玉的藤,藤上朵朵深紫玫瑰錯落有致,有如空中花園,地上仙境。
對於幾個驟然闖入的外來者,花園內的生靈表現出了最高級的熱情。
密密麻麻的花妖精、五彩斑斕的小動物、色彩豔麗的半身蛇,全部向幾人湧了過來。
她們載歌載舞,發出悅耳的歌聲,臉上彌漫著歡快的表情。
“你們太客氣了。”莊博世一馬當先,單手倒持審判之矛,撒出火焰,將鋪天蓋地雌雄同體的花妖精焚燒殆盡。
趙櫻空緊隨其後,銀色刀光閃過,一條潛伏在花叢中色彩鮮豔的毒蛇被切成幾段。
兩人走在這片美景之中,衣衫間沾染的鮮血竟顯得格格不入。
張恒和蕭宏律大為驚訝,一是沒有想到這地方居然這麽美,二是沒有想到一朵花一棵樹下都蘊含著危險。
還好兩人也不是萌新,蕭宏律一手DND法術,張恒一手箭術,也著實不凡,還能跟在莊博世身後。
莊博世步履不停,右手審判之矛刺入地麵。
鋒刃一路拖拽,如刺破畫卷般直接割破精美的乳白鵝卵石,燃起的重重烈火久久不滅,猛烈地打破了此地令人迷醉的和諧。
遠處傳來咯咯的輕笑,莊博世單指敲擊金屬,令烈火燒得更旺,很快踏破了花園,走入宮廷。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神眼巡視,不止限製於這已然變化的宮殿之內,更擴散至整個黃金森林,時刻監視整體的情形。
入宮殿之內,從虛空中傳來的歡笑聲被莊博世全部無視,火焰灼燒帶來的獵獵響動將靡靡之音全部取代。
唯有一件事值得他尤其注意,即一路走來他不曾受到任何阻攔,連一些墮落的精靈都不曾出現。
除了一些變異的花妖精和各種毒物,整個黃金森林,好像一座空城。
這是不正常且不合理的,羅斯洛立安至少應該有著數千的墮落精靈和變異魔怪。
除了歡愉王子徹底掉線,凱蘭崔爾改邪歸正,想要對他們表示歡迎外。
隻有一種可能。
莊博世眼神掃過壁畫上暗淡的血跡,以及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
這裏所有的墮落精靈和魔怪,都被殺光了。
操刀者,無疑就是東美隊的趙綴空。
——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的目光再次一掃。
“這裏應該沒什麽敵人了,前麵內院還有一個大家夥。”他頭也不回對著身後十分緊張的兩人道。
“記得別吐出來。”
接著,莊博世一道斬擊劈開王庭內苑嵌滿華麗浮雕的龐大門扉。
場內的東西,更準確地說,那副畫麵,比他預想的更加惡心。
“嘔!”
毫無意外地,張恒看到這幅場景直接吐了出來。
蕭宏律比他好了一點,但也一副臉色蒼白不敢直視的樣子。
趙櫻空算是見多識廣,但也是忍不住轉過頭去。
審判之矛的鋒刃在地麵上劃過,尖端指向軟塌旁那個未知的扭曲生物。
或許用生物來形容不是很準確,但莊博世隻能確認它是活著的蠕動的東西。
在那華麗的宮殿之中,一隻碩大的蜘蛛赫然盤踞著。
說是蜘蛛,但並非普通的蜘蛛或是巨大化的蜘蛛怪物。
而是由上百個被殘忍剝皮斷肢的人體詭異地組合而成,宛如一座由痛苦與絕望鑄就的邪惡雕塑,散發著令人魂飛魄散的恐怖氣息。
它那龐大而臃腫的身軀,那些裸露的肌肉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暗紅色,紋理交錯,仿佛是被惡魔親手編織的邪惡畫卷。
筋腱如同扭動的繩索,在肌肉之間蜿蜒穿梭,有的地方還粘連著絲絲縷縷的筋膜,仿佛是未被完全清理幹淨的血腥殘渣。
斷肢的斷麵參差不齊,猶如被瘋狂撕裂的傷口,有的地方骨頭尖銳地刺出,上麵還掛著絲絲血肉,暗紅色的血跡已經幹涸,變成了暗沉的褐色汙漬,像一片片死亡的痂殼,覆蓋在這恐怖的軀體之上。
長長的八足由人體扭曲組成,關節處呈現出各種不自然的彎曲,仿佛是被一股邪惡的力量強行扭曲,發出一種讓人牙酸的“咯吱”聲。
這些腿如同扭曲的樹幹,長短不一,粗細不均,支撐著那可怕的軀體,每一次輕微的晃動都讓人感覺它即將崩塌,卻又始終頑強地維持著那詭異的形態,給人一種搖搖欲墜卻又充滿威脅的感覺。
那對由幾十顆人頭拚湊而成的複眼,不斷攢動的樣子好像這個怪物
即將蘇醒。
但越看這隻怪物,卻越是感覺美麗動人,連氣息都充滿了芳香的味道。
甚至張恒不再嘔吐,滿眼赤紅地想要走上去。
啪!
一個腦瓜崩直接讓他清醒過來。
“別看!你們扛不住的。”莊博世冷聲提醒道。
張恒瞬間明白了什麽,連忙低下頭不敢看一眼。
“這地方,到處都是欲望的迷蒙,克製自己,別著了道。”
莊博世渡過心魔自然毫無影響,趙櫻空風後奇門身處虛實之間,也能屏蔽影響。
蕭宏律已經開始給自己冰桶挑戰,往自己腦袋不停施展冰凍光線。
唰!
一道斬擊切開了巨大蜘蛛怪物的腦袋,如同分割一顆爆滿爆漿的果實,數之不盡的血水和膿液流了下來。
“啊!!”怪物發出痛苦的呼聲,八條長肢不斷扭曲,被驚醒的本能讓它作出反擊。
但細細密密的咒力之風刮過它的身軀,在斬擊風暴之下,一切都支離破碎。
它的表皮層次和外部軀殼全部脫落,骨骼、血肉以及增生的各種肢體全部被斬擊硬生生割裂剝離。
血肉窸窸窣窣掉落下來,在地上積成了一張紅色地毯。
之後,莊博世以金色長槍,剖開了構成醜陋生物的汙穢外殼。
隻餘下一個混沌卵一樣的蠕動物體,水晶吊燈折射的光斑在黏液表麵遊移,那些本該流淌星光血液的血管此刻正鼓動著暗紫色孢囊。
他聽到了,一個如同清泉一般的女聲響起在他耳邊。
“我好痛苦.”
“放過我吧.”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莊博世沒有回應。
但伴隨著語言而來的是一種異樣的愉悅,卻在不斷侵襲著他。
如果他是歡愉之主的信徒的話,肯定能從這種痛苦中獲得無盡的快感。
唰!
長槍直刺,當莊博世撥開最後一片垂落的肉膜時,神眼虹膜深處流轉的星芒驟然收縮。
在無數蠕動的猩紅肉芽中央,嵌著半截尚未完全溶解的精靈尖耳。
撕開血膜,內在之物徹底展露在莊博世眼前。
雖然色孽的力量徹底改變了他的模樣,但那副樣子,還是讓莊博世挑起了眉毛。
果然如此。
“凱勒博恩?”莊博世第一次說話了。
“你是誰,我是誰?”怪物發出一聲痛苦的呼喊,但聲音卻是動人且悅耳的女聲。
血肉之中,是羅斯洛立安的領主,凱蘭崔爾的丈夫,凱勒博恩。
曾經象征睿智的銀發被膠質觸須取代,四十三個葡萄串般的紫色複眼取代了整張麵孔。
四對珊瑚狀的增生體從鎖骨下方破體而出,表麵覆蓋的卻不是哺乳器官的柔軟,而是爬滿青金色魔紋的幾丁質外殼。
當這具軀體因痛苦蜷縮時,能清晰看見尾椎延伸出的孔雀翎羽正不斷掉落帶血的眼狀斑紋。
“我是一個路過的遊客,你是羅斯洛立安的領主,凱勒博恩。”莊博世十分耐心地道。
“我窺見了精靈寶鑽的光芒閃爍在羅斯洛立安的上空,請問這顆鑽石在你這邊嗎?”
“.精靈寶鑽“混合著黏液氣泡的呻吟從腹部裂口傳出,那裏本該是精靈優雅的腰線,此刻卻生長著三對不同物種的生殖腔室。
嶙峋的指爪撕扯著胸前的鱗片,在暗紅與金綠交錯的角質層上抓出裂痕。修長的雙腿異化成彎曲的鹿蹄。
“被搶走了.被搶走了”
“被誰搶走了,被一個微笑著的黑發俊美男人?”莊博世追問道。
他搜遍大腦,神眼微微發亮,兩個修真符文構建了一道修真回路,打在了眼前怪物身上。
這是莊博世掌控為數不多涉及神智心靈方麵的符文,他現在總共也才掌控了一百多個符文。
現在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還好,似乎起了點效果,凱勒博恩理智稍微清晰了不少:“是他,是他奪走了精靈寶鑽,他還在這裏!”
“黑暗紀元之後,羅斯洛立安到底發生了什麽。”莊博世連忙追問。
凱勒博恩臉上浮現痛苦,幾十隻紫色眼眸痛苦地閉上。
“我阻止不了凱蘭崔爾,她害死了阿拉貢,但曼威的殘魂告訴我,還有希望。”
“隻要喚會伊露維塔,祂遊曆在世界之外,隻要祂回來”
果然如此,伊露維塔還存在著。
但莊博世並不能肯定,這是真正的生路,還是邪神的陷阱。
畢竟,這地方逃不開邪神的掌控,所言所聽,到底有幾句真話。
還是要盡快拿到精靈寶鑽確認才行。
“隻要,精靈寶鑽”凱勒博恩痛苦地道。
“隻要怎麽做?”莊博世上前一步,正當他試圖追問的時候。
凱勒博恩背後突然展開十米長的夜蝶翅膜。
翅脈間流淌的卻不是鱗粉,而是成千上萬張尖叫的精靈麵孔。
這些由記憶殘片凝聚的靈質生物突然齊聲哀鳴。
浮現在凱勒博恩體表的符文徹底崩潰,他又變成了渾渾噩噩的模樣。
“我是誰,你是誰?”
“你們能告訴我.我的子民我的孩子還有我的妻子他們怎麽樣了”
他的痛苦無比真實,能令任何有情之人的心髒如被刀刃切割般痛楚。
張恒聞言雙眼泛紅,蕭宏律更是留下了眼淚。
莊博世看了一眼滿地的血肉骷髏,平淡地道:“領主,他們很安詳,而且白皙又紅潤,非常健康呢。”
羅斯洛立安已經沒有救了,早在黑暗紀元之時,就沒有救了。
可惜了,凱勒博恩,還是一位英明睿智的領主,但在混沌的侵染下,恐怕結局,早就注定了。
“楚軒告訴過我的,他早就告訴過我的.楚軒”
他不斷呼喊著,也許是嚐試在無邊波濤之中抓住能穩住他意識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這個柔軟動人、惹人憐愛的聲音去呼喊楚軒的名字,莊博世臉上忍不住怪異起來。
太怪了!
汗毛倒豎!
“殺了我殺了我”
凱勒博恩歎息著、哭訴著,落下了紫色的眼淚。
莊博世手中長槍猛地一刺,審判之矛上燃燒起金色的火焰,可憐的精靈領主便徹底解脫。
“不客氣。”
一連串尖利的高昂笑聲炸響他耳邊,甜膩氣味同時高漲。
莊博世側耳傾聽,真元力守住靈台,神眼破除虛妄,然後在其中找到了道路。
“趙綴空,就在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