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心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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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際濃厚的妖霧散去,被遮擋的日光卻不如先前明媚,烏雲中刺目的陽光隻剩下朦朧暉影,無端令人心情煩悶。
    玄意看著出現在結界中的女子,不動聲色退後一步,與她拉開距離。
    事實上,玄意被關在此處的第一日幻夭便出現過。
    前幾日幻妖再次出現,在懸崖邊的巨石下給他留了句話,她說她已找到破解結界的辦法,靜等時機便可助他破開結界。
    玄意離開宗門,為的便是這幻妖。隻有她,能夠找到魅魔所在之處。
    今日瀾鴉城的異像,是誰所為,並不難猜。
    “公子,可還記得我?”幻夭媚眼如絲的望著玄意。
    [為了尋破除這個鬼結界的方法,真是累死老娘了,若非那詭異的小魔頭壞我我大計,也不至於耽擱這麽久的時日!]
    猝不及防再次聽到他人心聲,令玄意目光微滯。
    自從出現在山洞後,他便再未聽到過任何的心聲,自以為是體內劍骨出現了問題,如今又恢複如常,玄意不由在想,到底是劍骨的問題,還是有其他什麽原因…
    見玄意不曾回答自己的話,幻夭又道:“從前便聽聞仙門少主算無遺策,你今日可有算出我到底能否破除這結界?”
    [若非查閱了阿兄從前的卷軸,誰能知曉,那小魔頭身上的魔力竟是來自惡魔果實……]
    幻夭話音剛落,便見玄意猛地看向自己,精心雕琢般的清冷眉眼黑沉如水。
    她本能的退後一步。
    [這仙門少主不是最光風霽月端正清雅了嗎?怎麽看起來這麽…可怕。]
    幻夭不敢直視玄意眼中的鋒芒,挪步到結界旁:“我先破除結界,待結界打開後,公子便恢複自由了。”
    玄意收回視線,靜靜的凝視著山下。
    她體內的魔力來源竟是惡魔果實。
    惡魔果實又被稱為魅魔的心髒,古書記載,魅魔成形的第一劫,便是自剝心魄。心髒的缺失會令魅魔的妖身徹底化作魔身,吸食萬物之欲念,不朽不滅。
    魅魔的心髒被剝離,化做魔果,不會消散,卻無處可循。
    惡魔果實有著魅魔的混沌之力,雖強大,卻是一柄無時無刻懸墜著的劍刃,若將來有一日魅魔想收回心髒,那麽承載著惡魔果實之人,必定萬劫不複……
    “噗!”不遠處正向結界施法的幻夭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玄意掀起眸子懨懨的看向她,她尷尬一笑:“快了,就快了……”
    潔白的雪落在九霧眼睫,九霧吸了吸鼻子,已經聞不到她喜歡的冰涼幹淨的氣味,陰濕的血腥氣充斥在鼻間,她討厭極了這個味道。
    纖薄的身體千瘡百孔,血滴落在地麵凝成紅色的霜晶,九霧抬了下手,不到半空,又失力的垂下。
    她的時間仿佛定格,可陣中陰邪的劍氣並沒有停下,她隻能又一次緩慢的爬起。
    係統的聲音難過:“宿主,我有些害怕。”
    它自以為是這世間的看客,也早已預想到了早晚有一天要與這裏道別。
    可真當此刻要來臨,它有些不舍。
    或許是真的想看一看,這個執拗至此,死不悔改的反派女配,會不會有那麽一絲機會,能改變自己的結局。
    但好像……
    沒有機會了。
    鋒利的劍氣落下,所逼之處正是九霧要害所在。
    係統不忍的閉上眼睛。
    “嘭!”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疾風衝進血殺陣。
    先前追著妖族小童離去的桃木劍,擋在九霧身前,為其斬斷了劍氣,而後斷裂在地。
    “十三!”
    係統第一次見到九霧如此崩潰,她蹲在地麵,顫著手撿起斷成兩截的桃木劍。
    她拿著斷劍,想將斷痕處拚湊起,手抖得不像話。
    “不過一柄破木劍,連法器都算不上,沒有主人靈力驅使,竟能抵擋陣中血煞劍氣?”陣外的血衣使驚詫道。
    “它不是破劍。”
    血衣使看向九霧,隻見她抱著斷劍,幽幽的看著他們。
    殘斷的劍刃劃破掌心,沾血的指尖遊離劃動,複雜詭異的符咒漸漸顯露於空中。
    血衣使震驚的看著九霧。
    “心魔咒,她不是已經入了魔……為何還要畫心魔咒?”
    係統深吸一口氣。
    心魔咒,所有仙門修士最為忌憚不齒的禁咒,由仙墮魔隻需須臾,被心魔沾染,道心破滅,徹底淪為妖邪之輩。
    九霧吸食惡魔果實入魔,是外力,強大的魔氣或許會侵染她的靈力,看起來與妖邪並無不同,但她若心中堅定,便不會被魔氣驅使。
    心生執,心生怨,心生雜念,皆是許多修士終其一生也無法跨過的一劫。
    心魔咒,便是由心入魔,入魔者,終有一日會變成連自己都無法掌控的怪物……
    “宿主,你以後若這樣活著,會很累……”入了心魔,便要每分每秒直麵自己的恐懼,每時每刻抵禦著心魔將自己變成另一個人…
    不僅累,還很痛苦。
    “我活著一直很累,但我要活著。”
    又一道劍氣劃破九霧的皮膚,她掙紮的爬起,姿容狼狽,眼神中迸射出的碎芒,如絕境中被圍捕的野獸,遍體鱗傷,仍掙紮著用身體不斷撞擊著滿是鋒銳的圍籠。
    係統又想到了小鎮上,為了一口吃的,在別人鄙夷的目光下卑微乞求的小女童。
    她說她要活著,因為,她一直是這樣活著的。
    係統看著心魔咒貼近九霧,在沒入她眉心那一刻,她堅定固執的目光有一瞬的渙散。眼裏的光好似化為實質一般,一寸一寸的,在朦朧的日光下,破碎開來。
    隻有一瞬,僅僅一瞬。
    “這一次,真的回不去了啊…”
    她聲音輕飄飄的,不像初見時說出那句“死不悔改”時般擲地有聲,如一片羽毛被風雪裹挾,拚命向上飄零,又被重重砸向地麵,無聲,不響……
    九霧閉上眼睛,被血陣平息的魔氣盡數翻湧,衝破桎梏,一瞬間,方寸天地化為永暗,白雪點漆,雲層染墨。
    九霧緊緊握著手中的兩截斷劍,劍上斷截的木刺沒入指心,順著脈絡中的血液蔓延,入骨之刺,疼入骨髓。
    “我有一劍,上可斷青雲,下可斬冰河!”
    “我有一劍,刃薄如葉,可斷風花!”
    “我有一劍,出手無影,三步降敵。”
    “我有一劍……”
    年輕的弟子不知天高,無憂無愁,在這個劍道昌盛的時代,握住與自己心意相通的劍,說出口的話雖狂妄無厘頭,卻滿是少年應有的傲氣。
    角落裏,十六歲的少女怔怔的看著他們,入劍林取劍的一月後,所有人都拿到了屬於自己的本命之劍,唯有她,便是品級最低的劍,都不願理睬她。
    她縮在角落,看著那些興致勃勃的同門,心中酸楚又羨慕。
    她沒有劍……
    “你也有一劍,是天底下最獨一無二的劍,它托我來尋你,哭著喊著要做你的佩劍。”
    身姿欣長的少年慵懶的倚在樹旁,嘴角掛著笑意,漫不經心的說道。
    九霧抬起泛紅的眼眸,疾風劃過,劍氣蕩然,紅棕色的木劍佇立在眼前。
    她結滿水霧的眼眸亮了亮,好奇的握住劍柄,指尖接觸的那一刻,四肢百骸仿如與劍身之上的紋路相連。
    這是九霧第一次感覺到如有神助的蘊力,她眨了眨眼,看向少年:“師兄,真的是它選擇了我嗎?”
    “當然,劍心執著,若非它選擇了你,你怎會產生共鳴之感。”
    九霧歡快的跳了起來,裙擺如漣漪的水波般搖曳著,揮了揮手中之劍,高興的情緒淋漓盡致盡數流露。
    “出息…”少年還想說什麽,忽然彎腰咳了下,臉色有些蒼白。
    九霧回過神來,擔憂的看向他:“師兄,你怎麽了?”
    他隨意的擺了擺手:“有些著涼,你先練著,我回去了。”
    他說完,攏了攏脖頸處的裘領,骨節分明的之劍,有幾處明顯的血痕。
    離開時,步伐有些微亂。
    九霧視線定格在他手上的疤痕,心中擔憂更甚,悄悄跟在他身後。
    無妄峰——
    “你當真是瘋了不成!你是宗門的少主,不是鑄劍師,你雕桃木劍,用心頭血祭劍?!”
    “師尊莫氣,咳,我這不是沒事嗎?那三千劍林裏的都是什麽東西,一把把破劍入了劍林還生出優越感了。待我傷好以後砸了那劍林……哎!師尊,我錯了,我就是說說……”
    少年雖認錯,但語氣間滿是意氣風發的狂妄。
    “我玄意的師妹,就合該擁有一柄全天下最好的劍。”
    “那你也不能用心頭血祭劍!你與他人不同,若一招不慎走火入魔……”
    九霧靠在門邊,緩緩抱緊懷中的劍。
    耳邊不斷回響著那句,滿是鋒銳與驕傲的:
    “我玄意的師妹,合該擁有最好的劍!”
    她吸了吸鼻子,原來,不是劍選擇了她,是師兄選擇了她…
    九霧破涕而笑。
    我有一劍,是師兄以心血為引,親手雕刻的--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劍!
    臘月十三的冬日,她收到了天底下最好的劍。
    但或許是她為它起的名字寓意不好,十三,十三,失散,失散。
    所以,那日後,師兄便閉了關,再出來後,就不再對她笑了。
    所以,如今,她最喜歡的十三,唯一一柄不嫌棄她的臉,也斷了。
    濃濃魔霧中,兩截殘劍疾風祭出,離血陣一步之遠的血衣使麵色一凜,倉皇躲避,躲過了不休的殘劍,手中長劍還未抬起,便猛地頓在空中。
    他不可置信的垂頭看去,一隻手沒入了他的胸口處……
    “怎麽會……”血液自麵具縫隙流了下來,滴落在貫穿他胸口的纖細手臂上。
    九霧收回手“嘀嗒,嘀嗒……”血衣使的灰色卦袍被大片的紅色,繪繡成一道道蜿蜒的流線。
    另一人早已在看到這一幕後驚慌逃竄,消失不見。
    九霧垂下血紅的手臂,如紅寶石般的血珠自指尖落下,她輕聲喃喃道:“被你們浪費了太久時間,師兄還在等著我呢…”
    說完,便搖搖晃晃的向城中走……
    “宿主,連我都察覺到的事,你還要騙自己嗎?”係統輕聲問道。
    熱鬧的街市,因為九霧的出現靜默一瞬,而後有人尖叫起來,人群四散而逃。
    九霧恍若沒聽到係統的話一般,走到城門處的餛飩攤。
    被血色沾染的銀錢放到桌麵上,擺攤的老者顫顫巍巍的用抹布將銀錢包起。
    “宿主……”係統看著如同行屍走肉般的九霧,咽下口中的話。
    男主心懷百姓,如此濃重的妖氣,若是往常,他就算失了修為,也定會下山探個究竟,可今日卻一反常態的待在峰頂…
    這件事,男主當真是不知曉嗎?
    在峰頂時它與九霧一樣,被這段溫馨的時日蒙蔽,如今細想,才發覺不對之處。
    九霧無言的接過餛飩,向著郊邊那座熟悉的山峰走去,不知是不是身上傷勢的緣故,九霧走的很慢,很慢…
    天際的飄雪停下,斜陽的暉暈灑在並肩站著的兩道身影上。
    “結界破了!”
    麵容妖豔的女子語氣中帶著幾分愉悅,回過頭與身後的俊美青年對視。
    一動一靜,清冷與熱烈,看起來相配極了。
    幻夭紅唇勾起:“公子就不擔心你的師妹?這幾天我守在暗處,見你們二人玩的好生開心。”
    玄意垂著的眼眸裏閃過冷霜,抬起眸時又恢複如常:“逢場作戲罷了,還要多謝姑娘在此相助。”
    他自認了解九霧,她骨子裏帶著對世間的冷血與漠然,與嫉惡如仇的仙門中人並不同,此次下山若感知遇到危險,定會先保全自身。
    幻夭點頭:“快些走吧,公子可有去處?”
    [該怎麽騙他與我同行呢?過幾日月缺,又能見到阿兄了,阿兄若見到身負劍骨之人,定會高興極了。]
    玄意勾起唇角,意味不明的道:“在下失了靈力,不知姑娘可否收留在下幾日?”
    幻夭看著玄意嘴角那一抹弧度,怔愣住。
    世人都說這仙門少主清冷如謫仙,這謫仙笑起來可真是惑人啊,看的她都有些不忍心取他劍骨了……
    係統擔憂的看向九霧,卻發現她的目光越過那二人,落在洞口前巨大的雪人上。
    雪人的周身並不光滑,兩顆大大的雪球凹凸不平,用來做眼睛的石子也是奇形怪狀,雪人沒有帽子,光禿禿的,脖頸間披著的灰色綢巾圍成一坨,灰撲撲的又醜陋又滑稽。
    真像啊,我們。
    九霧指尖一鬆,溫熱的餛飩掉在地麵上,白霧一般的蒸汽很快被冷風吹走。
    她向來不畏寒,此刻卻覺冷的刺骨。
    她看向麵對女主含著笑意的青年,猶到此刻才發覺,她費盡心機,拚盡手段想要看到的那一抹弧度,其實很簡單。
    隻需要,換一個人。
    九霧無聲的笑了起來起來,被她當做夢境般的幾日,她從未如此開心的幾日……
    原來不過是,他為了讓她放下防備,能夠在今日,輕易支走她的手段。
    她還以為,她還以為……
    九霧緩緩蹲下身,殘劍從掌心落下,落到混雜著餛飩湯一片狼藉的雪地中…
    係統張了張口,卻發現此刻,它說什麽都是徒勞。
    被困在血殺陣時不曾落淚,生死命懸一線時不曾落淚,便是在入心魔時,知曉自己再也不能回頭了,依舊不曾落淚……
    可那殘劍掉落之際,一顆顆的晶瑩也隨之落下。
    “我的大哥哥,不會回來了。”
    它從未感受到她如此絕望,她捧著雪,雪末透過指縫落在殘劍上,好似她拚命想要抓住的光,終是被一點點抽離…
    幻夭和玄意轉過身,剛踏出結界,便撞進一雙平靜到詭異的漆黑眼眸。
    “師兄可真開心啊。”
    九霧笑的恬適。
    玄意腳步一頓,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麵上並無被發現的窘迫與心虛。
    他視線落在九霧襤褸的衣衫,和可怖的傷口時,心髒好似被攥緊一般,呼吸微滯。
    幻夭暗道不好,此女身上的魔氣竟比上次遇見時還要濃鬱恐怖。
    她心中想著,若是今日無法將玄意帶走,以後恐怕再難有機會!
    幻夭擋在玄意身前:“公子,你先離開,我拖住她!”
    誰知她說完,身後之人卻像是定在原地了一般,一雙狹長的眼眸直直落在那魔女身上。
    “還真是,患難與共。”九霧拍著手,笑意森森。
    幻夭心跳如雷,妖族本能的危機感令她下意識想要逃走。
    她腳步還未邁開,便見那詭異的少女瞬時來到她麵前,眼前黑霧一閃,再回神時,她身子已經騰空至懸崖上空!
    脖頸間被禁錮的幾近窒息,幻夭驚懼的看著九霧,不斷掙紮著。
    “上次你說了謊。姐姐可知,騙人是要受到懲罰的?”
    九霧彎起唇角。
    幻夭的心沉入穀底,她上次說……
    她不會再沾染那仙門少主。
    便是如此,才在九霧眼皮子底下逃脫。
    “不,不,我錯了,咳咳,求求你,這懸崖底可是無盡之河,你別殺我,你留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了。”幻夭眼角淚水滑落,喉間被禁錮的如同刀片劃過,火辣辣的刺痛之感。
    無盡之河,是貫穿於三界的河流,數萬年來綿延無盡,不渡活物。
    “九霧。”
    九霧聽到玄意的聲音,並未如往常一般應答,她看向幻夭,隻見女子如看到救命稻草般看著玄意。
    幻夭瘋狂的對玄意使眼色,奈何這仙門少主跟丟了魂是的,一雙泛紅的眼直直的落在他師妹身上。
    九霧感覺到衣袖被人拉住,她低低的笑了起來。
    指尖輕輕劃過那張令她癡迷的臉龐,一道沁血的傷痕出現在玄意側頰。
    “師兄,舍不得?”
    玄意眼睫一顫,開口道:“不可殺人。”
    此話,若是放在從前,九霧為了討好他,可能會收回手。
    可現在。
    她眼裏嗜血之色一閃:“師兄好善的心啊,你不想我殺人,卻與她合謀,意圖將我剿殺與血殺陣中。怎麽?師兄為何這樣一副神情看著我,又想假意示好,蒙騙我放了她?”
    幻夭還在欺盼玄意能開口攔住九霧。
    誰知玄意在聽到“血殺陣”時,目光掃過她,隱含鋒芒的殺意落在她身上,一瞬間,她隻覺自己仿佛不是命懸一線,而是一個死人了。
    “師兄想我放了她,也行啊,不如就當著她的麵,吻我。”
    九霧話音剛落,便被堵住唇。
    玄意扣住九霧的後頸,指尖在觸及冰涼的血液那一刻,蜷縮了下,他睫毛低顫,眸光看不分明。
    幻夭看著主動吻向九霧的玄意,眼裏閃過一絲古怪,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此舉,並非是因想救她……
    被霜寒的氣息包裹,九霧眸光一暗,眼裏的冷意更甚。
    她推開玄意,視線掃過玄意糜豔的唇,肩膀止不住的顫抖著。
    她幾乎要笑出了眼淚,真是難為他了,為了救下女主,竟能忍受在對方麵前,親吻一個不甚厭惡的人。
    九霧看向幻妖,她此刻已經無力掙紮,因窒息而滿臉漲紅。
    九霧在她懇求的目光下,微微彎起眉眼,笑的無害。
    就在幻妖以為九霧要放過她的同時,那溫軟的聲音在幻妖耳邊響起,天真中帶著殘忍:
    “姐姐別擔心,等我玩夠了他,就送他下去陪你。”
    九霧譏誚的瞥了一眼眸光暗沉的玄意,在他的注視下,緩緩鬆開握著幻夭脖頸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