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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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姨帶著幾個姑娘走到緊閉的房門前,深吸了一口氣,她麵色嚴肅,好似那房間是什麽龍潭虎穴一般,看的身後幾個衣衫豔麗的女子一陣躊躇。
柳姨小聲叮囑道:“進去後,做做樣子,莫要真的沾染了那公子。”
其中有人問道:“柳姐姐,這是何意?那公子既這般講究,來我們這香江樓做什麽?”
柳姨一把捂住她的唇:“小聲些,總之你們聽我的,把戲做足,但莫要假戲真做!”
她想了想屋內青年因酒醉更為惑人的俊美臉龐,生怕哪個膽子大的色令智昏,忘了自己的叮囑,又強調了一遍:“要是想留住自己的小命,千萬千萬記住我說的話。”
她說完,伸手按在房門上。
柳姨“咦”了一聲,又用力推了推,房門像是被封住一般,紋絲不動。
她眼裏劃過一絲了然,鬆了口氣,揚聲道:“行了,都下去吧。”
身後幾個嬌豔的女子嘟囔了句“柳姨真會折騰人。”而後扭著身軀散開了……
危機解除,柳姨搖著手中的團扇,走到不遠處的長廊窗,靠在窗前,看著樓下熟悉又熱鬧的街市,眼裏劃過一絲留戀之色。
她活了三百年,第一次來到人間,便是在這裏遇見了那個人,糾纏不過五年,她又回到了這裏,為何偏偏是這裏,大概是這裏,是她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
她垂下眸,正好看見賣餛飩的老李,抱著菜筐顫顫巍巍的經過此處。
“老李,今晚香江樓不開業,後廚有許多新鮮的菜,我讓人給你送去。”
老李一愣,而後點頭,眼尾的笑意因溝壑變得更深:“多謝柳娘子。”
柳姨輕歎了一聲,她想,瀾鴉城這千篇一律的熟悉景象,看多了也就膩了,唯獨這老李頭的餛飩,怎麽吃也吃不膩。
微風吹進廊窗,隔著不遠處那道門,清脆的銀鈴聲響個不停。
滾燙的唇肉貼在九霧的脖頸上輕輕舔拭著,微涼的氣息中帶著一絲酒香,堅硬的手臂環在九霧腰間,將她整個人包裹在椅塌與胸膛狹窄的空間裏。
青年的眼眸因克製而微微發紅,細碎的吻落在九霧的鎖骨,耳垂,側頰,再到唇角。
盡管方才已經將自己的顏麵踩進了泥潭,此時再開口,仍免不得恥辱萬分,他討好的蹭了蹭九霧的唇角,灼熱的呼吸有些顫抖,懇求的目光看向這個惡劣到極致,眉眼清醒漠然的少女。
“想要…”
九霧微微側頭避開他,明知故問:“狗狗,你在說什麽呀?”
玄意眸光溢出淩亂的破碎,聲音羞恥到嘶啞:“狗狗想要…主人。”
九霧指尖落在他胸膛,順延向下,停在他最為難受之處很近的地方。
她眨了眨眼:“是這裏?”
玄意喉嚨幹渴,隻覺四肢百骸的血液都翻騰起來,他俯身輕輕啃咬著九霧的唇肉,喉間溢出細碎的輕吟。
九霧看著那張自己怎麽看都喜歡的臉,因欲色而染上糜豔,就好似懸於最高處的明珠墜落,被絢爛欲滴的花汁浸出粉暈,收斂了原本刺眼的鋒芒,盤旋於花瓣上搖搖欲墜,任人采擷。
失神間,竟被那滾燙的修長指節鑽了空子,九霧柔軟的腰肢顫了顫,麵上卻無惱意,如一隻被服侍的舒服的貓兒般,微微闔上眼眸。
過了許久,九霧仰著頭,微微喘著。
她饜足的整理好淩亂的裙尾,將意亂情迷的青年按在椅塌上,視線掃過他那自然垂落,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淡漠的挪開視線。
玄意雙頰微紅,蜷縮了下帶著濕意的指尖。
狹長的眸子斜睨著九霧,她那樣子,分明一副用過就丟的態度。
騙子。
房門被打開,九霧靠在門邊,看向長廊盡頭的柳姨。
柳姨扭著身子,麵帶諂媚的走了過來:“妹妹可是要沐浴?”
她貼心的站在門的另一側,絲毫看不見室內的景象。
九霧勾起唇:“沒錯,麻煩姐姐準備些冷水,別忘了多加些冰哦。”
柳姨神色一頓,壯著膽子看向屋內,靠在椅塌上的青年衣衫整齊,除了衣領處微微淩亂,其餘的,與她離開時一般無二。
察覺到九霧陰冷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柳姨趕忙收回目光:“妹妹稍等,我這就去,郎君既沒解毒,要不要我將解藥一並帶來?”
她說完,便感覺九霧上下打量著她,似是嫌她多嘴。
柳姨訕訕道:“冰浴好,冰浴驅熱散火,渴了還能喝幾口……”
柳姨邊胡言亂語,邊快步的逃離此處。
她打了個寒顫,這姑娘怎生這般邪氣,嚇死個人了……
傍晚,玄意滿身濕透的從冰桶裏走出,冰桶裏的冰塊不知換了多少回,才將體內翻湧的熱意驅散。
他接過九霧遞來的浴巾,冷漠甩開她的手,帶著涼意的水珠隨著衣袖濺到九霧身上,九霧挑了挑眉,輕嗤一聲。
“怎麽,毒解了,就不當狗了?”
玄意默不作聲的拿起一旁早已準備好的衣物,走到屏風後麵,再出來時,隻有發尾的青絲還殘餘濕意。
九霧椅靠在窗前,青年帶著鋒芒的目光朝她射來,那張俊美的容顏,又恢複成往常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神色,脊背挺直,絲毫看不出先前跪在她腿邊時的半分卑微。
還真是能屈能伸。
就在這時,柳姨小心翼翼的敲響房門。
“妹妹,晚上城主府辦喜事,宴請四方,凡是有空閑的百姓皆可去觀禮,你與郎君既來了,要不要去看個熱鬧?”
九霧眉目一轉,想起第一次來香江樓看到的一男一女。
“可是茹娘與城主次子的婚事?”
“沒錯,沒想到妹妹還記得,他們便是在今日成婚。”門外的柳姨答道。
九霧饒有興致的說道:“好啊,倒時我們與你一同前去。”
柳姨得到確切答案,哼著歌離開了。
一個時辰後,三人到達城主府時,城主府外已經圍滿了來觀看婚宴的百姓。
城主次子趙懷墨,雖並非瀾鴉城下一任城主,但他是天下四大劍宗青雲宗的弟子,在平民百姓眼中,宛如仙者,身份比之城主府,隻重不輕。
門口的一位書生樣貌的小廝見到柳姨,快步走上前:“二公子早已吩咐過小的,柳娘子若來了,直接進去就好,已經提前為柳娘子留好了位子。”
他說完,看向柳姨身旁的九霧與玄意,目光落在九霧臉上停頓一瞬,而後很快紅著臉垂下頭。
“柳娘子有朋友也一同進來便好。”
看著那小廝時不時偷瞄九霧,秀白的臉上浮現一抹可疑的紅暈,玄意緩緩皺起眉。
九霧第一次參加婚宴,視線一直落在周遭喜慶的裝飾上,手心猝不及防被握住,她不解的看向玄意。
誰知玄意並沒看她,一雙鳳眸直直的盯著人家城主府小廝。
九霧想要抽回手,玄意與她貼的更近些,穿插在她指間的指節也微微用力。
九霧皺起眉,明明方才還是一副,對她避之不及的冷淡模樣,現在是在做什麽?
玄意冰冷的嗓音在她耳旁響起:“我冷。”
九霧掃過他半濕的發尾,一時間忽略了她現在的體質,縱使玄意握著她也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麻煩。”
九霧嘲完,便不再管玄意握著她的手。
她並未看到,玄意的目光仍落在小廝身上,待小廝看過來時,甚至對著他扯了下唇角。
小廝踉蹌一下,注意到玄意手腕上的銀鈴鐲,不屑的收回視線,不過一個卑賤的妖侍而已,早晚被厭棄,有什麽可恃寵而驕的!
城主府內的建築巍峨而華麗,紅牆黃瓦,綠蔭碧波,足以容納上百賓客的主院落掛滿了紅綢,金色的流蘇隨著紅綢在風中飄搖,樓閣下數之不盡的喜燭,將夜晚的湖畔映射的熠熠生輝。
三人坐下的同時,鼓聲響起,眾人看向前方,一個身著大紅色喜袍的清俊男子走了出來,正是九霧初到香江樓曾見過的那位。
男子拿著酒杯,正與前排的賓客交談,九霧的視線卻落在他身後的樓閣。
樓閣暗影處,那張詭異又稚嫩的小臉正對九霧咧唇笑著。
九霧身子一動,被玄意按住肩膀。
“喜事,莫要驚了旁人。”玄意顯然也看到了隱在暗處的念兒,眸裏閃過深思。
“那日便是他引我入血殺陣中,他還說過,他本就是妖侍。”九霧目光森然的盯著小童,眼裏劃過一絲嗜血之色。
無論是這小妖物,還是血殺門,她可都記著呢。
玄意握著九霧的手收緊,眼眸裏染上霜寒。
妖,血殺門,城主府。
瀾鴉城三月前失蹤的各門派弟子,還有……
玄意看向柳姨,這個堂而皇之在瀾鴉城做起買賣的妖族。
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在表明,瀾鴉城對妖的態度,遠沒有表麵上那般排斥,城主府很可能已經投靠了血殺門。
就在這時,賓客中突然有人驚聲尖叫,柳姨猛地站起身,臉上的血色盡失,撐著桌麵的手臂也不斷顫抖著。
人群混亂,此起彼伏的驚恐尖叫不絕於耳,九霧與玄意一同看去。
長長的紅綢,自樓閣延伸湖水中,重物落下,將波光粼粼的湖麵激起巨大水花,樓閣的窗扇動了下,將紅綢的頂端卷起,沒入湖麵的紅綢也隨之回縮。
連帶著,將紅色嫁衣的女子屍體一同拉出了水麵。
懸掛在空中的女子頭戴點翠金冠,身著鸞鳳喜袍,額間的珠簾下,是橫亙著傷疤的醜陋麵容。
她麵色青灰,一雙睜著的眼瞳,隨著身子傾斜的幅度,失焦的對著眾人所在的方向……
城主府的高牆之上,一個樣貌出眾的少年一腿彎著膝,一腿自然垂落。
他掃過驚慌的眾人,視線最終落在那膚色雪白,異常貌美的少女身上。
“便是她嗎?”
他身側,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死士道:“是。”
少年勾起唇,眼眸中倒映著那抹淡紫色身影,眉宇間的陰鷙消散殆盡,他想了想:“我該怎麽稱呼她呢,姐姐如何?”
死士看著少年:……?
他記得,門主離開血殺門時,對此行的目的極為不情願,為了紓解鬱氣,甚至眼也不眨的擰斷了幾個門徒的脖子。
可現在,門主看起來,不僅不生氣,好似還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