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虞伊簡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給誰下毒了？”
    “你還裝！”耳邊是雲蘭蘭尖銳的哭腔。
    “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喝下去了！”
    “這碗湯潑在綠植上，綠植都發黑了！”
    “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腸！”
    虞伊看著眼前的雲蘭蘭，仿佛不認識她一樣。
    他想抓住她的手，問一問她，這麽多年，他什麽時候害過她。
    自己疼她還來不及呢。
    為了她的一次勝利，自己還在丹陽密室挨了這麽痛的打。
    想他丹峰公子，走到哪一處不是前呼後擁？他什麽時候被這樣毒打過？
    虞伊心裏難受：“大師兄，小師妹或許是誤會了。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
    話還沒說完，大師兄便迎麵給了他一巴掌：“你還敢狡辯！”
    虞伊整顆頭都被打得偏了過去。
    “就你一個人去拿了丹藥，又去了膳房。除了你，還能有誰？”大師兄字字威嚴，狠狠把這個罪名釘死了。
    “我身上是有丹藥沒錯，可我何時去過膳房！可有人證？”虞伊也不跪了，人直挺挺的站起來。
    “我看到你去了。”雲蘭蘭泫然欲泣，眸中透著委屈，“當時還以為，你在給我準備什麽生日驚喜呢……沒想到……確實是好大的驚喜……”
    “怎麽可能？！你明知道我從來不去那種地方，我最怕髒了，我……”虞伊被雲蘭蘭的眼淚驚到，聲音也不自覺抬高。
    可大師兄根本不信，他揮了揮手，後麵便出來幾個膀大腰圓的弟子，將虞伊四肢禁錮住後，一路拖去了水牢。
    水牢真冷啊……
    他最近走了什麽背運啊到底，要被如此這般反複折磨……
    虞伊在牢中昏昏欲睡，突然聽到鎖鏈被打開的聲音。
    是蘭蘭來看自己了！
    虞伊喜出望外，掙著鎖鏈往雲蘭蘭靠近。
    “蘭蘭，你冤枉我了！你真的錯怪我了！我對你的心意你不是不明白……我……我怎麽可能害你呢，一定是有什麽誤會……你……”
    “啪”！
    話還沒說完，雲蘭蘭揚手給了他一個巴掌。
    虞伊看著雲蘭蘭臉上既得意又囂張的笑容，腦瓜子嗡嗡的，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
    雲蘭蘭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又是一揚手，隻聽“啪”地一聲聲脆響。
    雲蘭蘭一共打了他十八下。
    “下十八層地獄去吧！賤人！”雲蘭蘭用手帕擦了擦手掌，又像扔什麽髒東西似的，把手帕扔在了地上。
    虞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是開口時還是哽咽了：“蘭蘭……我知道你心裏也難受，但是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我當然相信你。”雲蘭蘭打斷他的話，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虞伊抬頭，見雲蘭蘭的嘴一張一合，說出一句他怎麽也不敢相信的話：“毒是我放的。”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的命不是命嗎？我挨了這麽多打，又被關在這裏，我會死的！”接連被欺負，虞公子可太委屈了。
    “賤人的命，就是賤命。”雲蘭蘭淺淺微笑，“你錯在不該和我搶東西。”
    雲蘭蘭走後，虞伊在水牢裏凍到昏迷，昏迷後又被凍醒，反反複複……
    刺骨的冷快讓他窒息。
    快點死去吧，他心想，自己情願一刀被劈死，也好過在這裏被日日夜夜地反複折磨。
    他的心願實現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帶出了水牢。
    “是……師妹……原諒……我了嗎？”虞伊已經凍到不省人事了，但他仍然企圖問一問押送他出來的弟子們。
    弟子們沒反應。
    他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有沒有問出口。
    外麵好冷。
    比水牢裏更冷。
    昆侖下大雪了。
    他被抬到了長白山下。
    他要死了。
    大師兄的劍氣一刀一刀地割在自己身上，而雲蘭蘭在旁邊拍手叫好。
    幾個師兄弟就站在他倆的身後，一言不發。
    “救救我……師弟們……救救……”
    虞伊絕望地在痛苦的間隙發聲。
    他是丹峰峰主的後代，他生來就是丹峰公子，他到處施舍丹藥，他平時對這幾個師弟這麽好……
    可是，當大師兄一刀一刀地淩遲自己，當自己隻能絕望地發出破碎的嚎叫的時候，這些師弟隻是在後麵看著。
    他們麵無表情。
    噢，不，他們也不是什麽都沒做。
    虞伊自嘲地發現，自己身體旁邊的鎖仙陣，不就是這些師弟們聯合布下的麽？
    真是一場精彩的虐殺啊！
    如果自己不是那麽怕痛就好了……
    大師兄把自己的骨頭一根一根地剔了出來。
    虞伊生生看著自己血肉橫飛，隻剩下一張薄薄的人皮。
    “你的骨日後給蘭蘭用，倒是尋了一個好去處。”大師兄做完這一切，用手帕將自己的配劍仔仔細細地擦拭幹淨。
    “蘭蘭，他這身先天靈骨，你用了感覺如何？”
    “多謝師兄……”
    後麵的話，虞伊聽不清了。
    他滿心震慟！
    先天靈骨！他沒有先天靈骨！
    擁有先天靈骨的，是顧青嵐。
    他從沒照過鏡子，水牢裏的水也暗到看不出人形。他從未想過，他不是自己。
    他現在是小師妹。
    他是那個本應該被剝骨挖肉的小師妹……
    這不是他的人生，是……小師妹原本會經曆的人生。
    是被自己和師兄弟們聯手謀殺的人生！
    他一直覺得掌握他人的生殺大權是一件帥氣的事，沒有想到，無力反抗的這一刻，自己竟然如此煎熬。
    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自己都是如此，更何況，小師妹她，隻是個十來歲的女孩子……
    “啊——啊——啊——”虞伊滿心悲慟，他說不出話，他隻好抱著頭痛哭，瘋狂地抓著自己的頭發，直到哭得發嘔。
    他不知道該用什麽去彌補自己犯下的錯，他太年輕了，他太自我了，太自以為是了，他從來不知道生命如此厚重……
    “冷靜些，這是幻境。”
    耳邊傳來熟悉的清冷音色。
    是顧青嵐。
    虞伊的呼吸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他慢慢回頭望去，隻見顧青嵐站在昏黃的燈光下，一臉嫌棄地看著他發瘋。
    “你……你沒死……”虞伊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