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洪濤發完了信息後，‘綜合三層輕鬆聊天群’安靜了有一分鍾，直到一個回複打破沉寂。
    “半年前，被取消學位，半年後受邀到CHEP上做報告……”
    “這個反轉和電影一樣！”
    群裏馬上熱鬧起來，“能完成這種級別的研究，碩士論文怎麽可能是抄襲的，是不是有內幕？”
    “別說出來，心裏知道就行了。”
    “和周凱軍有關？周凱軍看起來挺正直的。”
    “知人知麵不知心！”
    看到群組裏熱鬧的討論，薛洪濤頓時成就感滿滿，他舉起手機拍了張照發到了群組裏。
    照片上，張碩正和水木大學的肖華教授握手。
    群裏的討論頓時轉了向，“他就是張碩？這氣度，完全不像博士生，沒有那種懦懦弱弱的感覺，很有氣場啊。”
    “他身邊是高能所的領導吧？好像姓曹，我見過，副所長。”
    “才博士生，就這麽高大上了，還要去國際會議做報告，我這輩子要是有一次就滿足了。”
    “這種能放進履曆裏吧？我看一些頂尖學者，履曆上都寫有某某年到某某會議做多少分鍾報告。”
    “如果是國際數學家大會就厲害了，CHEP也是頂級會議，但是，相對還差一些。”
    “薛洪濤不是也參加會議嗎？他要做報告嗎？”
    “他就是湊人頭的……”
    薛洪濤看的臉色直發黑，馬上糾正道，“什麽湊人頭？我是受到高能所的邀請，代表學校去的物理專家。”
    “那你做報告嗎？”
    “……”
    張碩在空位上坐了下來，左右兩邊是鮑賀星和高曉紅。
    鮑賀星和張碩比較熟悉，就坐在了一起，實際上，他還有一個‘秘密’任務，要提前透露高能所的成果給張碩。
    同時，也讓張碩知道高能所並不是沒有其他研究，而是這個研究比較新穎。
    總之，淡化影響。
    鮑賀星心裏也有點尷尬，坐了一小會就幹脆直奔主題，“這次所裏會用你的算法分析實驗數據的結果圖，作為成果到會議上發布。”
    他邊說邊觀察張碩的表情，發現對方似乎完全不在意，心裏也鬆了口氣，“因為研究比較新穎，或許能在結果圖上有什麽發現。”
    張碩了然點了點頭。
    他確實不在意。
    任何一個方向的實驗研究，經曆一段成果爆發的階段後，都會進入一個瓶頸期。
    粒子對撞實驗開始的幾十年，幾乎每年都會有新發現，從各類快速衰變的粒子到中微子，粒子標準模型不斷被完善。
    到後來，確認了希格斯粒子的存在。
    那是最後一個重大成果。
    當實驗研究進入瓶頸期以後，再想有什麽重大成果就很難了。
    國際高能物理領域就是如此。
    歐洲核子組織斥巨資建造強度更高的設備，但也隻是讓實驗強度變高而已。
    費米實驗室，設備水平排名第二，但大部分研究都是落後於歐洲，隻有加速器技術處在領先地位。
    其他高能物理機構，也包括高能物理所，受限於實驗強度就很難在大方向有什麽突破進展了。
    張碩和鮑賀星簡單聊了幾句，就問道，“你們的實驗能不能測定電磁能量損耗？”
    “電磁能量損耗？”
    鮑賀星疑惑問道，“這要怎麽測定？質子束攜帶的能量，隻能進行整體的計算。”
    “如果是碰撞後，能量混亂也無法測定電磁能吧？”
    張碩簡單說了下方法，“通過詳細的實驗計算，最好是能夠精細到碰撞電磁輻射。”
    他說完搖了搖頭。
    現在的粒子對撞實驗檢測的參數，更偏重於整體能量和質量的測定，而測定電磁能量損耗需要收集其他信息，甚至還需要測定電磁輻射。
    曹孟波和崔凱文就在張碩的背後，他們正支著耳朵聽著張碩和鮑賀星的對話。
    當聽到張碩說起‘電磁能量損耗’，崔凱文笑著搖搖頭，小聲對曹孟波道，“張碩還是外行啊，粒子對撞實驗哪有什麽電磁能量損耗的測定？”
    曹孟波輕輕點頭。
    鮑賀星繼續說起實驗分析的結果圖，“我們對過往17次小型實驗進行了分析，其中有一次實驗，出現了和上一次同樣的結果，也就是一個小區域內的逸散粒子相對稀少。”
    張碩輕輕點了點頭。
    這並不意外，不是每一次實驗都能有發現的。
    他問道，“你們的結果中，有沒有發現粒子朝著一側偏轉的情況？”
    鮑賀星愣了一下。
    曹孟波和崔凱文也都驚訝的轉過頭，崔凱文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你看過結果嗎？”
    “真有？”
    “真有！”
    曹孟波、崔凱文以及鮑賀星一起盯著張碩用力點頭。
    張碩認真道，“上次的實驗會議上，我說出現粒子稀少區域是因為力場混亂，現在我依舊這麽認為。”
    “如果是力場混亂，帶質量粒子也有可能受到同方向的影響。”
    他解釋了一句就沒有再繼續。
    曹孟波、崔凱文以及鮑賀星相互對視，什麽‘力場混亂’之類，違背物理基礎的內容，他們根本就不相信。
    問題是，張碩真說出了結果！
    ……
    從首都機場去往比利時的旅途花費了13個小時。
    他們所乘坐的航班要先飛到法蘭克福，隨後在法蘭克福進行轉機，再用四十五分鍾抵達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
    張碩在飛機上睡了一大覺，到法蘭克福機場時喝了杯咖啡，抵達布魯塞爾時還是感覺有些疲憊。
    其他人的感受也差不多。
    好在已經成功到了終點，走出機場以後，感受到歐洲建築的風情，人也能變得精神很多。
    一行人到了酒店。
    高能所隨行的人員會去會議廳提交參會名單，其他人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有些人選擇在酒店休息，也有一部分人還是去了會議廳，想去那邊兒逛一圈看看環境。
    張碩、高曉紅以及其他幾個教授，一起溜達著去了會議中心。
    布魯塞爾會議中心還是很美的，他們經過的通道有個大型方體玻璃建築，內外透明，非常的漂亮。
    他們邊走邊看，也很快到了會議中心。
    會議中心占地麵積很大，總計有27個會議廳，CHEP會議也隻占了三個會場，其中兩個還是一百人的小會議廳。
    張碩一行人去參觀大會場，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崔凱文、鮑賀星等人，雙方打了個招呼就湊到了一起。
    這時，會場裏走出幾個人。
    領頭的是個戴著圓框眼鏡的中年白人，他隻有兩側鬢角花白的特殊發色很惹眼。
    “卡斯特洛先生！”崔凱文揮手喊了一聲。
    中年白人正是羅貝爾托-卡斯托洛，瑞典的首席數據科學家，歐洲核子組織實驗數據中心的負責人。
    聽到喊聲，卡斯托洛朝著這邊看了一眼。
    他和同行的人交流了一下，就快步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崔凱文主動迎過去伸出了手。
    卡斯托洛的眼神一直盯著崔凱文的身後，似乎是沒注意到他，直接和他擦身而過，徑直走到了張碩麵前，問道，“伱是張碩先生，對吧？”
    崔凱文尷尬的放下手。
    卡斯托洛對張碩伸出了手，直白說道，“你可以叫我羅貝爾托，我通過郵件給你發過信息。”
    “喔！”
    張碩頓時恍然，伸手和卡斯托洛輕握了一下，“你好。”
    “你好！”
    卡斯托洛象征性禮貌了句，馬上問道，“我收到了你的郵件，但隻有最不想看到的兩個字母，為什麽？”
    張碩抿了抿嘴，“那就代表我的意思。”
    “為什麽？”
    卡斯托洛繼續追問，“我們待遇很優渥，而且你能獲得蘇黎世理工大學的博士學位。”
    “因為……”
    張碩抿嘴想了半天，還是直接搖頭，“我隻是單純的不想去。”
    他指著前麵說道，“卡斯托洛先生，如果你沒有其他事情，我們還要參觀大廳。”
    卡斯托洛愣了一下，旋即聳了聳肩讓開位置，張碩走過去的時候，還側身喊了一句，“如果你改變了主意，我們隨時歡迎你。”
    “謝謝！”
    張碩朝著他輕輕點了下頭。
    高曉紅緊走幾步追上張碩，好奇的問道，“他就是邀請你去歐洲工作的那個數據專家？你怎麽寫的回複？”
    “兩個字母：O。”
    “隻是這樣？”高曉紅有些不太理解，“有點沒禮貌吧？”
    張碩不在意道，“我想過一大堆理由，比如說，想在蘇東大學拿到博士，或者，不想去瑞典。”
    “但結果是一樣的，還不如直接說‘O’。”
    “所以我才說，我不擅長委婉的拒絕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