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博世剛剛從河水裏狼狽地爬了出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用跳江的方式來保住小命。
    但他實在是別無他法了。
    也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不好。
    說運氣好，也不至於遇上一幫投軍的流寇，差點跟到了七宗罪暴食的大本營。
    把自己當成外賣送上去。
    還被七宗罪聯合血天使搜山檢海，隻能投江自保。
    說運氣不好，那麽天降大雨阻攔追兵，被江水裹挾也沒有造成致命傷。
    也不過就是斷了一條手。
    不礙大事。
    現在，福靈劑的反噬應該過去了。
    那些怪物們沒有追上他。
    他搖晃著向前走去，上岸的地方是一個渡口。
    天已經蒙蒙亮。
    渡口上，一位老者發現了他，頗為熱情招呼道。
    “喲，這位小哥，落水啦？快來我們這兒烤烤火，這入秋了，晚上可冷得很。”
    莊博世擺了擺手，繼續往前走。
    前麵一個賣馬的馬夫湊過來：“要不挑匹馬？不貴，才十二兩銀子，您瞧瞧。”
    說著，拍了拍那匹瘦得皮包骨頭的馬屁股。
    “這位少俠，我看您有傷在身，趕路也不方便，我看你與這匹馬有緣，三折賣你。”
    莊博世哼了一聲，瞪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整個渡口像是被莊博世的出現驚動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圍了過來，追著莊博世。
    熱情地有些不對勁。
    “不需要！”莊博世隨手扔下兩顆金豆子。
    “誰再敢靠近，別怪我不客氣！”
    可沒想到，那些人看都不看金豆子一眼，隻是用詭異的眼神盯著他。
    “客官”。
    “少俠”。
    “郎君”。
    一聲聲呼喊著他。
    隻見那些人的臉上浮現出一道道血色的十字架。
    “你逃不掉的！”
    “你逃不掉的！”
    他們獰笑著，從腰間抽出武器，有菜刀、叉子，甚至有人拿著一根木棍。
    “你逃不掉的！”
    “你逃不掉的！”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
    這個血十字，居然能把每一個人類都當成了載體嗎！
    隨意把他人化作鬼奴，毫無預兆直接降臨。
    “你逃不掉——”
    砰砰砰！
    為首的船老大，瞬間被炸得四分五裂。
    莊博世手持高斯手槍，看著那堆血肉沒有發生變化。
    總算放下心來。
    還以為真能召喚出血十字的全部力量，還好隻是一些可以被擊殺的鬼奴而已。
    高斯手槍不斷響起，轉眼間，那數百號人都變成了難以辨認的殘骸。
    莊博世親了一下手槍。
    “楚軒，感謝你！”
    這把手槍還是當初咒怨之後，楚軒放在自己這邊。
    不過，遠處很快有煙塵逼近，莊博世不敢多做停留，連忙跨上一匹最瘦弱的馬。
    直直奔行了數十裏。
    他一路上都繞開人煙集聚點，避開那鬼上帝無孔不入的入侵。
    但那種被窺視，如芒在背的感覺還是十分明顯。
    祂還盯著他。
    甚至他能感受到，那群血天使和清妖，已經距離他很近了。
    在路過一個破廟之後，第二匹老馬也堅持不住了。
    莊博世隻得步行，但卻發現一輛馬車停在了破廟口。
    正當他想把馬偷了，一個小孩子從邊上的樹林裏提著褲子走出來。
    兩人大眼瞪小眼。
    “等等。”莊博世連忙想去捂嘴。
    “爹，有人要偷馬！！”小孩淒厲地尖叫起來。
    ——
    “這位兄弟你沒事？”一個高大男人有些尷尬地道。
    “我兒太小不懂事，衝撞了兄台，請見諒。”
    眼前這個中年人似乎是一個客商。
    “您就不要拿著火銃對著我們父子了。”
    火堆對麵，莊博世拿著高斯手槍對著站的畢恭畢敬的父子倆。
    那血十字能從與他接觸的任何一個人類身上浮現出來。
    但意外的是，三刻鍾過去了，這對父子身上，居然沒有任何異樣。
    這可是他進入這個時代第一次遇到的正常人啊。
    “你們，不是惡鬼？”
    莊博世手中的高斯手槍終於放了下來。
    中年男人臉色微微一變。
    “您遇到了那些清妖和太平軍了，是吧？”
    “您是馭鬼者？”
    “怪不得被他們所傷。”
    “噢？”莊博世眼睛一亮。
    “你們知道馭鬼者。”
    “那都是英雄。”中年人感慨道。
    “清妖和太平軍大戰經年，乾坤倒轉，世間厲鬼橫行，現在他們兩方更是拜了鬼。”
    “已經沒幾個活人了。”
    “你倒有些見識？”莊博世總算緩了一口氣。
    “我乃河北一讀書人，張布停，這是我的獨子張耀，本來耕讀傳家，奈何家裏薄田都被人奪了去，隻能帶著我的幼子走南闖北，做點生意，希望闖出條生路。”
    “你知道太平軍……”莊博世很意外。
    張步停道：“現在，那血十字已經深深入侵了太平軍和清軍，一方是白，一方是黑。”
    “你居然知道血十字。”莊博世十分意外。
    “血十字殘害中原百姓不止數百萬，期間也有豪傑奮起反抗，但無奈敗亡。”
    “在下，幾年前也曾參與過義軍。”張步停道。
    “況且，自去年來，血十字一分為二，清庭占黑，天國為紅。”
    “天國諸王，滿朝諸公都成了傀儡，據說那關外滿清龍氣也被血十字占據。”
    “說不定那黃龍椅之上的皇帝老兒，也被那血十字控製。”
    “清庭已是指望不上。”
    終於遇上了一個正常人。
    莊博世舒了一口氣，這應該是他進入主神空間之後最慘的一次。
    哪怕他現在是四階中加上金丹期，但也身體被打的支離破碎，一身本事也去了七七八八。
    沒有支援，沒有隊友。
    此地勢力最大的兩方，都是鬼上帝的傀儡。
    舉世皆敵。
    真正的舉世皆敵。
    張步停連忙道：“英雄，你既然是要對抗厲鬼，你有何吩咐，我一定幫到你。”
    “我的忙，你可幫不上。”莊博世輕笑一聲。
    “前麵給我找個渡口，把我放下。”
    “現在，兩方大軍百萬人都在搜我。”
    “你要是被他們遇上了，連你們父子都保不住命。”
    “誰說的？”小孩子張耀不滿道：“我爹爹可厲害了。”
    “我的敵人可不是普通的士兵。”莊博世道。
    “不要耽誤了你們，那些不是人……”
    “無非是鬼而已。”張步停道：“此番我本要前往大洲。”
    “如果兄台不介意，我們可順路捎你一程。”
    等等，大洲市。
    姓張！
    還不會被血十字影響！
    莊博世笑得咳了起來：“哈哈，簡直，我跟你們張家太有緣了。”
    他看向了小屁孩張耀。
    這個小鬼，不會就是張洞他爺爺吧！
    怪不得，怪不得。
    莊博世明白了什麽。
    他說道；“既然如此，幫我送到武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