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觸感從後頸蔓延至脊椎時，張川越的第一反應是摸向腰間——那裏本該掛著從魔獸世界帶出的符文匕首，此刻卻隻觸到一片粗糙的亞麻布料。
    他猛地睜眼，視線裏不是熟悉的契約者空間，而是晃動的暗紅色絨布天花板。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舊皮革混合的怪味，耳邊是鐵軌撞擊的“哐當”聲，規律得像某種倒計時。
    “檢測到契約者張川越，編號C739，已成功接入‘猩紅列車’副本世界。”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卻帶著罕見的電流雜音，“本世界為低魔科技世界，核心任務：在列車抵達終點前，找到並清除三名‘寄生者’。”
    張川越迅速起身，發現自己坐在一節複古列車的包廂裏。對麵座位上，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正用審視的目光盯著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膝上的銀色手提箱。包廂門外傳來爭吵聲，夾雜著女人的尖叫，隱約能聽到“怪物”“死人”之類的字眼。
    “又一個契約者？”風衣男人開口，聲音低沉，“我是林默，經曆過四個副本。提醒你，這個世界不對勁。”他抬手調出隻有契約者能看見的半透明麵板，上麵的任務描述末尾，赫然多了一行紅色警告：本世界存在未知規則汙染，係統提示可信度下降30% 。
    張川越心中一沉。上一個魔獸世界副本裏，係統提示從未出過差錯，他才能精準找到阿爾薩斯，達成臨時同盟團滅敵對陣營。可現在，連係統都成了不可靠的變量。
    就在這時，包廂門被猛地撞開。一個穿著列車員製服的女人跌進來，臉色慘白如紙，指著走廊方向，嘴唇哆嗦著說不出完整的話：“前、前車廂……有人變成了……變成了隻有骨頭的東西！”
    她的話音未落，列車突然劇烈顛簸。窗外的景象瞬間切換，原本漆黑的隧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血紅色的天空，鐵軌旁堆積著無數扭曲的金屬殘骸，像巨型生物的骸骨。
    張川越的麵板突然彈出新提示，卻隻有半截文字：警告！寄生者已激活第一階段——
    “哐當！”
    列車急刹，包廂裏的人全都失去平衡。張川越扶住桌角，餘光瞥見風衣男人林默的手提箱裂開一道縫，裏麵露出半截泛著藍光的機械零件。而那個列車員女人，在顛簸的瞬間，脖頸以詭異的角度扭曲了180度，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張川越，嘴角緩緩咧開一個超出人類生理極限的笑容。
    “找到你了哦，契約者。”女人的聲音變成了沙啞的男聲，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快速蠕動，“這趟列車，可是沒有終點的呢……”
    脖頸扭轉180度的列車員僵在原地，嘴角的笑容還在不斷擴大，皮膚下蠕動的凸起沿著脖頸爬向臉頰，像有活物要衝破皮肉。張川越的手再次摸向腰間，指尖攥緊粗糙的亞麻布料——沒有符文匕首的加持，他隻能憑借在魔獸世界副本練出的反應速度，側身避開女人突然揮來的手臂。
    那隻手臂的關節以反人類的角度彎折，指甲變得尖利發黑，擦著張川越的肩甲劃過，在包廂門板上留下五道深痕。林默幾乎與張川越同時動作，銀色手提箱“哢嗒”一聲彈開，他單手抓起箱內泛著藍光的機械裝置，一道淡藍色的電流瞬間擊中列車員的胸口。
    “滋啦——”電流灼燒布料的焦糊味混雜著鐵鏽味彌漫開來，列車員發出非人的嘶吼，身體卻沒有倒下，反而像被激怒的野獸般弓起背，皮膚下的凸起突然炸開，飛濺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黑色液體。液體落在地板上，竟滋滋腐蝕出細小的孔洞。
    “不是寄生者本體，隻是被汙染的宿主。”林默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他迅速收起機械裝置，拉著張川越退到包廂角落，“係統提示說要清除三名寄生者，這些被操控的‘傀儡’隻是誘餌。”
    話音剛落，列車又一次劇烈晃動，窗外血紅色的天空中突然掠過巨大的陰影，像是某種沒有翅膀的生物在滑行。包廂門外傳來重物拖拽的聲音，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嗚咽，原本爭吵的人群徹底沒了動靜。
    “得去前車廂看看。”張川越壓低聲音，目光落在列車員扭曲的身體上——此刻她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最終化作一灘黑色液體，滲入地板的縫隙中，隻留下一套空蕩蕩的列車員製服，“剛才她說有人變成了骨頭，可能是另一種汙染形態。”
    林默點頭，重新合上銀色手提箱，手指卻始終按在箱扣上：“我剛才試過用麵板掃描，前車廂的信號被屏蔽了，隻能看到‘危險區域’的標記。而且……”他頓了頓，調出自己的麵板，上麵的紅色警告又多了一行，“係統剛剛更新提示，說‘寄生者能模仿人類的記憶’，這意味著我們看到的任何人，都可能是假的。”
    張川越心中一凜，突然想起自己剛醒來時摸向腰間的動作——那是他在魔獸世界副本裏養成的習慣，隻有真正的他才會有這樣的本能反應。如果寄生者能模仿記憶，那該如何分辨真假？
    兩人小心翼翼地推開包廂門，走廊裏彌漫著濃鬱的鐵鏽味，原本鋪在地上的暗紅色地毯被某種液體浸濕，踩上去黏膩打滑。兩側的包廂門大多敞開著，裏麵空無一人，隻有少數包廂裏殘留著散落的行李，以及幾滴黑色的液體。
    走到第三節車廂時，前方突然傳來骨骼摩擦的“哢哢”聲。張川越和林默同時停下腳步，探頭望去——隻見走廊盡頭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全身覆蓋著銀白色的骨骼，沒有一絲皮肉，手指骨節處還殘留著黑色的液體，正緩慢地轉向他們的方向。
    “是剛才她說的骨頭怪物。”張川越握緊拳頭，準備隨時應對攻擊，卻看到骨骼怪物突然轉身，朝著前車廂的方向走去，步伐僵硬卻穩定，像是在遵循某種指令。
    林默突然拉住他：“別追。”他指向骨骼怪物走過的地麵，那裏留下了一串黑色的腳印，腳印盡頭的牆壁上，不知何時多了一行用血寫的字：“小心列車長，他在說謊。”
    “列車長？”張川越皺眉，他們至今沒見過列車長，係統提示裏也沒提到過這個角色，“這會不會是寄生者的陷阱？”
    “有可能，但也可能是其他契約者留下的線索。”林默的目光掃過走廊兩側的包廂，“這個副本裏應該不止我們兩個契約者，係統沒說總人數，就是在故意製造信息差。”
    就在這時，林默的麵板突然閃爍起來，彈出一條新的提示，這次沒有被截斷：“警告！第二名寄生者已激活第二階段，當前區域汙染指數上升至60%，麵板功能將在10分鍾後部分失效。”
    “10分鍾？”張川越心頭一緊，“我們必須盡快找到有用的線索。”
    兩人加快腳步，朝著前車廂走去。路過第四節車廂時，張川越突然注意到一間包廂的門是關著的，門把手上還掛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上麵貼著一張紙條，字跡潦草：“列車員的休息室在最後一節車廂，裏麵有列車員名單。”
    他剛想告訴林默，走廊盡頭的骨骼怪物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吼，緊接著，整列火車的燈光開始瘋狂閃爍，紅色與白色的光芒交替照亮走廊，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變形。
    林默的手提箱突然微微震動，箱縫裏透出的藍光變得忽明忽暗。他臉色一變：“我的裝置檢測到強烈的能量波動，就在前車廂——可能是寄生者的本體！”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猶豫，朝著前車廂的方向跑去。燈光閃爍的間隙，張川越隱約看到前車廂的門口站著一個穿著黑色製服的男人，背對著他們，手裏似乎拿著什麽東西。
    當他們跑到前車廂門口時，燈光突然恢複正常。那個穿黑色製服的男人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張蒼白的臉，胸前的銘牌上寫著“列車長”三個字。他手裏拿著一個老式的懷表，表蓋敞開著，指針正瘋狂地逆時針轉動。
    “兩位先生，”列車長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僵硬，“列車馬上就要進入‘遺忘隧道’了，建議你們回到自己的包廂，係好安全帶。”
    張川越盯著列車長的眼睛，那雙眼眸裏沒有任何情緒，像是兩潭死水。他突然想起牆壁上的血字——“小心列車長，他在說謊。”
    林默悄悄按下手提箱的開關，淡藍色的電流在箱口凝聚。列車長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嘴角緩緩勾起一個笑容，和剛才那個列車員的笑容一模一樣，超出了人類的生理極限。
    “找到你們了，契約者。”列車長的聲音變成了沙啞的男聲，懷表的指針突然停止轉動，“這趟列車，從來都沒有什麽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