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軒。”複製體鄭吒啞著嗓子開口，目光還死死釘在投影裏那道身影上。
    “能推算他的心靈之光嗎？”
    楚軒搖了搖頭。
    “我可以，但沒有必要，他會展示給我們看。”
    話音剛落，鄭吒本體擺了擺手：“對了，博士說過，為了不讓你們胡思亂想。”
    “要把我們的強化和實力公開出來。”
    “省得你們錯誤估計，產生了戰略誤判。”
    本體一句話又把複製體的火挑起來了。
    麵對本體那狂妄的挑釁，複製體的內心簡直要氣炸了，那是真正的炸。
    一股轟隆隆的聲音，在他體內不斷地竄動。
    但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
    惡魔隊輪回者都十分意外地看著他，他臉上浮現出一絲難看的笑容。
    “那我就洗耳恭聽啊。”複製體鄭吒咬著牙道。
    他沒有傲氣地轉身離去，也沒有憤而劈了那台電話機。
    一道金光炸裂，投影的龍類鱗甲從皮膚下炸開，金色神功催至極致，金光順著筋脈奔湧，整個人在轟鳴中膨脹。
    本體的鄭吒轉瞬化作背生金色雙翼的巨形龍人，每一片鱗甲都映著熾烈的火焰，仿佛用太陽碎片拚砌而成。
    雙眼睜開時，瞳仁裏翻湧著江海般的威壓，雙翼扇動間，竟有岩漿流淌。
    一柄猙獰超過二十米，仿若超凡生物脊骨的長刀被他握在手中，刀身爬滿金色閃電紋路，仿佛有三頭龍影在刃上盤旋。
    轟——
    無形的氣勢如海嘯般拍來。
    岩漿為鎧，龍形為軀，火焰為翼，脊骨為刃，宛若一頭真正的遠古凶獸當麵。
    哪怕隻是一個投影，竟也壓得惡魔隊眾人胸口發悶，連呼吸都得攥緊力氣。
    “A級的血族侯爵血統，A級的金剛不壞神功。”鄭吒道。
    “以及我的心靈之光，潛龍變。”
    “這把弑龍刀，以聖階的噬星者脊骨為材，熔鑄而成。”
    “希望你的劍，不要再像上次那般斷了。”
    “對了，忘了告訴你。”鄭吒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
    “我現在，也到了四階高基因鎖。”
    他頓了頓，笑意更濃：“意外嗎？”
    “我猜你也到了。”
    “但你該清楚，我們經曆的世界比你們少得多。”
    “一開始是落後。”鄭吒雙翼再扇，火焰騰起半尺高。
    “你比我快半步。”
    “可現在，我用更少的時間照樣能追上你。”
    “甚至超過你。”
    “那麽，終戰再見了。”
    投影一陣閃爍，消失了。
    複製體鄭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黑色能量在指尖無聲流轉。
    “愚蠢的家夥。”
    他嗤笑一聲，語氣裏的輕蔑幾乎要溢出來。
    “就算到了四階高，還是這麽蠢。真是不可救藥。”
    他忽然轉頭，目光掃過身後一臉見鬼表情的惡魔隊員，嘴角噙著冷笑：“怎麽？”
    “你們覺得我又會失控？”
    “怎麽會呢。”昊天訕訕幹笑兩聲。
    他差點以為隊長要發瘋，砍死幾個人泄泄火呢。
    “嗬嗬。”兩聲冷笑在虛空中蕩開，他收回目光，血色瞳孔裏的狂躁已褪去大半，隻剩下冰封般的冷靜。
    “現在的爭端，不過是戰前的垃圾話而已。”
    “這點道理，我懂。”
    “你明白就好。”楚軒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落在那台電話機上。
    “他們目標很明確，挑動我們的情緒，打擊我們的自信。”
    他抬眼看向眾人。
    “這種跨隊通訊的裝置，恐怕每個輪回小隊都有一個。”
    “他們在織一張網。”
    “他們通過這一張網，分辨誰是同盟，誰是敵人。”
    “他們？”羅甘道冷笑一聲。
    “就靠著恐嚇？”
    楚軒冷笑一聲：“沒錯，這就是赤裸裸的秀肌肉。”
    “二十世紀初的時候，日俄大戰剛結束。”
    “為了應對太平洋地區的日本的挑戰，美國組織了一支戰列艦的環球艦隊，統一刷白漆。”
    “人稱‘大白艦隊’。”
    “這支艦隊，沒有嚇到當時的海軍強國英國、法國。”
    “但卻讓日本認識到美國海軍的強大。”
    “你說他們就是那巡航的大白艦隊？”鄭吒冷笑一聲。
    “聲勢浩大啊。”
    “嘖嘖嘖……”尼奧斯放下了巧克力。
    “哪怕已位居輪回之巔，他們還願意與弱者結盟。”
    “真是不給我們活路啊。”
    “按照中州隊的名聲，會有那麽多隊伍結盟？”羅甘道不屑地道。
    尼奧斯搖了搖頭：“你也明白那些傳言如何產生傳播。”
    “隻要中州隊遇上弱隊不下死手，自然會有人追隨他們。”
    “畢竟，他們可是輪回的最強者啊。”
    “反正要跟老大，不如跟一個最強者。”昊天嘟囔道。
    “中州隊，真是有意思。”鄭吒輕笑了一聲。
    卻沒有多少嘲諷，隻有一絲絲佩服之意。
    “他們的模式，說不定才更加適合輪回世界。”
    “隊長，這……”昊天小心翼翼地道。
    鄭吒是吃錯藥了嗎，居然開始誇獎起中州那種偽善的模式。
    鄭吒搖了搖頭：“自從複活後我一直在思考。”
    “如果社會達爾文的優勝劣汰更適合主神空間。”
    “那麽，上一次我們為什麽會失敗呢？”
    “如果天神隊的精英模式更適合主神空間。”
    “那麽他們為什麽連我們都不如呢？”
    “是不是有一種可能，中州隊的偽善做派，才是正路？”
    惡魔隊所有人臉色一變，隊長這是吃錯藥了，還是被本體刺激到昏頭了？！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能說出來嗎？
    “不管怎麽樣，上一次就是我們一敗塗地。”鄭吒道。
    “是中州隊徹底打斷了我們的脊梁。”
    他的眼睛橫掃向了楚軒。
    “我們複盤過很多次，我們明明有能力碾壓他們。”
    “但最後，卻是落得慘敗收場的結局。”
    “這說明什麽？”他環視所有人。
    “說明了他們就是比我們更強，更加適合這個主神空間。”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不敢看他。
    “所以我明白了，惡魔隊的模式並不完全正確。”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十分驚詫。
    這是否定了惡魔隊的路線。
    但唯有生存了前後兩個時代的湯姆等人深有感觸。
    如果說在生化二之前的惡魔隊，繼承了上一個時代萊因哈特惡魔隊那番殘酷養殖做派，以及社會達爾文主義的話。
    那麽當鄭吒把他們複活後第二代的惡魔隊，社會達爾文主義和壓迫則緩了許多。
    甚至隊長鄭吒開始強調團隊合作，主動保護新人利益。
    這些改變有目共睹。
    畢竟以前的新人，白人先跪下舔鄭吒鞋子，才能撿活下一條命，其他人種鄭吒也不會管他們太多。
    甚至故意把他們丟在殘酷的戰場，逼迫他們獨自求生。
    死就死，該活下來自然是烈火裏的真金。
    這便是他的生存哲學，社會達爾文主義，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淘汰法則。
    但與中州隊一戰，那些普普通通的中州隊員，卻屢次刷新了複製體鄭吒的認知。
    不知道怎麽當上隊長，穿著奇怪鎧甲的程嘯，居然強行拖住了他，甚至打出了直到現在都印象深刻的最後一拳。
    還有那個孱弱的法師，騎著掃帚，與那個狙擊手一同阻止自己，那守護神咒和索命咒，對其他惡魔隊員都是極大威脅。
    亦或者銘煙薇，鄭吒把目光放在她身上，銘煙薇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畏懼討好的笑容。
    鄭吒眉頭緊皺，本想斥責幾聲，但隨即想了想，便不再說什麽了。
    他明白了，即使是同樣一塊料子，放在中州隊，與放在惡魔隊，最終成材效果也是不一樣。
    中州隊的銘煙薇自信強大。
    居然敢於向他射出那必死的一箭，內心沒有一絲恐懼。
    而惡魔隊的銘煙薇，雖然有著極強的箭術天賦，但卻因為一開始的遭遇，失去了自信心。
    哪怕後來他撥亂反正，殺光了所有白人，銘煙薇也隻是換了一個依靠而已。
    即使納尼亞傳奇，他複活後盡量培養銘煙薇，但始終差了那麽一點，沒有中州隊那個本體的風範。
    中州隊的輪回者，盡管不知道為何，但都足夠優秀。
    那麽就隻能說明，中州隊的模式比惡魔隊更加先進，更加適合主神空間。
    雖然這與他的感性判斷十分違背，一個講究人情、講究友好的偽善隊伍。
    怎麽可能更優秀？
    在這個充滿挑戰、廝殺和背叛的主神中，怎麽可能讓一個偽善的小隊站在了巔峰？
    但事實結果卻是這樣。
    鄭吒並不會否認這個事實。
    中州隊的模式才是更加合理的，所以他放權給楚軒，甚至主動開始培養起新人。
    像尼奧斯這樣的新人，若不是鄭吒的刻意培養和關照，也不可能有著A級的血統以及三階基因鎖。
    昊天也是如此，羅甘道也是如此。
    而這兩人的成功也，讓鄭吒明白了，中州隊模式好像確實更加合理一些啊。
    當時，執行社會達爾文法則的惡魔隊，除了鄭吒，隻有趙綴空和楚軒兩個天生強者。
    而且趙綴空還是那種不聽號令的獨狼。
    但放棄了社會達爾文法則的惡魔隊，四階卻如同雨後春筍一般飛快成長。
    昊天和羅甘道居然在短時間內打開了四階基因鎖，而且因為他的照顧，他們也十分聽從他的命令。
    這結果讓他十分鬱悶。
    但又不得不承認，中州隊的模式真的很好用。
    他那套搞下來，最終也選不出幾個堪用的家夥。
    而通過中州隊培養方法，卻成才了那麽多四階強者。
    朱雯、尼奧斯等新人，就算沒有四階，也比原來德猜之流強多了。
    這簡直離譜。
    鄭吒壓下紛亂的思緒。
    他轉過頭道：“楚軒，他們的情報準確嗎？”
    楚軒手上拿著一個金蘋果。
    這是他們從聖人寶藏中獲得的聖器，擁有著強大預知力。
    隻要設定一個問題，它必然會回答一次。
    答案不涉及到聖人，那麽它的準確率幾乎百分之百。
    當然，需要消耗的能量也是天文數字。
    “正確。”楚軒推了推眼鏡。
    “但並不完全正確。”
    “什麽意思？”鄭吒皺眉道。
    楚軒道：“我的意思，他們還有保留。”
    “這——”尼奧斯咬斷了一塊巧克力。
    “還要更強啊。”
    “真是陰險的中州隊。”
    “明明是高傲的宣戰，卻隱藏了部分關鍵的情報。”
    “說不讓我們產生誤判，但卻迫使我們產生誤判。”
    “還要更強？”湯姆喃喃道。
    他感到壓力山大隻餘，卻有一種榮有與焉的自豪感。
    中州隊真是太強了！！
    這時候，電話上的投影再次凝聚，第三個出現的不是大家預想中的楚軒，而是銘煙薇。
    中州隊的弓箭手。
    “另一個我，如果你還在存活，那麽我想對你說幾句話。”
    銘煙薇表情平靜，語氣也沒有之前兩個那麽衝，隻不過她眼神卻帶著一絲憐憫。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複製體銘煙薇身上。
    複製體銘煙薇的臉色突然慘白，她捏緊了拳頭，一言不發。
    “你還是如同原來那般，依賴著別人活下去嗎？”
    本體的一句話，讓銘煙薇的情緒驟然失控。
    “你在可憐我嗎！！”
    她情緒崩潰的大吼道：“你不就是比我幸運！”
    “如果你出生在惡魔隊，躺在別人身下的就是你啊！”
    “你可能會對我有怨恨，但這並不是我的錯。”銘煙薇冷靜地道。
    “我憐憫你，同情你。”
    “但我並不會對你心軟，因為你是敵人。”
    此言一出，複製體銘煙薇的臉色更加慘白，雙目腥紅，基因鎖幾乎控製不住地開到了三階。
    甚至即將進入四階。
    複製體鄭吒看了看中州隊的銘煙薇，再看了看自家銘煙薇。
    他微微歎息一聲。
    差距啊。
    “你或許在想，如果我經曆了你的絕境。”銘煙薇繼續道。
    “或許會比你更加不堪。”
    “我也曾經想過，如果我是複製體，結局會如何。”
    “所以，在心魔之中，我代替了你的命運。”
    “我進入了混亂不堪，被萊茵哈特統治的惡魔隊。”
    鄭吒呼吸一滯，他的雙眼頓時浮現一抹猩紅，狂暴的煞氣驟放後馬上收斂。
    湯姆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
    無論什麽時候，那段經曆都是隊長難以釋懷的過去啊。
    “你知道我做了什麽嗎？”
    “當那些養殖者要折磨我的時候，我踢爆了他的蛋蛋。”
    “當然，他是狼人，這對於他來說隻是小事。”
    “但我並沒有屈服，而那些白人不願意損失一千點。”
    “他們會把我留在下一個世界折磨。”
    “但，這就是我的機會。”
    這句話一出，鄭吒眼睛都亮了。
    在他看來，隻要敢於反抗養殖者，都是響當當的好漢。
    他需要的正是這樣的隊友。
    如果那時候的銘煙薇是這樣的剛烈，那哪怕豁出命，他都會去保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