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碩的拒絕，讓周圍人都愣住了。
    周建斌、鄧強，再加上盛振華，也包括航天二院的人，都以一種不可理解的眼神看過來。
    那可是百萬的個人資助，就等於是明著送錢了，而且是這麽一大筆錢。
    一百萬，什麽概念呢？
    一般來說，項目經費高，個人賺的也會多一些，經費確實是用來做科研的，但想讓馬兒跑就要讓馬兒吃到草，經費有一部分是要給個人的，其他部分也能從裏麵‘扣’出錢來。
    比如說，間接費用多報一些，批下來多餘的部分就歸屬個人了。
    隻要項目能順利完成，即便是管理嚴格的科研基金也不會太追究。
    但一般項目隻能摳出一些小錢，比如說，100萬的項目，能‘摳’出10萬就很不錯了，有的甚至會出現經費不足的情況。
    有些項目則要好的多。
    比如，競爭激烈的‘傑青’項目，實行的是‘包幹製’，也就是經費全部給到項目組，隻是管理上卡的嚴了一些。
    但不管是什麽樣的項目，想要以常規手段從裏麵賺到100萬，可就太難太難了。
    百萬獎金啊……
    為什麽拒絕？
    又怎麽能說出拒絕的話！
    盛振華在驚訝之餘，眼神裏也帶有感激，因為張碩肯定了他們科工所的實力。
    他心裏也暗暗後悔。
    如果張碩是在科工所，他們能很輕鬆的拿到項目，當時怎麽就沒簽下羅勇軍呢？
    怎麽就沒有下定決心讓張碩來科工所呢？
    杜斌也感到很意外。
    現在的年輕人都是向錢看齊，他本來以為百萬的個人資助足夠讓張碩點頭了。
    沒想到，還真不願意？
    他是希望張碩接受的，研究本身牽扯到了數學，而不是純粹的程序設計，項目牽扯到了一個計算精度問題。
    這個問題是沒有上限的。
    比如，一個偏微分方程的精確解是100，讓其他人來做計算出的精確解範圍會在50到150，而張碩來做，也許精確解範圍就會在80到120之間。
    科學與工程研究所也有實力，但對研究本身的理解上，怎麽也不可能比的完成研究的張碩本人。
    更不用說，張碩本身就是個算法天才。
    高能所的計算中心主動和他進行兩個項目的合作，就足以證明很多東西了。
    在張碩明確拒絕以後，杜斌也沒有再說這個問題。
    他邊走著邊和張碩談起了項目的難點，“張教授，這個算法是你研究出來的，你也知道，會牽扯到一個計算精度問題。”
    “這不是純粹的計算機算法，更偏重於計算數學。”
    “我們是希望能得到更精確的計算程序，嵌入到係統中，計算精度越高，那麽偏差就越小。”
    他沒有說明具體是什麽樣的係統。
    張碩也明白應該和火箭或飛行器模擬係統有關。
    電子模擬係統確實需要很高的計算精度，才能更加準確對於火箭或飛行器的軌跡進行模擬預測。
    張碩給了個建議，“科工所是很有實力的，他們做過不少大項目。如果對於計算精度要求高，可以找幾個計算數學的專家加入研究，來完成核心算法的部分。”
    盛振華馬上跟著道，“我們也準備找幾個計算數學的專家，比如，學院的李偉華教授，一直專注於橢圓、拋物型PDE方程的研究。”
    杜斌點了點頭，沒有過多評價什麽，而是道，“張教授，我是這麽想的，你也加入項目。”
    張碩正要開口說什麽，杜斌擺擺手繼續道，“你不負責工作，不擔負責任，不加入到合同中，隻掛一個顧問的頭銜，二院資助你個人20萬，你覺得怎麽樣？”
    不負責工作，不擔負責任，不加入到合同中，白拿20萬？
    世界上可沒有白拿的錢！
    張碩知道杜斌是什麽意思，研究上碰到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就需要他這個顧問站出來了。
    他擰著眉頭仔細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杜教授，你這樣說，我也沒辦法拒絕了。”
    “好吧。”
    “那我就掛一個顧問的頭銜，但是提前說好，盛院長可不能埋怨我不做事啊？”
    最後一句話是對盛振華說的。
    盛振華馬上拍著胸脯，表態道，“張教授，你放心，什麽事情都不用伱做，我們項目組所都能解決。”
    “等研究完成，成果有你一份！”
    “你就掛個頭銜就行！”
    ……
    “所以說……”
    “你什麽都不用幹，科工所送成果，還能拿20萬？”計算機房裏，羅勇軍和孫興利一起盯著張碩問道。
    張碩無奈的搖了搖頭，“沒辦法，推不了。對方是航天二院，他們的電子模擬係統確實也很重要。”
    “杜斌教授說什麽都不用我幹，還怎麽拒絕？”
    “我真不想拿這個錢。”
    羅勇軍和孫興利聽的差點罵娘。
    張碩解釋道，“這個錢可不是白拿的。即便是不擔負責任，不進入合同，但是拿了錢就要辦事，掛了一個顧問的頭銜，他們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我還能不管？”
    “航天二院可是甲方，他們會主動給乙方之外的人送錢？還不是希望做的算法精度更高一些，最差也是希望項目能順利完成。”
    “不過仔細想想，研究是我做的，盛院長碰到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也很可能會來問我，我還能不幫忙看看？”
    “所以我還是同意了。”
    “哎，沒辦法……”
    張碩說的歎氣的搖頭。
    “聽你這麽一說，確實是這樣。”
    “世界上哪有白拿的錢？”
    “換做是我，也可能會和你一樣……”
    羅勇軍和孫興利一起說著，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他們對視了一眼認真反思起來。
    拿了20萬，還很不情願？
    羅勇軍做的學校資助項目，總計經費才3萬塊；孫興利和學校簽了賣身契，拿到的第一筆青年學者資助才15萬。
    他們這種的數學窮人，竟然會同情一個隨意拿20萬獎金，還不用擔負責任的數學資本家？
    嗎的……
    打工人竟同情起資本家了！
    這是我們該考慮的事麽！
    ……
    下午，張碩去了高等數學研究院。
    高院的辦公室分配很奢侈。
    一樓門口是行政辦公室，另一邊是一間大辦公室，也可以算是公用性質的辦公室。
    再往裏麵走，分別是‘王輝辦公室’、‘齊誌詳辦公室’……
    順著樓梯上了二樓。
    第一間看到的是‘蘇炳康辦公室’，下一間就是院長辦公室，院長辦公室的對麵，掛著個新的牌子，上麵寫著‘張碩辦公室’。
    “我的辦公室就在譚院士對麵啊？”
    張碩扯著嘴角說了句。
    譚友銘笑道，“這一間是裝修過的，所以就直接拿來用了，以後我們可就是對門了。”
    王輝道，“二樓最好，沒什麽人來，安靜，非常適合做數學研究。”
    張碩點頭推門走了進去。
    這間辦公室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麵積大，整體有近三十個平米，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個辦公桌，背後是一個大書架，還放置了沙發、茶幾，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
    他坐到辦公桌後的座椅上，轉過頭就能看到窗外的風景。
    那是一片小樹林。
    樹林中還有一條小溪流過。
    樹蔭間有石頭小路，兩側放置著幾個長椅，有男男女女正坐在椅子上說著話。
    如果是到了夜晚，可能……
    咳咳。
    譚友銘坐在了沙發上，王輝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包茶，把飲水機的水燒開以後，端了個茶壺泡了起來。
    張碩也坐回了沙發，和譚友銘、王輝閑聊著。
    譚友銘說道，“你剛和高院簽了合同，上麵有注明青年學者的經費資助，學校那邊是15萬，高院補貼10萬，總計是25萬。”
    “你有想過做什麽方向的研究嗎？”
    他說的是立項問題。
    學校和高院的經費資助，並不是把錢直接給到個人，而是要進行立項，針對項目去申請經費支出。
    張碩搖搖頭，“暫時還沒想過。”
    譚友銘笑道，“你最近確實很忙，和高能所的項目，還有和阿戈斯蒂尼的合作研究。不過我建議你做一個純數學的項目，不用著急完成，可以慢慢的做。”
    “數學方麵了，你的主要領域應該是偏微分方程，對吧？”
    張碩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前世並沒有做過純數學的研究，但對於數學各個領域都有接觸，包括拓撲學、微分幾何、群論、李代數，等等。
    這些都是‘源點論’要用到的數學工具。
    要說擅長哪個數學領域，應該是數理方程、偏微分方程，物理實驗的計算問題，總是會牽扯到偏微分方程。
    偏微分方程也是應用最廣泛的數學分支學科。
    譚友銘繼續道，“我給你個建議，偏微分方程領域，可以先研究不可壓縮流體，這是一個大方向。”
    “從不可壓縮流體起步，後續拓展範圍也很廣。”
    不可壓縮流體確實是個大方向。
    從事偏微分方程研究的學者，幾乎都會接觸到不可壓縮流體問題。
    這一領域的研究涵蓋了多個方麵，其中之一就是不可壓縮流體動力學方程組的適定性，研究這些方程在數學上的合理性和解的存在唯一性。
    適定性是確保物理模型數學描述有效性的基礎，對於理解和預測流體行為至關重要。
    此外，邊界層的數學理論也是不可壓縮流體研究的一個重要方向。
    邊界層是指貼近固體表麵的薄層流體，其在流體動力學中扮演著關鍵角色。
    研究邊界層的數學理論，能夠深入的了解流體在固體表麵附近的流動行為，對於許多工程應用，如航空、水利、機械等領域中的流動控製和優化具有重要意義。
    在不可壓縮流體的研究問題上，最著名的莫過於千禧七大數學猜想之一，也就是納維-斯托克斯方程（S方程）問題。
    張碩也馬上想到了S方程問題。
    在譚友銘和王輝離開以後，他也試著建立了個任務——
    【任務三】
    【研究項目名稱：論證S方程解的存在性和光滑性（難度評估：A）。】
    【進度：0.002%。】
    （任務可取消，當前取消任務需要科研幣數量：0。）
    （剩餘進度需要科研幣數量：9000。）
    “9000……”
    “果然是高難度啊！”
    張碩盯著需求的科研幣數量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