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深夜。
    中影數字基地。
    張一謀站在那，托著腮，看著麵前播放的《山楂樹之戀》成片，正在力求最後的完美。
    片子的審查，局裏早就已經過了。
    這倒不是張一謀的名頭有特權。
    而是審查有好幾種方式，像《山楂樹之戀》這樣的文藝片，內容審查沒問題，就可以加快流程和進度，最終成片確認ok，拿下龍標順理成章。
    而其他的電影，可能還有一道技術審查，看你有沒有違規操作。
    有的特效商業片電影，為了湊檔期，甚至綠幕版都可以送審，完成多少審多少，省的一直被卡。
    張一謀現在就是在做最後的一點精修。
    他麵前有一張巨大的桌子，上麵各種膠片盤擺在那，很是規整，但操作複雜。
    這就是膠片剪輯機。
    《山楂樹之戀》老謀子采用了新技術，《三槍》是他個人的第一部全數字攝影機拍攝影片，最終的口碑讓他覺得這種新技術，牛逼是牛逼，但可能太激進了。
    所以《山楂樹》他稍微保守了些，采用了半數字半膠片混合拍攝的方法。
    特別是景色、互動細節，例如陳瑾和朱顏曼茲的吻戲部分，他都是用的35mm膠卷攝像機，因為膠片的優勢，就是色彩還原真實，細節更加細膩，皮膚紋理等等凸顯。
    能最大提升文藝片的獨特質感和曆史沉澱味道。
    “張導，還不行嗎？”
    國內資深的剪輯師孟佩璁看著身旁的張一謀，張一謀頓時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哦，沒有，很好！”
    張一謀笑著，孟佩璁是他《三槍》就一直合作的剪輯。
    膠片部分，其實張一謀自己也可以剪，不過就是一個粗略的大概；專業的事，還得交給專業的人辦，旁邊的孟佩璁畢業於北電，在北電實驗室、北影廠、央視都工作過。
    嗡嗡嗡！
    張一謀褲袋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孟佩璁有些無奈道：“張導，要不……休息會？”
    這年輕人陪他熬夜都扛不住，孟佩璁不知道老張是怎麽這麽大年紀，還保持這麽好精力的。
    “哦，好！”
    張一謀這才揉了揉眼睛，晃了晃頭，走到了一旁坐下。
    孟佩璁趕忙給他倒了杯水。
    “不看下手機嗎，我看響了好幾次！”
    “沒事，應該是我工作室的！”
    張一謀喝了口水，這才勉為其難的掏出了手機，點開短信看了眼。
    【張導，有重要的事當麵跟你談！】
    【張導，我在樓下！】
    【張導，忙完和我說一聲！】
    ……
    好幾條蒲倫的信息，最後一條是龐立薇的。
    張一謀這才跟蒲倫回複了一條：“我在中影數字基地，收工都不知道幾點了！”
    “我知道，我已經到了！”
    今天是無論如何，都得把這事情，當麵跟張一謀說清楚。
    隔一夜蒲倫都覺得，今晚不一定能睡好覺。
    “行！”
    張一謀發完，再次喝了口水，又走到了剪輯台前，開始看起了成片。
    剛剛蒲倫的信息，張一謀都好似忘了，忙到了淩晨2點，他都沒想起這事，不過確實是得回去睡覺，龐立薇一般來說，都是在外麵睡覺等著。
    但這一次，出乎張一謀意外的，蒲倫和龐立薇兩個人在那聊著天。
    “什麽事啊？”
    張一謀朝著兩人說著。
    龐立薇顯然已經從蒲倫口中，知道了陳瑾高考狀元的事，整個人也是清醒的不行。
    “找個地方說吧！”
    龐立薇指了指隔壁的一個房間，張一謀倒是挺意外，一般來說，龐立薇會問他餓不餓，這習慣沒了，那說明真的是有要事跟他談。
    “張導，我去熱點吃的，你跟小蒲先談！”
    “嗯！”
    張一謀跟蒲倫坐下後，蒲倫立馬道：“張導，陳瑾的高考成績出來了！”
    “哦，怎麽樣？”
    張一謀在那伸著懶腰，蒲倫一臉嚴肅道：“您得有個心理準備！”
    “哈哈！”
    張一謀懶腰都伸到了一半，在那雙手伸著，笑著道：“沒事，說吧，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這小子不會考砸了吧？”
    這您還真沒見過。
    考砸？
    他是考的太好了，好的都不知道怎麽說。
    蒲倫內心在那吐槽著，嘴裏卻道：“沒有考砸，相反，考的非常好，高考狀元！”
    “蘇省的理科高考狀元！”
    “……”
    張一謀伸懶腰的手瞬間回到了原位。
    看上去滑稽極了，像極了突然觸電回收的姿態。
    “你說什麽？！”
    張一謀有些困頓的眼神不由得大睜：“高考狀元，陳瑾？你……你沒開玩笑？”
    “藝考狀元吧！”
    張一謀看著龐立薇端著飯走進來，倒確實是餓了。
    龐立薇把門關上，在那道：“小蒲跟我說了，考的分數非常高，陳瑾自己說，學校跟他電話，是省內的第一！”
    “清華、北大幾個國內頂尖的大學，都去他家找過他了！”
    “還有個南大的好像在堵門！”
    “額咳咳咳——”
    張一謀一口飯差點把他嗆得半死，龐立薇趕忙給他倒了杯水。
    咕嘟！咕嘟！
    喝了好幾口之後，張一謀整個人才順過來，剛剛咳的滿臉通紅，果然吃飯的時候不能聽太過驚駭的消息，差點食物都到食道裏麵。
    得虧天天鍛煉身體硬朗。
    “誒唷，咳死我了！”
    “這小子真考了第一？”
    張一謀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他怎麽也不可能，把高考狀元跟自家的藝人結合到一起。
    這畫風，很奇怪啊！
    “這種事他應該不會跟我們開玩笑！”
    “而且分數是真的，我查過了，438分，蘇省高考的總分才480，就少了四十幾分……”
    蒲倫做事一向很謹慎。
    張一謀坐在那緩著，眉頭卻皺成了聚峰：“480的總分我倒是聽這小子說過，能考438，那真的是相當牛了啊？”
    “張導，如果他真的是高考狀元怎麽辦？”
    蒲倫找張一謀也是為了這事。
    考個高分倒是沒什麽，但狀元，那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好事啊！”
    張一謀笑了笑道：“大好事！”
    “……”
    您心可真大。
    我當然知道大好事，但後續咋弄？
    “到時候媒體宣傳，我們要配合嗎？”
    “怎麽配合？他們宣傳他們的啊，我們宣傳我們的，你到時候問問張總那邊，看要不要做什麽調整！”
    這種事老謀子顯然不懂的，肯定得問新畫麵的宣發部門。
    “這事，我還沒跟張總說呢！”
    “我直接來找你了……”
    “還有就是北電那邊，陳瑾跟我說他還想上北電！”
    “……”
    張一謀這下，是真宕機了。
    “他真這麽說的？”
    “對，他就想考北電，做演員，說別的他都不感興趣！”
    “哈哈！”
    張一謀笑了起來：“也對，這小子表演是有天賦，哦，不對——”
    張一謀手在那指了指：“什麽，都有天賦！”
    開玩笑，高考狀元，這智商，學什麽不行？！
    老張頭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這小子學手風琴就那麽幾天精通，看個電視就能把表演學了，北電還能考個滿分，這妥妥的神童啊！
    關鍵，這小子還自律。
    神童+自律，這還要命？
    他不狀元，誰狀元？
    “清華北大會放人嗎？”
    “狀元考北電，老張這不得去摸電門？”
    張一謀兵馬俑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抹戲謔。
    贏麻了啊！
    明年的招生還用想？
    張一謀感覺自己要是張輝軍，現在就直接買上機票，衝到陳瑾的家裏麵，得給他簽點什麽協議。
    說不定半夜醒來還扇兩下自己耳光，問問自己是不是夢沒做醒！
    “所以張導，我們這事情，怎麽弄？”
    “不是電影宣發那麽簡單，這北電那邊，哦，還有，《建黨偉業》，這高考狀元演個男一號，那不是手拿把掐，還有比他更適合的？”
    話題度都瞬間拉滿。
    全是流量！
    按照這幫人的尿性，這種注定了上映適合營銷的角色，得給票房帶來多大提升？！
    角色+演員，兩者結合蒲倫都不敢想全網得討論成什麽樣。
    “張導，小蒲說得對！”
    “這事情，沒那麽簡單，小瑾現在是我們工作室的藝人！”
    “分成這塊肯定要改改了，不然媒體曝光的話，對我們也不利！”
    龐立薇在一旁說著。
    張一謀當然清楚這中間的利害，剛剛他隻是開個玩笑，現在稍微想了想後，朝著兩人道：“這事情，先不要在工作室和公司聲張！”
    “合同趕緊改！”
    “當初其實我是不建議簽什麽藝人的，老張非要我弄個什麽經紀部門，我弄了又說不掛靠在新畫麵……”
    張一謀其實也是一肚子火。
    他哪有時間管這些，手下人都有其他事要做，蒲倫一個選角導演，來當經紀人，簡直一個人打兩份工，關鍵工資也沒漲多少？！
    人家留在這，還不是衝他得麵子。
    但張一謀也是要臉的人，不能人家不提，你就不給！
    “張院那邊，小龐你去聯係，跟他透露下，馬上打電話，不行打他老婆的，一般夜裏他會接的！”
    “那什麽獻禮片，我來電話吧，我親自跟三爺說下！”
    “要不都讓陳瑾來，要麽他們自己玩吧……”
    張一謀其實是不想摻乎那項目，都是些什麽人，也就是衝著韓三品和黃健新麵子。
    導演還分好幾個派係，簡直是無比的亂套。
    各種塞人、利益……好好的獻禮片，弄得是烏煙瘴氣。
    “那張導我呢？”
    蒲倫覺得，自己才是最應該幹活的啊！
    陳瑾，可是她帶的第一個藝人，而且很顯然，這藝人要火了，不是一般的火，一飛衝天的那種。
    那帶他出道的自己，還用說？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她也是摸上了電門。
    “你現在，馬上買機票去找陳瑾，肯定有很多記者要采訪他！”
    “你得保駕護航啊！”
    “收到！”
    蒲倫覺得自己也應該幹這個，跟記者扯皮，她擅長啊！
    “行，暫時就先這樣！”
    “小龐你記得明天一定要提醒我，跟三爺電話！”
    “困死我了，我得趕緊回去休息！”
    “好！”
    龐立薇趕忙上前攙扶他，指了指桌上基本沒吃的飯菜：“張導，要不要我再去熱一下？”
    “還吃啥，被這高考狀元塞都塞飽了！”
    張一謀笑著，擺了擺手，指了指門外：“走吧，都分工行動！”
    高考狀元？
    張一謀站在電梯門口，整個人都有些樂了。
    一想到陳瑾那樣子，張一謀就覺得，當初選他真是個意外。
    這小子在這個圈子裏，就是個異類，跟所有他認識的，接觸的男演員都不一樣。
    “這學習好的人，來演戲果然也比其他人上手快很多……”
    “這搞不好，還真能被他拿幾個影帝獎杯……”
    張一謀在那嘀咕著。
    關鍵這個高考狀元，還要考北電？
    “哈哈！”
    一想到這，張一謀就期待張輝軍知道這事的那張老臉會是什麽樣。
    張輝軍震驚？
    老張家的那祖墳上，指定是有點什麽。
    這也太邪乎了。