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野心的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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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是對自己的實力有著準確認知而無比自信的八階魔法師。
另一方是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底氣,生出了莫名其妙的傲慢的五階魔法師和五階魔狼。
任誰都知道哪一方更加強大,那兩個五階中,男的俊朗帥氣,一身華貴的外裝,雌的穿戴著傳說中的聖鈦鎧甲,更是璀璨奪目,連背後巨大的山體祭壇,都無法與她爭輝,讓昆塔的關注完全轉移到她身上來。
可是現在這兩個,看起來就是渾身散發著一種名為“愚蠢”的氣質,憨憨傻傻愣愣的。
法芙妮爾知道昆塔要釋放超階魔法給對方無法想象的沉重打擊,明知道自己的首席宮廷魔法師不可能傷害到她,法芙妮爾依然後退了幾步,黃金巨龍血脈的天賦技能【逆鱗】自然激活。
一塊塊淡金色的楔形龍鱗圖案浮現在她的小腿上、手臂上,從肩膀上蔓延到脖頸,再往上呈現收攏的態勢,一直包圍了臉頰的外側,隨即又若隱若現地閃爍了幾下,最後隱入了皮膚之下。
佐漢原本在留意著昆塔,看到法芙妮爾的這種變化,佐漢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住了目光。
因為沒有耶夢珈德的實力,難以擊殺巨龍,更不用說俘虜了,所以佐漢很難得到任何一個品類的某條巨龍。
對於收集癖強烈的他來說,魔物中的最佳收藏品除了繼承水晶自在山的塔莉莎,就是半龍半人——不,半龍半吸血鬼的法芙妮爾了。
有點遺憾的是,從巨龍族默許自己的血脈傳承下去,而不是選擇狙殺,那就說明這種以黃金巨龍血脈自居的半龍半吸血鬼,實際上沒有辦法達到巨龍族的實力。
可這也不錯了,多稀罕啊,即便是自己的老師耶夢珈德,估計也沒有收藏過這種東西——反正佐漢隻在耶·蘭提斯島上見到過巨龍屍骸,卻沒有見過傳承曆史悠久的陰吉士王室的屍骸。
法芙妮爾感覺到佐漢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一種無關色欲的貪婪,頓時明白了這是魔法師不知死活的好奇心和收藏癖發作。
她能夠理解,但絕對不會接受和尊重,法芙妮爾眉頭緊皺,心中冷哼:等到昆塔教訓了這兩個家夥以後,這個年輕的男性魔法師可以抓起來和熔爐戰馬一起給她拉車,而真正被收藏的,隻有法芙妮爾看中的塔莉莎。
聽說昆塔要讓自己,關鍵是要讓佐漢見識他的強大,塔莉莎當然不服,她想了想,轉過身去背對著昆塔和法芙妮爾,沉下腰肢,撅起聖鈦鎧甲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屁股,被部分合金半包裹的狼尾巴搖來搖去。
隨後她反手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擊打的鎧甲咣咣作響。
麵對如此挑釁,在她撅屁股的時候,昆塔已然狂怒,等聽到拍屁股的時候,昆塔再一次升到了半空中,手中緊握著法杖,眼神裏的怒氣猶如實質性的火焰一般隨時要朝著塔莉莎噴過去。
抬頭看了一眼空中的昆塔,塔莉莎直覺不妙,連忙又看向自己的主人,見佐漢沒有需要或者吩咐她做什麽,連忙轉身就跑。
昆塔和法芙妮爾皆是愕然,怎麽都沒有想到剛才自吹自擂,以狼神自居的這隻魔狼,認慫起來居然是一點麵子都不要的!
哪有這樣的魔物?
眾所皆知,許多魔物都擁有極高的智商,在戰鬥中會采取合適的謀略,打出精彩的攻擊,也能夠揣摩人類的意圖,分析利弊,權衡對方的誠意和可靠度,但它們相比較人類最不缺乏的就是戰鬥的勇氣!
因為在許多方麵人類的發展都比魔物更優秀,更先進,魔物要做到在人類麵前爭取更高的地位和保持和平共處的底氣,就是它們在戰鬥時比人類更有勇氣,戰鬥的意誌更加堅定!
不是說魔物不知死活,而是它們極少會有這樣毫無廉恥之心的表現!
“你以為你跑得了嗎?”
昆塔氣急反笑,隨著他使用飛行術提升高度,他的魔法傷害覆蓋範圍也大幅度地提升了,塔莉莎就算連蹦帶跳,也無法逃脫他的追擊。
要知道在魔彈大炮被發明出來之前,魔法師最常擔任的角色就是“遠程狙擊”!
昆塔舉起了法杖,空氣中的魔力開始暴動。
原本正在忙碌的士兵們也在這一瞬間停止了工作,他們目瞪口呆之餘又感到興奮,首席宮廷魔法師似乎又找回了自信和力量,正在展現普通人眼裏猶如光明神降臨的無上力量。
天空中遍布的陰雲,看似毫無規律地浮動著,它們一團團凝聚在一起,一層層地疊加,最後環繞著中心點開始旋轉。
陰雲的顏色越是中央越是寡淡,而最中央則散發著隱隱約約的白光,偶爾有無聲無息的閃電攢動,卻更加恐怖懾人。
昆塔就在那中央的白光之下,八階魔法師的魔力轟湧而出,在閃電中激蕩,連接著法杖和天空中的陰雲。
不知不覺,周圍冰晶化的積雪被狂暴的魔力碾碎,飛向天空把中央的漩渦標記出了形狀,那是連接大地與天空的魔力龍卷風,所到之處皆是被摧枯拉朽的撕裂,連軍隊尾部的士兵們都開始瑟瑟發抖,幾乎要跪拜這掌控自然的無上偉力。
“天空墜落——”
昆塔嘴角微翹,吐露出自己即將施展的八階魔法名字,他知道要徹底震懾塔莉莎這隻穿著聖鈦鎧甲的魔狼,必須要用上這種威力無邊的超階魔法!
否則要是不痛不癢,甚至隻是對她造成一點輕傷,例如隻是把她的尾巴給割掉,她都不會服氣!
“岡布茨!”
正在這時候,傳來了法芙妮爾的一聲驚呼。
“岡布茨,讓我——”昆塔下意識地以為岡布茨忍無可忍,要搶先出手追擊塔莉莎。
盡管他強大的精神力可以準確排除岡布茨的幹擾,但還是不想岡布茨卷入其中,昆塔扭頭過去,卻發現不對勁。
隻見岡布茨依然保持著原來那種沮喪而緊張的站姿,並不像是要出手。
他的身體依然在瑟瑟發抖,隻是不再是肌肉的痙攣造成,而是被魔力激蕩的搖擺不停。
八階魔法師的魔力全部散溢確實駭人,但是七階人類戰士本就以耐力和防禦著稱,不至於這點程度就扛不住啊。
“昆塔大人,你看岡布茨的臉!”
法芙妮爾驚叫著。
昆塔第一次在這位野心勃勃,以陰吉士王國未來雌主自居的王女,發自內心的恐懼驚叫,完全喪失了過往的沉穩和城府。
他看向她,隻覺得法芙妮爾像是剛剛出生的小鹿,正在掙紮扭動著,卻又無能為力。
昆塔的目光終於迫不及待地落在岡布茨的臉上了,隻見那張中年人堅毅猶如石刻的臉龐上,逐漸褪去了表麵。
仿佛一瞬間被風化,臉部表麵的肌膚沒有了雪色和光澤,開始幹枯隨後變得完全被風幹,薄薄的沒有一絲水分,甚至隱約有些透明。
猶如包裹著蛋糕的糖紙,輕薄而脆弱,隨後完全從他的臉上剝離。
很快這種風華和腐蝕蔓延到了岡布茨的肌肉上,他沒有絲毫痛苦,也沒有絲毫要掙紮的意思,好像脫離了現實世界,陷入了某種停滯。
他的血肉很快就變得發黑,失去水分後又變得堅硬,從骨頭上剝離,一塊塊地掉落。
隻是短暫的一瞬間,昆塔的身體已經無法支撐沉重的鎧甲,隻聽到一陣kucha的崩塌聲,鎧甲壓垮了他的身體,高大的身軀成為了一堆破敗腐爛的鎧甲和白骨、灰燼組成的小堆。
昆塔僵硬地漂浮在空中,而法芙妮爾更是連連後退,跌坐在地上,誰能夠想到剛剛還是一個以生命力強盛著稱的七階人類戰士,轉瞬間就成為了埋葬百年的一堆枯骨遺骸?
呼——
周圍好像死一般的寂靜,塔莉莎逃跑時的動靜倒是愈發顯得刺耳,一陣風吹過去,漂浮在空中的昆塔,還有坐在地上的法芙妮爾,似乎都感覺到了有灰燼的氣息在空中傳來。
越來越多的灰,好像是大風在沙漠中席卷的塵土,兩人連忙往後方看去,隻見剛剛還在安營紮寨的士兵們,已然隻剩下森森白骨!
他們和岡布茨一樣,全部的血肉都在一瞬間消失,仿佛刹那百年已經逝去!
巍峨的雪山,億萬年如昔。
冷冽的冰川如舌探出,侵蝕著大陸。
茂密的林木,在風中輕聲呢喃卻無言。
仿佛無盡而極寒的峽穀中,壘起了一堆堆的骸骨,似乎在祭奠著什麽——
是陰吉士王國的未來,還是王女的野心,又或者隻是一個個永遠也無法回歸故土的亡魂?
昆塔的八階魔法“天空墜落”已然無法完全釋放,他從空中落下,腳下一個踉蹌,幾乎是跌跌撞撞地來到岡布茨的骸骨身旁,顫抖的手指觸碰著那原本應該還有溫度、有血肉的位置,卻是隻碰到了一絲悄然無聲流逝的時光。
岡布茨留下的痕跡,似乎在說明剛剛那一瞬間已經過去了漫長的歲月。
明明應該鋥亮的鎧甲,已經腐朽得不成樣子,似乎它根本不是關係著戰士性命而每天都被細心保養的。
那把伴隨著岡布茨建功立業的長劍,因為珍貴材質的緣故,倒是更耐腐蝕,劍尖依然鋥亮,隻是上邊銘刻的魔法回路結構卻已經破壞殆盡,沒有絲毫效果,這自然是漫長的時間裏沒有再次附魔的表現。
可哪有什麽漫長的時間啊——明明隻是一瞬間!
法芙妮爾顧不得岡布茨,她跌跌撞撞地走向自己的士兵們——或者說那一堆堆的白骨。
如果隻是一個岡布茨出事,問題不大,現代戰爭已經不是靠一個七階戰士就能夠扭轉勝敗的,靠的是魔導武器裝備的軍隊協同作戰。
可是她失去了所有的士兵。
就等於她這次遠征計劃徹底失敗。
她的野心也破滅了。
征服櫻羅蘭帝國?不,隻是成為一個笑柄。
她都已經能夠想到自己的未婚夫,同時也是哥哥和王位競爭對手那張英俊的臉上,戲謔的狂笑!
在出征儀式上,父王冷清而威嚴的話語,母親玩味的微笑,其他兄妹們神色各異而鬼鬼祟祟的竊竊私語,還有無數擁戴她的人們熱切的眼神、掩蓋了炮聲的呐喊,那熱烈而喧囂的場麵,似乎猶在眼前。
可是……現在真正出現在她眼前的,隻是一堆堆白骨,它們四處散落著,卻一起構成了墳墓,裏麵埋葬著法芙妮爾的雄心壯誌。
如果這個墳墓有墓誌銘,上邊一定書寫著如果野心和實力不匹配,將會是多麽可笑之類的諷刺詩。
“這就是時光腐蝕——”佐漢連忙過來說風涼話,“不用沮喪,你們會變成這樣,多半是遇到了愛德絲特蓮女士,那可是櫻羅蘭帝國末期、鮮血羅蘭共和國建國以來,最偉大的魔法師,也許僅次於耶夢珈德,但你們敗在她手中,亦是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