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吻無比的漫長。
    宋伊人閉上眼睛，緊緊的抱著李諾，熱情而又激烈的給予他回應。
    從大夏到趙國，她等這一刻已經等了許久。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心從一開始的砰砰直跳，逐漸恢複平靜。
    下一刻，一道磅礴的力量，忽然從她的丹田湧出，很快就充滿了所有的經脈。
    如果第四境的真氣，就像是奔騰的大河，一往無前，氣勢磅礴。
    此刻真氣在她體內，就像廣闊的湖水，雖然表麵上沒有波瀾，但水麵之下，卻隱藏著無盡的浩瀚。
    辛勤苦練，卻求之不得的宗師之境，竟然無聲無息的突破了。
    而她夢寐以求的姻緣，也終於到來。
    這一刻，那算命老者的預言，在她的身上全部應驗。
    砰！砰！砰！
    這漫長的一吻還不曾結束，外麵忽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突如其來的聲音，將宋伊人從幻想中拉了出來，她連忙推開李諾，低著頭，俏臉嫣紅，說道：“你去開門吧，萬一別人有什麽急事……”
    李諾走出房間，不悅的向院門的方向走去。
    大清早的，敲什麽敲！
    他最好有事，不然李諾會讓他有事！
    房間之內，宋伊人愣愣的站在原地，雙手捂著自己的臉，才發現她的臉在發燙。
    雖然一直在期待著這一天，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她又慌亂到不知所措。
    他在她醒的時候吻了她，吻的是嘴，還伸舌頭了……，這算不算是告白啊？
    李諾走到門口，打開院門，看到孫大夫焦急的站在外麵。
    沒等李諾開口詢問，孫大夫就匆匆說道：“李大夫，不好了，六公主出事了，你快去宮裏看看吧！”
    ……
    趙國。
    皇宮。
    今日一早，宮中徹底戒嚴。
    早上的朝會取消，官員各自回衙，全城的名醫，都被緊急召進皇宮。
    雖然還不清楚這其中的內情，但人們猜也能猜到，一定是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昭陽殿。
    宦官宮女們頻繁的進出大殿，行色匆匆。
    幾位皇子，緊張忐忑的站在殿外等待。
    大殿之內，站滿了第四境的醫家，陳太醫令站在床前，看著床上昏睡的女子，額頭上冷汗滾滾直落。
    一名老宦官站在他的身旁，皺眉問道：“陳太醫令，陛下已經催問了數次，六公主到底是怎麽了，為何會昏睡不醒？”
    陳太醫令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說道：“老夫醫術不精，查不出六公主昏睡的病因，請總管回稟陛下，老夫已經讓人去請師尊了，他老人家應該很快就會趕來……”
    那老宦官點了點頭，轉身快步離去。
    陳太醫令看向一人，問道：“薑兄，你怎麽看？”
    薑大夫搖了搖頭，說道：“脈象平穩，真氣探查不出任何異常之處，亦不像是中毒，老夫生平僅見，實在是沒有頭緒……”
    陳太醫令又詢問了其他的醫家，他們也都無奈搖頭。
    他再次揉了揉眉心，頓感頭痛。
    今天早上，昭陽殿宮女稟報，六公主忽然昏迷不醒。
    六公主即將登基，太醫院無比重視，所有太醫，第一時間趕到了昭陽殿，但卻沒有診斷出任何異常。
    他召見了國都所有的第四境醫家，他們同樣診斷不出。
    明明沒有任何異常，偏偏六公主就是醒不過來。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一道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陳太醫令和幾位太醫看到這名老者，立刻快步走上前，躬身道：“見過師尊！”
    “見過醫聖前輩！”
    在場的其他醫家，看到這老者之時，也都紛紛躬身行禮。
    太醫令的師尊，藥王穀穀主，是趙國乃至於大陸，唯一一位第五境的醫家。
    老者對眾人微微點頭，走到床前，雙指輕輕搭在女子的手腕上，閉上雙目。
    大殿之內，一片安靜，所有醫家就連呼吸都放緩了許多。
    某一刻，老者微閉的雙眼，猛然睜開。
    陳太醫令立刻問道：“師尊，殿下到底是怎麽了？”
    老者緩緩收回手指，沉聲道：“是蠱毒。”
    他的話音落下，殿內一片嘩然。
    “什麽！”
    “殿下怎麽會中蠱的？”
    “蠱醫一脈，不是早就斷絕傳承了嗎！”
    “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對殿下用這種惡毒手段！”
    自古藥毒不分家，治病救人的醫者，若是走上邪路，則很容易變成奪人性命的毒醫。
    蠱醫又是毒醫的分支，憑借一手歹毒的毒蠱之術，可以輕易的毒殺各家高境強者，令人聞蠱喪膽。
    下毒先要接近才能做到，而且大部分毒藥，需要從口中服入。
    蠱卻能遠距離的操控，讓人防不勝防。
    而且，蠱蟲入體之後，會吸收人體的養分，源源不斷的產生蠱毒，蠱毒遠非尋常毒藥可比，一些厲害蠱蟲產生的蠱毒，需要第五境，甚至第六境的醫家才能清除。
    第四境的醫家修為，甚至感知不到蠱毒的存在。
    也正是因此，讓蠱醫遭到了各家的聯合絞殺，已經消失幾百年了。
    趙國皇帝在兩名宦官的攙扶下走進來，看著醫聖，徑直問道：“此毒應當如何救治？”
    醫聖沉默片刻，開口道：“公主體內的蠱蟲，不是尋常之蠱，它潛藏在殿下的心髒之中，數個時辰之內，所產生的蠱毒，已經隨著血液蔓延至全身各處，除非有第六境的醫家出手，又或是數位第五境的醫家，耗費全身真氣，才能將殿下體內的蠱毒徹底清除……”
    醫家早已式微，第六境的醫家，兩百年沒有出現過了。
    如今，第五境就可以稱為醫聖。
    而第五境的醫家，也隻有一人而已。
    醫聖雖然沒有明說，但所有人都聽的出來，當今大陸，沒有人能救六公主。
    趙國皇帝的身體晃了晃，強行站定之後，看向醫聖，問道：“倘若朕現在就將皇位傳給她……”
    醫聖搖了搖頭，說道：“隻有醫家真氣，才能清除蠱毒，況且，蠱蟲若是感知到危機，會在頃刻間變的無比狂躁，到時……”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趙國皇帝已經明白了。
    到時候，他的女兒恐怕死的更快。
    而皇位，隻能傳給活人。
    他麵色陰沉無比，說道：“查，查清楚六公主昨天晚上，都接觸了什麽人！”
    一位宦官躬身道：“遵旨。”
    走出大殿的時候，這位宦官心中歎了口氣。
    昨日皇宮大宴，六公主接觸之人無數，除了一眾皇室子弟之外，還有朝中百官，又該從何查起呢？
    殿內，趙國皇帝看向醫聖，說道：“知意她還能……”
    醫聖再次搖頭，說道：“殿下所中蠱毒，雖然不會立刻致命，但蠱毒會隨著時間，在體內越積越多，她最多，隻有三日壽命了……”
    趙國皇帝沉默片刻，隨後道：“都出去吧。”
    眾人聞言，紛紛走出大殿。
    他們的目光，在殿外等候的四位皇子身上一一掃過。
    六公主已經贏了大選，她若出事，對他們最為有利。
    暗中謀害六公主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們四人中的某一位，或者某幾位。
    就在眾人離開之時，一道背著手的身影，卻逆行而來，緩緩走進大殿。
    趙國皇帝回頭看了一眼，眼中浮現出最後一絲希冀，道：“國師……”
    枯瘦老者開口道：“陛下不必擔心，六公主命數未到。”
    雖然不知道她怎麽才能得救，但有國師這句話，趙國皇帝立刻不再擔心。
    他再次望向國師，問道：“國師可能算到，下毒之人是誰？”
    枯瘦老者掐了掐手指，說道：“算不到，有人遮掩了天機，操控此事的幕後之人不簡單，恐怕所圖甚大……”
    ……
    一眾醫家走出昭陽殿，向宮門口走去。
    六公主好不容易才贏得大選，即將登上那至高之位，卻又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任誰都覺得可惜。
    對醫家如此重視的，隻有六公主。
    若是其他皇子取代她上位，她之前在推行醫家上的一些舉措，也應該維持不了多久。
    醫聖一路走來，都沉默不語。
    其實六公主並非必死無疑。
    隻要能引出她體內的蠱蟲，再耗費數十位醫家第四境的修為，就能徹底清除她體內的蠱毒。
    他也有辦法引出她體內的蠱蟲。
    但代價是他全部的修為……，以及性命。
    沒有了修為，他也離死不遠了。
    為了一位不相幹的女子，犧牲自己，他雖然是醫家，但也沒有這麽無私。
    更何況，即便是引出了蠱蟲，也要數十位的第四境醫家放棄全部修為，清除她體內已有的蠱毒，那樣一來，趙國醫家，也名存實亡了……
    他自然不可能這麽做。
    這時，兩道身影，忽然從後方追來。
    一位樣貌英俊的年輕人，看著醫聖，激動的問道：“敢問可是醫聖前輩？”
    孫大夫也緊趕慢趕的追上來，對醫聖說道：“師尊，這是弟子經常說的李大夫。”
    事實上，就算孫景不解釋，醫聖也知道眼前的年輕人身份。
    年紀輕輕，醫家第四境修為，除了最近名震醫界的那位後起之秀，不會有別人。
    李諾對醫聖躬了躬身，說道：“醫聖前輩，晚輩仰慕您許久了，我有一些醫道問題，想和醫聖前輩探討，不知前輩可否指點指點……”
    醫聖點了點頭，說道：“你問吧。”
    對於這位後起之秀，他心中沒有任何輕視，此人以後的成就，必然在他之上。
    不過眼下，他還是得恭敬的稱他一句前輩。
    “多謝醫聖前輩。”說話的時候，他從袖中取出了一根香蕉，親自剝好，遞給醫聖，說道：“前輩請用。”
    孫大夫撓了撓腦袋，不知道他的這根香蕉是從哪裏變出來……
    李諾再次對醫聖躬了躬身，然後道：“敢問前輩，關於您剛才說的蠱毒，您能否細說一二……”
    看著李諾遞上來的香蕉，醫聖接也不是，不接似乎也不好，猶豫了一瞬，他還是伸手接過，隨後道：“說起蠱毒，就不得不說起蠱醫，他們是一群走上邪路的醫家，以養蠱為生，所培育的蠱物，各個身具世間奇毒，極難破解……”
    走出一段路之後，李諾對醫聖拱了拱手，說道：“多謝前輩解惑，晚輩還要去看六公主，改日再去拜訪前輩。”
    看著這位年輕人離開，醫聖看著手中的香蕉，聞到了一種沁人心脾的清香。
    這定然是農家培育的極品，他嚐了一口，果然清甜無比。
    很快，他就吃完了這根香蕉，隨手將蕉皮扔在路邊。
    正要離開時，身後忽然有幾名衙役跑了進來。
    “站住！”
    “當街亂扔果皮，罰十文，拘半日，帶走！”
    就在醫聖愣神的功夫，孫大夫連忙解釋道：“差爺，差爺，這位是醫聖大人，他不懂得國都近日的規矩，可否行個方便……”
    說完，他順手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遞到那人手裏。
    兩人聞言，臉色反而更加嚴肅。
    “行什麽方便！”
    “這可是律法，連皇子們都得遵守！”
    “你還敢賄賂我，一起帶走！”
    ……
    李諾遠遠的看著那一幕，轉身向皇宮的方向走去。
    當他和孫大夫趕到，從醫聖口中得知，六公主是中了蠱毒時，心中便暗道不好。
    蠱毒兩個字，毒不是重點，蠱才是重點。
    所有的毒素，都是由蠱母產生的。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內，蠱醫都是令醫家聞之色變的存在，哪怕是第五境的醫家，一旦中了厲害的蠱，也隻有死路一條。
    六公主所中的蠱，雖然不是中之即死的烈性蠱，但也極其棘手。
    找出是誰下的蠱，目前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盡快救她。
    一旦時間拖的太久，蠱毒積累到一定程度，那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想要清除蠱蟲，他首先得擁有第五境的醫家修為。
    李諾自己的修為，還遠遠達不到要求，隻能借這位趙國醫聖的修為用一用了。
    刑部距離宮門口極近，在他們診治的時候，李諾去了一趟刑部。
    他進了皇宮，快步走到昭陽殿前，太醫院眾人還在殿外商議，看到李諾，陳太醫令立刻走上來，說道：“李大夫，你來了……”
    連師尊都束手無策，如果這世上還有人能救六公主，恐怕非他莫屬了。
    李諾其實剛才就來過了，但他們並未注意到他。
    陳太醫令正要開口，李諾便道：“我都知道了，我有辦法救六公主，不過我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不能讓任何人打擾……”
    陳太醫令猶豫片刻，說道：“我去請示陛下。”
    他飛快的離開，很快又跑回來，說道：“太醫院會全力配合李大人的，李大夫需要我們做什麽？”
    第四境的修為，起不到任何作用，李諾道：“你們就在外麵等著吧。”
    說罷，他走進大殿，轉身將殿門關上。
    太醫院眾人隻能等在外麵。
    一位太醫丞道：“連師尊都沒辦法，李大夫真的能救六公主嗎？”
    陳太醫令舒了口氣，說道：“等等看吧，李大夫總是能為常人所不能為，他那麽篤定，應該會有辦法的……”
    大殿之內。
    李諾先走到桌前，從桌上的果盤中取了一根香蕉。
    吃了半根香蕉，他走到床前。
    六公主躺在床上，表情十分恬靜，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她所中之蠱，正是睡蠱。
    中此蠱後，會讓人在睡夢中無聲無息的死去，雖不像大多數烈性蠱，會讓宿主在痛苦中悲慘而亡。
    但因為其寄宿在心髒之中，通過心髒將毒素傳遍全身，一旦感受到威脅，便會瞬間變的狂躁，摧毀宿主的心髒，反而比那些烈性蠱更加難纏。
    想要救她，需要在蠱蟲感受不到任何威脅的情況下，將它從她的身體裏引出來。
    沒有更多的時間考慮。
    李諾一個念頭，壽命瞬間減少了一千天。
    但他體內，卻多了一道比自己真氣強大十倍以上的醫家真氣。
    他從未兌換過第五境的修為，沒想到一境之差，需要的壽命是之前的整整十倍。
    沒有時間心疼了，李諾低頭看了沉睡的六公主一眼，心中默念一聲情非得已，沒有猶豫的低頭吻了上去，輕易的撬開了她的牙關。
    第五境的醫家力量，從李諾的丹田逆行而上，通過他的口，進入了六公主的口中，緩慢的向她的心髒靠近。
    趙知意的心髒之中，一隻微小的蠱蟲，正隨著她心髒的跳動，不斷的蠕動。
    一滴滴蠱毒，從它的口中吐出，融入她的血液。
    忽然間，它像是受到了什麽吸引，飛快的向著上方蠕動。
    直到接觸到一道力量，它停止了吐出毒液，而是開始瘋狂的吸收這道力量。
    蠱醫也是醫家，所有的蠱蟲，都是在醫家真氣的滋養下煉製出來的，以醫家真氣為食，第五境的醫家真氣，能讓它們忘卻一切本性，本能的開始吞噬。
    尋常的第五境醫家，若是被這麽吞噬修為，恐怕早就心疼死了。
    醫家真氣不是武道真氣，武道真氣由經脈產生，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醫家真氣消耗一絲少一絲，耗光之後，便會修為盡失。
    不過李諾體內的這道力量本來就不是自己的，而且存在時間有限，被吞噬起來，一點兒也不心疼。
    他以真氣為餌，很輕易的便從六公主體內將這隻蠱蟲釣了出來。
    當那隻蠱蟲遊入他的口中時，李諾輕易的便將其禁錮住，迅速將其轉移到外麵。
    這是一隻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甲蟲，樣子看起來猙獰可怖。
    即便是被法家之力禁錮，此蟲還在瘋狂的掙紮，發出一陣陣淒厲的叫聲。
    看著它在虛空中一小塊區域內橫衝直撞，李諾心中暗自慶幸，幸好他剛才沒有輕舉妄動，一旦在六公主體內激怒了它，後果不堪設想。
    離開人體的蠱蟲，便沒有任何威脅了。
    李諾輕輕握拳，空中傳來一聲脆響，那淒厲的叫聲便消失不見。
    李諾沒空理會蟲屍，目光再次看向床上。
    六公主依然在沉睡，這是因為她體內的蠱毒還在。
    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剛才的那道真氣，已經消失的一幹二淨，李諾隻要再付出一千天的壽命，就能重新得到。
    以她體內的蠱毒，李諾可能還要再兌換至少三次。
    幾千天的壽命，換一位女皇，怎麽算不虧的……
    李諾歎了口氣，輕聲說道：“我可是把命都給你了，你以後要好好對我啊，不要當了皇帝忘了朋友……”
    趙知意的睫毛微不可查的動了動，李諾並未注意到。
    他深吸口氣，一瞬之後，體內的醫家真氣，再次變的充盈。
    李諾握著六公主的手，將真氣源源不斷的送入她的體內。
    這一次，真氣消耗一空之後，他的身體，感受到了從內而外的深深疲憊。
    看著她恢複了些許紅潤的俏臉，李諾咬了咬牙，真氣又一次充盈。
    一次。
    兩次。
    三次。
    四次……
    當李諾將最後一道真氣輸入她的身體，沒有在她的體內感受到任何一絲蠱毒的存在，終於徹底放下了心。
    被她反複榨幹了四次，他已經沒辦法再等她醒來了，極致的疲憊席卷而來，他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倒在六公主的身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趙知意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雙目緩緩睜開。
    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輕笑，說道：“放心吧，朕會對你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