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是無法揣度的。”
    布朗特羅賓森用一句話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感慨。
    張丙清和湯華也有同樣的感慨，區別是他們正在經曆‘無法揣度’的事情。
    張丙清感覺自己搞不懂張碩的思維方式，對方在有了想法以後，就直接帶領團隊進行研究。
    這種設計型的研究，不應該是反複論證可行性，然後再決定做不做嗎？
    而且，核物理所直接做研究，有些不太好吧？
    時間，哪裏夠啊！
    湯華同樣有‘天才無法理解’的感歎。
    雖然他們都是這麽想的，但從內心深處都認為研究不可能實現，即便是可能實現，短期內也不可能研究成果。
    所以他們隻是派出幾個人手幫忙，而不是自己參與研究。
    “即便是參與了研究，幾天也不可能完成，張碩教授還是要回去再做……”
    “到時候，我們也不能繼續參與了。”
    這不等於浪費時間麽！
    當然，實際上，他們也很清閑，沒有什麽研究急需要做，隻有一些日常的工作而已。
    那些派過去幫忙的研究員們，看法和湯華、張丙清截然不同，他們最開始知道研究內容的時候，也覺得是不可能實現。
    但是，工作還是要做的。
    當真正參與到工作的時候，他們就發現團隊完成的複雜計算，結合在一起做出的設計，竟然從理論層麵降低了高壓高熱等離子體對於外壁材料的衝擊。
    這個發現頓時讓很多人愣住了，同時也滿心驚喜。
    在完成了一個計算以後，就是下一個計算，大量的計算結合在一起，也就讓各個部分的設計變得更加‘科學’。
    他們都覺得漲見識了，竟然還能通過這樣的計算，來進行內部複雜的設計修正。
    “把這部分材料轉個角度，竟然有這種功效？”
    “從理論上來說衝擊降低了，即便是同樣的高溫，同樣多的離子衝擊，材料的耐受度也會提升。”
    “計算結果確實是這樣的，是真的嗎？”
    “磁場調整也同樣有效果，磁場設備還是有一些落後了，控製力不足，但微小調控也能起到作用……”
    幾個研究員都感覺很驚訝，後來仔細想想又覺得很正常。
    這種設計調整並不是其他人想不到，而是每一個小調整都牽扯到了很複雜的計算，單獨位置的性能提升卻很少。
    在最初進行內部設計的時候，肯定有很多學者參與了工作，但他們可能覺得有些部分的設計，即便是做大量運算提升並不大，結果就采用了‘簡單’的設計。
    但是，把很多部分的‘小提升’結合在一起就是大提升了。
    在工作的過程中，他們也都變得非常的積極。
    現在機會太難得了。
    一則是跟著張碩教授做研究，說出去就很有麵子，好像是抬高了自己的身價。
    再加上，還能有這麽多的收獲，不積極感覺都對不起自己！
    ……
    兩天半時間，張碩帶領團隊完成了小型托卡馬克裝置內部設計改造方案。
    這比預想的多了半天，主要是計算比較複雜，用大量氪幣來解決有些得不償失，反正有這麽多的人手，耽擱上半天也沒關係。
    在完成了全部的計算工作以後，張碩說對於改造方案進行了總結，並和薛柏坤等人一起打出一份詳細報告。
    所有研究工作過程中，團隊就一直悶在辦公室裏做著計算分析工作。
    等完成了以後，張碩也出了門到外麵轉轉，他準備再查看一下其他裝置，來確定後續要引入和完善什麽樣的裝置，包括電子係統也要進行了解，因為他要在原裝置的基礎上進行改進，以便對於‘強力’進行測定。
    湯華也知道張碩去了設備間，就幹脆直接找了過來。
    張碩的表情很認真，甚至還帶了點嚴肅，旁邊兒跟著的人則不斷記錄張碩說的話，一副非常認真工作的樣子。
    湯華走過來時仔細注意了一下，心裏差不多有底了，他覺得張碩團隊的沒什麽研究進展，但還是希望在裝置上，能找到提升維持時間的方法。
    “這根本不可能啊。”
    湯華心裏歎了口氣，問道，“張碩教授，下一步有什麽計劃？”
    他說完補充道，“現在的裝置情況就是這樣，如果你的研究需求很高，估計是不行。”
    “要不這樣，申請一個大型的托卡馬克裝置建造項目？”
    湯華說完眼前一亮。
    他一直專注於核聚變領域的研究，年紀大了也就沒有去其他機構工作，但他還是希望能得到支持，建造一個大型的托卡馬克裝置。
    核物理所，或者說他自己，想申請這樣的項目幾乎是不可能的。
    換成張碩，完全沒有問題！
    張碩則是搖了搖頭，“那太麻煩了，需要很久，而且要投入很多經費，我的實驗要求沒有這麽高。”
    “下一步就是按照方案去調整內部的設計，再添加一些檢測裝置，等改造完成以後，我就帶人過來做實驗。”
    “啊？”
    湯華聽的有點兒懵，“方案？什麽方案？你們已經完成改造方案了？”
    另一邊，吳曉東和幾個研究員一起朝前走著，也在說著改造方案相關的工作。
    “計算好複雜，但是成果斐然啊！”
    “能參與這樣的研究，真是太幸運了，而且隻花了兩天半，簡直就是奇跡。”
    “張碩教授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張丙清正好在旁邊路過，看著幾人嬉笑的樣子，頓時問道，“有什麽高興的事？”
    “研究啊！”
    吳曉東都是忍不住激動道，“張碩教授簡直神了！”
    “張主任，你知道我們就和張碩教授一起工作了兩天半，你絕對想不到完成了什麽。”
    “大成果啊！托卡馬克裝置內部的改造方案完成了，我個人感覺，絕對可以提升內部材料承受的閾值。”
    “而且是大大提升……”
    “這絕對是世界級的成果，相信以後托卡馬克裝置都是會按照我們的設計方案進行內部的建造。”
    其他人也跟著說道，“是啊，太了不起了。”
    “我從頭到尾跟著做，回想一下都很不可思議。還是要謝謝張主任，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我也是，我也是張主任推薦過去的。”
    “張主任就是照顧人！”
    張丙清勉強的笑了笑，拍了拍吳曉東的肩膀就走開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就一直順著樓道走到了盡頭，隨後朝著窗外看了好半天。
    他猛然間伸出右手，對著自己的臉頰一用力——
    “拍！”
    狠狠的一巴掌下去，還是有些不解氣。
    他咬牙切齒的憋出一句話，“我怎麽就這麽傻，信了湯華的邪！”
    “那個老頭兒早就落後時代了！”
    ……
    小型托卡馬克裝置內部改造方案已經完成了。
    張碩已經離開了核物理所，接下來的事情就會由其他人接手，他們會按照方案對於小型托卡馬克裝置進行內部改造，並運來一些所需要的設備裝置。
    當然，還是要派個人過去盯著。
    張碩把工作交給了薛柏坤，薛柏坤全程參與了方案的研究，對於理論的東西也很了解，讓他負責和核物理所的接洽並負責裝置改造工作就足夠了。
    如果中途出了什麽問題，也可以和他聯係進行解決。
    這樣研究也是一個重大成果。
    目前，國際上的托卡馬克裝置，內部設計基本都是類似的，即便有一些調整也不多。
    他們所完成的是大範圍的設計改造，改造完成以後，同樣的等離子體對於材料的衝擊會降低。
    至於降低多少，理論數值是百分之三十以上。
    百分之三十，聽起來並不高，但實際上提升是非常巨大的。
    比如，內部原來可承受的高溫為8千萬攝氏度（超活躍等離子體理論問題，實際對材料衝擊溫度並不高），現在對材料的衝擊降低了，可承受的溫度就會超過一億攝氏度。
    核物理所的小型托卡馬克裝置原來隻能維持運行三秒鍾，內部改造以後，同樣的溫度和壓力，不會再對材料造成太大的衝擊，就可以繼續提升反應速率，也能夠大大提升持續時間。
    理論上來說，持續時間最低也能超過十秒。
    這就是性能出現了質的提升。
    雖然研究成果意義重大，但設計改造具體有什麽效果，還是要通過實驗才能確定。
    現在就等著改造完成了。
    等回到了蘇東以後，張碩還是有很多工作要做的，主要工作並不是研究，而是要參與源點論研究中心的成立和發展工作。
    成立，就是對外宣布正式成立，肯定是要有一個儀式的，而且還會有高等級老師來參加，以表示對於理論中心以及張碩的重視。
    源點論研究中心的建築都已經建好了，還有一些區域在修整，但已經不影響整體了。
    蘇東大學、南江省，再包括上一級都很關心源點論研究中心的建造和成立工作。
    到時候，會有很多人來參與。
    不過研究中心的成立也隻是一個儀式而已，需要張碩參與的工作並不多，另外一項工作則更加重要。
    研究中心想發展，肯定要對外打出名氣。
    他們準備在研究中心成立後，召開一次國際性的源點論研究會議，也是一次專門針對源點論的國際物理會議。
    會議會邀請國內知名理論物理方向的學者，國內物理學術會也會派出幾名物理學者參加，同時，各大高校也會派出頂尖物理教授參與。
    會議會接受國內外的論文投稿，做初步的評審以後就可以在會議上作報告並進行發布。
    張碩是源點論研究中心的負責人，也是會議的主辦人，同時也會參與一些論文的審稿工作。
    這些工作還是很忙的。
    即便有其他人分擔，但也需要消耗不少的時間。
    不過張碩對於工作並不抵觸，源點論研究中心正式成立，再加上召開大型的源點論國際學術會議，以後源點論就確定成為物理的一大派別，就像是曾經的弦理論，有了質的飛躍以後，就組織過國際弦理論研究會議。
    現在的源點論更近一步，因為研究有新物理現象支持，他們的實驗還發現了引力信號，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對理論基礎進行了驗證。
    源點論，以後都可以稱為‘源點物理’。
    現在要進行的源點論研究會議，則有種‘開宗立派’的感覺，等於是向全世界宣布‘源點論派’正式成立。
    開宗立派呀！
    他是新派別的創立者、領軍人物，也同樣希望源點論能成為物理學界的第一理論。
    ……
    源點論國際研究會議，是以源點論研究中心、蘇東大學以及南江省科技處為主辦單位。
    在消息發布出去以後，立刻引起了國際物理學界的關注。
    針對一項新的物理理論的會議，一般來說，參會的學者人數不會多，因為研究新物理方向的學者本來就很少。
    但是，源點論，感興趣的學者太多了。
    國內就有大量的物理學者，對會議非常的期待，他們能夠在會議上對於源點論以及其牽扯的物理方向、拓展的研究等更加了解。
    國外，也同樣如此。
    但是，國外有些高校、機構卻很尷尬，因為他們沒辦法派出學者團隊參與到會議中。
    一則是，對方沒有發來邀請。
    更重要的是，有些高校和機構之前已經宣布拒絕源點論。
    既然已經宣布拒絕源點論，可以說是對理論的直接否定，自然不會去參加什麽源點論研究會議。
    核子組織，就是這樣一個機構，也是影響力最大的機構。
    有些學者公開發表過看法，表示源點論是錯誤的，而現在要召開相關的研究會議……
    去參會？
    這不是自己打臉麽！
    學者，也是要臉的，尤其是一些頂尖的學者，都是非常要麵子的。
    蒂恩法比亞諾就是這樣一個學者，他在核子組織內部會議上，連續幾次否定了源點論。
    即便組織內部方向已經轉變，他還帶領團隊去研究電磁力、引力的理論關聯模型。
    但是，對外，肯定不能這麽說！
    當有人問起的時候，蒂恩法比亞諾很直接的說道，“我肯定不會去。”
    “張碩才多大年紀？20多歲！他研究一個新的理論，確實有一些成果，但要說開創一個物理學派，還針對性的召開國際會議……有點太過了吧？”
    “是的，我們也在研究他的模型，那又怎麽樣？”
    “這種會議去參加根本沒必要，也沒有什麽意義。”
    “電磁力、引力的關聯模型，是個很好的成果，但我們隻需要根據模型去做計算，不需要去研究什麽其他理論，我也不可能代表核子組織去參會。”
    最後一句話是對的。
    核子組織確實不會公開派出代表團去參會，他自然也不會代表核子組織去參會。
    蒂恩法比亞諾是這麽說的，但心裏卻不是這麽想的。
    在得知消息的第二天，他就打開了源點論研究中心的官方網站，並給會議組織方發了封申請參會的郵件。
    區別是，以個人學者身份參會……
    “我可不會代表走著去參會，隻是以個人學者身份去……”
    “而且，是以批判的眼光去聽報告，去了解更多的理論信息，才能知道源點論具體有什麽問題！”
    蒂恩法比亞諾已經提前想好了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